常云起似乎没听到施施然走了。

常慧兰气的跺脚。

“真是什么娘养什么儿子,心真狠啊。”她说道。说完了看到一旁的常淑兰面色尴尬,顿时也尴尬了,常云起和常淑兰是一个娘…“那个,姐,我不是说你..我不是..”

常淑兰拍了她手一下。

“行了,我知道,别解释了。”她说道,“快去看看大姐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白日繁华的街道上恢复了宁静,一个药铺的伙计正在摘下灯笼。屋子里,一个大夫伸手拆开一封信。借着灯光认真地看。

门外响起啪啪的敲门声。

“大夫,大夫救命啊。”嘈杂带着哭腔的喊声。

这种声音对于药铺来说很常见,也没什么慌乱,门很快打开了,四五个男人抬着一个人冲进来。

伤者是个男人,头上身上都是血,而且都是刀伤。再看这些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身上也都带着伤痕。

“看什么看。治你病的,治好了大爷不会亏待你!”为首的男人瞪眼喝道,将腰里拍了拍。

鼓鼓囊囊的明显是凶器。

一旁的伙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大夫倒没什么怕的,他沉着的伸手诊脉,又查看了伤口,站起来思付一刻。

看他沉吟不语,在场的男人脸色更白了。

“只是头部伤的厉害些,倒也没什么。”大夫开口说道。

大家大惊之后大喜,有人忍不住抓住大夫的胳膊。

“那大夫快救救我大哥。”他说道。

大夫却面色为难。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不拿手这个。”他轻声细语说道。

男人们立刻又沉脸。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不治了?”他们瞪眼喝道。

“是这样,我不擅长这个外伤,不过,东街千金堂很拿手。”大夫含笑说道,一面伸手往外指了指。

男人们你看我我看你。

“刘大夫是祖传的跌打损伤好手,也有密方,诸位不如到哪里试一试,好的更快一些。”大夫接着说道,神态温和,“当然我也能治的,只是要慢一些,好汉们要是…”

他都这样说了,男人们哪里还肯让他治。

“那我们去那边看吧。”他们说道,立刻抬起人呼啦啦的走了。

屋子里还残留着血腥气,伙计打开门散散。

“师父,头上外伤咱们怎么治不得?”他一脸不解问道。“咱们比千金堂哪里差了?师父你干嘛灭自己威风啊,这样说,以后那些人更不来咱们这里看病了。”

大夫笑了笑。

“我说的轻了些,实际上,这人伤的很重。”他说道。

伙计啊了声,似懂非懂。

所以是故意不治病的?所以,让千金堂治?

大夫捻须望着门外没说话。

“治吧,治吧,总有治不好的时候。”他喃喃说道。

夜风袭来,吹落桌上的信纸。

小伙计殷勤的捡起来,扫了眼。

“……让她治,治的多,错的多,如今无权无势,惹了祸事,看她能如何…”

小伙计还要再看,信纸被抓走了,大夫瞪他一眼。

“关门去。”他说道。

小伙计忙去了,关上门回头悄悄看了眼,见大夫将信纸在蜡烛上点着了,腾起一片火光将信纸吞没。

千金堂门前的灯笼亮着,与以往不同的是,灯笼上写了两个字,“夜诊”。

此时伴着乱乱的人冲来,带起的风让灯笼一阵摇曳。

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门前的安静。

屋子里的刘普成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

“师父,有急诊..”门外传来弟子的喊声。

迈出屋门,厅堂里灯火明亮,站了好些人,负责接诊的弟子正在进行检查。

“…男性,四十岁,已经昏迷,头部面部身体有刀伤,中等出血…”张同抬起头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中单,准备移床。”他说道,一面举起带了手套的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乐业

鹊枝敲响齐悦的家门时,齐悦正在吃早饭。

看到鹊枝来,齐悦很高兴,阿好则哼了声,扭过头不理会。

当初谢老夫人本来是要把齐悦原本的用的大丫头都给过来,但鹊枝却不肯走,不仅没走,反而不知怎么花言巧语的哄的谢氏竟然把她留在世子院子里。

“还好意思上门,别耽误了你鹊枝大姐的前程。”阿好哼声说道。

鹊枝面色微微尴尬,但并没有不安。

齐悦也没觉得如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嘛。

“你怎么来了?吃过没?”她笑问道。

“奴婢还没来看过少夫人,今日正好得空出门,就跑来看一看,也好安心。”鹊枝施礼说道,目光扫过齐悦的饭桌。

桌上摆着两碟菜,一盘子炸果子再有一碗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环视下屋子,桌椅板凳摆设干净整洁,只是怎么看都极其简单。

一切的一切跟侯府相比果然是天上地下。

鹊枝不由再次庆幸自己当时没跟来。

“谢谢你有心了。”齐悦笑道,请她吃。

“不了,我也不敢久留,知道少夫人好,我就安心了。”鹊枝忙笑道。

“师父师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伴着急急的呼声。

齐悦三口两口咽下粥。

“是胡三。”她说道。

元宝已经打开了门。

“师父,师父让你快去,有个重症床创伤,师父怀疑是内出血。”胡三喘气说道。

“阿好,你送鹊枝。”齐悦说道,自己利索的起身,就跑了出去。

阿如跟着就去了。

“少夫人不用..”鹊枝忙说道,再看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鹊枝大姐走吧。”阿好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留在家里,是想世子爷将来看到我也能记得少夫人。这样世子爷也忘不了少夫人…”鹊枝笑着低声说道。

阿好冷笑一声打断她。

“走吧,你自己惦记着吧,我们是不稀罕了。”她说道。

鹊枝微微红了脸。

“人往高处走,又有什么错。”她说道。

“没错,但是来笑我们往低处走的就错了。”阿好回道,一面打开门,“再说,谁过得好还说不定呢。”

哎呦我的天。鹊枝看着她想笑又不敢笑,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

千金堂里,齐悦查看伤者,而伤者四周的家属也在查看她。

看着齐悦掀开盖在伤者身上最后一个遮羞单子,男人们再也看不下去了。

“哎哎哎,你这女人干什么?”粗汉子们都忍不住喊道。

“我在检查,我是大夫,别担心。”齐悦说道,“我姓齐,是千金堂的大夫。你们不信,可以上街打听一下。”

男人们将信将疑。看着齐悦接着检查。

“…头部上,前胸的伤最重,送来时,已经昏迷,我首先进行了止血,护脑,但现在看来情况还是不好。根据脉相,是伤及五脏六腑了。”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头,看着张同递上的病人诊断。一面接过阿如递来听诊器。

“…循环呼吸系统没有异常。”她听诊后,摘下说道,“左胸腔有积液。”

刘普成得到确定,点了点头。

“病人一直没有苏醒?”齐悦看向伤者。

刘普成点点头。

“失血过多以及颅脑损伤,确实会昏迷,昨夜接诊,是按头部伤重点诊治的,灌了疏风理气汤,但还是没醒来,然后我又进行了脉诊,才发现是内脏问题。”他说道。

齐悦皱眉,她的视线落在伤者的身上,ct啊ct,一到这时候真是想念的抓心挠肺啊…

她伸手抓了抓头。

“老师,把他弄醒。”她说道,“问诊和按诊确定病位。”

刘普成点点头,取过金针,开始在伤者素s、百会、神阙等穴运针,之后张同拿来了艾灸。

这时候齐悦就帮不上忙了,她认真的看,不得不说,中医的抗休克效果真厉害。

一炷香的时间,伤者悠悠醒过来,醒来便发出一声声的呻吟,身子也缩了起来。

“好汉。”齐悦喊道,一面让弟子们按住他的手脚,“你听到我说话没?”

这一声好汉让伤者看向她,齐悦伸手在他面前晃。

“好汉,我是大夫,我现在要给你诊治,你要告诉我哪里痛。”她大声说道,一面说话,伸手就开始沿着脖颈按下去。

“老子不痛…”好汉咬牙说道。

齐悦一脸黑线,她说好汉可不是这个意思。

“痛就是痛,痛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些不知道痛的只是死人。”她大声说道,手上力气加大。

伤者终于发出一声哀嚎。

“痛,这里痛…”

“这里呢?”

“痛…”

看着男人不断加大的痛呼,以及浑身冒汗,四周的男人都红了眼。

“喂,你这女人…”其中一个忍不住说道。

话没说完被刘普成拦住。

“你们的这位大哥伤在五脏六腑,因为看不到,所以必须要知道到底哪里受伤,人的身体不会说谎,只能这样来找到最重的伤情部位。”他说道。

男人们便不再说话了。

这边齐悦又是问又是按,终于探查完了,但却出了一头的汗,沉吟半晌无语。

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她。

“我怀疑是纵膈血肿..”她喃喃说道,眉头紧锁,看着男人胸口的伤口。

那是什么?

屋子里的人看着她不解。

讲课用的木板被推过来,齐悦拿起炭条,快速的在上面勾画出一个人形解剖图。

“这里,就是纵膈..”她用炭条重重的圈住,指给众人看。

伤者的家属大眼瞪小眼,看着那完全看不懂的图,那是什么?

齐悦伸手扯过胡三,在胡三的身上再次指点。

“…其间有心脏及出入心脏的大血管、食管、气管、胸腺、神经及淋巴组织等…”她说道,逐一的给众人指出来。“而现在,病人这个地方因为外伤导致其内淤血,出现血肿,如果不及时消除血肿,将会纵膈感染,最终循环器官衰竭而亡。”

男人们听得依旧稀里糊涂。

“可是,别的大夫说了,我们大哥就是头部伤的厉害。你怎么说是是纵…什么的?”其中一个瞪眼问道。

“别的大夫?”齐悦笑了笑,“那你们干嘛不让别的大夫治?”

这话问的男人们一愣。

“既然你找到这里,那就是听我的,这时候说别的大夫的诊断,来否认我的诊断,不太合适吧?”齐悦再次说道。

这女人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男人们心内说道。

“那要怎么治?”刘普成问道。

齐悦眉头紧锁。

“开胸。”她说道,一面伸手在自己身前做个划开的动作,“劈开胸骨,消除血肿。缝合出血部位。”

劈开..胸骨…

对于见识过开腹的千金堂的人来说,这个没什么惊讶的。更何况,刘普成心里已经确定肯定要打开看内脏了。

但伤者家属却是头一次听说,都瞪大眼,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