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顺姐儿拉拉正要反驳的吴妈妈,轻轻的问了一句,道:“如果有一天,我那狠心的娘亲忽然不恨我了,你说她是会恨自己还是恨那些唆使她的奴才呢?”

吴妈妈没有回答,而罗妈妈和听见顺姐儿话语的大丫鬟却是脸色一白——少夫人断然是不会后悔的,可是她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有了别的计较就不好说了,她们是不是做错了呢?。

正文 第五章 不求人

第五章不求人

“怎么这会儿还有人在荷塘边?”本来是因为心情烦躁想到荷塘边吹吹冷风,让头脑清醒一下的,没有想到这大冷的天气,荷塘边居然还有不少人,这让心情极不好的人更加的厌燥起来。

“可能是天冷,躲在这里喝点酒吧!”随侍的不敢肯定的道,这么大冷的天气,偷懒躲着喝点酒很正常,可是她们不躲在下人房里跑这里来做什么,吹冷风吗?

“躲这里喝酒?你当她们是疯了吗?”要是一群姑娘或者文人还能说是文雅,一群婆子,除了发疯还有什么解释?

“二老爷,哪里好像还跪了个媳妇子,可能是那一房的下人犯了错,被罚跪在这里吧!”眼尖的小厮看到了跪着的人,不过他只看到了吴妈妈,没有看到被吴妈妈身形挡住了的顺姐儿,立刻猜测道:“这些婆子可能是被派来看守,不让那犯事的媳妇子偷奸耍滑吧!”

被称为二老爷的立刻冷了脸,道:“犯了错该打板子打板子,该撵出府就撵出去,怎么能动私刑?在这种大冷的天罚人跪在这地方,这不明摆着是要那媳妇子的命吗?真要是犯了不能原谅的大错,杖毙也好,送官也罢,怎么能私底下做这样的责罚?青衣,你过去看看是哪一房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二老爷!”被称为青衣的是二老爷身边的长须男子,他跟在二老爷身边已经有四十多个年头,知道主子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可这样的人最恨的却偏偏是下面的人不守规矩,他平时极少管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主子倒了血霉,偏偏遇上了他。

青衣独自过去,看了一眼却愣住了——原来被罚跪在这里的不仅仅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体面的媳妇子,还有一个很陌生的小姑娘。她们可能已经跪了不少时候,那小姑娘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眼神也有些涣散,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这是怎么回事?”青衣喝问一声,那些明显是看守着两个人的粗使婆子他都认不出来,应该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这里没有你的事,别来多管闲事!”罗妈妈和那个大丫鬟已经早早的就离开了,剩下的粗使婆子哪里认得青衣是何许人也,虽然见他看起来体面,但确定这不是府上的管事,更不是什么主子,哪里会把青衣的喝问放在眼里。大冷的天,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时辰,就算是有赏钱,她们心里也多有抱怨,语气自然也就不大好了。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四少夫人虽然和四少爷关系有些不大好,可她不光是四少夫人,还是令国侯府的嫡出姑娘,是府上身份最尊贵的少夫人,有她做靠山,更没有把青衣放在眼里了。

青衣被粗使婆子的话噎住了,他跟在二老爷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侯府的下人,就连几个少爷见了也要带几分笑,那里被人这样无视过,心里恼怒更深,转而问吴妈妈道:“你们是什么人?犯着什么错?怎么会跪在这里?”

吴妈妈倒是不像这些粗使婆子那么没有眼色,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穿什么极好的料子,可这里是内院,能够进来的男人不是主子就是极有体面地管事或者老爷、二老爷身边受重用的人,她一边用身子小心的支撑着已经撑不住的顺姐儿,一边道:“奴婢是六姑娘的奶娘,这是六姑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被罚跪在这里…哎哟…”

青衣没有想到自己问话的时候那些粗使婆子居然敢上前打人,看着被婆子一脚踹倒在地的吴妈妈他更加的恼怒,不过他也没有理会这些看起来十分嚣张的婆子,而是转了一个身,大声道:“二老爷,是六姑娘和她的奶娘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罚跪在这里!”

二老爷?婆子们都是一惊,齐齐望去,果然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在小厮的陪同下缓缓走来,他身上披了一件大麾,用的是上好的白狐狸毛制成,一身的贵气逼人,果然是远远的见过的二老爷。婆子们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齐齐的跪了下去,哪里还有半点嚣张。

“二老爷?”吴妈妈一惊之后大喜,已经僵硬的身子忽然间有了气力,拼命的磕头,苦求道:“求二老爷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姑娘吧!”

六姑娘?二老爷眉头微微的一皱,排行第六的好像是四房的姑娘,他见过四房的九姑娘和七姑娘,但却没有见过这个六姑娘,也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跪在这里?

“奶娘,我们不求人!”顺姐儿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结成了冰,尤其是心已经冰冷的没有了一丝温度,就算她还是一个孩子,她也清楚的知道,今天是有人要将她置于死地,讽刺的是,那个希望看见她死的人就是给了她生命的母亲。既然是这样,她就把这条命还给她好了,没有必要继续欠下去。

“不求人?”二老爷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儿就知道不求人了?他看着那个孩子,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的叔祖!只要你恳求一声,我就能让你回到温暖的屋子里面,不要在这冷风中跪着受苦。”

“您若是愿意让我不再受着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求不求都是一样,若是不愿意,我就算是求您也没有用。与其求而不得,反被人讥笑,还不如不求。”顺姐儿脸上再次出现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冷淡地道:“求不如不求,争不如不争,还能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你这孩子倒也有趣!”二老爷忽然觉得眼前的这娃儿很对自己的胃口,笑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被罚跪?”

“犯错?”顺姐儿嘴角轻轻的一扯,道:“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这是什么话?二老爷眉头再次紧皱,而他身边的小厮忽然想起什么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这才恍悟,看了看顺姐儿放在身后的右手,他好像记得儿子提起过,说四房生了一个六个指头的孩子,就是她了吗?

顺姐儿最后的气力已经用尽,她身子晃了晃,倒在吴妈妈身上,彻底的晕了过去,最后看见的是吴妈妈一脸的慌张,她挣扎着扯动嘴角,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姑娘~姑娘~”吴妈妈抱着顺姐儿小小的身子,拼命地给二老爷磕头,哀求道:“二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姑娘吧!她才五岁啊!求求您~求求您~”

“青衣,快点把这孩子送到房里,找人请太医回来!”二老爷没有想到看起来很坚强的孩子忽然间就昏迷了过去,有些懊恼,更多的是一些他自己说不清楚的心疼,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他连自己的孙子都没有心疼过。

“是,二老爷!”青衣立刻从吴妈妈手里抱过顺姐儿,直接往二老爷的院子里面送,吴妈妈挣扎了几下才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跟在青衣身后,心里满满的尽是凄楚,她的姑娘还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吗?

“至于你们…”二老爷厌恶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上一会就已经冷得瑟瑟发抖的粗使婆子,冷冷的问道:“谁来交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六姑娘怎么会跪在这里?”

这个?粗使婆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知道这是四少夫人的安排,虽然没有亲眼见四少夫人,也没有亲耳听到四少夫人的吩咐,可罗妈妈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妈妈,让她们早早的到这里来的又是四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绮罗姑娘,定然不会有错。只是,能把四少夫人给供出来吗?

“不想说吗?”二老爷其实不想也知道,能够命令下人们做这样事情的无非不过是几个主子,而会做这种事情也就四房自己的人,不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侄儿郭儒启就是他的正室柳月卿,再无第三人。

婆子们相互看了一眼,谁都畏惧二老爷,可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算是要交代,也不能是自己第一个交代,要不然的话不光是自己一个,恐怕一家人都会被牵连的。

“砚殊,让大总管过来!”二老爷已经是勃然大怒,虽然说侯府没有分家,当家的是他的兄长,承爵的也是他的兄长,可这侯府的事情他一样做得了主。

“是,二老爷!”小厮砚殊恭声领命而去,临去的时候用一种很是怜悯的眼神看了这些死到临头尤未觉的粗使婆子,他们一定不知道,这个府上谁都能惹,就是不要惹二老爷。

大总管郭福很快就赶来了,他听说是二老爷召唤,连问都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就跟着砚殊过来,在来的路上听砚殊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虽然是寒冬,硬是将他吓出一身的冷汗来——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能够让六姑娘在这种天气下跪在荷塘边的人只有四少爷和四少夫人,这两个人也都有这样的动机。身为这个侯府的大总管,他很清楚这两个主子都恨不得没有六姑娘这个人。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是没有人遇到,六姑娘就算是因此夭折,也不过是将罪名加诸到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身上,说她们侍候不力,让六姑娘不小心受了寒,伤了身子,打发一两个丫鬟婆子也就不了了之。可现在,被二老爷撞个正着,不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二老爷定然不会罢休,到时候不管是四少爷也好,四少夫人也罢,都有可能背上一个残害亲生骨肉的罪名,不脱一层皮是不可能的。至于参与这件事情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要死几个了!

“这件事情你我好好的查清楚!”二老爷冷冷的看着犹在嘴硬的粗使婆子们,冷冷地道:“我今儿刚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在一旁看着你办事!”

“是,二老爷!”大冷天,郭福的汗都下来了,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自己,担心自己为了维护某些人干脆将这些知情的婆子们杖毙,来个死无对证吗?。

正文 第六章 嫁祸

“罗妈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听到六姑娘和吴妈妈被从来不管家务事的二老爷带走,几个守在那里的粗使婆子也被大管家审问的消息,绮罗立刻慌了神,她平日里也倒是也聪明机灵的,要不也不会被四少夫人看中,提拔成一等大丫鬟了。

可是,平时是平时,关键时候就不行了,年轻、没有经验的致命缺点让她立刻显现出来。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主子发现,那就是小事一桩,她们不会有什么干系,可现在的问题是事情败露,就算是将四少夫人供出来,说明她们只是领命行事,也少不了一个谋害主子的罪名。这样的罪名可不小,可能当场被杖毙,也可能被狠狠的责罚一顿,发卖出去——有了那么一个罪名,还能买到什么好地方,一辈子差不多也就毁了。

“不能把少夫人给供出来!”罗妈妈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漏子,她就不明白了,大冷的天,二老爷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连个鬼影都没有的荷塘边,还好死不死的看见了正跪着的吴妈妈和顺姐儿。他要是早到一点,或许自己和绮罗还没有走,随便编个理由,暂缺放顺姐儿一马,要是再晚到一些,顺姐儿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那任务已经完成,他压根就不会撞见,只能说她们的运气实在霉到家了。

“我也知道不能把少夫人给供出来!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啊?”绮罗都急得哭出来了,无措的道:“可就算是那些婆子嘴硬,知道事情的轻重,不敢把少夫人供出来,可她们可不会为我们隐瞒,这会差不多也该把我们两个给说出来了,可能大管家马上就要传我们去回话了…罗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该马上让人将事情禀告给少夫人?”

“是该让少夫人知道事情出了变故!”罗妈妈伸手叫来一个小丫鬟,那是她的小女儿,刚刚进府侍候不到三个月的晓晓,耳语了一阵,晓晓点点头,含着眼泪跑出去了。

“这件事情是少夫人亲**待我们两个的,没有其他的人知道!”罗妈妈看着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明了的绮罗,道:“我们只能将这件事情担下来,尽量不让少夫人牵扯进来。”

“那我们…”绮罗知道,那样的话她和罗妈妈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才十五岁,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她,她不想死。

“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好走!”罗妈妈何尝不想让自己多活几年,可是她经没有了选择,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保住少夫人,自己去死,少夫人会念在我们的忠心上给我们的家人照顾一二,另外一个是供出少夫人,让少夫人受了牵连,自己去死,也让家人受连累。我有男人,有儿女,你有老子娘,还有弟弟妹妹,我们还是多为他们想一想吧!”

“罗妈妈,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绮罗知道罗妈妈说的是实情,她们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现在只能多为家人考虑一点点了!

“我们这样…”罗妈妈立刻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绮罗认真地听着,一边落泪一边点头,将罗妈妈的交代牢记在心…

“你们两个谁先交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郭福头疼的看着瑟瑟发抖的绮罗和强作镇静,小腿却在打颤的罗妈妈,从婆子的嘴里知道,这件事情是这两个人亲自操作的,她们说是四少夫人的命令,但不是四少夫人直接吩咐而是罗妈妈和绮罗出面交待的,这让郭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按理来说,他的身份是不够资格处理这样的事情,可是…他瞄了一眼端坐在上位,从始至终就没有再说一句话的二老爷越来越阴沉的脸,他还只能规规矩矩的把事情给弄个水落石出。

“扑通~”绮罗终于忍不住的跪了下去,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那眼睛瞄着罗妈妈,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罗妈妈,你也是府上有体面的人,我也不想对你动家法,你还是自己说吧!”郭福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最好在闹到老爷、夫人面前之前交代清楚,否则的话,你们可是要多受些皮肉之苦的!”

“大管家,我这是一时糊涂,听了奸人的话才会做下这么糊涂的事情!”罗妈妈抖抖索索的也跪了下去,道:“只怪我被那些银钱花了眼,又被那些话蒙了心才会做了那些事情,还请大管家给我一个痛快!”

银钱花了眼?郭福眉头微微的一皱,难道不是四少夫人指使的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罗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脸色阴沉却一言不发的二老爷,知道自己的说辞是真是假其实并不要紧,关键是听的人愿不愿意相信了,她定了定神,道:“前些日子季姨娘把我叫到了跟前,说了一些话,隐隐的说六姑娘是四房的污点,也是四少夫人的肉中刺,要是谁能够帮四少夫人拔了这根肉中刺的话,一定会成为四房的功臣…”

季姨娘?六姑娘的事情怎么会扯上季姨娘呢?郭福怎么都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季姨娘操纵的,不是说那个姨娘是什么善人,而是六姑娘的存在是四少爷和四少夫人之间一道难于逾越的沟壑,对她来说,六姑娘的存在利大于弊,她怎么可能对六姑娘下手?用脚丫子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原以为季姨娘又想利用六姑娘的事情让四少夫人和四少爷有些什么摩擦,这些年只要四少爷和少夫人关系稍好一些,她就会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文章,让四少爷和四少夫人产生间隙,这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罗妈妈知道他不会相信,她自己也知道要取信于人难度很高,但是她绝对相信,这个府上的任何一个主子都更愿意将罪名安排在季姨娘而不是四少夫人的身上,季姨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半个主子,哪里及得上四少夫人,这才是她敢嫁祸季姨娘的主要原因。

“可是,季姨娘后来的一句话让我知道,她不是想要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什么文章,而是希望七姑娘能够取代六姑娘的位置。”罗妈妈小心的道:“七姑娘虽然很是得宠,可她庶出的身份却是不能改变的,要是六姑娘不在了,她再好好的谋划一番,用七姑娘代替六姑娘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被吓到了,没有想到季姨娘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当然是不肯听她的话,可是…季姨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还许诺,说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大管家也知道,我虽然是四少夫人身边算得上有头面的妈妈,可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八分银子,加上主子们的赏赐,一年能够存个十两银子已经是不得了的了,所以就…”

“这个替罪羊找的不错啊!”二老爷冷冷的说了一句,罗妈妈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就算那个姨娘真的有那种想法,也不会找四少夫人身边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不过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柳月卿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二老爷,您看…”郭福已经是审不下去了,六姑娘现在还在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四少夫人一早就回娘家去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四少爷也正当值,不在家中,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件事情,现在,罗妈妈又扯上了四少爷宠爱多年的妾室…他真的是不敢再问下去了。

“我没有什么看法!”二老爷冷冷的道:“我现在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醒了没有…不管这件事情是什么人指使的,也不管那孩子能不能渡过这一关,可这些胆大妄为的丫鬟婆子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祸害主子一定不能轻饶。阿福,你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大嫂,请她主持处理吧!”

“是,二老爷!”郭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能管的,交给大夫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把她们都押到大夫人院子里,请大夫人处理定夺吧!”二老爷走了,郭福擦了一把冷汗,还好二老爷临时决定不过问了,要是他老人家再坚持一会,恐怕自己也要顶不住了。

“你们还是好好的想想怎么回大夫人的话吧!”郭福临行前交待了一句,他已经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四少夫人授意的,虽然他不明白四少夫人怎么会忽然之间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但正如罗妈妈赌的一样,在四少夫人加害亲生骨肉和季姨娘图谋不轨,意图加害嫡出姑娘这两者之间,大多数人都更愿意选择后者,毕竟后者不过是内宅的斗争,而前者也要牵连很多的人和事情。侯府现在头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希望再多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如二老爷说的那样,这个替罪羊找对了!

罗妈妈眼神一闪,知道自己赌对了,如果能够因此把那个总是让少夫人气恼的季姨娘给除了,少夫人一定会很高兴,自己的家人也一定能够有更好的将来…。

正文 第七章 兄弟相谈

第七章兄弟相谈

“四弟,不要喝了!”郭家大少爷郭儒行找到郭儒启的时候,他正喝得醉眼朦胧,他知道弟弟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还是很担心他的身体。

“就让我喝吧!喝醉了我会好受一些!”郭儒启觉得心里除了苦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早上出门还笑盈盈的送自己出门的妾室,等到自己回家的时候就已经香消玉殒,迎接他的是痛失母亲,已经哭得昏厥过去的箐姐儿。

郭儒行叹了一口气,他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季姨娘已经被母亲直接杖毙,罪名是收买四少夫人身边的罗妈妈和大丫鬟绮罗,假借四少夫人的名义谋害六姑娘。可明眼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母亲息事宁人的做法而已。罗妈妈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妈妈之一,虽然不是最得重用的,可也不是一个姨娘能够收买得了的——她们一家子都是令国侯府的家生奴才子,他们一家的性命都捏在四少夫人的手心里,就算两百两银子对她来说是巨款,她也不可能因此就把主子给卖了,何况,两百两银子还不是巨款呢!

郭儒启虽然在家人的保护下,虽然已经有了儿女却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可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相信,可问题是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季姨娘已经被母亲以雷霆手段问都不问就直接杖毙,她身边的大丫鬟、罗妈妈、绮罗也一并杖毙,死无对证,这个罪名她是背定了。

平心而论,郭儒行能够理解也能够体谅母亲的做法——一个是堂堂正正的四少夫人,一个不过是一名宠妾,就算柳月卿不是令国侯府的嫡出姑娘,她也会将罪名定在季姨娘头上。哪家内宅没有争宠夺嫡的事情发生,正室看不得妾室,害妾室流产、病死、庶出的子女夭折的情况比比皆是,妾室得宠,加害正室或者嫡出少爷、姑娘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可像四少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毒手下在自己的亲生女儿的身上却是一件稀罕事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要是这件事情闹大了,不光是安国侯府要被人取笑,令国侯府也逃不开责任,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了,郭儒启夫妻两人可能分道扬镳不说,令国侯府所有的姑奶奶也都该被人用有色的眼镜看待,两侯府定然也要从亲家变成冤家了。

再说,现在的时局不明了,**频频传出今上圣体违和的小道消息,今上六个成年的皇子对宝座都是虎视眈眈,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说今上现在尤未定皇位继承人,就算是定了,也还要看那个人有没有那个命,能够笑到最后。

像令国侯府、安国侯府这样的功勋世家应对这样的夺嫡事件都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不偏不倚,不管哪个皇子得势,那个皇子失势,都摆正自己的态度。什么态度,就是以皇帝马首是瞻,不管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巍然不动。可是安国侯府现在却是一个十分微妙的处境——二老爷郭怀旭唯一的女儿是勤王正妃。

勤王是皇五子,生母云贵妃是今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养母骆贤妃虽然不如云贵妃那般受宠,但也是四妃之一,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最有胜算的皇子之一,可事实偏偏不是这样。

他不是云贵妃第一个孩子,皇二子才是,也不是云贵妃最心爱的孩子,皇六子才是。云贵妃膝下三子一女,唯独生他的时候难产,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产后身体虚弱,对他自然就有些不喜。还在襁褓中的勤王就被养在进宫多年,却一直无出的骆贤妃身边,由骆贤妃代为抚养。

如果云贵妃大度一些,主动请旨,改了他的玉牒、让他随了骆贤妃倒也罢了,起码骆贤妃身后的势力还会倾力相助于他,可偏偏他的生母还是云贵妃,弄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在云贵妃那里他是最不亲近的儿子,在骆贤妃那里,他倒是够亲近了,可却是别人的儿子,不能左右逢源,却闹了一个两面不是人,比母亲早亡,在今上那里又得不到宠信的皇长子处境好不了多少。

值得庆幸的是勤王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面对诱惑也能够保持清醒,起码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一丝半毫夺嫡的野心来,但谁也没有就此认为他已经放弃了夺嫡——要是放弃的话他应该举家搬迁到自己的封地去,而不是耗在京城消磨时间。

因为勤王的存在,安国侯府近年来十分的低调,不管是出风头的事情还是丢面子的事情都不敢闹出来,唯恐让人注意到他们,要是四少夫人的事情闹出府外的话,一定会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那个时候就不好收尾了。

“你埋怨母亲吗?”郭儒行不想说这样的话,但却不得不将这话说出来,这件事情是母亲处理的,她的做法没有错,但对郭儒启却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直接把话说透,母子没有隔夜仇,过得几日也就和好了,如是两个人心里也都有疙瘩的话,这和好的时间可就长了去了。

“我能不怨吗?”郭儒启苦苦的一笑,道:“我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这个家考虑,可是…她就不能想想我,想想箐姐儿,就算是要息事宁人,也没有必要非要把人给直接打死啊!”

郭儒行叹了一口气,道:“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做法,季姨娘要是个乖觉的,在母亲询问的时候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也就是了,可她偏偏矢口否认,不但叫着冤枉,还口口声声的要与人对质…唉,平日里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犯糊涂呢?”

“大哥,如果她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下场?”郭儒启心里冷笑,明明就是被人冤枉的还不能叫冤,这是什么道理,再说,她一个妾室,自己有没有在身边,就算如郭儒行所言,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谋害嫡女的罪名也足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能将过错揽过来吗?

“四弟,你是不是认为结果会是一样的?”郭儒行看着自己的弟弟,摇摇头道:“如果你是那样认为的话就错了,结果定然不会是一样的。”

“啊?”郭儒启不明白的看着郭儒行,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她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母亲会给她定罪,但绝对不会将她当场杖毙,以儆效尤,极有可能是将她杖责一顿之后慢慢处置。只要时间上有了缓冲,事情就可能会有变化,她就不一定会死,你明白了吗?”郭儒行的话让郭儒启茅塞顿开,这就是斩立决和秋后处斩的区别了,斩立决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秋后处斩的话则不一样,有了相对宽裕的时间,翻案或者找关系都有了机会,不一定就能成功,但起码有了一线生机。

“明白了吧?”郭儒行看着弟弟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道他已然明白这其中的差别,道:“所以,这件事情母亲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也别只会一个劲的埋怨母亲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怨母亲!”郭儒启只是天真了一些,经历的事情少了一些,容易冲动和感情用事,而不是那种完完全全就没有脑子的人,他摇摇头,苦笑道:“我怨恨的是那个毒辣的妇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有那么的狠毒,事情败露还将罪名嫁祸于人。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妻室啊!”

郭儒行暗自撇了一下嘴,却没有为四少夫人说什么好话,对这个眼高于顶的弟妹,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四少夫人柳月卿是安国侯府四位少夫人中出身最高的一位,在闺阁中就很有盛名,心气颇高。嫁到安国侯府之后,对长辈和几位兄长倒也还算是恭敬,可对三位出身不如她的嫂嫂就不一样了,架子摆得有些大,妯娌之间相处的并不是很融洽。郭儒行不止一次的听到自己的妻子抱怨,也不止一次的见到柳月卿在嫂嫂门面前的倨傲表现,就算有过什么好感,也被她的行为给抹杀的差不多了。

“箐姐儿现在怎么样了?”不想谈论与四少夫人有关的问题,郭儒行换了一个话题,问起刚刚失去了生母的箐姐儿。

“大夫刚刚看过,说她只是伤心过度,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好了!”郭儒启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生母,嫡母又是这种狠毒的人,我对箐姐儿实在是放心不下,谁知道那个毒妇哪天会对箐姐儿下毒手!”

还真是难说!郭儒行很赞成郭儒启的猜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够下得去毒手,一个庶女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我想把箐姐儿托付给大嫂照顾,有大嫂关照,她不会受什么委屈,更不会遭什么人的加害,还请大哥与大嫂说说好话!”郭儒启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恳求的看着郭儒行。

郭儒行一愣,没有直接答应下来,道:“你大嫂现在跟着母亲学着掌家,时间并不宽裕,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时间照顾箐姐儿,要不然这样,你也别喝酒了,好好的回房休息,等明天酒醒了,精神也好一点之后亲自与她说。你大嫂为人宽厚,主意也多,就算不能答应你,照顾箐姐儿,也一定能给你出一个为稳妥的主意。”

“好吧!”郭儒启恨不得立刻将这件事情办妥,可看自己虽然没有醉,却是一身的酒气,实在是不好去见大嫂,只能依郭儒行了。不过,这件事情越快越好,趁着那个狠毒妇人还没有插手就将事情办妥——四少夫人让人送信,说要在令国侯府小住两天,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知道她是在避嫌,以为她不在府中,这一切就扯不到她的身上。既然这样,就趁她不在,将箐姐儿的出路安排好,免得她回来之后生些事端。

正文 第八章 “高明”的主意

第八章“高明”的主意

大少夫人胡氏面露难色的看着郭儒启,道:“昨天晚上你大哥也与我提起过这件事情,也说了你的担忧,可是…四弟,我能够照顾得了一时,照顾不了一世啊!不管怎么说,箐姐儿是四房的姑娘,就算是生母尚在,由嫡母教养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何况现在已经没了生母…替你照顾箐姐儿我当然愿意,可是要是过上一段时间,弟妹要求将箐姐儿交给她来抚养,谁都不能说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实在是不放心箐姐儿!”郭儒启也知道自己这实在难为孙氏,道:“她素日就已经很不喜欢箐姐儿了,经常会为难孩子,那个时候箐姐儿有亲生母亲关照回护,倒也没有吃什么大的苦头,可现在…没有了生母,我又不能天天看着,谁知道哪一天那个毒妇心血来潮了,会不会向她下毒手。我想来想去,却也只能是劳烦大嫂您了!”

郭儒启酒醒之后也觉得自己的请求不是那么妥当,可正如他所言,他已经是没有人可以拜托的了——母亲从箐姐儿虽然喜爱,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将箐姐儿放在身边教养,二哥是庶出,二嫂虽然出身望族,在家里说话也没有那么硬气,对这样的事情定然是避退不及,哪里敢招惹,至于三房更不可能了,那是堂兄,怎么可能沾染他的事情。所以,想来想去,还就只能是请大少夫人孙氏出面先照顾箐姐儿一段时间了。

“先把箐姐儿送到我这里,我会让琳姐儿照顾她的。”孙氏很是无奈的看着郭儒启,琳姐儿是她的亲生女儿,今年八岁,姐妹中排行第三。

“谢谢大嫂!”郭儒启大喜,立刻起身向大少夫人作揖,箐姐儿在琳姐儿身边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他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你不要欢喜的太早了,要是弟妹开了口,我顶多能够拖延一两日,便不得不将箐姐儿交还给她,你还是想一个长久之计更妥当!”孙氏透着淡淡的无奈,道:“要不然到时候我和弟妹有了间隙事小,要是让母亲生气,大发雷霆可就不好了!”

郭儒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孙氏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母亲对几个少夫人可从来做不到一视同仁,对大少夫人孙氏严厉,对二少夫人江氏严苛,对三少夫人齐氏客气,对四少夫人柳月卿却是宠爱有加,要是柳月卿因为箐姐儿的事情在母亲面前上眼药,孙氏确实会很难做人。

“大嫂有没有什么办法?”在郭儒启眼中,孙氏一向都是善良大度的人,对郭儒行的几个妾室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的仁善,但也绝对不苛责,长房的庶出子女对她也是敬重有加,这样的一个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

孙氏眼睑微微垂下,遮住了里面闪烁着的精明,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教导箐姐儿,让她在短时间内更懂事一些,她明白讨嫡母欢心的重要性。箐姐儿从小就是个机灵会讨人喜欢的,经过此番的变故,一定会更懂事的。”

“原来大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郭儒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是不好解决。

“你把大嫂当成是万能的了?”孙氏失笑,道:“你大嫂我虽然年长几岁,可终究也只是妇道人家一个,能有什么办法?”

“我还以为大嫂能够找一个妥当的人来照顾箐姐儿…实不相瞒,箐姐儿身边的丫鬟婆子我一个都信不过,谁知道她们到底是听谁的话!”季姨娘不过是安国侯府的家生奴才子,她在的时候倒还能够笼络得住身边的丫鬟婆子,可她已经不在了,那些丫鬟婆子指不定会有什么想法呢!

“找个妥当的人?这可是极难的事情!”孙氏心里微微一晒,看来不用自己暗示什么了,却满脸的苦笑,道:“你看看二房三房,就算是同姓同宗的姐妹也都不能同心,还能有什么指望?”

二房江氏、三房齐氏都是名门望族出生,她们嫁进安国侯府的时候除了陪嫁的丫鬟婆子等数十人之外,都不约而同的带了一个同族偏房的庶出妹妹,那是家族专门为她们挑选的妾室人选,为的就是帮助她们稳固地位,揽住丈夫的心。三房看起来倒是一团和气,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和笑话,可二房却不一样。小江氏甚得二少爷郭儒礼的欢心,为了她冷落正室不说,她还抢在江氏之前有了身孕,江氏为此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弄假成真,一命呜呼,后来是郭家太夫人发了话,直接灌了药,落了胎,才没有将事情闹大。从那以后,江氏和小江氏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止过,让各房看尽了笑话。

郭儒启却眼睛一亮,道:“大嫂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孙氏透着一些不相信,似乎不认为郭儒启会有什么好主意一样。

“轻红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三岁,早就到了进府当差的年纪,她与我提过,看看能不能给她妹妹找一个体面又轻松一点的差事,可马上就是年关,我也很忙,一直没有时间和管家打招呼,她妹妹也就没有进府。”轻红是季姨娘的名,还是她进府以后改的名字,以前叫什么与郭儒启说过,不过他已经记不得了。

“有这么一回事啊!”孙氏一脸的恍然大悟,却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眼中的冷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季姨娘有个妹妹。季姨娘的那个妹妹比她长得还要出挑,今年打着探视季姨娘的幌子进进出出府里好几次,只要有机会,就会几个少爷面前晃来晃去,那目的,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明白。

季姨娘虽然倒也是个机灵的,可出身不高,眼界也就高不了,手段自然就差了些,她那妹妹还没有进得府来,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已经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了。本来,几位少夫人对这个在四房得了宠就把自己当成是个人物的季姨娘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比起四少夫人来却少了些厌恶,平日里还能为她说上几句话,可从她那个妹妹出现过几次后就把那一点点善意全数收回。她被夫人审问的时候,三个少夫人都在场,却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好话,就是因为她们姐妹的痴心妄想。否则,以夫人对四少爷的宠爱程度,只要有人说上几句好话,她也不会直接将他的爱妾直接杖毙,连缓和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要是季姨娘知道自己的死反而成全了妹妹会不会气得活了过来?孙氏在心里冷笑着,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冷意,只是有些拿不准的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论身份单论血缘的话,那是箐姐儿的亲姨母,对箐姐儿也会多一份真心,只是…四弟能确定她能全心全意的照顾箐姐儿吗?”

“轻红曾经与我说过,她和妹妹感情最好,轻红没有进府之前姐妹俩几乎是形影不离,而她妹妹不但模样长得好,也是个心地善良、聪明伶俐的,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箐姐儿的。”郭儒启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季姨娘那妹妹最好的一面,自然觉得那姑娘很不错,想着她和箐姐儿是至亲,会箐姐儿自然会比他人更上心才是。

聪明伶俐倒是有几分,心地善良就有待商榷了!孙氏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讽刺,那女子她也是见过的,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比季姨娘厉害多了。季姨娘当了郭儒启的妾室之后,每个月都有八两银子的月钱,她很是得宠,要什么东西基本上都是郭儒启给她买,每个月都能够省下三五两银子送回去。等生了箐姐儿之后,箐姐儿每个月的十五两月钱她能省下个七八两,送回去的就更多了,而这些钱大多都被她父母花在小女儿身上了。

他们是侯府的家生奴才,自然知道养一个能够当上姨娘的女儿能够带来多大的好处,季姨娘没有进府、没有当上姨娘以前,家中拮据都一直娇养着两个女儿,不让干一点点粗活,等到季姨娘风光了之后,两口子并他们的儿子都有了体面的差事,加上季姨娘的补贴,日子过得那是一个滋润,对这个小女儿就更重视了。不但不做一点粗活,还有小丫鬟侍候着,更请了先生学了些琴棋书画的皮毛,很有几分才女的韵味,要不是奴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心或许会更大。

“那四弟准备什么时候将季姨娘的妹妹接进府,又怎样安顿她呢?”孙氏顺口问了一句,她相信这个很是有些天真的侯府四少爷一定会给自已一个堪称幼稚的答案。

“这件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下午就去轻红家中,把这件事情和她父母弟妹说一说,轻红昨日…于情于理我也该去他们家一趟,就把这两件事情一起办了。”郭儒启声音有些低沉,心情也很是低落,但还是振作了一下,道:“至于身份,先让她做箐姐儿的贴身大丫鬟…等过得两年,箐姐儿更大一些,让人更放心一些的时候,我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算是给她一点点补偿,不会耽误她嫁人的。”

还真是天真!孙氏心里冷哼,她相信不管是季家的其他人还是这位季家妹妹,都会“欣然”同意让季家妹妹贴身照顾箐姐儿,不过能够肯定的是,他们最关心的不是箐姐儿,而是让季姨娘死后,能否再出一个季姨娘。不过,那已经不再是孙氏的烦恼了,相信季家妹妹会把握住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将目标锁定郭儒启,而不是其他的几位少爷身上。这样也挺好,当然,要是能把柳月卿气晕过去那就更好了。

“既然四弟已经有了主意,那我这个当大嫂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孙氏笑笑,道:“我一会就派几个得力的妈妈过去先把箐姐儿接过来,等你那边安排好了再接箐姐儿回去可好?”

“那就暂时麻烦大嫂几日了!”郭儒启点点头,立刻起身告辞,要上季姨娘家需要准备一些礼物,季姨娘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去了,她的父母一定伤心欲绝,虽然他们都不是贪图黄白之物的人,但多少也是个安慰不是。

正文 第九章 绿韵

第九章绿韵

“四少爷,您来了!”郭儒启不是第一次见到季母,在他的印象中,季母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两鬓也染上了风霜,但比起一般的妇人却还是多了几分风韵,身材也没有半点臃肿——这倒也正常,如果不是因为她就长得很出众的话,也很难生出那么漂亮的两个女儿来了。不过她今天却没有往日的风采,厚厚的脂粉掩不住脸色的憔悴,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怎么都透着无法消融的悲切。

“轻红的事情我很抱歉!”郭儒启歉意十足,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伤心,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昨夜也是伤心难抑…她已经不在了,还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和夫人,还请你们节哀顺变,好好的保重自己!”

“四少爷这是说什么话,都是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犯了不能原谅的错误,才落得那般下场,怪不得别人。”季母很伤心,她虽然清楚自己的女儿被嫁祸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夫人已经给她定了罪,人也被直接杖毙,再追究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必要揪着这个不放,那只会给自己一家带来灾难和烦恼,还不如顺势承认是她的不对,博得知情人的一点点同情。她轻轻的抹了一把眼泪,道:“她的事情没有牵连到我们是夫人宽容大度,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恨呢?”

郭儒启更愧疚了,他不相信季家的人会不知道季姨娘是被冤枉的,可是他们还能这样说,不就是为了侯府的名声吗?看看堆在桌子上的七八个礼盒,他忽然觉得自己备的礼物轻了一些,他很歉疚的道:“轻红不是个会玩阴谋诡计的人,我相信她。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再追究,闹到人尽皆知,只能是委屈轻红,还请你们理解。”

“四少爷能够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已经是…”已经是怎样季父没有说出口,但他一脸的感动还是让郭儒启顿生好感,对自己的另外一个来意忽然有些说不出口来了——季家刚刚才死了一个女儿,现在又要把他们剩下的那一个女儿接进府中,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姐姐已经不在了,说这些也没有必要了!”季姨娘的妹妹用帕子擦拭这抑制不住的眼泪,姐姐的死让她很伤心,更让她彷徨无助——姐姐没有了,自己进府的事情还能顺利吗?就算能够进府,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熬出头呢?她不敢想,姐姐十二岁进府,整整熬了两年才当上了大丫鬟,要不是因为四少夫人生了一个有缺陷的六指姑娘,让四少爷倍受打击,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四少爷的房里人呢?

她这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轻红吗?郭儒启脸色有些讪讪的,虽然满腹的歉意,但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被人责怪,季家的人固然是季姨娘的至亲,但世代都是郭家的下人,他们的一切都是属于郭家的,更没有立场责怪主子才是。

季父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女儿,现在大女儿已经死了,可不能让四少爷对自己家的人冷淡下来,否则的话不用四少爷说什么,做什么,身边惯于跟红顶白的人就能他们家一夜回到从前,再过那种苦日子。

季家妹妹没有理会父亲的瞪眼,她苦苦的一笑,道:“姐姐最关心和在意的就是四少爷您和七姑娘,她不在了,四少爷该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切勿伤心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二是对七姑娘更关爱一些…没有了生母的孩子,再高贵也是无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摆弄。我是最知道姐姐性情的,只要四少爷和七姑娘能够平安康顺,九泉之下她也能笑得开心…”

怪不得轻红总是夸妹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郭儒启看向季家妹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赞赏,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他的变化落在季家人的眼中让他们都忍不住的一喜——

“所以,奴婢斗胆,请四少爷忘了姐姐,不要因为姐姐的离开感到伤痛…奴婢相信,姐姐绝对不愿意看到您为了她伤心的!”季家妹妹说到最后的时候虽然含着泪,但却一脸的笑容,那笑容让郭儒启仿佛看到了季姨娘——她们姐妹年龄相差六七岁,但长得却很像。

“你们让我感到很惭愧!”郭儒启带了深切的愧疚,道:“说实话,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面对你们的责难…不管怎么说,轻红是我的妾室,我却没有能够好好的保护她,这是我的错,可是没有想到你们却是这么的深明大义…”

季家人相互间很隐晦的传递了几个眼色,知道已经将郭儒启给感动了,他们不用太担心季姨娘一死,四少爷就对他们视若路人了,只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谁知道他的感动能够维持多久?

“如果四少爷是为了这个特意上门的话就太见外了!”季母故作不悦的道:“就算四少爷不知道我们这家人的性子,可也不能忘了我们一家都是侯府的奴婢,这样做折损了我们,也委屈了四少爷。您随意的派个小厮来一趟也就是了!”

“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只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开口…”郭儒启越想越是觉得为难,要是这一家子人不是那么的“宽宏大度”、“善解人意”的话他还能够少些愧疚,他现在觉得自己应该再慎重一些。

“四少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只说,但凡我们能够做的,一定为您效力!”季父可是巴不得郭儒启有事情用得上他们,毫不犹豫的道:“就算是我们的能力有所不及,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给您办事,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的!”

“是这样的…”郭儒启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将希望季家妹妹能够进府贴身照顾箐姐儿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对季家的人是很有好感,也很不想将给他们再添什么苦恼和麻烦,但是比起箐姐儿来,季家人却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能够在七姑娘身边照顾她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会全力照顾七姑娘,绝对不会让七姑娘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季家妹妹简直是喜出望外了,但喜悦还没有浮上脸,她就机灵的垂下了头,不让郭儒启看到她的表情,她的声音中透着真挚,道:“我虽然比不上姐姐,但对七姑娘的心绝对不会比姐姐差…只是,奴婢就这样进府可以吗?会不会给四少爷带来什么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