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没说话,心里面却总觉得陆然会在她的鼻子上咬一下。

“鬼怕……”

话还没有说全,陆然又靠近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很认真的东西像是要把江暖包裹起来。

忽然对方吹了一口气,把江暖的头发丝都掀了起来,露出来额头,陆然的手指就这样弹了一下。

“你不穿这件羽绒服的时候,挖鼻屎都好看。”

江暖还没反应过来,陆然揣着口袋起身对端着碗走出厨房的罗晨说说:“阿姨,我还是不吃面了。晚上吃自助餐太饱了,吃不下。”

“哦哦,没关系。回去早点睡,明天就年三十了。”

“嗯,等初二我爸妈回来,一起来给你们拜年。”

“好!”

一想到从明天到大年初二之前都不用见到陆然,没人盯着她做作业了,江暖心里就感觉十分美好。

等到陆然走了,江暖继续站在镜子前臭美,但是当一切安静下来,她却忍不住想起陆然弹自己脑门的那一刻。

江怀低声说了句:“陆然怎么了?刚才说留他下来吃面的时候还好啊。我看他走的时候有点不高兴。”

罗晨拎了拎女儿的耳朵说:“你是不是没好好做题开小差,惹陆然生气了?”

“我哪有惹他生气的本事啊!而且他生气不生气不都是一个表情么!”

而且你们不在的时候他欺负我,你们什么时候管过!

刷了牙洗了脸,江暖翘着腿上了床,打电话给饶灿兴师问罪。

“你说,今天吃完自助餐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坐上那个穆生的自行车啦!”

“我以为你其实想坐陆然的自行车啊,但是又不好意思扔下我和豆豆,所以我就坐上去了啊!谁知道……”

谁知道她到最后也没坐过陆然的自行车啊!

真是……想想就来气!

“你给我听好了,我怎么着也是脚踩风火轮大闹天宫的主儿,哪里看得上陆然的自行车!”

“对!我的暖小爷最棒啦!”

“说吧说吧,你是寒假作业哪里不会做了,我马克一下,过完年问问陆然。”

“哈哈,你看,咱们不还是要靠陆然吗?”

等到饶灿把页码和题目都报给江暖之后,江暖长长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不是……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有一些会做啊。”

江暖把自己会的那几题讲给了饶灿听。

“你看,这道题F1=kr,F2=qE,然后F1=F2,那么qE=kQqr,把q除掉,E=kQr。”

“哎哟……小暖,你真行啊!你以前脑子可没这么灵光!”

“……我勉强当你是在夸我吧。而且,这道题是真的不难啊……”

“看我勉强留在理科班陪你的份儿上,你就别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智商了哈!”饶灿笑着说。

“好吧,我勉强降低一下我的智商高度和你交流。”

挂掉了电话,江暖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到了妈妈的面前,喜笑颜开地用手指比划着说:“老妈——我长高了这么多呢!”

“真的啊!”罗晨笑了,“看来你是抽条了啊。不枉费之前陆然每星期都拎着牛奶来我们家。”

“……什么?陆然拎牛奶来我们家?”

“对啊。”

“那也是……孝敬我老爸的吧……”陆然对她的老爸,就差没供起来上香了。

“孝敬你老爸?给你老爸送青少年成长钙奶?”罗晨笑了起来。

江暖愣在那里,老半天指了指自己:“真给我送过?那不会也是老爸叫他给我送的吧?”

“你上学期有段时间真的长个儿了,我也没注意给你补,有天晚上你睡觉小腿都抽筋了,疼得蜷在被子里哼哼,还是你老爸给你按摩呢。第二天本来我想打车送你上学,后来楼下碰到陆然,他骑自行车带你去的学校。当天晚上人家就拎着牛奶来了,还在电梯里问过你还有没有抽筋呢。”

这根本不是陆然会做的事情吧。

江暖歪了歪脑袋,喃喃了一句:“怎么我好像很没良心一样?”

“你要是有良心,我就烧高香谢谢列祖列宗。”

“妈——咱列祖列宗都睡了,您别打扰他们了。”

从大年三十开始,江暖就是在脑袋上压上三个枕头,还是没办法好好睡个懒觉。

迷迷糊糊的,她发觉自己站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字典,正放在某个人的头上,然后用铅笔认真地画着线。

“我得记下来,你不会下个月又长了吧?”

“我会等你。”

“长个子你还能等我呢!”

楼道里一阵鞭炮响,噼里啪啦差点就把江暖震到了地上。

她坐起身来,捶了捶脑袋,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什么来着?

哎呀!她要上洗手间!

江暖下了床,找了半天拖鞋,刚来到门前,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看见距离自己头顶十五、六厘米的地方有一道铅笔画出来的横线,她抬起手来摸了摸。

只是她画的吗?为什么这么高?

哎呀!赶紧上洗手间!

年三十和初一分别是在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那里过的。

她穿着简明选的那件羽绒服,背着一个斜挎的小包,七大姑八大姨都夸她有女孩子气,变漂亮了。

江暖的外婆还是把她当小孩儿,在她的小挎包里塞了一大把的大白兔,还有几颗费列罗。

大白兔是童年的味道,而费列罗也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

反正压岁钱最后是要上交给太后存起来的,还是大白兔和费列罗最实在。

吃完晚饭,外婆把江暖拉到一边,悄悄又给了江暖一张毛爷爷。

“暖暖啊,我晓得压岁钱你都拿不到,你妈妈说要等你读大学了再给你。但是外婆知道女孩子家手里还是要有点小钱的。这个给你,不用跟你妈妈讲,外婆也不会讲。”

江暖一把抱住她,用力亲了亲:“还是外婆最好了!”

“不要拿去买羊肉串哈!那个不干净的!你去买点吃的啊、穿的啊、本子、笔都没关系!”

“知道知道!”

江暖把压岁钱塞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把摁扣摁上。

等到晚上回了家,正要脱羽绒服的时候,发现肩上的小挎包什么时候没了。

“妈!你帮我拿了我的挎包吗?”

“没有啊!我记得从外婆家下楼的时候,你还自己背着呢!”

“可是我挎包没了啊!”

“没了?里面放了什么?手机吗?”

“是啊!还有外婆给的大白兔奶糖和费列罗!”

“你先去你爸爸车上看看,是不是落车上了。要不然你记错了,还在外婆家?不过我是记得你背着包下楼了。”

江暖去地下车库看了看,她的挎包不在车上,打了电话给外婆,反而让外婆着急了,一直问包里除了大白兔和费列罗,还有没有什么贵重东西。江暖赶紧说没有,要是外婆知道里面有手机,肯定会下楼去帮她找。

反正过年街上人也不多,她背着包也就是从外婆家楼下走到路口那段路,说不定包还落在那里呢。

江暖赶紧跑出去找,但是已经快十点了,因为过年公交车结束的早,路上出租车也少,清清冷冷的,连店铺都关掉了。

江暖吸了一口冷气,正想着大不了走去外婆家的时候,就看见远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穿过那一整片清冷的路灯灯光,越来越近。

是陆然,他清俊的五官从冬日的冰冷和家家户户透露出的暖光种逐渐清晰起来。

“你干什么呢。”陆然停了下来,他应该也是从他的爷爷奶奶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暖:我得记下来,你不会下个月又长了吧?

陆然:我会等你。

江暖:长个子你还能等我呢!

陆然:等你长高,等你长大,等你再喜欢我一次。

第10章 其实你不是那么讨人厌的

“我的挎包丢在我外婆家附近了。我想去找找。”江暖没想和他说太多,正打算走过去的时候,胳膊被抓住了。

“我带你过去吧。晚上没车,你回不来。”

陆然的声音原本是冷的,可是在这样一片带着寒气的街道上,反而泛起让人心软的温度来。

江暖没想到陆然竟然会帮自己,傻傻地看着对方。

“我挺沉的……”

“所以过年的时候,要少吃点。”

陆然一只脚点在路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江暖上来。

“我可以跳上来的。”

“我怕你腿短跑不快,上不来。”

陆然指的是前几天他故意把车骑快,让江暖没上去的事儿。

“我腿才不短!”

“根号二,你觉得自己腿还能长一米?”

“你才根号二呢!上次不是量过了吗!我一米六三了!我校服裤子短了啊!”

“那是你胖了,撑起来了。”

尼玛,这比说我校服缩水还过分!

“手套呢?”陆然问。

“什么?”江暖两只手握着后面的架子,侧过脑袋去听。

“我说你手套呢?”

“出来的时候着急,忘在家里面了。”

江暖这个时候感觉到手有点冷。

陆然忽然腾出一只手来向后。

“干什么啊?”江暖不解地问。

“手呢?”

“干什么呀!”江暖不情愿地刚用手去拍一下陆然的指尖,就被他一把扣住了。

他的手指很好看,班上许多女生都这么说,被这样的手握住的时候,江暖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敢。

陆然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说了声:“这样不就不冷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从心头到指尖,就像是被什么给捂着,悄无声息地温热了起来。

江暖将另一只手也伸进了对方的口袋里,真的……好暖和!

她眯起眼睛,冬日夜晚的空气不再那么冷冽,甚至因为这种清冷而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开阔起来。

“其实你不是那么讨人厌的。”江暖小声说。

“什么?”陆然侧了侧脸,她看见了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

“我说,你还不是没戴手套!”

才不夸你呢!夸你,你的尾巴肯定翘上天!

他们骑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来到了江暖的外婆家楼下,江暖顺着去路口的那条人行道,低着头仔细寻找了起来。

如果这条路都找不到的话,她就真的想不出来自己的包还能丢在哪里了。

陆然推着自行车走在人行道边上。

一直走到路口,江暖都没找到。

她直起背脊,向后看着那一条没有人的路,空荡荡的,也确实没有那个小包。

“好像没有……白麻烦你带我过来了。”江暖不好意思地朝陆然笑了笑,但是心里却很遗憾。

“你很喜欢那个包吗?”陆然问。

明明是没有什么起伏和温度的声音,在这样的路灯下,却有着淡淡的暖意。

“嗯,我很喜欢。是我初中的时候,外婆送给我的。所以过年我都会背着那个包来看她。”

“里面有什么?”陆然又问。

“手机。还有大白兔奶糖和费列罗。”

江暖呼出一口气来。

“你的那个包是不是红色和黄色的毛线织出来的?”

“诶,你怎么知道?我没在你面前背过啊。”

陆然抬了抬下巴,江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那个小挎包就落在人行道台阶和马路之间。

“啊呀!我的包!”江暖心中止不住的惊喜,赶紧将它捡了起来。

原来挎包的包袋线头松了,所以掉了,只是当时江暖没有感觉到。

她打开包,欣喜地说:“太好了,我的大白兔奶糖还在!”

“看你的样子,大白兔奶糖比手机还重要。”

“那当然。我小时候是在我外婆家长大的。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就是大白兔奶糖。但我外婆不让我多吃,为了哄我乖乖去幼儿园,只有进去教室的时候,才会给我一粒。后来我长大了,外婆还是总记得我爱吃大白兔,每次过年都要给我买。现在很多地方都买不到了,但是我知道她每次都会坐很久的公交车,去那个零食批发市场买。”江暖笑了笑,拿了一个费列罗给陆然。

“为什么给我费列罗?”陆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