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呗。”

“你觉得大白兔好吃,还是费列罗好吃。”

“费列罗吧。但是……我可以没有费列罗,但不能忘记大白兔。”

“所以你不觉得把你最念念不忘的东西给我,才算是真正的谢谢吗?”

江暖本来想回一句“费列罗更贵”,但是眼前的陆然让她忘记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他的眼底没有了那种总是只能远观的疏离,他的眼眸明亮,眼睛有着让她羡慕的漂亮轮廓。江暖想起了在电梯里第一次见到陆然的感觉,那是一种惊艳,他和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当这种惊艳被陆然的高傲以及不留情面的言辞所淹没之后,这一晚,江暖再一次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拿去。”江暖抓了一把大白兔给陆然。

“太晚了,回去了。”陆然把糖收进口袋里,然后把自行车交给了江暖。

“啊?你不骑了?”

“我骑了一路,换你了。”陆然的表情完全理所当然。

“不是吧?你让我载你?我是女生啊!哪里有女生载男生的!”

“你性别歧视么?”陆然已经跨在了后车架子上,他腿长,可以直接站着,就等江暖把车骑起来。

“诶……我……我哪里载得动你?”

“看来你的谢意并不怎么真心诚意。”

江暖总觉得陆然是在整她,于是一直握着车把手,回过头来盯着陆然看。

但是这家伙的脸上真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吧,好吧。摔下去咱两同归于尽!”

江暖就不信,自己要真的摔下去,陆然还能坐得住。

江暖哼哧哼哧地骑着车,陆然的脚几乎就在地上,他得自己抬起来,江暖心想估计陆然在后面抬着腿比他骑自行车还要累,看这家伙什么时候放弃。

骑着骑着,江暖不由得想起了穆生说过的,拒绝陆然一次,陆然就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了。

可是他还不是载着她这么一路吗?

难不成这家伙是报复那一次自己没答应上他的自行车?

不至于吧,我的天!

陆然的身高在那里,就算不胖,分量也不会轻,江暖艰难地维持着平衡,摇摇晃晃地,蹬了五分钟就气喘吁吁了。

尼玛,如果是真的想整她,现在也差不多了好不好!

江暖刚想要撂挑子说自己骑不动了,陆然却先开口了。

“就你这样的体力,赛场上三十秒就被秒杀了。”

陆然的话在江暖的心头上扎了一下。

确实,体能管理她已经很久没保持了。自从上了高中,爸爸明确表示不想她继续练击剑之后,江暖就有点放任了。

虽然很累,但心里面憋着那股气,一点都不想被陆然看不起,江暖摇摇晃晃地骑着,转弯的时候终于没有控制好平衡,腰上晃了两下。

那一刻,有什么稳稳扣住了她的腰,强而有力地将她一把撑住了。

自行车已经倒了,车轮在地上旋转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江暖愣在那里,如果不是后面的人眼疾手快撑住了她,她早就摔下去了。

她吸了一口气,扣在腰上的那双手微微松开,她向后一退,就撞进了那个人的胸膛里。

江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好像两个人之间的厚厚的毛衣和羽绒服都忽然烧着了一样。

江暖赶紧向前避开,但是小腿却撞在了脚踏上,差一点表演“扑街”,但是还是身后的陆然一把捞住了她。他的手臂环住她,后背在他的怀里撞了一下,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却让江暖意识到,这个就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区别。

哪怕她自己可以搬一大堆的参考书,可以自己修好随身听,可以像个小爷们儿一样为饶灿和豆豆出头,但是她和身后的陆然是不同的。

他比她更有力量,比她的反应更快,比她更包容,甚至于他的指尖扣住她的时候都带着一种决断力,好像永远在她失误或者跌倒的时候,准备好拉住她。

“谢谢。”

江暖刚说完,陆然就松开了她。

“上后边去吧。别摔坏了我的车。”

江暖没有看清陆然的表情,只知道自行车被陆然骑得很稳,好像坐在后面的自己真的没什么重量。

江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坐在男生单车后面的感觉。

卧槽……要是让学校里那些肖想陆然很久的女同学知道了,她估计会被她们的眼刀戳成马蜂窝吧……

忽然又有那么点小得意了。

“明儿见。”

“明儿你还想见我?”陆然的眉梢抬了抬。

“我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

“和你较劲儿,就好像给自己吃老鼠药,还指望你痛苦。划不来。”江暖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然有两三秒没说话,竟然没怼她。

冷不丁,江暖的鼻尖被捏了一下。

江暖正要看陆然什么表情的时候,陆然已经走出电梯了。

第11章 摔炮

大年初二,江暖的爸妈早早就开始忙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因为陆然的爸妈要来窜门子。

江暖睡的呼哧呼哧的,昨天晚上看陆然留下来的那本《海盗路飞》看到快一点,一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但没多久,还是被老妈弄起来了。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起来!你陆叔叔还有袁阿姨都来了,陆然也来了,赶紧起来!”

江暖心里对陆叔叔,也就是他老爸昔日的老对手现在的老朋友还是非常尊重的,她爬起来,刷了牙洗了脸,来到客厅对着陆氏夫妇眯着眼睛笑着说:“陆叔叔,袁阿姨,新年好!”

“嗯,小暖真乖!”袁阿姨将江暖拉到自己的面前,从陆然那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妈妈绝对是个美人坯子。

“十点了才刚起床,确实很乖,小乖猪吧。”陆然的尾音上扬,那双眼睛看着她。

“你要是像小暖一样做只小乖猪,我也觉你可爱。”说完,袁阿姨就拿了一个红包给江暖,“新年平安喜乐,学习进步。”

“谢谢袁阿姨!”

江暖还没把红包塞进口袋里,陆然的手就摊倒了她的面前。

“干嘛?”江暖问。

“你新的一年要平安喜乐,学习进步,肯定是要靠我的。不用缴费吗?”

“切!”江暖甩头就走了。

正好江暖和陆然的爸爸都想喝点黄酒,就打发了他们两个出去买酒。

黄酒的酒坛子有点分量,江暖给完了钱,本来以为陆然会端,谁知道陆然揣着口袋站在那里一点没有伸手的意思。

江暖撇了撇嘴,“你就不能搬一搬吗?”

“你知道自己搬酒的样子从后面看像什么吗?”

“像什么?”江暖觉得肯定不是好话。

“北极熊的幼崽,所以我决定在后面多看一会儿动物世界。”

“……”

你不就是说我胖!说我肿!

江暖抱着那坛酒,气哼哼地走在前面。

昨天才觉得你没那么讨厌呢!

陆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大概抱了一大段路,江暖的胳膊有些发酸,酒不沉,酒坛子是真的沉。

“江暖!”

陆然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她一抬眼就看见几个骑着摩托车的人从路边咆哮而过,发出嚣张的声响,她的肩膀被人扣住,一把带了过去。

酒坛子哗啦一下摔碎在地上。而中二青年们的摩托车队毫不在意地远去了。

悲哀涌上心头——妈呀,那一大段路白抱着它了!

“你不看路吗?我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陆然的话说到一半,就像是原本裂开的瓶子忽然又被封闭了起来。

江暖抬起头来,但是陆然的眼睛让她知道,她刚才把他吓到了。

而很多年以后,当她长大,她才明白陆然的”我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指的是“我担心自己不是每次你危险的时候都能在你的身边”。

”那你端着酒不就没事儿了!“江暖不开心地回了一句。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买酒。”陆然说。

听到这句话,江暖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至少陆然也要把那个大酒坛子抱一路了。

看着陆然走远了,等的无聊的江暖就跑到路边的烟花爆竹店里,买了点小玩意儿。

江暖刚从店里出来,就看见陆然拎着一瓶酒远远走来。

江暖眯着眼睛盯着他的手,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喂!你怎么买了瓶装的了!”

“都是花雕,喝在他们嘴里都是一样的。你真以为他们会细细品么。”

陆然拎着酒,继续向前走。

江暖的心里可不爽了。

玻璃瓶的花雕能有从酒坛子里倒出来那么有感觉吗?

陆然这是投机取巧!这是作弊!

江暖越想越生气啊,如果陆然这样也算买了酒回去,那么刚才她抱了那么一路算什么啊!

他们进了院子,正好路过陈大妈的楼下。

陈大妈住一楼,自带一小片院子。

她在院子里养了一窝鸡,咕咕地叫着。

江暖斜着眼睛坏笑了一下——陆然,你不是正经八百乖宝宝吗?

她从口袋里拿出刚才买的摔炮来,朝着陈大妈的院子里一扔。

平地一声“砰——”响,笼子里的鸡被惊得声嘶力竭叫了起来,扑腾得鸡毛一阵乱飞。

“哪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

陈大妈一声怒吼,推开院子门冲了出来,就看见陆然拎着酒站在门口。

至于江暖,早就跑远了,从院子拐角探出脑袋来得意地看了陆然一眼,又缩回去了。

“诶,陆然,怎么是你?你看见谁往我院子里扔炮了吗?”陈大妈见到陆然,原本滔天的怒气,下去了一半儿。

陆然抬起下巴来,暗示了一下院子的拐角,江暖却竖起了耳朵万分认真地想要听陆然反驳,谁知道他还没反驳呢,陈大妈就自己唱起戏来了。

“不是江暖吧?那个小东西从小就爱干坏事儿!从前是我这儿的葡萄藤长出去,她就把刚结出来的葡萄都给撸走了!小时候她也爱跟着大院里的小孩儿往我院子里扔摔炮!”陈大妈一脸担心地拍了拍陆然的肩膀,“你没给吓着吧?有没有炸着你啊?”

“没有。陈大妈,我上去吃饭去了。”

“哦哦,好好,你去,你去!”

窝在拐角的江暖可给气着了。

这陈大妈什么逻辑啊,一开门看见陆然在门外,竟然不怀疑陆然?

这陈大妈怎么一点正常的逻辑都没有!

陆然等也没等江暖,自己就进了单元门。

江暖探着脑袋看了半天,看见陈大妈进了院子,才一鼓作气跑回自己的单元。

谁知道陈大妈虽然进了院子却在窗口看着呢:“江暖——果然是你!”

生怕陆然先回去告她的黑状,她必须跟上陆然的脚步。

在陆然摁门铃的时候,江暖冲到了他的身后。

罗晨给他们开了门,接过了酒。

“你们两个回来了啊!饭菜都好了,快点进来。”

江怀和陆劲风也走了进来,江怀拿起陆然买的那瓶酒,笑着说:“这是陆然买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江暖还刚想说陆然为了省力气买了玻璃瓶子的呢。

“我平时喝的都是68块钱一坛的酒,你陆叔叔嘴叼,非要喝这种108的。可不就只有陆然会买吗?这回我正好沾沾光,也喝口好的。”

“啊?不是坛子的更贵吗?”江暖有点愣。

所以,陆然不是为了省力气,而是他选的这瓶更好?

陆劲风过来拍了拍江暖的肩膀:“酒还是看年份的。”

又不是红酒,有什么年份啊!还拉图1852呢!

重点是陆然明明知道他们的爸爸爱喝什么,当她抱着那个大坛子一路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不对,在她选这坛酒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这就好比两人一起写卷子,陆然为了省力看江暖的,结果刚抄了两步,就发现江暖做错了,于是也不告诉江暖,自己做了正确答案交卷了,而且还得了老师表扬!

你说气不气啊!

上桌吃饭的时候,江暖是一点都不想和陆然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倒是很热络,江怀和陆劲风回忆着往昔峥嵘岁月,貌似他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就连两人的妈妈也笑的很开心。

“小暖,这么多菜没见你吃几口啊!你妈妈做的这个八宝鸡是我最爱吃的了!”陆然的妈妈示意儿子应该和江暖友好相处。

陆然夹起了八宝鸡的鸡翅,放在了江暖的碗里,他低下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只鸡在牺牲之前应该没被摔炮吓唬过。”

他的脸上是那样平淡又正直的表情。

“你那么喜欢摔炮,要不要我请你吃啊?”江暖小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