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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菲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方非尽不得己说道:“晚晚… 有的时候很傻,天真地以为他是因爱生恨,所以自己跑来自首。”

“万一那个顾锋寒真的是因爱生恨呢… ”

贝菲刚刚嘀咕了一句,头上就被方非尽敲了一个栗子:“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顾锋寒和孟涵连孩子都有了!凌师兄以前亲口跟我说的,你说他是不是败类中的翘首禽兽中的极品!”

贝菲张着嘴惊叹道:“岂止是禽兽中的极品,那简直是人渣啊!”

可惜她的附和并没能让方非尽心里好受一点,一想到昨天他跟苏晚说这件事时她绝望的模样,他就恨不得立时死在前一刻,再也不要看到她为顾锋寒伤心难过的一个眼神,再也不要看到她为顾锋寒的残酷绝情留下的一滴泪水。然而他不仅生生忍受了这一刀刀的凌迟。甚至还有点趁虚而入地伸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她跟他离开婺城。

苏晚答应了,他却痛得更厉害。

方非尽想,他这一辈子,大概都忘不了苏晚当时的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他知道自己对苏晚来说,只是茫茫大海中最后一块浮木而己。冬日的寒风顺着车窗呼呼地刮进来,贝菲打了一个冷颤想提醒方非尽关上另一侧的窗,然而她一侧首,便看到方非尽的眼泪哗哗哗地流下来了,她立刻缩了缩脖子,咕噜了一句就闭上眼睛装睡。

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Chapter 40

凌千帆出面后,公关工作顺利了许多,只是因为是苏晚自己拿着公司账目到警察局自首的,于是又牵扯出一系列妨碍司法公正扰乱经济秩序的麻烦。好在这些事情比起收受回扣和洗黑钱来说要轻得多,顾锋寒费了一番工夫,终于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抢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这些事,顾锋寒连忙开着车去警察局准备接苏晚回来,谁知道去的时候竟然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苏晚坐进方非尽的车。他匆匆地推开车门想要去找苏晚,方非尽却无视他的阻拦猛地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顾锋寒一路追着方非尽的车,然而这一回他却不敢像平安夜那晚那样拼命——苏晚就在方非尽的车上,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再让她出任何一点儿差错了。两辆车你追我赶时快时慢地从警察局开出来,一直拐到香蒲路上,顾锋寒这才惊觉这是去机场的路上,一边猛踩油门一边给公司打电话:“赶紧给我查方非尽今天订的是那一班航班,立刻给我订那一班的机票,如果订不到,就给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它不能起飞!”

到了机场才发现方秋荻早已等在那里了,方非尽打开后备箱提出行李,然后打开车门扶苏晚下来。顾锋寒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苏晚:“晚晚?”

苏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方非尽连忙挡在他身前拦着顾锋寒冷笑道:“顾总,这样就没意思了不是?”

方秋荻一看这架势,连忙上来想劝和,一边轻轻握握苏晚的手要她放心,弟弟此时此刻的决定她没有办法再做阻拦,只是知道和顾锋寒做敌人,成本未免太大,方秋荻拽了拽方非尽,免得他说出更加不可收拾的话来。

顾锋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涵义再明确不过,前几天方圆实业才靠银河的施舍才免于被鲸吞蚕食,你这个败家子凭什么和我叫板?不料方非尽寸步不让,拦在顾锋寒身前的手硬是没缩回去。顾锋寒皱着眉己是十分不悦,方非尽接下来说的话却无疑是火上浇油:“顾总,晚晚这两天没休息好,请顾总暂时就不要来打扰了。等晚晚恢复过来,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会记得给顾总递一张请柬的!”

顾锋寒怒道:“苏晚!你居然因为我一时糊涂,就这样糟蹋自己?”

糟踢两个字,自然是说方非尽了,方非尽被他这样轻蔑,却丝毫不以为意。苏晚悄悄推开方非尽,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顾锋寒,我就是不想再糟蹋自己了,所以才决定嫁给他:也许在你看来他没有你能干,没有你会经营,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全心爱我的人。”

她话未说完就被顾锋寒一把攥住手腕,他怒气冲冲地问道:“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那我们这十二年又算什么?”

“我也想问你,我们这十二年算什么?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你不值得,一点儿也不值得。”苏晚看着顾锋寒脸色陡变,丝丝快意从心底蔓廷开来,沁入心脾经脉,“我想起我居然为了你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傻傻地等了五年,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顾锋寒脸色煞白,焦急地问道:“你既然等了我五年,为什么现在却要以放弃?我杳无音信的时候你会一直等我,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苏晚轻蔑地笑笑:“惩罚你?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心情有心计有时间来惩罚一个人吗?”

她努力地想挣脱顾锋寒,顾锋寒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松,苏晚抬起头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笑道:“我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我后悔为你浪费了五年的青春,我甚至后悔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竟然是和你这样一个人一起度过的!”

顾锋寒眯起眼,冰锋寒刃般的目光在她和方非尽之间梭巡半刻,强自笃定地笑道:“不可能的,晚晚,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所以说这些气话,你不爱他,你不可能会嫁给他的,对不对?”他笑得笃定,语音却渐渐微弱下来,带着难以发觉的颤抖和不可遏制的心悸。

“我会送一份请柬给你的,顺便祝你和孟涵百年好合,至于早生贵子… 我看我就不用我来多费唇舌了吧?”

顾锋寒恼怒地摔开她的手,看着方非尽在一旁幸福的笑容,恨不得让他在自己而前立刻消失,他惊怒交加之下突然冷静下来,眯起双眼用不屑和轻蔑来武装自己此时的心悸,冷冷道:“请柬?我倒想知道,一个破产了的人,能给你举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他知道苏晚一向最心软不过,威胁她是没有用的,唯有用别的事来要挟她,她才会乖乖地上钩,比如第一回他吓唬她要毁掉梦泽古镇的宁静悠远,比如第二回他利用方圆地产的危机逼她回来,比如… 现在。

“我不在乎,”苏晚轻轻笑道,“我知道你能让他破产,让他身无分文,甚至能让他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颐锋寒,你若让他今天早上死,我绝不活过今天晚上;你若让他身无分文,我一样陪着他上天桥讨饭!”

“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地狱黄泉,我都跟着他!”

航班因为一些意外因素,被推迟到下午起飞。冬天天黑得早,五点多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波音七四七从婺城缓缓起飞,经过横贯婺城南北的大江上空时,江滩上突然绽开绚丽无比的烟火。

漆黑的天幕映得烟火越发的明亮,紫色的、浅粉的、明黄的、大红的… 有的如丝丝菊蕊,有的如皑皑白雪,有的如姚黄牡丹,争相在天幕上争奇斗艳,有如一场盛宴最华丽的终结。

苏晚拉上窗帘别过睑来,方非尽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真奇怪,还没到元旦,怎么就放起烟火了?”

苏晚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不成语。

她的一生,到这里己经算是完了吧?

终曲

婴儿的啼哭声在机舱里嚓亮无比,无论大家怎么哄她逗她都无济于事,五个人围着一个女婴,然而不管他们平时在各自的行业如何呼唤雨,此时却对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孩束手无策:我笑了笑,这些常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英才俊杰们,到这个时候,也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

顾锋寒站起身来,从方非尽手里手里接过女婴。出人意料女婴的哭声立刻停止了。

“流苏,流苏… ”他轻声地唤着女婴的名,双眸流露出浅淡的温柔。

我不知道他叫的是流苏,还是留苏。

凌千帆眸中尽是懊悔和愧疚:“阿寒.我真没想到… 因为我的误传… ”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方非尽冲上来拽着顾锋寒的脖领,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我打你她会恨我,不然的话,你就是有十条命,我也不会放心你。她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他指着一旁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的女子怒道,“你却要和这个女人结婚,你不是人吗你?”

顾锋寒被他拎着,毫不反抗,只死死抱住怀里的女婴。凌千帆连忙分开两人,解释道:“非尽,他一整年都在找你们,可是你们半点踪迹也没留下,你姐姐又在记者招待会上对外说你在度蜜月,我们都以为你们结婚了!”

他把方非尽拽到一旁低声道:“上个月你和苏晚抱着孩子参加慈善拍卖会,他整个人都… 家里老爷子快不行了,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

非尽还欲反驳,桃花男笼眉道:“别火上浇油了,你能说误传阿寒有女儿这件事上,你没有一点私心吗?这事又不是哪一个人的错。”

非尽欲言又止,却犹有余恨,眸中几要冒出火来,瓮声瓮气道:“她刚回我家就病了一个月,后来我们准备结婚,她说结婚之前,一定要先到吴哥来看看,我们沿着洞里萨湖向北到逞粒,还没到遏粒就发现她怀孕了,情况很糟糕,她不肯拿掉孩子…

“我有个朋友在纽约经营着一家医院,五年前苏晚就是在那家医院做的手术,当时医生说她能活过二十岁已经算是奇迹,说她未必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非尽微闭着眼,潜藏不住的是心底的痛苦,“可是她倔得要死,后来预产期提前了,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子,差点… ”

他朝着顾锋寒绝望地问:“孩子刚满百日,就收到你的请柬,我劝她不要来,她却跟我说,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谁知道她一到暹粒就失了魂,最后干脆整个人没有踪影,这里还真是她的劫:”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触,竟转过脸去冲着站在一旁仿佛已经被遗忘的孟涵冷笑道:“我傻傻地等,你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想不到最后是这个结果吧?”

“这本日记,你可以转让给我吗?”顾锋寒轻声地问我,似乎怕吵醒了在他怀中有些睡意的女婴,“我会给我开一个… ”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他手中刚刚阖上的那本日记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无论什么样的价钱,都是对这珍宝的一种玷污。然而他又迫切地想得到它,恳求地望着我,不知道我会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

方非尽走上前朝我诚恳地说:“小姐,恕我冒味。刚才我查了一下,你的本职是记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事,放在心里就好。”

我忙不迭地点头,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掀这样的八卦,不料顾锋寒却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说:“不,你写——你写,你一定要写,所有的报纸,所有的杂志,所有的网站,都要给我登上,稿子出来我请人给你翻译… ”

“阿寒,”凌千帆整着眉,思索许久后向我道,“请你写得委婉一些,比如用化名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要让苏晚看到后绝对能明白。”

顾锋寒没有反对,他轻轻拍着怀中婴孩的背,似乎在哼着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知道的。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她… 流苏,你说是不是?”

“她和照片上长得很像,是不是?”他站起身来,抱着婴孩给凌千帆看。“是的,很像。”

我留下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准备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机舱一眼,初见时如冰山的那张脸,己完全被他怀里的女婴融化。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那种珍重的眼神,仿佛他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番外

“各位游客你们好,我是今天各位的导游,我们这个团今天要梦泽镇的行程,将全部由我来组织。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晚,大家叫我小苏就可以了… 马上大巴就会停在前面,这边的朋友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那座石板桥,这就是梦泽镇的入口,而这条河呢,就是横穿抽县境内的抽河… ”

料峭春寒,却抵挡不住从各地前往梦泽镇的观光游客。旅行大巴上,苏晚调整着别在领口的麦克风,向拼团前来旅行的游客们介绍梦泽镇的古镇风光。

从大巴上下来,苏晚从背包中拿出一攘胸牌:“周末游客比较多,为了预防大家走散,请大家把这个蓝色的胸牌别在背包或者胸前,方便我们清点人数。“我们今夭团一共有20 个人,编号是MSO7 团,另请大家记楚我们的大巴车号,四点以后大巴会在河的这一岸等候大家。如果中途走散的,可以联系我的手机号,或者问问路找到这座石板桥,联系上司机也可以… ”

二十一个人排着队穿过石板桥,途中便有人问:“小苏听说你是本地人?”

“是啊,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那你在这里做导游多久了?”

“到今年春天…正好三年。 ”

今天带的是一个散客拼成的团,外面的客人到了这里什么都好奇,听见远处的捣衣声要问,看见远处河边搭的竹台也要问:哪怕己被人问过了一百遍,来了一个新团,苏晚还是得解释第一百零一遍。经常有人要她的电话号码,说以后介绍朋友来玩,还要找她讲解云云。

上午的主要景点是小华严寺,火灾后小华严寺已整伤一新,老何改了行,在小华严寺外开了一个小纪念品店,兼卖一些旅游音碟、画册。在寺门口介绍了诸如不许拍照、小心烟火等问题后,苏晚留给大家两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在老何旁边和他一起看摊。

老何真是活动老学到老的典范,前几年学周易,这两年又拜了师博,看摊的同时还编竹篮,竹篓打发时间:“你准备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啦?”

“是啊,等你老了做不动了,我就来接你的班!”苏晚朝老何甜甜一笑,老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你有得等褛,昨天有个客人是学太极的,留了一套拳谱,我老何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呵呵。倒是丫头你呀,梦泽水浅,养不起你呀… 你那个男朋友…”

苏晚只是笑笑,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小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老何是这里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也许是因为常常要带团上山的缘故,和老何聊天得多,况且他也没有别的亲人朋友,他们这一老一小,竟似要和这梦泽镇相依为命了一般。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偶尔会想起那些外面的人,那时她竟那样傻,以为对着吴哥的古树说出一切,就真能忘却前尘往事。有时她还会自欺欺人地想,她忘不掉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是用写的,而不是用说的。

可另一个声音告诉她,真正自欺欺人的,是那些相信吴哥古树传说的人。她可以封存日记,却封存不了那些铭刻于心上的记忆:

“老何你真扫兴,有事没事就提醒我己经老了。”

老何摇摇头,正好有人要买碟,付钱的时候多看了苏晚几眼。老何找完零钱笑道:“又来一个,说你和电视剧女主角长得很像。”

苏晚微微一笑,她自己也碰到过不少游客,说她长得像女主角,每次她都笑着说:“是啊是啊,我沾了她不少光呢,你们看来找我做导游的客人都特别多。”

那个电视剧她在隔壁张阿姨家里看的,据说曾到梦泽镇来取景,一时盛况空前,可借那时她还在柬埔寨,无缘得见。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柬埔寨几近于贫民窟的集市里混了一个月的,然而那时她心底仅存的想法,不过是不想再知道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那个人的婚礼,那个人的将来,包括那个人的世界。

没想到贫民窟的集市也卖报纸,中国八卦记者的爱情小说,翻译成高棉语、法语和英语在报纸上连载,据说是影射豪门。

她看到顾锋寒登机离开柬埔寨时的大幅新闻照片,报纸上他依旧棱角分明,眉线冷硬,金边机场满是送行的各路官员,而他眼里只有怀中甜蜜入睡的女儿。凌千帆和方非尽随机同行,方非尽眼神空洞茫然,霎时抽去了她浑身的血液。

她不敢想象自己对方非尽,到底做出了怎样残忍的事情,哪怕他说一千次他不介意做备胎,他不介意做她最后的避风港,她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从柬埔寨坐到越南的火车,然后辗转回国,给方非尽发了最后一封电邮:我已回国,勿念,此邮箱将注销。

“这丫头,又魔障了。”老何在一旁摇摇头。

自从游客络绎不绝从全国各地蜂拥而来后,本地的居民也做起了大大小小的餐饮生意。原来隔壁的红阿姨也开了家农家菜馆,店门口兼营糖炒栗子、芡实糕之类的零食。游客们问她有没有好介绍,她自然是领他们去张阿姨家,顺带喝张阿姨特地给她另煲的红枣桂圆土鸡汤。

张阿姨的孙女才刚断奶,指着苏晚咿咿呀呀的,不知要说些什么。苏晚舀了一勺汤,端到她嘴边喂她,她也就张开嘴乖乖地吸了下去,末了还伸舌头舔舔唇,嘴里砸砸作响,似是意犹未尽。

她喜欢这孩子,也许是因为看到她的时候,会想起另一张粉嫩粉嫩的睑蛋,嘟嘟的嘴唇,也会拉她的衣摆咿咿呀呀。

“买栗子。”

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湮没在菜馆里锅碗瓢盆的协奏曲里。

“买栗子。”

脆生生而洪亮的萝莉声,这下苏晚听到了,环顾左右却并没有发现有人要买栗子。

“买栗子,老板!”

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将近一人高的电动炒板栗机下传来,苏晚抱着张阿姨的孙女起身,一个身量尚小却气势十足的小女孩站在店门口,指着糖炒板栗的锅道:“老板,我要十块钱的炒栗子。”

苏晚看她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好笑,朝着张阿姨笑道:“阿姨有人买板栗:”

张阿姨拿牛皮纸袋给她称了十块钱的板栗,折好口袋递给她,小女孩接过牛皮纸袋,却并没有离去,反而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抱着栗子静静地站在一旁。

苏晚像是被下了蛊一般,站在店里看着那个小女孩,穿着银线绣花的对襟小袄,蝴蝶结扎着两根小辫,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娇小俏丽中却带着股不同寻常的倔傲,照年纪看也有三四岁了…

“苏小姐,苏小姐… ”

客人们都吃好了饭,因还未到下午集合的时间,正询问她除了那几个著名景点,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推荐。她这才恍然过来,和客人们指点了几个附近的小型展览馆,心底暗嘲自己如今变得和样林嫂一般,看见小孩子都要拿来和流苏比对一一我家流苏若在身边,也该这么大了吧?

手又不自觉地搭上小腹,一旁张阿姨便问:“晚晚,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老见你摸肚子,身体不好可要赶紧去医务中心看医生呀?”

她摇摇头,把张阿姨的孙女递还给张阿姨,拐出店门,那小女孩还抱着糖炒栗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仿佛在等什么人,忍不住蹲下来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说说他去妈妈家,让我等着他。”

苏晚看看表,也有十来分钟了,现在居然还有家长如此放心三四岁的小孩孤身在外。她想想便觉得不平,又不自觉地想:若流苏在我身边,定是片刻也不舍得分开的。

她朝张阿姨无奈地摇摇头:“这爸爸也太不负责任了,把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

声音不大,却被小女孩听到,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许说我爸爸的坏话!”

苏晚吐吐舌头,朝她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姨的错,那… 你爸爸去哪里了,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看看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她就要带团去下午的景点,还真有些不放心这个小女孩在这里。

小女孩瞟了她一眼,“爸爸最喜欢吃糖炒栗子了,我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定会过来的。”

还有两分教养,知道要回答别人的问题,明明觉得这孩子傲慢得要命,不过脆生生地应了自己的问题,居然觉得她可爱起来了,便笑着夸了一句:“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苏晚忍不住试探地问:“万一你爸爸不来买糖炒栗子怎么办?”

小女孩得意地瞅了她一眼,左右瞧瞧才悄悄凑到她耳边道:“你看你不是坏人,告诉你一个秘密。”

苏晚绽开笑容:“哦,什么秘密?”

小女孩拉出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银链,底端坠着一枚圆环戒指,她骄傲地朝苏晚笑道:“爸爸说了,只要我戴着这个,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我。”

那枚圆环戒指早已磨损得黯淡无光,苏晚却看得分明,圆环内侧FRANCIS七个字母,这一刹反射出刺目耀眼的阳光,让她炫目失神,无力呼吸。

“流苏。”远远的,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这里走来。

小女孩抱着满满的一袋糖炒栗子飞扑过去:“爸爸!”

苏晚抬起头来,午后的阳光炽热得刺眼,房前高大的梧桐树下,光影斑斓,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一步步走了过来… 近了… 终于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