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呢,事情还是当面向老领导汇报好,二来呢,也是想见见老领导,这不,我手头刚得了一副郑板桥的字,也不清楚真假,想请老领导品鉴品鉴……”

“这样呀……”老领导迟疑了一下,“郑板桥的字,得好好瞧瞧,那你明天过来吧。”

放下电话,月国梁似乎放下了心头一块巨石一样,站在窗口,俯视单城的夜色,嘴角隐约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冷笑。

第二天,施得和黄梓衡见了一面。

得知施得要请他帮忙负责装修,黄梓衡二话不说,一口答应,拍着胸膛说道:“交给了我,得哥,你就放一百个心。既然相信我,我就绝对不会给你丢脸,保证完成任务。”

黄梓衡还是没变,又瘦又高,他和施得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后来施得考上了复旦大学,他只考上了单城大学,大学毕业后也没回县里,留在单城干起了销售,小伙子能说会道,人又灵活,讲义气,销售额一直名列前茅。

施得一句话,他就扔掉了干得还算有声有色的销售工作,等于是光着膀子就上阵,背水一战,施得就很感动:“好哥儿们,够兄弟。”

“别介,哥儿们就这一个优点了,如果连这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优点都保持不住了,哥儿们就可以自裁了。”黄梓衡说话就爱自称哥儿们。

施得见他和黄梓衡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因为很久没有联系而生疏,一如从前的不用客套,哈哈一笑:“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了,除了媳妇各是各的,其他的什么房子车子,一人一半。”

“这话我信。”黄梓衡摸了摸毛寸的脑袋,“怎么着哥儿们,干起来?”

“干吧,怎么着,难道还等着给你发了钱再干?”施得伸手一推黄梓衡。

“哪那儿能呢!”

黄梓衡说到做到,二话不说跟施得来到店里,挽起袖子就当起了监工。他这个监工与众不同,不但监督得认真仔细,而且自己还动手,他一到,工程质量和进度就大大提高。

有了黄梓衡负责装修,施得和月清影身上的压力顿时大减。

一上班,施得向月清影说了黄梓衡已经到位的事情,月清影“嗯”了一声,愣了一会儿后,又说:“爸爸一早就去省城了,他是不是被你说动了?施得,你可不要乱说,你又不懂政治。”

“我是不懂政治,可是我懂人性。”施得呵呵一笑,“别忘了,我是高官的护工,专门护理高官的身心健康,兼心理辅导。”

月清影被他逗乐了:“你还懂人性,你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懂什么人性?还说什么是高官的护工,你来医院有两个月,还没有护理过一个正处级以上的领导,你就别得瑟了。”

施得不服气:“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我从初中三年级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谈到大学毕业。虽然现在还没有护理过一个处级以上领导,不过谁敢说我一护理就不会直接服务厅级领导?”

“得了吧,别做美梦了,黄书记就在一院住院,你想护理他?你连黄书记的病房都没有进过吧?”月清影少见地嘲讽了施得一句,摆摆说,转身走了。

望着月清影窈窕的背影,施得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

月国梁去省城是好事,怕是事情会有转机了?不过最近好像没有毕问天的消息了,听说他也去了省城?不管怎样,毕问天不在单城是好事,至少他不会影响施得的下一步大计了。

基本上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要离开医院?来到市一院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月清影和黄素琴、黄素素,就算现在离开,施得也不觉得遗憾了。

不过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施得知道,他的结论还是下得早了,他要是现在离开,还真是是天大的遗憾……

两天后,前来医院探望黄子轩的各路人马渐少,寒喧的高干病房区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下由热闹变为肃静,施得还有点难以适应。

倒不是施得喜欢热闹,而是由热闹变成肃静的反差太大,就如一下由车水马龙的大街跳进了死水一般的胡同,让人没有缓冲的时间。

不应该呀,施得还很是纳闷,前几波探望黄子轩的人物大都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头头脑脑,后面也该轮到各局机关的大小头目,怎么就一下没人来了,冷清得好像黄子轩要退下一样?

对,早先听李三江说黄子轩有望调往省城,黄子轩今年才52岁,52岁的市委书记调往省城,多半会小升一步。官场中人向来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如果黄子轩真有高升的可能,会没人探望?

原先热闹得像礼堂,现在一下冷清得如殡仪馆,官场中人的风向转变得真是快,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施得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最近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怕是黄子轩的政治生命遇到一个大坎了。

到底是什么坎……

第四十七章 必然的偶遇(求推荐…

以黄子轩52岁的年纪就担任了单城市委书记的资历——单城虽然在国内不算经济发达的大市,但在燕省也是排名第三的经济强市——可见黄子轩在省委也算大受重视的市委书记,怎么就突然门前冷落鞍马稀了?难道是……和月国梁的转身一背有关?

施得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毕竟官场上的事情离他还很遥远,而且他也不是官场中人。上午上班的时候,他和黄素琴说了一会儿话,接受了黄素琴的邀请,决定晚上到黄家去辅导黄素素,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黄素素现在绷紧了弦,全力以赴。

中午时分,施得去主楼取一份文件,路过中间走廊的时候,没留意正前方走来一人,他正想着碧悠到京城申请注册商标的事情是不是顺利时,想得入神了,差点和来人撞在一起。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市委一秘郭卫权。

如果仅仅是郭卫权一人也就罢了,施得谦让到一边,也就过去了,偏偏郭卫权的身后还跟了一人——正是单城的头号人物市委书记黄子轩!

单城第一号人物黄子轩此时再也没有了往常在电视上的作派,穿了病号服,神色之间略有憔悴,不过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尤其是双眼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施得就恭恭敬敬地说道:“黄书记,郭大秘。”

郭卫权傲然地看了施得一眼,理也未理施得,当他不存在一样,从他面前昂首走过。等黄子轩从施得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施得几眼,问道:“你是医院的护工?”

“是。”施得不敢多说话,只是如实回答。

“你很年轻嘛,今年多大了?”

“24岁。”

“工作几年了?”

“两年。”

“一毕业就来医院当护工了?”或许是一下闲得无聊了,又或许是一时好奇,黄子轩饶有兴趣地和施得聊起天来。

“不是,复旦大学毕业后先在下江工作,后来才来的单城。”

“哦?”黄子轩更感兴趣了,感兴趣之余,大感不解,“你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不简单,能考上复旦大学,都是高才生。不过,以你复旦大学毕业的学历,找一份好工作还不容易,怎么要来当一名护工了?”

郭卫权似乎很不情愿黄子轩和施得聊天,却又不敢明显表现出来,就搀扶黄子轩到一边的花亭中坐下。黄子轩坐下来,对施得的兴趣不减,又冲施得招招手:“来,年轻人,你也坐下,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很有趣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施得。”施得心中一阵狂跳,倒不是因为他和黄子轩的狭路相逢以及黄子轩对他大感兴趣而沾沾自喜,而是终于意识到一点,高干病房的护工工作,果然是一项很有创意很有前景的工作。

当然,是不是真有前景,还要看是不是有好的运气,如果说官场中人的升迁是三分运气五分背景的话,那么所有人的成功也都离不开开始的三分运气。

没有最开始的运气打开的局面或说创造的机会,就肯定不会有后面的成功。

“复旦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下江发展,在一次投资失败后,赔得血本无归,就回到了单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自己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我决定先找一个可以静心的工作,让自己变得成熟和沉稳……后来就来到了市一院,担任了护工。护工是一份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工作,可以锻练一个人的心性。”施得老老实实地坐下,又如实地透露了自己的经历,当然,瞒去了不便透露的部分以及前来医院担任护工的初衷。

“有想法,有想法呀。”黄子轩顿时对施得高看了一眼,无比感慨地说道,“你才24岁,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还能静心下来,从事护理工作,小施,我很赞同你的人生理念,一个人只能在能沉下心来的时候,才能认真地思索人生。”

“是,黄书记说得是,我就觉得高干病区是一个最能让人思索人生百态的地方……”施得见他和黄子轩聊得投机,心中大喜,愈加肯定也许期待中的转机,就在眼前。

“哦?继续说。”黄子轩饶有兴趣地笑了。

“高干病区住进来的都是高干,不管是在位还是退下的,都是老百姓需要仰视才能看见的大人物。但病了之后,也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施得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心中所想,不是他有意在黄子轩面前卖弄,而是在担任护工之后接触了许多高干,见到了他们病倒之时和普通人一样的痛苦不堪,他终于意识到,在褪下身上的权力光环之后,高官只不过是一个站在更高舞台上的普通人罢了。

让他高高在上的不是自身的高度,而是舞台的高度。

“咳咳……”郭卫权在一旁咳嗽几声,他不是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了,更不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而是在提醒施得不要乱说话。

黄子轩扭头看了郭卫权一眼,目光大为不满,郭卫权退后一步,微弯的腰就又弯了几分,讪讪地一笑。

施得早就注意到了郭卫权对他的不满,假装不见,他需要的是在黄子轩心中留下印象,而不必照顾郭卫权的情绪,就继续往下说:“权力让人分出高低贵贱,但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我就想,一个人病了不要紧,死了也不可怕,只要他一生做过许多值得让人怀念的实事,做过一些让老百姓感恩戴德的好事,在他病倒的时候,有许多人发自真心地为他祝福。在他去世之后,还有许多人由衷地纪念他的事迹,他的一生就算成功了。”

黄子轩有没有听进去施得的话,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说明,至少施得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没想到市一院的护工队伍也卧虎藏龙,小施呀,我虽然不应该干涉你的人生选择,但我还是忠告你一句……”沉思了半天,黄子轩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施得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黄书记指示。”

“你在市一院当护工的时间不要太长了,否则,真会耽误你的前程。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心也沉静了,人生感悟也有了,是不是考虑要去更好的地方发展了?”黄子轩和颜悦色的表情,如同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机会到了,我会抓住的。”施得微微弯腰,十分恭谨地答道。

“好,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该回去吃药了。”黄子轩起身就走,从施得身边走过的时候,又特意站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施得的肩膀,“施得,把握机会,珍惜现在。”

“一定铭记黄书记的教诲。”施得回应了一句,目送黄子轩的离开。

如果说他的话到此为止,那么他和黄子轩的会面,基本上就不会有后继了,黄子轩对他印象再好,他毕竟是市委书记,事情多,见过的人也多,出院后一忙,肯定会将今天的事情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再时间一久,甚至连施得是谁,也记不清楚了。

还好,施得又冲黄子轩的背影多说了一句:“祝黄书记早日康复,称心如意,身心安康。”

“早日康复”是常用的话,黄子轩听过也就算了,后一句“称心如意”和“身心安康”却意味深长,正好点中了他的心病,他的脚步就明显轻微地停留了一下。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身形顿了一顿,随后他没再迟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黄子轩没有回头,而黄子轩身边的郭卫权,瞬间回身,朝施得投来了一道含义复杂并且无比深沉的目光。

施得没回答郭卫权的不满,等黄子轩走后半晌,他才如梦方醒,随后一脸沉静地迈开大步,回到了护士班。

下班后,施得随黄素琴一起去黄家辅导黄素素功课。以黄素琴的收入可请不起家教,放着施得这么有才的高材生不免费使用,她就是傻瓜了。所以她对施得肯免费辅导黄素素功课一事,非常开心,认为施得够哥们。

黄素琴家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面积不大,不到五十平米,是父母留给姐妹二人的唯一遗产。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都是十几年以上的老旧家具,家电就只有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也没有空调,头顶上是吱吱作响的吊扇。

真是清苦的一对姐妹,想到自己的身世,施得对黄素琴和黄素素多了怜悯之心。在如此清苦的环境下,黄素琴还能乐观向上,黄素素还能发奋学习,所谓自助者天助,人可以生而卑微,但不能活得卑贱。以一颗乐观向上的发愤图强之心面对生活,总有一天,生活会还你一个灿烂的笑脸。

失败者找借口,成功者找方法,人生就是一个以顺天之心逆流而上的过程,顺应天意,才可以平安幸福,逆流而上,才不被生活的挫折和困难吓倒或是压垮。

施得并不知道,他的一番感慨,已经初步摸到了运师心境的门槛,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正是每一个运师绕不过却又容易迷失心性的心关!无数相师卡在运师的心关之上,终其一生也无法逾越。

第四十八章 无心算有意

随后施得收回心思,很用心很投入地辅导黄素素学习,没有丝毫隐藏,全心全意付出。

黄素素属于成绩比较稳定但不是特别聪明的类型,和施得以前有点像。施得的观点一向是太聪明的学生未必就是好学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在学习和生活中都同样适用,反倒最后成材者都是肯吃苦又稳定的中上等类型。

黄素素加一把劲儿的话,考上复旦大学不敢说十拿九稳,差不多也在可上可下的边缘,施得就鼓励黄素素:“素素,你现在冲一把也许能过线,稍微松懈一点,就会离上线差个十分八分,一上一下,天壤之别,人生之路,就是两重天,就看你自己是不是努力了。”

黄素素在家里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睡衣,露出了粉嫩的脖颈,她不太讲究,或许是对施得太信任而不设防的缘故,睡衣里面空空的,没有必要的防护。施得站在她的身后,必须管住眼睛,否则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我要头悬梁锥刺股,考不上复旦大学,无颜再见施哥哥和单城父老。”黄素素竖起右臂,右手紧握拳头,稚气的脸上写满坚毅和信心。

“去,别乱说,你考上不复旦大学是对不起施得和我,不关单城父老什么事。”黄素琴做好了饭,摆上了桌,“你还头悬梁锥刺股呢,你先拿一根针扎一下屁股试试,看你受不受得了。”

“哎呀,姐,你说话文明一点儿行不?”黄素素捂住了耳朵,一脸羞红,“锥刺股的股是大腿的意思,你怎么好意思往屁股上联想?”

“我联想什么了我?”黄素琴还不服气,来到黄素素身后,正要弹黄素素脑袋一下,一眼就看到了黄素素衣服之内的风光,不干了,“小妹,你还说我联想,你怎么不管好自己?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里面不穿内衣?诚心让你的施哥哥看是不是?施得你也是,就知道站在一旁偷看,也不提醒一声,你是她哥,你好意思看自己妹妹的身子?”

施得闹了个大红脸,黄素琴口无遮拦,什么都不敢说,他不是不提醒,也没有意去看,而是有些话不能说,一说就更尴尬了。再说黄素素虽然是大姑娘了,但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哪里会想什么设防和男女之间的事情?

果然,黄素琴大嘴巴一说,黄素素才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顿时脸红过耳,再加上黄素琴当着施得的面,话说得又直又难听,她又羞又急之下,伏在桌子上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施得无奈,黄素琴大嘴巴说他也就算了,怎么不知道照顾一下黄素素的感受,黄素素还小,本来心无旁骛,没多想,黄琴琴一说,反倒想多,就埋怨黄素琴:“话不能好好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素素什么都没想到,偏偏你一说,事情就变味儿了,你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黄素琴不干了,还直叫委屈:“我怎么不动脑子了?事实明摆着呢。我可告诉你施得,素素考上大学后也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谈恋爱了,我当姐的不干涉她,但有一点,谁要是和她那个了,谁就得娶她。不娶她,我和他没完。”

越说越不像话了,施得也恼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黄素琴才闭了嘴:“好了,我不说了,怕你了。做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这年头,好人不能当。”

施得哭笑不得,实在是拿黄素琴没有办法。好在不一会儿黄素素就自己不哭了,擦干了眼泪,郑重地宣告:“考上大学之后,我的爱情和事业,都由我自己做主。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黄素琴嘟囔了一句:“命运要是能自己掌握就好了,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考上了大学,才是你人生的第一步。以后,你哭鼻子的地方,多着呢。”

每个人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都想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但命运却又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定数,大部分情况下,个人所能决定的事情极其有限。对于黄素素今后的人生,施得也只能暗中祝愿她一帆风顺。至少从面相上看,她比黄素琴要好上许多。

施得最终还是没有动用相术为黄素素相上一面,他不是怕耗费心力,而是想留下一些空间给黄素素,不想让自己在心中过早地为她下一个定论。而且也正如何爷所说,一个人命运不是一个相师的几句点评就能定论的,很多时候,一念之差就可以决定许多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高考已经结束,在分数还没有出来之前,黄素素接连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施得,每次施得都要耐心地开导她一番,让她耐心等候,别急。人生有许多事情急也没用,只能耐心去等。在时间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黄素素等的是分数,市委不少人等的是决定命运的最后消息。在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单城市委领导层调整的传闻,再起波澜。

之前,也就是在黄子轩住院期间,也正值当时,他生病住院,气不顺,不消化,身心不舒畅。住在后期时,单城市委突然传出风声,说是黄子轩要调往省城,担任省直某局局长,等于是平调暗降,风声一出,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结果黄子轩的病房就由热闹非凡转眼变得门可罗雀。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黄子轩要调离单城然后由刘宝家接任书记的消息,在黄子轩出院后不久,突然之间就换了一个版本,变成了黄子轩留任市委书记,而刘宝家调任省城!

这一次的传闻比上一次更来势汹汹,而且据说不是官场上的常有的放风的做法,而是省委组织部已经下发了任命,只等机会合适时就正式对外宣布。

刘宝家调任省城应该好事才对,通常由市长到省城,都会小升一步。就算平调过去担任省城的市长,也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副省级干部的平调暗升。但问题是,传闻说刘宝家调往省城既不是担任省城的市长,更不是一步登天担任副省长,而是调任省城测绘局担任了局长。

测绘局是边缘局,在省直各厅局级单位中,属于闲置局,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是个养老的地方,只比政协人大强那么一丁点。甚至还不如老干部局,在老干部局还能结识一些退下来的省部级高干,万一机会赶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借哪一个余威仍在的高干顺势向上爬一爬。但测绘局……还是算了吧,测量大地绘制图纸,会有什么前景?

不是说刘宝家还随时准备接任黄子轩担任单城市委书记吗?而且刘宝家今年才50岁,正是厅级干部的黄金年龄段,稍微努力一把,前景大好,怎么就突然之间被闲置了?由一个大市的市长调任一个边缘局的局长,虽是平调,但谁看了出来刘宝家是平调暗降,被打了闷棍!

单城的局势顿时为之陡然一变!

消息一经传出,前往黄子轩办公室的人又第一时间踏破了门槛。

“呵呵,前一段时间黄书记住院期间,有人放风说黄书记出院之后就会调走,结果许多人准备了礼物去看望黄书记,又一下收回了脚步。现在风向一变,原先准备好的礼物又都拿了出来,结果怎么着?黄书记一个不要,连门都不让进,可是苦了不少人。许多人都在琢磨着要多加一些筹码,我就故意放出风声说,黄书记喜欢古玩……”

一碗香的包间中,李三江喜笑颜开,坐在施得的对面,一口又一口地抿着小酒,他一口气喝了三杯,还不过瘾,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施得,再陪我喝两杯,今儿高兴。”

舍得古玩行已经正式开张营业了,和之前的安排一样,黄梓衡担任了店面经理,负责日常经营等一应事务,月清影和施得平常不会到店,只负责幕后运作和渠道拓展。

和当初预想的一样,古玩行开张初期,生意冷清,最初几天甚至没有顾客进门,被木锦年和花流年好生耻笑了一番。不过几天后就陆续有顾客寄卖古玩了,不管真假,舍得古玩行一律收存。

又一周后,舍得古玩行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一名顾客寄卖的乾隆年间的一枚印章被人买走,交易金额十几万元,古玩行从中抽取了百分之五的佣金。钱虽然不多,但毕竟是开张以来的第一笔,意义重大,让月清影很是高兴了一番。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木锦年和花流年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小觑舍得古玩行——市电视台在晚间新闻中报道舍得古玩行是单城市第一家古玩行。单城作为历史文化古城,拥有得天独厚的古玩资源,古玩行的开张,为更好地保存和发掘单城的古玩珍品,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同时,舍得古玩行为回馈广大单城市民的厚爱,将在近期展出在市面上已经失传的绝迹和珍品,欢迎广大市民前去参观。

第四十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

新闻一经播出,舍得古玩行顿时声名大振,成为单城市民街头巷议的话题。单城虽然是历史文化古城,但近年来对古城和历史文化方面的宣传力度不够,让单城市几乎遗忘了自己居住的城市曾经有过灿烂的历史。舍得古玩行借古玩的名义重提历史文化和古城底蕴的口号,触动了许多单城市民内心的记忆,也激发单城市的自豪感。

一时之间,舍得古玩行顾客盈门,不少市民还带着传家宝来到古玩行鉴定和交流,也有市民将家传的古玩或珍品寄存在古玩行寄卖,留待识货之人。

舍得古玩行行情看涨,热势大涨。

在黄子轩住院期间以及出院之后,再加上古玩行开张以后,李三江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有意冷落了施得在背后暗中观察什么,还是忙得顾不上和施得照面。终于在市委又传出新的风声之后,他不请自来,又出现在施得的面前,滔滔不绝地将他听到的消息如数告之施得,特意强调说道:“不少送礼的人听说黄书记喜欢古玩之后,就会借舍得古玩行中转送礼了,施老弟,我可是一直关注舍得古玩行的发展呀。”

施得会意,心领了李三江的示好:“过几天正好要去月市长家一趟……”

“我也听说了月市长的事情,嗯嗯,月市长为单城百姓做出了很多实事,他现在的位置对他不公平啊。”李三江喝高了,话说得也没以前那么顾忌了,“向前挪挪,是月市长应得的。”

“对了施老弟,我听到一个传言,不知道真假,是关于你的,嘿嘿。”李三江一脸神秘,又有几分惊讶和得意,“有消息说,黄书记看中了你,想调你到身边担任大秘。”

施得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可能?黄书记身边已经有了郭大秘。”

“这你就不知道了,黄书记早就对郭大秘不满意了,准备外放他到下面当县长,然后再物色一个秘书,准备带回省城。”李三江故作高深地说道,“黄书记到省里,可是要高升的。原本黄书记这次要调到省城担任石门的市长,也就是一个缓冲,然后就是省委常委、省城市委书记了,黄书记一走,刘宝家接替书记是妥妥的事情。眼见就要成了,突然就出了变故,有人到省里捅出了刘宝家的经济问题。省里一查,嘿,还真有其事,结果省里就有人不满了,非要让刘宝家下台。最后争来争去,刘宝家平调暗降,政治生命就这么完了,等退休了。”

石门是燕省的省会。

施得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和黄书记只有一面之缘,他怎么会看中我?不可能。我又不是公务员,怎么能当得了黄书记的秘书?这事也不一定是谁在乱传,李主任可不要相信。我不明白的是,刘宝家是被谁拉下马的?还有,刘宝家调走了,怎么黄书记也不动了?”

“领导看上了你,想让你担任秘书,你的关系想解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说施老弟,要是你真当上了黄书记的大秘,可不要忘了老兄我。”李三江笑容满面,和施得称兄道弟,亲密得不得了,“刘宝家被谁拉下水的,你会不知道?我听外界都在传,刘宝家是被他关系最密切的月国梁拉下水的。你和月市长关系不错,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刘宝家调走,黄书记就暂时动不了了,市长和书记不可能同时换人,要不市里工作没法开展了。黄书记至少还得再坚持一年半载,等单城的局势步入正轨才能调走。”

李三江确实喝多了,话说得有点口无遮拦,不像他以前谨小慎微的风格。官场中人,说话都要藏三分隐四分,他刚才的一番话,差不多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他的话要是传到月国梁耳中,月国梁别说会重用他了,不直接将他一脚踢开就不错了。

施得正想开口劝李三江少喝点,少说两句,虽说房间中没外人,但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不料李三江大着舌头又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吧?在推倒刘宝家的过程中,黄书记在背后也没少出力。当时黄书记在一院住院时,刘宝家放出风声说是黄书记要调走,结果就让黄书记在医院里受到了冷落。其实黄书记住院的原因谁不清楚?一是当时黄书记确实去向不明,二是想对外界表明在调查取证刘宝家时,他在住院,他置身事外,没有参与。没想到刘宝家不识趣,还想摆黄书记一道,结果他胡乱放风,得罪了省里的大领导,跟头就栽得更狠了。我本来一开始对月市长背后冲刘宝家下手有点想法,毕竟刘宝家一直很支持月市长的工作,要没有刘宝家的支持,月市长的工作肯定就开展不了。结果后来才听说,原来是刘宝家先下手想弄翻月市长,也是怪了,刘家宝不是一直和月市长关系不错,他为什么要背后黑月市长呢?……”

官场上的恩怨,施得不想听得详细,只略知一二就行,他的志向不在于此,就赶紧说道:“李主任,你喝多了,少喝点儿。身体要紧,以后你要是再向前升上几步,说不定还能当上副市长,不过要先保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行。”

“我能当上副市长?”李三江哈哈大笑,“借你吉言,施兄弟,谢谢。回头到家里作客,你嫂子很热情,肯定欢迎你。”

送走了李三江,施得一个人在房间中坐了半天想事情,想着想着,忽然就含蓄地笑了。

晚上,何爷来到了桃花居,碧悠亲自下厨做饭,三人如一家人一般,在桃花居的小院中席地而坐,对月而饮。此时桃花已经落尽,苹果树花开正艳,不过苹果开花是先有叶后有花,远不如桃花红艳。

何爷捏了一粒花生米,仰望星空,愣了一会儿神儿才说:“施得,你也要养成吃花生米的习惯,要不,你以后会很受累。”

施得也不是不爱吃花生米,而是还做不到如何爷一样爱不释手的程度,就嘿嘿一笑权当默许,何爷又说:“毕问天回来了。”

毕问天离开单城将近月余,其实他的根基本来就不在单城,离开单城也在情理之中,重回单城才是问题。施得心里清楚,只要何子天和他在单城一天,单城就将会成为毕问天最感兴趣的地方。

只不过施得不知道的是,他的无意之举已经惹怒了毕问天。

“昨天,我和毕问天见了一面。毕问天对你很不满,他怀疑你在背后助了月国梁一臂之力,同时他还认为你在许多事情上操之过急,触及了他的底线。”何子天慢悠悠地又夹起一粒水煮花生米放到了嘴里。

碧悠在花生米上的造诣颇深,怕是也是深得何子天真传,所谓水煮五香花生米、醋泡花生米、老醋蜂蜜花生米、五香茶花生,如是等等,一个小小的花生米有不下十几种做法。

和何爷处久了,施得对花生米也有偏爱了,他思索问题时也会不由自主捏起一粒花生米品味:“我怎么又惹着毕问天了?”

“就是,施得做施得的事情,关毕问天什么事?吃的河水管得宽!”碧悠替施得打抱不平,她的一碗香开了第一家分店,分店生意十分红火,最近心情不错,正忙着装修第二家分店,而且她还雄心勃勃,准备将一碗香开向全国。

“施得和月国梁走近,就挡了毕问天的道。毕问天来单城,未尝不是对我、对施得虎视眈眈,但他也有政治目的,有利益驱使,扶刘宝家上位,挤走黄子轩,就是他来单城的利益所在。本来就毕问天的推算,月国梁败局已定,没有翻身的可能,而黄子轩的运势正旺,正好压制了刘宝家。毕问天为了削弱黄子轩的运势,就为刘宝家出了一个主意,借调查月国梁经济问题为由,最后将祸水引到黄子轩身上,让月国梁和黄子轩两败俱伤,结果……施得帮助月国梁的一次举动,无意中坏了刘宝家的好事,同时,更是单刀直入,破了毕问天精心设计的局!”

碧悠拍手叫好:“太好了,施得,干得好,就要打败毕问天。何爷,施得和毕问天正面交手都能赢得了他,说明毕问天也没多大本事嘛。”

施得比碧悠冷静理智多了,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碧悠,你想错了,我和毕问天根本就没有正面交手,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局中有我的存在,而我的出手,也并不是直接针对他,他也就没有丝毫的防范,结果阴错阳差之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仅是措手不及,是无心算有意。你的无心之举,妙手天成,让毕问天没有算出来,所以事情才突然出现了转机,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施得,你的手法无意中正暗合了天道。”何子天做了进一步解释。

碧悠迷糊了:“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第五十章 安身立命之本

“听不懂就对了。”施得笑着弹了碧悠一个脑奔,“我只是告诉月国梁一个关于韩信的故事,说韩信的一背是帝王之相,又通过月清影之口暗示月国梁,他的后背龙行虎步,气势非凡。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句官场上的事情,更没有往最近市委的动荡上面暗示,就只当是一次闲谈。而且我也确实没有多想,并不想推动月国梁的运势,如此一来,就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毕问天算不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施得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推动了月国梁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促使月国梁下定决心为了自保,临阵反戈一南击,向老领导举报了刘宝家的经济问题,同时,又向黄子轩及时表示了靠拢。两相结合之下,再加上黄子轩在背后使力,刘宝家轰然落马。

毕问天的失算之处不在于他的设局并不高明,而在于他选错了支点人物。确实,他也认为月国梁运势不旺,正好可以当作过河的桥梁,同时他还低估了施得在相术上的造诣,以为施得看不出月国梁下一步。从某种意义上说,毕问天推测得也没错,施得确实看不出来月国梁的未来,但施得的巧手巧妙推动月国梁向前迈出一步的微妙之处在于,他完全是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的身份来点化月国梁。

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施得在单城市委的人事调整中没有利益诉求,无欲则刚,所以笑到了最后。

“你……讨厌。”碧悠揉了揉脑袋,“本来就不聪明,你再弹傻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娶呀?……哎呀,不对,万一毕问天误会了你,认为你故意和他作对坏他好事,他要找你算账,你要怎么办才行?你肯定斗不过他,他一把年纪了,又财大气粗……”

碧悠又揉脑袋又关切的样子,十分娇憨,令人忍俊不禁,施得笑道:“女大一,不成妻,碧悠姐你想嫁我,恐怕没希望了。”

“施得,我再次警告你,我不是你姐,我比你小。”碧悠双眼圆睁。

“反正你身份证比我大,我就当你是我姐,在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世之前,我就不承认你比我小。”施得一直对碧悠的身世大感兴趣,奈何碧悠从来不提,他就逼她。

碧悠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地瞪着施得。

“好了,不闹了。”何爷笑着从中圆场,对于碧悠和施得之间的斗嘴,他从来不偏不向,不会当裁判,只会制止,“碧悠你不用担心施得,有我在单城,就算毕问天想怎么施得,他也不敢。不过有一点施得你以后也要多注意一些,如果不是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还是不要和毕问天起正面冲突,在你没有壮大之前,毕问天不管是实力还是财力,都远非你能所相比。”

“何爷,你为什么不也走入世之道,当一名隐形的掌门人?我想如果你也为高官和巨商指点迷津的话,你现在的影响力肯定也能直通京城。”碧悠不解地问道。

碧悠的问题,也是施得的疑问。

“人生在世各有追求,有人在红尘修身,有人修心,有人追求富贵,有人追求安稳,我如果和毕问天一样,也许会成为比他影响力还要大的隐形掌门人,但就算拥有了天下,我不快乐又有何用?我就喜欢闲云野鹤不操闲心的日子。”何子天哈哈一笑,笑声中,有三分豁达七分放下,“广知世事休开口,纵是人前只点头。假使连头也不点,也无烦恼也无愁。独坐清寮绝点尘,也无吵杂扰闲身。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碧悠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何爷相比,我的境界还是相差了太多……算了,还是做好我自己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何爷的境界一样,视世间繁华如云烟。”

“别说和何爷相比了,你的境界就是和我相比,也差了不少。”施得调侃碧悠,他就喜欢看碧悠着急生气的样子。

碧悠翻了施得一眼:“别想惹我生气,我不上当。”

“……”施得败了。

无意中破坏了毕问天的好事,施得却没有一丝沾沾自喜,他得承认他和毕问天的差距,不提毕问天直接或间接掌控的巨大财富,绝非是现在的他所能相比,而且毕问天究竟是多少高官的高参,又能影响到哪个层次的决策层,他甚至不敢深入想像。以他现在的境界,就已经接触到了市委书记的层次,如果毕问天刻意介入官场之中的较量以获取更多的支持和社会资源,几十年下来,他的背景肯定深不可测,或许只是露出冰山一角就足够惊人了。

施得决定听从何爷的指示,没有必要,他要努力做到和毕问天和平共处。相信毕问天也不会无聊到非要拿他开刀,毕竟有何爷在一旁坐镇,就算何爷没有庞大的资源可以调动,但何爷的境界不在毕问天之下,甚至还要比毕问天略高一筹,毕问天也不敢冒着惹何爷惊天一怒的风险。

一个运师的怒火,即使毕问天同样身为运师,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人可以拥有炙手可热的社会地位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富,但社会地位的高低和财富的多寡,并不和一个人运气和寿命直接挂钩,或者说,官位、财富和寿命不成正比。并不是说谁的官儿大,谁的钱多,谁就一定长寿,现实中不乏高官突然病死和巨富意外身亡的实例,正如何爷所说,福分是一个人在世间立足的根本。

运师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他铜口直断、定人生死,而在于他能夺天地之造化,削夺别人福分。福分和寿命的关系相互依存,并以福分优先,一个人如果寿命尽而福分未尽,则延寿,直到福分享尽才死。但如果福分尽而寿命未尽,就直接夺寿了!

大凡世间富贵荣华者突然暴毙,就是福分已尽而寿命未尽却被直接夺寿的明证。换言之,就是大手大脚奢侈浪费,将原本节俭可以再用几十年的福分,在几年内就挥霍一空了。

福分相当于银行存款,支取得多,自然就很快用完了。

运师削夺他人福分,也是以自身性命和福分为代价,是同归于尽的做法,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但施得是何子天的关门弟子,也是何子天一生所学的希望所在,如果毕问天真要对施得下手,盛怒之下,何爷说不得也要拼死一搏,将毕问天福分削夺殆尽!

到时就算毕问天再富可敌国再权势滔天,也会被无情地拉入死亡的深渊。万般带不走,唯有福随身,所以何爷平常教导施得,能做善事的时候就尽量多做善事,多积福分,以免到时福尽而寿尽。

一个人一生的福分并非一成不变,做善得福,为恶削福。想要福多寿长,一放生二施舍三行善。

一周后,施得的人生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黄素素收到了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是他在医院的工作正式期满,在准备办理转正手续时,他却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