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有急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是大坚的对手,毕竟对方是专业的打手,他连业余都不是,他一向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且更喜欢用智商和别人较量,但在面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非人类时,他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后退一步,全有发现路边有一截胳膊粗细的木头,他当即捡起,抡圆了胳膊,朝大坚当头打来。

大坚轻蔑地一笑,躲都不躲,抬起胳膊迎上了全有的木头。“砰”的一声,木头击中了大坚的胳膊,木屑四溅,震得全有手腕发麻,手一松,木头脱手飞出。

而大坚浑然无事,一伸手,就扭住了全有的胳膊,一用力,就将全有提了起来,如老鹰提小鸡一样。

全有疼得浑身冒汗。

“服不服?”大坚狂笑着问全有,“服的话,叫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你。”

“你大爷的,老子不服。”全有咬牙切齿,“就算死了,老子也不服你这个王八蛋。”

“嘴硬是吧?”大坚狞笑一声,加大了力度,“那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老子很舒服,老子不难受。”全有疼得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却依然不肯低头,“有本事你弄死我,我死了,你一样要杀人偿命。如果你弄不死我,你等着,从现在开始,我就缠上你了,不把你弄得死去活来,我就不是全有。”

“还敢嘴硬?你有种。”大坚也被全有强悍吓着了,手一拉一伸,将全有的右胳膊卸了下来,他虽然嚣张,却还没有嚣张到杀人的地步。

全有的右胳膊被卸,失去了反抗能力,却还是不肯放过大坚,用左手拿起木头,又要去打大坚。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坚终于怕了,一边躲全有一边说:“疯子,傻子……你离我远点儿,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别过来”

施得躺在地上,见全有和萧佐为了他,都奋不顾身,他虽然浑身巨痛,嘴中涌出了鲜血,却依然欣慰地笑了,才一笑,眼前人影一闪,天南已经欺身近前了。

“对不起了,施得,我不是欺负你,实在是你太惹别人嫌了。”天南话一说完,一脚就朝施得的脑袋踢去,如果这一脚踢中了,施得不死也得重伤,哪怕侥幸没死,也会连累运势衰减,至少也会有一年半载的运势低谷。

施得不用猜也知道,天南的背后,估计有商开的影子。而且他也相信,天南不会要他的命,天南是求财,和他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犯不着背一桩命案。

想要躲开已经不可能了,主要也是施得力气用尽,翻个身都困难,何况要原地打滚躲开天南的致命一击了,他暗叹一声,人生有起有落很正常,也不知道他这一次的低落,会换来以后怎样的高飞?

“施老弟”全有离得远,又被卸掉了一只胳膊,鞭长莫及,悲怆地长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居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施大师”萧佐火冒三丈,拼命朝前一扑,情急之下他迸发了让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潜能,一下将二强扑倒在地,但毕竟离得太远了,怎么也来不及救下施得,只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施得”

坐在车中的夏花等人,见施得浑身是血被打倒在地,又要被天南再一次踢上一脚时,几人心急火燎,却离得太远了,就算飞,也飞不过去救下施得,况且几人都清楚她们也没有能力救下施得,去的话,只能是添乱。

月清影泪雨纷飞,几乎咬破了嘴唇。夏花双目圆睁,怒不可遏。碧悠紧握双手,一脸担忧。花朵泪花闪动,忧心忡忡。几人之中,唯有盛夏一人一脸平静,漠然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盛夏的平静之中,却如火山爆发之前的吓人的平静,蕴藏着即将汹涌而出的冲天怒火。

刚才几人已经打了电话报警,只不过由于地处偏远的缘故,警察还没有赶到。现在看来,施得是等不到警察的到来了。

眼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南的飞腿就要击中施得的脑袋之时,忽然,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凌厉而肃杀的哨声,如同尖锐的利器因为速度过快而划破空气引发的刺耳的声音。

一股平和但却致命的强大的气息锁定了天南,天南如芒在背,直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朝他开枪一样,他哪里还敢继续再对施得施暴,连从容地收回右腿都来不及,因为他察觉到直取他后心的暗器已经逼近到了两米之内。

如此之快天南顿时惊吓出了一声冷汗,什么人,手法如此犀利,必定是一名他从未见过的绝世高手。

来不及多想,更顾不上形象,天南原地纵身跃起,急急躲闪,尽管他躲得十分及时,但还是晚了一步,被暗器划破了后背的衣服。

而且在他腾空跃起之时,再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没有站稳,居然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尽管他努力站稳了身子,但在一招之下,被对手逼得如此狼狈,也是让他心中既惊又怕。

惊的是,他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高手,怕的是,对手一招就险些重创了他,也不知道对方会有多深不可测的功夫。

定睛一看,天南更是吃惊不小,原以为对方袭击他的暗器会是什么利器,却只是一段手指大小的树枝。就是这一段手指大小的树枝,居然划破了他的衣服,而且还让他差点当场出丑,更主要是,树枝在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尖锐的声音,锐利而夸张,说明此人的腕力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力度。

天南站定了身形,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人,来人的年龄不过3出头,一身洒脱的休闲装,鞋穿布鞋,手中还握着一对古色古香的核桃转来转去,当前一站,平和从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像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倒像是一个淡然自若的文人。

“你是谁?”天南愣了片刻,心中恼羞成怒,“不管你是谁,送你一句话——多管闲事多吃屁”

“我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几句话要送给你。”来人气定神闲,淡然一笑,“佛家道家讲究守戒律,基督教也要奉行十诫。戒律是什么?就是操守,是一种人品、行为的标准。一个人立身处世,要有一个立脚点,以现代的观念来说,就是要先建立自己的人生观,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天南,你做人处世格局太小,处处想着沾便宜,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道理,沾光沾光,越沾越光。舍得舍得,越舍越得。”

见来人上来讲了一通大道理,天南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你教训丨我。”话一说完,化掌为拳,欺身向前,一拳就朝来人当胸打来。

来人呵呵一笑,错身闪过,继续说道:“人是社会性动物,任何人想成功,都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和协助。一个人想做成一番事业,良好的社会关系和人际资源都是非常重要的。你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信誉。你可以缺钱,但不能缺德。朋友可以接受你贫穷,但不能原谅你狡猾。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来帮你,你才能把事情做好。如果你总是想占别人的便宜,朋友不跟你计较,对你敬而远之。你需要帮助,大家冷眼相看,你大难临头,众人袖手旁观。这个时候你才感觉觉世态炎凉又有何用?不是世态炎凉了,是你让大家心都凉了。可悲的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不归路

来人一边躲闪天南的进攻,一边嘴上说个不停,天南的攻势,呼呼生风,咄咄逼人,他的躲闪,云淡风轻,从从容容,仿佛天南狂风暴雨的进攻对他来说只是春风拂面。

施得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正是上次在岁月楼见过的何叔何叔和天南交手时施展的拳法,也正是和施得所练的拳法一脉相承的太极拳法。只不过和施得只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同的是,何叔的拳法已是太极宗师的气象。

更让施得惊讶的是,何叔故意和天南周旋,表面上有卖弄之嫌,其实是在为他演示如何将太极拳法运用到极致。他一时忘了疼痛,仔细观察起了何叔的步伐和手法……

“所以说,人背不能怪社会,人穷不能怪亲朋。大凡爱占小便宜的人,整日算计,斤斤计较,可是到头来小便宜似乎占了不少,却没见哪个真正发财大富大贵的。年轻时折腾,老了后贫穷;年轻时算计着别人过日子,老了后算计着银子过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怜。”何叔不但在功夫上教训丨天南,也在道理上教训丨天南,他继续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项羽和刘邦争天下,按说没什么悬念——项羽是楚国贵族之后,血统高贵,又有盖世武功,四方诸侯拥戴,他最应该得天下。刘邦是市井流氓,造反时职务只是个亭长,放到今天,连副科级都算不上。可是刘邦偏偏得了天下,这是为什么?”

“我管他妈的为什么”天南被何叔举重若轻的节奏惹得大怒,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打就打,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有什么屁用,他怒不可遏,就想一拳将对方打倒地,可惜的是,不管他拳脚多快,却总是跟不上对方的步伐。

“你还真有必要知道为什么。”何叔如猫逗老鼠一样,继续摆布天南,“因为项羽不守信誉,兼有妇人之仁。诸侯联盟攻秦时,大家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刘邦率军先攻下咸阳,项羽却翻脸不认人,说过的话不算数,诸侯们从此对他有了看法。项羽和刘邦连年厮杀,部下受伤了项羽会心疼得痛哭,却不肯把打下来的土地封给将士,所有的财产都由他一个人独占。刘邦则不然,谁打下来的地盘就归谁,只要你们认我这个老大就行。所以打着打着,项羽的地盘越来越小,刘邦的地盘越来越大。楚汉相争,刘邦最终登上皇位,靠的不是别的,就一个字:舍。只有舍,才会得。刘邦虽然出身卑微没有文化,这个道理他懂。他也就是凭了这个,让部下为他死心塌地卖命,最终杀了项羽夺了天下。舍得舍得,能舍就一定会得。”

“闭嘴”天南受不了了,打了半天,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够着,对方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让他感觉就如一群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十分烦人却又哄不走,他终于暴怒了,奋起一脚踢向了对方,“去死吧。”

“天南,你错就错在为了钱而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为了钱而失去了原则底线。”何叔双手一伸,如探囊索物一般,一下就抓住了天南的右腿,然后双手一错,“一个人失去了原则和底线,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就不配做人了。”

话一说完,他双手一分,著名的太极推手施展开来:“开”

随着何叔的一声断喝,天南腾空跃起,身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啊”天南双手抱住右腿,“我的腿,我的腿。”

“你的腿被错骨了,如果你好好休养一年半载的话,也许还能好。如果你不甘心,还想再办坏事的话,也许会留下残废。”

“师傅”大坚见状,冲了过来,双拳齐出,如炮弹一般朝何叔当胸打来。

何叔淡淡一笑:“你刚才卸了别人一条胳膊,我就卸你两条好了。”随后他一错身,双手怀抱,如抱一个圆球,旋转之间,就将大坚的两条胳膊卷入其中。

大坚身子如陀螺一般原地打了几个转,也一个翻滚滚在了天南身边,却是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原来他的两条胳膊全部被卸掉了。

二强倒也识趣,朝何叔一拱手:“请高人手下留情,我认输了。”

何叔冲二强点头一笑,来到施得面前:“施得,你们又见面了。”

“何叔”施得声音微弱,气息不足,想起身却没有起来,“多谢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救你的,是你自己。”何叔哈哈一笑,转身来到全有身边,一抓一送,就将全有的胳膊按上了,然后他也不停留,转身离去。

“善乃福之基,恶乃祸之兆。阴德与阴功,存忠更存孝。富贵有宿因,祸福人自召。救困与扶危,胜与做斋醮。天地有洪恩,日月无私照。子孙爱余庆,祖宗延寿考。我心与彼心,各欲致荣耀。彼此一般心,何用相计较。第一莫欺骗,第二莫奸狡。萌心欲害人,鬼神暗中笑。命有五分强,心有十分好。心命两修持,便是终身宝。”

话未说完,人影已经杳杳,来无影去无踪,高人形象一览无余。

夏花、月清影、碧悠一拥而上,搀扶起了施得,花朵扶起了全有,盛夏扶起了萧佐。天南的阵营之中,还有二强没有受伤,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二强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直到施得冲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如果不想落到警察手里,就赶紧走。”

二强才如梦方醒,一左一右扶起天南和大坚,狼狈地离去。

天南右腿骨折,一落脚就是钻心的疼痛,但为了逃命,不得不咬牙坚持。他狠狠地看了施得一眼,眼中怒意滔天:“施得,今天算你走运。”

施得对天南仅有的一丝敬意也全部消失不见了,他冲天南惨然一笑:“天叔,应该说,今天算你走运。不过我还想告诉你的是,宇宙规则就是一个圆,你施舍的是什么,收获的就是什么。施舍的是快乐,收获的是幸福。施舍的是残忍,收获的是痛苦。”

“狗屁理论,我不信”天南遭此惨败,气急败坏,失去了惯常的气度,如果不是腿受伤了,他早就冲上去踢施得一脚了。

“信不信由你。”施得淡淡地一笑,心中对天南并没有多少恨意,却有深深的可怜。可怜的天南,一个曾经的宗师,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等于是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天南确实是走向了不归路。

事后,天南来不及治好腿伤,仓促之中逃往了他心目中的天堂——美国。到了美国之后,面对美国高昂的医疗费用,为了治伤,他带去的钱花掉了一大半。由于在国内养成了喜欢用现金的习惯,他被一个黑人犯罪团伙盯上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大坚、二强一起回家的时候,被对方数人包围了。

天南一怒之下,试图用他高超的功夫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一开始对方猝不及防,确实被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几个回合之后,对方恢复了理智,拿出手枪朝天南开了一枪。

可怜的天南忘了一个事实,他心目中的天堂美国是一个不禁枪的国家,几乎人人有枪。在枪支泛滥的社会,他的功夫再高也比不上子弹的杀伤力。一声枪响过后,天南这个纵横一时的一代宗师,手捂胸口倒在了地上。

二强顾不上再和对方计较,忙不迭打电话报警救人。对方见出了人命,也怕了,一哄而散。大坚却心疼被对方抢走的美元,穷追不舍。追到了一处加油站,对方眼见被大坚追上,情急之下,朝大坚开了几枪。

也是大坚命大,几枪都没有打中他。但他不走运的是,子弹却打中了加油枪。“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大坚被四处喷溅的火花击中,瞬间成了一个火人。

在烈火中,大坚被活活烧死了。

而守候在天南身边的二强最后活了下来。天南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了,子弹击中了天南的心脏,即使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二强后来回了国,痛定思痛,他想起当时何叔所说的一番话,又想了施得对天南的告诫,才明白过来,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千算万算不如顺其自然,做人,不应该强求太多,强求来的,最终还会被强行夺走。

大彻大悟的二强出家了,后来成了一名高僧。

天南几人一走,施得一行也迅速离开了现场。离开之后,警察才姗姗来迟,场中只留下一行杂乱的脚印和几段枯枝,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要放过天南?为什么不让警察抓了他?”路上,碧悠愤愤不平,她心疼施得的受伤,“就应该让天南伏法。”

“说到底,只是个人恩怨,没有必要惊动警察。”施得受伤不轻,不过还好,没有伤及根本。

第六十章 肺腑之言还是离间之计

当然,如果不是何叔及时赶到,施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再说了,警察抓了天南,也不会拿他怎样,走走过场就又把他放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继续走完他应走的道路。”

“什么意思?”萧佐不理解施得的话,“就算警察不能拿他怎样,关他几天,让他在里面吃吃苦头,也算解气了“天道好还。”施得坐在后座上,神情十分疲惫,不过仍然强打精神说道,“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天南的气色,他没有什么未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最终结局是客死他乡。”

“客死他乡?太便宜他了。”全有恨恨地一拳砸在座椅上,“还不如让我打死他才解恨。”

“你打死他,你不但犯法了,而且还损耗了福分。”施得反倒淡淡地笑了,“打仗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做人的最高境界是我自巍然不动,对手纷纷踩空。”

“我宁愿打得对手满地找牙,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对手自己摔一个鼻青脸肿。”全有心中窝了一团火,“背后一定是商开捣的鬼,他妈的商开,老子一定灭了他。”

“灭了商开?”施得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你灭了商开?灭商开的人,另有他人。”

“谁?”全有忙问。

施得却神秘地一笑,闭上了眼睛:“我累了,要休息了。”

全有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却又笑了:“好吧,我也休息一下。”

“对了,那个神秘人是谁?”萧佐想起了何叔大战天南时的神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太厉害了,举手投足就打败了天南,神了。”

“他叫何叔,是一个真正的高人,他的太极拳法已经到了太极宗师的境界。”施得感慨地说道,“他是我的人生榜样,为人中正平和,一身正气,却又谦和低调。”

几人说话的工夫,汽车已经驶回了市区,夏花要带施得去医院,施得却不同意:“算了,我没事,回家休养一段就行了。不用去医院了,麻烦。”

夏花不肯,非要去医院,施得假装生气,才让夏花打消了念头。

回到家中,众人又忙了一番,见施得虽然吐了血,精神倒是不错,才又放心了。

最后全有、花朵、萧佐和盛夏都陆续走了,就剩下了夏花、月清影和碧悠。三个人都想留下陪施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对方走。

若是平常,夏花才不会让别人掠美,但今天不知何故,她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就拜托清影和碧悠照顾一下施得。”

月清影和碧悠面面相觑,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夏花已经出门了。

夏花一走,月清影想了一想,对碧悠说道:“既然夏花让我们照顾施得,我们就要尽到责任,这样吧,我负责上半夜,你负责下半夜,怎么样?”

“好吧,听你的。”碧悠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担心施得的伤势,“施得也真是的,让他去医院,他说什么也不肯去,真不听话。”

“好了,不说他了,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说没事,肯定没事。”月清影相信施得自己的判断。

施得确实没有大碍,虽然受了不小的冲击,但并没有影响到内脏,回家后,他不一会儿就睡了。

睡着之后的施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何爷和何叔站在一起,临风而立,犹如父子。只不过让他不解的是,何爷对何叔和蔼可亲,而何叔对何爷却似乎有几分漠然。虽然表面上很是恭敬,但在恭敬之中,有一丝刻意的疏何叔到底是不是何爷的儿子?何爷对何叔确实有父子之情,但为什么何叔对何爷表面上恭敬的同时,暗中却有疏远之意?施得想不明白,就想走到近前亲口问个明白。

不料才一迈步,就忽然醒了。

醒了之后才发现,月清影俯身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她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块精雕玉琢的美玉施得不忍惊醒月清影,悄悄起身下床,为她盖了一件衣服,然后来到客厅,却发现,碧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怎么没睡?”施得小声地问道,“我没事,你赶紧去睡吧。”

“睡不着。”碧悠摇了摇头,拉施得坐下,“我刚才收到了一个短信,忽然就心乱了。”

“谁的短信?”施得坐在了碧悠的身边。

“你好点没有?”碧悠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施得笑了笑,他更关心碧悠为什么心乱,“是你父母来的短信?”

“嗯。”碧悠将手机递给了施得,“你自己看。”

短信不短,是长长的一段话:“女儿,你别怪爸爸妈妈狠心让你背了碧天集团这么大一个包袱,爸妈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找一个替罪羊的话,爸妈也许会被人逼死你如果恨爸妈,爸妈也不会怪你。现在爸妈后悔了,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你一定要告诉施得,让他提防何子天”

何爷?施得心中大跳,怎么连碧悠的父母也知道何爷?好吧,就算他们知道何爷,为什么要让碧悠转告他,让他提防何爷呢?到底是肺腑之言还是离间之计?

“也许在你和施得的心目中,何子天是一个完人,近乎神明,但古人说,大奸似忠,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完人?真正的完人是圣人,圣人几千年才会出现一个。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碧悠,你好好想想,越是在别人眼中完美的人,越是在刻意隐藏了缺点,而且还会是致命的缺点。施得是一个聪明人,有许多道理他也明白,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英雄豪杰是一个完人?”

施得心中一颤,短信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对何爷坚定的信念,再次动摇了一分。

“爸妈受形势所迫,就要出国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碧天集团现在的发展欣欣向荣,很是让人欣慰,也证明了你的能力。你终于长大了,悠儿,爸妈可以放心地把碧天集团交给你了。希望碧天集团在你的手中发展壮大,成为省内有名的大型集团公司。”

“希望有一天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知道了真相之后,可以原谅爸妈一时的糊涂。人有时糊涂,并不是真的糊涂,而是被逼无奈的糊涂。现在说什么,也许你都不会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体谅爸妈的苦处……”

看完了短信,施得久久无语,他无言地将手机还给了碧悠,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窗外的夜色。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几乎没有车辆,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个行人踯躅而行,他独身一人,在深夜的街头,也不知道是忘记了回家的路还是有家不能回,反正他走得很慢,脚步如铅。

每一个城市夜归人都有一颗沧桑的心。

施得忽然就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碧悠说道:“碧悠,你说你父母的短信,是真是假?”

碧悠半晌不语,许久,她才喝了一口水:“我感觉多半是真。”

“为什么又是何爷?”施得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何叔,和何爷长得有几分相似之处。”

“嗯,我也怀疑何叔是何爷的儿子,不过何爷以前对我说过,他是一个人,没有家庭也没有孩子,可是怎么会……”碧悠也凌乱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何爷隐瞒了太多真相。”

施得点了点头:“按说最不应该怀疑何爷的人就是我们,是何爷成就了我们的今天。但反过来说,最应该怀疑何爷的人,又恰恰是我们。毕竟我们和何爷关系最近,我们的未来,也全在何爷的掌控之中。”

话刚说完,施得的手机叮咚一响,是一条短信。

“施得,我建议你尽快和夏花结婚。只要你和夏花一结婚,你父母失踪的真相以及何子天的真面目,就会大白。

施得也没有多想,打开短信时,顺手就让碧悠也看了。碧悠看了,顿时惊呆了。

“谁呀这是?”

“是木方。”施得也不知道木方为什么会突然发来这样的一条短信,不过他心中还是起了波澜,似乎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大白的时刻了。

“木方,你的邻居?”碧悠脸色不善,“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她到底是谁?”

施得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虽然我也怀疑她的来历……”

叮咚,又来了一条短信。

“对了施得,告诉你,我的真名叫方木,是杜清泫的弟子,不好意思骗了你。”

木方就是方木?施得大吃一惊,再仔细一想,可不是吗,方木反过来正好是木方。

“原来是杜清泫的弟子,她的话,能信吗?”碧悠摇了摇头,又想通了什么,“就算她的话不可信,可是施得,她为什么要让你娶夏花?你真的想娶夏花吗?”

第六十一章 施得的决定

“施得要娶夏花?”月清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刚醒来就听到了碧悠和施得的对话,顿时惊呆了。

见前有碧悠追问后有月清影疑问,施得知道,他和夏花订婚的事情不能再隐瞒了,就请月清影坐下:“好吧,今天既然坐在了一起了,有些话,我就明说了吧。”

碧悠见施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心慌了,坐下之后,又站了起来:“施……得,你不会是真的想娶夏花吧?你要是娶了夏花,我怎么办?”

月清影因为早就对和施得在一起不抱希望了,无欲则刚,反倒没有碧悠患得患失的心理,她坦然地坐在了施得的旁边:“不管你要娶谁,总要确定要娶哪一个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也该结婚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结婚。结婚了,就收心了,有利于你以后的成长。”

施得点了点头:“我以前一直觉得事业未成何以成家,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想结婚了。”

碧悠更紧张了:“施得,你怎么突然想结婚了?何爷不是说过,你结婚的时机还不到吗?”

“碧悠,你听我说……”施得抓住了碧悠的一只手,安抚她,“种种迹象表明,我结婚的事情,事关何爷整个布局的关键,不管是毕问天还是杜清泫,都对我的婚姻无比关心,而何爷在我的婚姻问题上,也是出尔反尔,自己推翻了自己以前的话不说,甚至做出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所以我觉得,不管何爷的真正用心是什么,我假装结婚来让何爷从幕后跳到前台,也许会加快事情的进展。”

碧悠理解施得的想法,但不支持施得的做法:“我对何爷的做法也不理解,但不理解不等于怀疑何爷的用心,更不等于非要和何爷对着于。你现在结婚,万一破坏了何爷的大计,让何爷的毕生之功毁于一旦怎么办?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我已经决定了。”施得不打算回头了,他现在的决定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我要和夏花结婚。”

“真的?”碧悠的声音颤抖了,“我怎么办,施得?”

“对不起,碧悠,我和夏花已经订婚了,事情的经过是……”施得没再隐瞒他和夏花的订婚,说出了真相,“我觉得何爷一方面对你说我的婚姻落在你的身上,一方面又亲自出面向毕问天和杜清泫分别提出联姻,碧悠,你觉得何爷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大失水准?或者说,何爷是在故布迷阵?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都觉得何爷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完美了,而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自从我们认识何爷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何爷的掌控之下,没有出现过任何偏差,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和夏花结婚,让何爷的布局出现了偏差,会引发何爷怎样的反应……”

施得想和夏花结婚,也并非全是出于为了破坏何爷的计划,而他经过和天南的一战,忽然感觉身心疲惫,需要一个家庭的港湾来安放他的漂泊,换句话说,他真的想成家了。

“……”碧悠的眼泪在眼中打转,转了几转,却还是没有落下来,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本来我不该强求你什么,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多,更不欠我什么,而且和我相比,夏花不管是身世还是为人,更适合你。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和夏花幸福。”

月清影微微叹息一声,心想施得选择了夏花,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她抱住了碧悠的肩膀:“碧悠,我和你一样也深爱着施得,但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幸福吗?他娶了夏花会比娶了你或是我更幸福,所以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更何况他既然和夏花订婚了,就应该信守承诺,不管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和夏花订婚,也是他和夏花的姻缘到了,我们应该顺应天道,祝福他和夏花。”

“嗯”碧悠点了点头,泪水还是滑落了脸庞,“我知道,我都知道。清影姐你不用说了,我已经认命了。施得说得对,他和夏花结婚,也许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施得沉重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但在感情的世界中,终究还是要伤害别人。

三个人相对无言,一直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施得困意袭来,倒头便睡。碧悠和月清影也困了,二人也睡下了。三人一睡就是半天,睡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才被电话吵醒。

是夏花来电。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夏花夸张的声音传来,直震得施得的耳朵嗡嗡直响。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夏花,你都快是别人媳妇的人了,以后注意一下形象。”施得告诫夏花,希望夏花在结婚的时候,能够淑女几分。

夏花正处于兴奋之中,没有听出来施得的言外之意,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余帅死了。”

“什么?”施得一下没反应过来余帅是谁,想了一想,才想起余帅是何许人也,顿时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杜清泫的弟子怎么会意外死掉,以杜清泫的眼光,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一个夭折的弟子,肯定出现了什么不为人控制的转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了,不但余帅死了,牛天子也死了”夏花的声音忽然就低落了几分,“唉,真是世事无常呀,牛天子虽然人是坏了一些,但就这么死了,也是让人惋惜。”

“什么什么,牛天子也死了?”施得彻底惊呆了,“余帅和牛天子同时死了,他们死一起了?”

见施得一猜就中,夏花佩服得啧啧连声:“不错,不错,施得,你真厉害,一语中的。刚才接到吴三皮电话,说是在槐安路安平桥下发现了两具尸体……”

“等着,我马上去现场。”放下电话,顾不上许多,施得拉上月清影和碧悠,直奔现场而去。

半个小时后,施得来到了现场。现场已经围了许多人,还有许多警察在维持秩序,施得一出现,就被早到了一步的夏花拉到了警戒线里面。

除了吴三皮之外,现场还有几个刑警在勘察现场,其中一人看警衔应该是刑警支队队长,长得很有几分凶悍之意,他见施得进来,眉头一皱,推了施得一把:“你于什么的?这里是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不能进来,出去”

施得扫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浓眉大眼,颇有威武之相,只不过眉宇之间多有忧色,而且格局之上,微有一处残缺现在施得看一个人的格局,不再和以前一样看一个人周身上下弥漫的气质和气场所表现出来的大局,而是可以很直观地看到一个人周身上下弥漫着一圈淡淡的光晕,从光晕的颜色、大小和层次来判断一个人运势走向。

正是运师比相师的高超之处。

队长周身上下的光晕是淡淡的黄色,属于正常的普通人的颜色,但在黄色之外,在最外层还有薄薄的一层黯淡的灰色,灰色分布在外层并不均匀,在头部比较浓密,在其他地方则比较稀薄。

说明队长的头部有问题,心理和生理的问题都有,心理的问题是有让人头疼的事情,生理的问题是有病了。

夏花正要挺身而出替施得应付时,施得却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用帮忙,他向前一步,一拍队长的肩膀:“高队长是吧?”

高原一愣,随即想到他的胸牌上有他的名字,就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呀?手放老实点。”

施得呵呵一笑:“高队长,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呀,经常烦躁失眠,而且家庭生活也很不顺,是不是?”

高原吓了一跳:“我认识你吗?你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是初次见面。不过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一直有麻烦,想帮你解决一下麻烦。”

高原最近烦得不行,吃安眠药也睡不着,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看了许多医生也无济于事,施得虽然和他素昧平生,却一语道出了他的苦恼,让他在吃惊之余,不由对施得顿时高看了一眼。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麻烦?如果你说对了,我才信你。”

“你有两方面的麻烦,一是工作上的麻烦。根据你的职业推断,工作上的麻烦,应该是一个命案一直没有破解,而上级又让你限期破案,所以你压力很大。生活上的麻烦,是你的家庭出现了状况,你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