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床头柜的台灯上。

走到了床头柜前,她凑过去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这个台灯果然是坏过的, 底座那里少了一点边角,现在给补上了。

她皱了皱眉,忽然间,将这个台灯高高举起, 然后使劲地摔倒了地上。

台灯落在地板上, 发出一声巨响,于是那原本补好的底座, 又在另外一处摔坏了一角。

她蹲下来,捧住那摔坏的台灯。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这个台灯摔坏的声音, 她是听到的。

这就是她梦中听到的钟表落地的声音。

当这么一声巨响之后, 她回过头, 看到钟表掉在了地上,于是有风吹过,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妈妈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假若不是这个声音,那么她本应该在那一晚迈进妈妈的房间的。

如果那个时候迈进妈妈的房间,她会看到什么?

原勋,包括原修,都说自己得了抑郁症,这是真的吗?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打开网络,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关于抑郁症的信息。

“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甚至发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她盯着这个看了很久,终于摇了摇头。

她的思维清楚,逻辑清晰,她并没有郁郁寡欢心境低落,更没有闷闷不乐自卑抑郁,也绝对不可能悲观厌世企图自杀。

至于幻觉,妄想?

她有……幻觉吗?

童瑶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的两套记忆。

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觉?

台灯掉落的声音钟表掉落的声音。

日记是确实存在的。

儿子是真实的。

……

童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暗。

鼻翼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自己仿佛闻到过。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大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拢并清晰。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一个挺拔的男人剪影正立在床边,俯首凝视着她。

她倏然一惊,浑身每一处毛细孔都瞬间张开来。

瞪大眼睛,僵硬地望着前方那个影子。

男人伸出手,安抚似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瑶瑶,别怕,是我。”

声音沉厚,这是原勋的声音。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可是童瑶却生不出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就要坐起来。

原勋却直接坐到了床边,然后伸腿上床。

“今天公司里有点事,回来晚了,现在凌晨三点了。”

说着这话,他的大手已经揽在了她的腰肢上,这下子她想起来也不能了。

他的手稳定有力,按在她腰肢上的力道不大不小。

她顿时僵在那来,仿佛冬天里被冻僵的一条蛇,浑身的血液冰冷,每一处筋脉都已经凝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触碰自己的那处。

“瑶瑶。”他从后面将她抱住,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瑶瑶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他醇厚低沉的男人性感声线充满了温柔,温柔得让人听了想掉眼泪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种温柔却丝毫无法到达童瑶心底。

他见她不答话,便俯首下来,用自己的唇轻轻吻她的耳朵,她的下巴。

他吻的缓慢而认真,就好像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第一次吻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

就好像他唇下是一个稀世罕见的珍宝,他正在膜拜,正在珍惜。

“怎么哭了?”黑暗中,男人灼烫的气息烧着她的脸颊,他低声呢喃摩挲:“乖,别哭……”

接着她就听到有湿润的声音响起,是他在啄吻她的眼泪。

她哭了,然而自己并无感觉。

“原勋……”她咬唇,努力让自己从他带给的战栗中平静下来:“你刚才为什么站在那里?”

夜晚,他站在那里看她,如果不是她醒来,不知道他还要看多久,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回来晚了,想抱着你睡,又怕吵醒你,正犹豫要不要上床,谁知道你还是醒了。”粗嘎的声音,已经犹如慢风吹过粗砂。

这个说法真是毫无破绽,但是她明白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如果自己不醒来,也许会发生些什么。正要去想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低叫了声。

暗夜之中,关起窗子和门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她这么低低一叫,便格外的显眼。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绵软低哑,十分悠长,又充满渴望。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口,便是破碎的低泣。

“别——”她用手推拒他,可是他却如深山猛兽,丝毫没有停却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件事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到达了什么程度,她只记得在那暗不见光的房间里,她的眼前一次次地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那是身体战栗大脑空白灵魂几乎要出窍的巅峰之刻,是生命从古至今得以传承下来的大和谐。

她身不由己,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当她终于头脑清醒下来,身体也停止了潮颤时,外面的天好像已经亮了。

她趴在那里,后背湿润腻粘,头发仿佛水草一样散乱在背上,床上,而睡衣也早已经破碎地扔在一旁。

正在她要挪动一下疲惫至极的身体时,浴室门开了。

趴在床上的她,余光可以看到男人只穿了一条黑缎子休闲裤,腰间用同色腰带缎带扎起来。

他从浴室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床的一旁陷入了下去。

“我抱你去洗个澡?”说着这话,男人的手就要将她抱起。

她趴在那里,别过脸去。

“怎么了?”男人弯下腰,几乎是半压迫在她的上方。

她咬唇,不语。

“乖宝宝,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好不好?”男人的语调,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婴儿。

她默然不语。

“生我的气?”他低哑哄着,小心探问。

他这么低声下气,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强硬。

“瑶瑶宝宝……”他的声音更加温柔,甚至带了点讨好意味,用他挺硬的鼻尖去磨蹭她的头心。

可是他越温柔,童瑶越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他昨天夜里,像一头猛兽,对她予取予夺。

她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错觉,那个抱着自己做着天底下最亲密事情的原勋,自己真得从来没有看透过。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是那个住在黑冷黑冷的房间里的冷漠男人,还是每夜搂着自己睡去的体贴丈夫?

而此时此刻,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男人就在身边,温柔似水,语气中是让人几乎心碎的宠溺。

“瑶瑶宝宝,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的声音仿若一声叹息。

童瑶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他,轻轻地问道:“我还想去工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去就去,不过这几天先不要出门好不好?”他仿佛在和自己商量。

“为什么?”

“外面怕是真得有危险,当年的那个绑架主犯,就在附近出没。而且……我也怕你太劳累,旧病复发。”他的大手关切地抚摸着她散乱的发丝。

“意思是我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每天躺上床,吃饭你扶着,洗澡你抱着,睡觉你抱着?”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童瑶语气中的异样,竟然认真考虑了下,点头这么说。

童瑶咬牙,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他:“这是禁锢吗?”

“不是。”他望着她眼中的倔强神采,温柔却坚定地否认:“乖瑶瑶,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遭受任何痛苦。”

保护……

他所谓的保护,就是联合了所有的人告诉自己日记其实根本不存在吗?还是说将那些曾经有过的绯闻统统抹去让自己毫无所察?

他甚至连不到七岁的儿子都利用了!

甚至可能那间曾经存在过的房间,都是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周围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都将她蒙蔽在鼓里。

甚至她的电话都可能被监听了。

想起这些,童瑶咬了咬牙,盯着他问道:

“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手中的一个木偶,你摆布着周围的一切,让我跟着你去演一场夫妻恩爱的大戏!”

原勋静默地望着她半响:“你是这么想的吗?”

童瑶挑眉反问:“不然呢,我该怎么想?”

“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

原勋微微弯腰,四目相对,他拧眉问她:“你难道不喜欢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有一个可爱懂事的儿子,有一个温馨放松的家吗?难道,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吗?”

童瑶摇头:“不,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因为这一切都透着虚伪的味道,是让人一眼看得出来的拙劣演技!”

“瑶瑶,你想多了吧?”原勋的神态坚定而温柔,眼神纵容,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越温柔,童瑶越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就好像一台光鲜靓丽的舞台剧,她在里面扮演着太太的角色,不能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扯下一旁摆着的虚假幕布!

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他或许也有所感觉,可是他却依然在试图哄着自己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她开始感到愤怒了。

这种愤怒甚至超越了她对他的惧怕。

她盯着原勋,神态平静,声音却在颤抖:“去工作又怎么样,我依然生活在你的牢笼里,只不过这个牢笼更大更宽敞!再宽敞的牢笼也是牢笼!我就是你脚底下养着的宠物狗,是你一手布置的舞台剧上的一个戏子,是你的禁脔,你的性。奴!”

第48章(微修)

她泄愤似的喊出这一番话后,因为太过用力和激动, 以至于眼前几乎发黑, 手心里也渗透出汗液来。

大脑因为晕眩而出现一阵的空白,空白过后, 她仰起脸, 看向旁边的原勋。

原勋那张刚硬脸庞上惯有的温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严冬似得冷酷。

他身形高伟挺拔,一根松垮垮的黑缎子腰带随意绑在窄劲的腰杆上,半掩住那有结实型的小腹上。微垂着头, 拧起眉头, 他用寒厉到几近平静的目光打量着她,像是打量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童瑶只觉得, 他的目光,一寸又一寸,每一寸都是寒意。

她所有的勇气已经在刚才的对抗中消耗殆尽, 此时此刻的她, 紧攥着自己发潮的手心, 忍受着眼前一阵阵虚软的晕眩感,竟然产生了向后退的冲动。

“你觉得, 我是这么看待你的?”原勋平静的语气带着几乎可见的颤音:“为了你,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原来你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宠物,陪床,女。奴?”

那个声音中渗透出的沉痛,几乎压弯了童瑶的脖子。

她一点点地低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那双眼睛里所包含的太过复杂,以至于她不敢去辨识。

“宠物,陪床,女。奴?”原勋一个冷笑,笑得讽刺冰冷:“你以为人人都能当宠物,当陪床,当女奴?”

“宠物要学会对着主人摇尾巴讨好,你会吗?禁脔首先得学会听话,你听吗?女奴?呵呵,”他挑眉,眉眼间尽是冰寒:“女奴,你够格吗?做不了几下就能把你做死!”

他说到“把你做死”最后几个字时,语气突然加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

“你——”童瑶两颊通红,眸中喷火:“你——”

她素来不会吵架,刚才那些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可是她没想到原勋竟然说出这么不堪的话,说得她羞耻难当,却又根本无法反驳。

她,她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说她才不屑当她的宠物她的禁脔她的女奴,还是说她够格?

她盯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心里的恨几乎从浑身每一处溢出来,她恨不得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他欺骗了自己,欺骗了自己好久!

她怎么可能忘记呢,他本来就是一个恶劣的人,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这一段时间所有的温柔都是装的,都是假的!

她气得大口喘着,指着他怒道:“原勋,我要离婚,我今天就离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就算露宿街头活活饿死,我也不要再做你的妻子!”

原勋残忍一笑,盯着这气哼哼的小东西,挑眉道:“可以啊,那你现在就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童瑶听了,起身就要下床,可是她一起来,薄被滑过,她一惊,连忙就要拾起身旁的睡衣。

但是那睡衣提起来,这才发现早已经撕了个半碎,这都是昨晚上某只野兽做得好事!

猛然抬起头,她看到旁边的男人抱了赤着的胳膊,正冷眼旁观。

她又羞又惭,又怒又恨,直接裹起薄毯跳下床,就要奔向更衣室。

没穿衣服的曼妙身子在薄毯的裹夹下,因为跳跃跑动而若隐若现,根本没遮住什么,而她散乱的头发落在圆润小巧的肩膀上,七八分湿,墨黑墨黑的,凌乱妩媚,性感到几近妖娆。

她这边刚跑到更衣室门口,正要打开,身后的男人就追了过来。

不算很大的卧室里,男人跑过来的速度极快迅猛,冲力十足。

他追过来,逮住她,伸出长臂直接按死了更衣室的门,然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她娇弱纤细的身子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童瑶还要挣扎,他抱着她直接按到了墙上。

她不服,伸开腿使劲地踢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去踢他。

他直接用两只腿也禁锢住她的,她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的壁画,再也动弹不得了。

童瑶大叫:“你这个混蛋,卑鄙无耻下流强盗!你放开我!救命啊非礼了杀人了!”

她拼尽全力大叫,叫声从窗子里传出来,回荡在偌大的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