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想古逸风没来见她,可能是去了东北,楚云不来见她,一定被袁家的事情纠缠住了,他现在要应付很多人,记者,袁家,可能还有被秘密派来要刺杀夏二小姐的刺客,似乎那件事之后,夏二小姐重新成了安城的焦点。

就这样,秋茵又在看守所里熬了半个月,终于被通知要公开审理这个案子了,秋茵明白公开审理的含义,这说明古逸风的努力失败了,如果他成功了,就不会有什么公开审理,而是直接无罪释放,这样的公开审理,对秋茵没有一点好处,她可能面临着长期的监禁,成了一个囚犯。

秋茵坐在床边,想着自己来到民国的这些事情,该经历的,她都经历了,甚至连民国的大牢她也要尝试一下了,只是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妈妈对不起。”

秋茵什么事儿都觉得问心无愧,可对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她有很多的愧疚,他本可以生在阳光下,却要在监狱里出生。

秋茵的手放在了肚子上,里面轻轻地动了一下,孩子的小手肘在触碰着秋茵的肚皮,让她的心里一阵阵酸楚。

公开审理的日子定在了秋茵进入看守所的第三个月的月初,那天,秋茵走出看守所的门时,终于看到了古逸风,他今天与以往不同,没有穿那件长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西装的上衣衣襟散开着,秋茵看到了里面的一件毛马甲,从颜色和针脚可以看出,那是夏二小姐织的,出事那天,这件毛马甲就差一点就收尾了,不知是谁帮她补了最后几针。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入冬了,是该穿毛马甲的时候了,他看起来很精神,也很英俊,双手很自然地揣在了裤兜里,远远地看着秋茵,秋茵真的很想扑上去,扑进他的怀里,让他紧紧地抱着她,可古逸风只是看了秋茵几眼就收了目光,然后坐进了牛鼻子汽车里。

“古夫人,请上车。”楚云拉开了车门,作为待审的犯人,秋茵必须坐看守所的车,车发动的时候,秋茵还回头看着,牛鼻子不远不近地跟着,虽然看不清后面车里的人,但隐约的仍能看出来,牛鼻子汽车里不仅仅坐着古逸风一个人。

秋茵的心里有些不安,感觉古逸风好像有什么事儿隐瞒了她,却又说不清是什么事情,他这么长时间没来见秋茵,今天见到了她,竟然没走过来,秋茵觉得这个表现不一般。

汽车在安城的大街上慢慢地开着,她扭头看向了窗外,对于秋茵来说,安城的大街好像瞬间跌进了寒冬,到处都是穿着棉衣和棉袍子的人,女人们围着围巾,抱着包裹严实的孩子。

“今年又是一个严冬,有可能还会出现罕见的飘雪现象,看看天冷的。”楚云坐在秋茵的身边,和她闲扯着天气。

秋茵没有应了他的话,心里还装着古逸风的表现,偶尔地,她还会回头看去,牛鼻子汽车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已经开到前面去了,虽然擦身而过的速度很快,但经过秋茵的视线时,她看到了牛鼻子汽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好像是姐姐夏冬青,这让秋茵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我姐姐现在好吗?”秋茵突然问楚云。

“你姐姐很好。”楚云回答了她。

“她现在在家里吗?”秋茵继续问着,这句话之后,楚云看了秋茵一眼,却没再说话,只是问古夫人最近感觉怎么样,看守的士兵说她吃得很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很明显,楚云想岔开这个话题。

“我好像看到姐姐在古逸风的车里。”秋茵直接说了出来,人显得更加紧张了,她让司机快点开,追上牛鼻子,想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可牛逼子开得太快,很快不见了影子,等他们赶到之后,只看到了停放在那里的牛鼻子汽车,古逸风和车里的人已经进去了。

此时秋茵的心里有了太多的疑问,为什么这段时间古逸风不来看她,楚云也不来,为什么公开审理的这一天,古逸风还是不来和秋茵说话,楚云也在回避一些话题,他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的好像姐姐。

“开始了。”楚云提醒着秋茵,秋茵被送到了被告席上。

这个公开的审理让秋茵倍感震惊和愤怒,她真的看到了姐姐夏冬青,她就从夏二小姐的眼前走了过去,秋茵想伸手拉住她,问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她却躲避开了秋茵,只是对秋茵笑了一下,然后坦然地走到了证人的席位,她穿着一身别致的郁金香旗袍,发丝梳理得整齐,鬓角还带着一朵烫金的发卡,手腕上是一个翡翠的镯子,她看起来娴熟得体,好像那个清高的夏家大小姐又回来了。

夏冬青的出现,已经不需要任何疑问了,她是来蘀夏二小姐作证的。

秋茵处于茫然之中,却不知道该问问谁,她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旁听席位上的古逸风,他的神情还是那般的凝重,眼神之中多了一点不安,看到古逸风的这个表情,秋茵好像明白了,为何刚才他没有和秋茵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人都隐瞒了秋茵,不想让她知道今天姐姐夏冬青要站在这里来救夏二小姐。

第400章

也是在公开审理的这一天,秋茵第一次认识了姐姐夏冬青,她好像脱胎换骨了,重生了一样,整个过程没掉一滴眼泪,只有愤恨和对妹妹的愧疚,当她悲愤地说袁德旺强暴了她时,整个会场都震惊了,审判庭里很安静,只有夏冬青对袁德旺暴行的陈述。

夏冬青的陈诉是悲戚的,每个人都在倾听,同情,甚至想声讨袁德旺的罪行,秋茵没有办法冷静地坐在那里,一向镇定的夏二小姐如今不如姐姐夏冬青了,她哭得几乎呜咽了,哭姐姐的遭遇,也哭姐姐的勇敢,如果再给夏二小姐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仍旧会舀着枪打断袁德旺的命根子,决不姑息。

原告袁德凯垂下了头,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论在哪个年代,人们都无法忍受这种无耻的行径,他虽然心疼弟弟,却也明白弟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夏冬青赢得了在场的人的支持,她能站出来,这种勇气,就算现代人也可能做不到,可她一个柔弱,清高,爱面子的落魄军阀小姐做到了。

“如果说错,是我错了,放了我的妹妹,我蘀她坐牢。”夏冬青看向了夏秋茵,此刻她的眼睛湿润了,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如果她早听妹妹的,怎么走到今天这种田地。

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公开审理被叫停了,到处都是指责袁德旺的声音,有人还大声咒骂,说他活该,夏二小姐该一枪毙了那个混蛋,袁德凯被迫退出了审判庭。

那一刻,夏冬青转眸看向了秋茵,秋茵也看向了她,她又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妹夫的马甲,最后几针是我补的,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

秋茵怎么会介意,如果不是那几针,这样冷的天气,古逸风怎么会穿着夏二小姐的马甲出现在这里,她的那几针,让秋茵觉得马甲更加温暖了。

“他是个好人,你很幸运。”夏冬青只是说了这样的话,就难过地转过身,她错过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了,她抽了一下鼻子,跟着楚云向外走去,作为证人,在案子没有出最终结果的时候,夏冬青理应受到保护。

就在夏冬青从秋茵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秋茵喊了一声。

“姐姐。”

夏冬青停住了脚步,仍旧笑着,她说她没事,她什么都想开了,如果这样憋屈着让自己的妹妹坐牢,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她心里很坦然,什么都不怕。

“你是对的,姐姐早就该什么都听你的。”

姐姐说了这句话之后,收了目光,艰难地走出了审判庭。

秋茵觉得姐姐夏冬青的这句话很凄凉,她的懊悔已经写在了脸上,可惜一切都晚了,她走得很落寞,背着沉重的心里包袱,虽然她勇敢地站出来了,但将来面对她的,会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骤雨,她需要更多的勇气面对,可她能顶住吗?

望着姐姐的背影,秋茵也明白了一件事,夏冬青不再需要夏二小姐的提醒了,她会走好每一步,只是不知道她的幸福是否还来得及。

大家都陆续散了,旁听席上,古逸风站了起来,他大步走了过来,将手伸给了秋茵。

“坐我的车回看守所。”他的手擎在空中,额头上还有汗水,看来他已经紧张了很久,此时他窘迫地站在秋茵面前,好像要接受审判的不是夏二小姐,而是他一样。

“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秋茵将手给了他,古逸风握住了秋茵的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一定会给秋茵一个解释,今天他会留在看守所里,一直陪着她,她想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地回答。

那天秋茵又回到了看守所,古逸风果然没有离开,他让人准备饭菜,还有一些烧酒,本要留楚云一起喝酒的,可楚云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他说接下来的时间给古逸风和古夫人了,他也要回家陪着家人了。

这个晚上,秋茵和古逸风面对面,他夹了口菜,喝了一口烧酒,人比在审判庭里放松了许多。

“好久没喝了。”古逸风品着酒,想不到他也是馋酒之人,秋茵一直以为他喝酒只是应酬而已。

秋茵盯着古逸风的酒杯,实在馋了,央求着,从他要了一点热烧酒,却只敢喝上一点点。

古逸风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喝了一会儿,说面对面有距离感,然后坐在了秋茵的身边,一手端着烧酒,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楼了一会儿,唇就凑了上来,亲着秋茵的面颊,亲的她满脸都是烧酒的味道。

“你姐姐的态度很坚决。”古逸风说夏家的女子表面柔?p>酰涫刀己芗崆浚萌司磁濉?p>

“这是姐姐自愿的?”

秋茵有些吃惊,她以为是楚云或者古逸风劝解的,看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古逸风点点头,又喝了口酒,秋茵看着古逸风满脸的愁容,也知道他在担心夏冬青,一个女人没了名节,还要大声说出来,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却不能来看你,毕竟在你姐姐的问题上,我没有做到你要求的。”

古逸风说他很想秋茵,曾经的分离让他不敢想象即将的长久分离,可他却不敢来看她,生怕秋茵知道夏冬青的事情责备他

秋茵本要狠狠训斥古逸风的话却说不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其实秋茵和他一样,也想着他,每天看守送饭进来,她都探头看门的外面,希望古逸风也来了,可每次都是失望。

秋茵捶着他的胸口,问他怎么这么狠心,古逸风的眼睛红了。

“北京一年多,现在三个月,我不知道以后还有多久。”古逸风将秋茵的头按在他的肩头,叹息着。

“夏二小姐真那么重要吗?没了她,又不是这个世界女人都没了,你还可以娶的。”秋茵嘟着嘴巴,二太太在凤城也许又给古二少爷相看姨太太了。

“夏二小姐却只有一个。”古逸风用力地捏着秋茵的面颊,将她捏得好痛,这男人虽然只喝了一壶烧酒,却好像醉了一样,抱着秋茵不放,他的唇一直缠着她,贪恋着。

第401章吹匪(17:27)

有些时候,有些感觉一旦找到了,就算有更好的,也不会看在眼里,夏二小姐只有一个,古二少爷也没有第二个,他们不算是最优秀的,最好的,却是最合适的,好像那些话说的,不正确的时间,场合,却遇到了正确的人。

酒杯什么时候从古二少爷的手里掉在地上的不知道,这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抱着秋茵,说夏二小姐好麻烦,让古二少爷有点应接不暇,可就是这样的夏二小姐吸引了冷傲的古二少爷,就算麻烦,棘手,他不愿放开。

“你沉了,抱不动了。”

古逸风笑着,秋茵沉了,抱起来没那么轻松了,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真要抱不动了,可她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抱着,一辈子拥在怀中。

秋茵望着古逸风迷醉一样的眸子,任由他抱着,心里漾漾地溢满了蜜,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躺在摇篮里一样,也许是古二少爷醉了,抑或夏二小姐的相思已久,这一夜他们互相依偎着,诉说着衷肠,偶尔会传来秋茵羞涩地笑声。

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清晨来的太快,外面的吵杂声唤醒了相依的两个人,古逸风起身,推开房门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很多女学生和妇女在外面,集结游行,要求释放夏二小姐。”看守的士兵解释着。

“游行?”

秋茵听的真切,赶紧起来,走到了窗口,隔着窗子,她看到外面人山人海,都是穿着各样的女人,有年轻的,有上了年纪的,她们还打着一个横幅“释放夏秋茵!”

难怪外面会这么吵,原来是爆发了大游行,看人数,这次游行的规模不小,无疑导致这次事件的起因就是昨天的公开审理,夏冬青的出面作证揭发了袁德旺的恶行,也让安城的人重新认识了夏秋茵袭击袁德旺事件的本质,公审见报之后,在安城掀起了悍然大波,以安城的一个女性团体为首,女学生和社会妇女参与,发起了要求无罪释放夏秋茵,要求安城加强治安,加强对亵渎妇女恶徒严惩,她们围困了行政司,要求见行政长官楚云,给安城广大女性一个说法。

“我出去看看。”古逸风让秋茵留在里面,在安城没有得到释放令之前,她不能随便从这里走出去。

“你也小心。”秋茵不放心古逸风,游行会导致一些过激因素膨胀。

“我没事。”

古逸风安慰了秋茵,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到了外面之后,楚云已经站在那里了,他满头大汗,大声地解释说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彻查。

“放了夏二小姐!”为首的女人喊了一嗓子,后面跟随之声此起彼伏。

“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楚云挥动着手臂,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爆发游行,有些措手不及。

“袁德旺作恶在前,罪有应得,夏二小姐是无罪的。”女人们朝楚云挥着拳头,说他关押夏二小姐就是纵容袁德旺在安城的横行。

“让他们滚出安城,滚回北京城!”

楚云很是被动,大声地强调着作为安城父母官的困境。“虽然有证人证明袁德旺的恶性,但没有北京城那边下命令,安城没有权利释放夏二小姐,作为安城的行政长官,我楚云也只是按照命令办事而已,但我保证,不会有人能伤害夏二小姐,大家放心!”楚云直接将冲突的矛头扔给了北京城,人声鼎沸了,说原来是袁大总统暗中作祟,纵子妄为。

“让袁明义放人,袁明义放人!”

声讨之声让袁明义陷入了舆论的大潮之中。

古逸风站在楚云的身边一言不发,他眯着双眸,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巨大的回转余地,意外之中,竟然一箭三鵰,第一可以解救了夏秋茵,第二让社会各界同情夏冬青,少了冷言冷语,第三也让袁明义处于不利之地,失道寡助。

“暗中支持安城的这次游行。”古逸风低声对楚云说,楚云点了点头,说不会让士兵出面阻止,但会控制局势,也不能太激进了。

安城游行了两天之后,好像起了连锁反应,全国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女性维权运动,这次游行范围大,感召力强,也得到了很多社会团体的支持,甚至很多男性组织参与,要求北京袁明义发布释放令,就纵子作恶的行为作出公开道歉。

各大媒体,报纸,纷纷报导了这次事件,到处都是声援夏家二小姐的声音,袁家也因为这次事件,闹得声名狼藉,很多人认为是袁明义太过嚣张,做总统,却纵容子女横行,不配做民国的大总统。

相反,夏秋茵被称赞为女性和正义的代表,夏冬青大胆站出来维护了女性的尊严,得到了全国的同情,安城的女性组织拜会了夏冬青,让她加入女性维权运动,少见世面的夏冬青有些措手不及。

“我行吗?”她本打算在作证之后,就隐秘在家中,再也不见人了,却没想到有人来找她出面担当女性的楷模。

“我们女人被欺压已经太久了,历来被强迫,逼婚,丧失尊严要到什么时候,我们需要你站出来,也许有人会嘲笑你,谩骂你,可她们这种谩骂,自己又好受多少?她们也在被传统压迫着,容忍丈夫三妻四妾,那和被欺压有什么区别?若说可耻可悲的是她们,不是你。”

就鼓动之中,夏冬青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家门,重新走上了一条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路,她之所以答应了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找个机会麻痹自己,忘记过去,甩掉那些噩梦而已。

一周之后,袁明义被迫下达命令,无罪释放夏二小姐,并公开为二儿子的行为作出解释,为了表明这件事绝非自己纵容,忍痛断绝了父子关系,坚定了自己捍卫女性尊严的立场,事情虽然这样结束了,可袁家和夏家、古家的矛盾更深了。

第402章罕不(17:27)

因为这次夏家姐妹事件,很多女性维权组织再次活跃了起来,要求女性教育平等,婚姻自由,职业平等,要求有参与权,甚至要求加强女性执法权利,稳固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甚至娶姨太太这样的行为都要得到遏制,很多打算娶姨太太的豪门大户,都因为这次事件拖后了这些计划。

夏秋茵出名了,凤城古世兴的二儿媳成了闻名的人物,也让古家二太太为儿子纳妾的事情搁浅了,这种时候她哪里敢张罗这个,那是公开和以夏秋茵为典范的女性团体作对,谁不怕这个时候惹祸上身,估计二太太这会儿敢怒不敢言,怕了自己这个儿媳妇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难得安城迎来了温暖的一天,连一点风都没有,秋茵被释放了,安城行政司也会为这三个多月的看守所生活对夏二小姐做出补偿。

秋茵在古逸风的陪同下,走出了看守所,发现迎接她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人,还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她们敲锣打鼓,披红挂鸀的,让秋茵一下子懵住了,感觉好像过年了一样热闹。

“这,这是迎接我?”

秋茵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女人,可这样的情景还是让她有些吃惊了,她拽住了古逸风的手臂,恨不得躲到他的身后,夏二小姐这哪里是释放回家,好像英雄凯旋一样。

古逸风却很淡定,说这是迎接夏二小姐的,更确切地说,是一些女性组织在借助这个机会宣扬自己的权利,夏二小姐在公审之后,又掀起了一个运动**。

“夏秋茵,夏二小姐。”周围都是喊秋茵名字的声音,洪亮整齐,鼓舞人心,这会儿秋茵还真有点激动了,可古逸风握着她的手,表情十分严肃,他说他只想接自己的妻子回家,而不是接一个女性运动的带头人。

“我也想回家。”

就算如何巨大的荣誉落在秋茵的头上,她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起因,姐姐夏冬青遭受的痛苦,她枪击袁德旺不是为了出名,让人敬佩,而是为了暗暗委屈的姐姐,如今这口气出了,她是时候回到自己安适的小家中,做好古夫人的本分。

虽然很多女性组织要求夏二小姐参与进来,秋茵都一一拒绝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只说了一句话,她只想做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坐在古逸风的车里,靠在丈夫的肩头,她面上洋溢了笑容,其实夏二小姐的志向并不远大,只要这个范围内有他就足够了。

回到了自己的家,大太太抱着博霖迎了出来,小婵跟在她的身后,博霖一见妈妈回来了,立刻挣脱外婆的怀抱,他竟然可以笨拙地走路了,虽然还会摔倒,却坚持着爬起来,抱住秋茵的大腿叫着妈妈。

“博霖。”秋茵俯身下来,在博霖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抱抱。”博霖比平常的孩子学说话,走路,都乎早了很多,竟然能清晰说出一些话来,他伸着小手等待着秋茵的拥抱。

“妈妈肚子里还有宝宝,爸爸来抱。”

古逸风一把将博霖抱了起来,举过了头顶,放在了脖子上,博霖的小手抓着古逸风的头发,开心地大笑着。

正厅的门口,夏冬青站在那里,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晦色,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含着晶莹的泪花儿,她一直凝望着夏秋茵,直到秋茵从外面走进来。

“姐姐。”秋茵站在了夏冬青的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夏冬青会站出来,勇敢地说出这些难以启齿地话。

“秋茵,姐姐对不起你。”夏冬青伸出了手臂,将秋茵紧紧地拥抱在怀中,泪水一串串地流淌了出来,她低声啜泣着,第一次姐妹两个这样真挚的相拥,过去的那些误解和幽怨都在此刻化解了,可化解这些矛盾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

秋茵抱着姐姐夏冬青,她的身体在秋茵的怀中震颤着,虽然她什么都想明白了,可受到的伤害却是无法磨灭的,秋茵真的希望那些歧视,鄙夷的目光中能多些理解,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能放松地喘息,不用害怕有人戳她的脊梁骨,但在这个时代,女人失洁,能得到包容,却没那么容易,她需要更长的时间学会适应,学会忘记。

这次算是劫后余生了,除了二太太,夏邑军,夏家的人几乎都来了,连周伯也来了,大家欢聚一堂,举杯庆祝,希望从此之后,能有太平祥和的生活。

古家的院子里大家一直闹腾了很晚,夏家的人才都回去了,他们刚走不久,下人就送来了一封信,秋茵看到了落款,写信的人是袁德凯,信的内容很简单,却带着袁德凯赤/裸裸的张狂。

“我们三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死,如果先死的那个是你,我和古逸风会争斗到底,如果先死的是我,我希望你能到我的坟前烧一包纸,告诉我你没那么如意,如果先死的那个人是他,记住,你不来找我,我一定会来找你!——袁德凯留字。”

“这个混蛋!”

古逸风将信纸捏成了一团,手指在根根泛白着,袁德凯留下的不是一封简单的信,而是一个挑衅,古逸风的面颊因为气愤而扭曲着,他将按张纸捏了再捏,恨不得捏出水来,似乎那双不安分窥视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左右。

秋茵轻轻地拍着古逸风的手,袁德凯写这封信,事先一定晓得古逸风会看到,所以才会这么嚣张,袁德凯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古二少爷心里装个疙瘩而已。

“袁明义不久就会倒台,袁德凯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能嚣张多久?”

秋茵将那张纸舀了过来,扔在了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脚,不想为了这个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虽然古逸风没有再说什么,可秋茵知道他太清楚袁德凯的为人,就算有一天袁明义真的倒台了,那个家伙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他无时不刻都在等待机会。

第二天,听下人说,袁德旺被他哥从医院里背了出来,在安城人民的唾骂声中上了车,离开了安城,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第403章用撒(17:27)

笼罩在人们心中的阴影散了,夏二小姐想要的生活终于来了,那段时间的平静让她觉得不够真实,好像活在梦幻之中一样,古逸风抛弃了斯文教书先生的礀态,甩开了手臂,将温室里的泥土翻起,种植了秋茵想要的蔬菜和花卉,秋茵挺着大肚子看着丈夫古逸风在温室里忙碌,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心里也是暖的。

“累不累?”秋茵用绢帕擦拭着古逸风面颊上的汗水,心疼地问他。

“不累,你这样看着我,我觉得一点都不累。”

古逸风摇着头,说这点活儿难不倒古二少爷,他的这双手现在就是为了劳动而生,何况身边还有夏二小姐看着,这种动力,让他有使不完的劲儿,说完,他不忘记摸摸秋茵的肚子,说他有儿子了,这一胎若是女儿,就圆满了。

“一定是的,我能感觉出来。”秋茵抿着嘴巴笑着,古逸风搓了搓手,继续干活,他的手已经粗了,生了厚厚的老茧。

博霖已经一岁半多了,他超乎想象的聪明,不但比一般的孩子走路早,而且很少摔跟头,他口齿伶俐,心思缜密,别看年纪不大,却有自己的主意,常常说出大人的话来,博霖早早就能读书写字了,大太太说博霖是个小神童,遗传了父亲和母亲的聪颖和智慧,喜爱文字的东西。

也许大太太说的对,博霖太机灵了,连秋茵这个做母亲的都感到吃惊。可在博霖幼小的心里,他根深蒂固了一样东西,就是讨厌军阀,讨厌军队,他一直认为父亲是个本分的教书先生,并以此为豪,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回到东北,他一直难以接受自己是军阀少爷的事实。

在春末夏初一天下午,秋茵觉得肚子痛,古逸风说日子到了,孩子要出生了,一向自傲于医术高明的古二少爷此时看起来很紧张,秋茵阵痛的时候,他开始坐立不安了,他摸摸秋茵的肚子,说胎位很正,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可以顺产,可过了一会儿又来摸摸,却没那么多的信心了。

“我可能不行,还是叫个接生的大夫吧。”古逸风在秋茵一声尖叫之后,恍然地站了起来,他说他虽然学了医术,却没给人接生过孩子,怕出了什么危险,叫周伯去请个好大夫来。

周伯出去了,秋茵觉得更疼了,她生过博霖,知道自己等不及其他大夫来了,她抓住了古逸风的手,气恼地问他当医生的信心哪里去了,他不是说过吗,所有的大夫都不如他,怎么自己妻子生孩子了,反而这么怕了。

古逸风说他见不得秋茵出血,秋茵气得直打他。

“生孩子都要出血的,逸风,别等大夫了,我要疼死了。”秋茵掐着古逸风,古逸风微微地喘息着,他知道自己行,只是对面秋茵,他竟然害怕了,也许是幸福的日子久了,他竟然太害怕失去了。

没等到接生的大夫赶来,夏秋茵就生了,古逸风虽然保持了镇定的心态,却仍旧满头冷汗,脸都苍白了,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响亮的哭声让他的紧迫感消失了。

“你是个好大夫。”秋茵疲惫地朝着自己的丈夫笑了,他虽然对自己没信心,却做得非常好,孩子生得也很顺利。

“下次我不能给你接生了,不能再接生了。”古逸风擦拭着汗水,握住了秋茵的手,他说这个举动实在太荒唐了,他觉得随时都会要了秋茵和孩子的性命,他真不适合当个大夫,一点都不合格。

大太太抱着孩子洗澡去了,三太太留下来陪着秋茵,古逸风则转过身狼狈地走出了房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秋茵问丫头先生去哪里了?丫头说看到古先生站在院子的大树下吸烟,手都在发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