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狗连续用那大锤砸死几个甲士之后,前面突然间冲出一甲士来,身高九尺,手中一把长剑,硬生生地抵住了他抡起的大锤。

好家伙……

丁二狗感受到了对方恐怖的修为,一瞬间激发出了战意来,疯狂施展。

“死!”

两人一阵恶斗,丁二狗感觉力气有些疲乏,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喝,然后上前,却不料那甲士,避开了他的大锤,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喊道:“且等。”

丁二狗此刻热血沸腾,虽然听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扭头一看,发现对方面目扭曲,脸容恐怖,越发惊骇,全力反抗。

就在这时,那人猛然一拽,与他一起滚出了缺口去。

丁二狗头脑混乱,与那人在地上翻滚十几下,却被按住,然后脸上给暴风骤雨一般地扇了十几下,方才停歇。

他抬头一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身高九尺的金身甲士,分明就是此番攻坚战的总指挥,花门的预备护法潘志勇。

他大骇:“怎么回事?”

潘志勇一脸铁青地望着浓雾弥漫的熙春院,咬牙切齿地说道:“有高人,叫人退回来……”

而在那浓雾包裹的二楼里,一个圆脸年轻人看着院子里捉对厮杀的敌人们,却笑意盎然地说道:“想跑,怎么可能?我这天罡降魔阵,哪有那么好走?”

随后,他对旁边的人说道:“十八种,除了天罡降魔,我这里还有天雷破、玄冰、火云、紫幽、青冥、苍灵、焚天、灭神、大水、巨木、三昧真火……整整十八种法阵,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六十二章 法阵之威

小木匠瞧见身边意气风发的屈孟虎,完全不信:“就刚才那会儿功夫,你就弄了十八个法阵?骗小孩儿呢?”

屈孟虎却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法阵之道,正本清源,以简驭繁,别开生面,时间打磨只是小道,按部就班只是应付,需以其大格局,大视野,日悬中天,知微察著,日圆景方精,月方精方景,日月星罡,三光合明,外显天地,内应人身,采日精、吸月华,阴阳合一,日月合明,以心会神,以神合炁,神随炁行,方才能够大显威灵……”

他显然是从那《墨子天机篇》中吸收到了许多的好处,此刻谈起这个,两眼冒光,摇头晃脑,得意得不行。

小木匠听得有些吃力,他毕竟是做具体事项的。

四眼却听懂了一些,开口说道:“你现在已经做到常采长炼日月之炁,运炼自如,上应天星,下遂人愿的地步了么?”

屈孟虎干笑一声,说道:“差一点,虽然我将那天机篇融会贯通,但到底还是差了一线,据说世上有一奇书,名曰’无字天书‘,那上面的东西方才是最牛的,天机篇都是墨子从无字天书之中领悟出来的,倘若是能有缘相见,或许我才能够达到那通神之境。”

小木匠苦笑一声,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你且瞧瞧,对方来高手了。”

果然,敌人第一波攻势陷入混乱之后,那潘志勇大旗一招,从远处的院子里,又连着来了一批人。

这些人可比先前那些砸墙破阵的,似乎又厉害一些,至少没有一拥而上,乱作一团。

小木匠一眼望去,从翻腾不休的浓雾中,认出了几个从鬼王庙过来的——那几人穿着一套黑色大袍子,将脑袋都给遮住了,唯独露出了脸和手来。

尽管他们尽可能地弓腰低头,但小木匠还是能够瞧出他们。

因为他们全身都纹上了各种刺青,实在是太醒目了。

鬼王庙与小木匠可以说是有深仇大恨,一点儿都不比花门少,事实上,在这院子里,就有好几个鬼王庙的鬼黎,但外面来的那几个,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着实是有一些吓人。

而四眼作为青城山传人,锦官城跟前不远处的宗门,一下子认出了三个人来:“我的天,司徒破,花间离和涂松都来了?”

小木匠问:“这些是何人?”

四眼解释道:“司徒破是洞庭大盗,此人在洞庭湖犯事之后,就跑到了西南地区来,连着犯了十几场大案子,罪恶滔天,大帅府四处通缉他,还求助到了青城山来, 但此人神出鬼没,手段又强横得很,所以一直逍遥法外,没想到居然投靠到了花门麾下。”

他又说道:“花间离,我不确定这是本名还是江湖匪号,此人曾经是滇南五毒教的长老,后来与五毒教的人分道扬镳,据说去过暹罗等地方,后来回来,不知道怎么的,与苗疆黑山苗蛊交恶,就没有人再见到他。”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涂松……这人怎么讲呢?青城山弃徒,不过他的修为,据说当年比我师父还要强。”

四眼每说一人,便指向一个方向,让小木匠和屈孟虎将这三个名字,分别和一个邋遢汉子、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看上去朴实的中年男子对上了号。

当他说完的时候,小木匠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他说:“没一个善茬啊,怎么办?”

小木匠忧心忡忡,然而屈孟虎却有些盲目自信,咧嘴笑着说道:“来得正好,倘若是些小杂鱼之类、没有名头的家伙败在我阵前,反倒显得我的手段差劲——宝刀出鞘,就得找些脑壳硬的来磨一磨……”

小木匠实在瞧不出这家伙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虽然他凭借着那无名道人基础上的法阵,将敌人第一波的攻击给拦下来,但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回的攻势,绝对不会像昨天晚上一样,突然间就停歇了。

因为他们此时此刻,完全只能被动防守,没办法像昨日那无名道人一样,直接杀出阵外,去找对方的麻烦。

但屈孟虎却并不在乎,他双目狂热,大有一种“老子今日就要扬名立万”的架势。

不过他并非轻飘飘、不着地,而是直接跃上了小楼的屋顶上去,脚踩碎瓦,口中喝念,却是将那院子之中的幻境催动,让那天罡降魔法阵给尽快运转,将闯入其中的那帮人给如磨盘一般地撵杀了去。

他积极调动法阵之威能,这决定是正确的,因为那个叫做涂松的青城山弃徒,也就是那个中年男子来到近前,便摸出了一把拂尘来。

他将那拂尘在手中抖了两下,随后口中猛然喝道:“邪魔外道,全部退散!”

那青城弃徒猛然一甩,手中拂尘突然间异变了,却是陡然变长,无数白色丝线仿佛有生命一般猛涨,然后直接越过了那院墙,朝着这里面渗透进来。

四眼瞧见,惊声大叫道:“这是天师洞的压箱绝学’白发三千丈‘,此法炼制的拂尘,能破一切邪祟之法。”

站在楼顶的屈孟虎冷声哼道:“可惜小八爷这个,可是接引天地的正宗手段。”

说罢,他将那法阵灵牌往前一拍,却有无数金色符文从那院墙上浮现出来,并且朝着那些白色丝线纠缠而去。

两者仿佛微观世界的两支军队,不断盘旋,不断纠缠和争夺,起初的时候是那白色的拂尘丝线侵略如火,但很快,屈孟虎却凭借着法阵之威,以及地利,扳回一城来。

双方却是陷入了僵持和苦战之中去。

小木匠在二楼瞧着,外面瞧见这儿是一团浓雾,而这边往外望,却能够瞧得清楚,所以他知晓,那个青城山弃徒的手段当真是一针见血,却是试图从源头来将他们给制住。

要知晓,屈孟虎的所有布置,都是依附在无名道人的法阵之上。

如果院墙之上的法阵被那拂尘暴力破去,他诸多的准备,却都要付诸于流水了。

所以屈孟虎嘴上不说,手中却显得格外用劲儿。

双方斗成一团,而这时,另外两人动了。

一个邋里邋遢的司徒破,一个白发花间离,这两人带着七八人来到了这院墙之前。

那司徒破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紫金铜钟,开始晃动,却听到整个空间之中,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这钟声一开始很小,就仿佛小孩儿的拨浪鼓,或者小铜铃一般,但是当它响了十数声之后,整个空间之中,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这钟声。

洪钟大吕,震慑人心。

随着那钟声响起,笼罩在那小楼之上的浓雾却是摇摇欲坠,好几次都露出了内中景象来。

而就在这时,那白头花间离已经带着人,冲刚才那缺口冲进了院子里去。

他一入其中,身子顿时就定住了,显然也是受到了那天罡降魔阵的影响,但随后他的双目之中,却是迸发出了金光,紧接着此人恢复了神智。

这一恢复不打紧,毕竟周围还有十多个疯狂拼杀之人,完全可以将他拖入混战的泥潭里去。

就在这时,花间离大袖一挥,却是将那些中了幻术的人给掀翻倒地去。

他十分凶猛,一记衣袖挥出,立刻就有好几人倒下。

这是用了毒。

而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鬼王庙的高手,这几人却从衣袖里一抖落,无数蠕虫爬了出来,纷纷落到了地上那些死去的尸体上面。

这个是……僵尸虫?

当初在雷夷寨外面的情形,此刻又将在这熙春院上演么?

而这些受人控制的“僵尸”,可是绝对不会被迷惑的。

敌人纷呈出手,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仿佛马上就要将院子里的法阵给破掉了去。

小木匠瞧见这一幕,感觉大势已去,左手反扣着风符,而右手则紧紧捏着,想着要不要下去,施展一回鲁班秘法之谢师收魂,至少将这些尸体给弄趴下去。

而就在这时候,却听到屋顶上的屈孟虎哈哈大笑:“十三,你不信我布了十八道法阵?那就瞧好了……”

他口中快速喝念着,快得小木匠都无法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差不多过了十秒钟,当院子里的浓雾被人驱散,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屈孟虎突然间厉喝道:“……急急如律令,疾!”

呼……

一股可怕的气息从昨日无名道人落剑的阵眼中冒出,直冲云霄之上去,又瞬间从天空垂落下来。

突然间,半空乌云密布,紧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呼地刮着。

天上异象,而地上则是无数的风云鼓荡,气息旋转,宛如鬼哭神嚎一般,紧接着,院里院外,电闪雷鸣,火光冲天,又有冰寒之气连成一片,巨木、落石、萧瑟肃杀的剑气……

无数诡异境况,一瞬间迸发出来,那院子里惨叫连连,而突入其中的白发花间离,以及那几个鬼王庙的顶尖高手,全部都给击倒在地,惨状各异……

唯独剩下一个守在缺口边儿的家伙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结果跑出一丈多,却停下了脚步来。

他被冻成了一具冰雕去。

至于在院外较劲儿的那几人,要么吐血,要么慌张撤离,再回首过来,瞧向那小楼之上的时候,宛如见到了鬼一般。

法阵之威,居然如此可怕?

而屈孟虎一番施展下来,也是疲惫不堪,脸色都有些铁青,但他却还是咬着牙,死死撑着。

他意气风发地怒声吼道:“还有谁……”

第六十三章 规矩

曾几何时,小木匠也曾为了自己这小半年来的经历和成就而感到骄傲,特别是屈孟虎的“士别三日”,让他听了,甘之如饴。

这状态,一直到瞧见这位儿时好友用这等张狂而又振奋人心的呐喊,展现了他的力量,方才惊觉——本以为自己与他相差不远,却不料屈孟虎居然已经跑步前进了。

本来相约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外面的那些家伙,除了跟班小杂鱼之外,那些有名有号的,个个皆是强人,江湖上的高手,别说以前,就是现在,也都是小木匠所无法企及的角色。

事实上,这些人的实力,甚至都不是屈孟虎能够比拟的。

如果不是在这样特定的场合下,单独一个拎出来,屈孟虎都未必能搞定的,但是经过他神奇的双手,以及他对于法阵的特殊理解,却将这一个本来并不算坚固的小院子,给直接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那些高手们,一个一个地倒在了这里。

就算是没倒的,也都吓得狼狈逃窜,而这结果,可能是他们来之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事儿。

瞧见浓雾又起了,院子里哀嚎声过后一片寂静,整个局势又落入了屈孟虎的掌握中,小木匠又惊又喜,忍不住喊道:“老八,牛逼大发了!”

一直到现在,屈孟虎的亮相,都堪称是完美。

如果他继续坚持下去,别说全锦官城的人们,整个西南之地,恐怕都会传颂他这个神奇的年轻后生。

单枪匹马,撂倒花门招揽来的无数豪雄,别的不说,就这事儿,都足够许多人吹上一辈子了。

然而相对于小木匠和四眼的满心激动,那屈孟虎却显得很是平静,他趁着外面乱作一团,回到了二楼来,低声说道:“事情麻烦了。”

小木匠见识了屈孟虎的法阵之威,满心崇拜,问:“怎么了?”

屈孟虎却说道:“刚才我手忙脚乱,一下子将大招全部使出来,痛快是痛快了,但敌人一旦反应过来,再杀将回来的话,我这儿准备的消耗品殆尽,只怕就没办法抵挡了。”

小木匠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不会吧?”

屈孟虎笑了,说你娘咧,我说挡得住你不相信,说挡不住,你也不相信,你到底咋回事呢?

小木匠赶忙摆手,说不,不,我只是觉得你刚才,实在是太厉害了,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还以为你脱胎换骨,无所不能了呢。

屈孟虎跟他解释:“刚才我弄出那动静来,主要是这小半年来抄了两回家,攒了不少东西,甚至法器,方才能够以弱胜强,一夫当关,但刚才对面高手无数,实在是太过于气势汹汹了,我一着急,就把底牌给全部亮出来了,还好对方不知道这里面的底细,瞧见猛烈,给吓住了,往外退去;要是有个眼神刁钻的,或者傻愣愣的,直接再冲进来的话,我这儿恐怕抵挡不了几个回合,就要败下阵来了。”

四眼出身名门,又身处于阵中,看待问题的目光,却远比小木匠要强上一些。

他点头说道:“是的,我能够感觉到元气消耗太多,阵法有些不稳固了——其实说起来,孟虎兄阵法高明,指挥调度都堪称大师,只可惜我和甘兄两人拖了后腿,没办法作太多配合,要不然法阵配人,轮番施展,倒是能够更加持久一些……”

屈孟虎默认了他的说辞,又补充了一句:“主要也是因为准备时间有限,不然我能够让那帮人来多少,就交代多少在这儿……”

很显然,屈孟虎对自己在锦官城的第一次亮相,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满意。

这个对他来说是遗憾,而小木匠却更关心后面的事情。

屈孟虎早有准备,对小木匠说道:“先前让你做的木箭给我,然后你接着做,做够十八支,然后我给你画一张图纸,你按照上面的符文刻上去,每一支都不同,十八支能够组成一个“罗刹藏箭阵”,可以暂时将你身上的诅咒气息给藏住,到时候我们等人冲进来,我用剩余的法阵之力将小楼给引爆,然后借助风符逃离……”

说完,他又对四眼说道:“你去拖三具尸体过来,要身材跟我们差不多的,脸给弄得血肉模糊去。”

四眼有些犹豫,说这个能行么?

他对于随便找几具尸体来李代桃僵的事儿保持怀疑态度,而屈孟虎则无所谓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那帮人没有这么傻,但能够稍微拖延一下对方的时间,将他们寻找的方向给误导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四眼这才知晓了屈孟虎的动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你真坏。”

自小身处道门的四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家伙,只感觉这个圆脸小子当真是满肚子坏水。

还好自己跟他站在一边,要不然,真的有些担忧呢。

四眼出去了,屈孟虎拿起方台之上的笔墨,刷刷刷画图,而小木匠则赶忙弄起了先前没有制作完成的箭支来。

在院子外面,因为刚才屈孟虎施威,将一众敌人都给唬住,即便是潘志勇百般催促,都没有太多的效果,使得场面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空窗期。

小楼里面的几人趁着这短暂时机,各自忙碌起来。

他们知晓,现在可是在跟时间赛跑,跑慢一点儿,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所以忙得不可开交,手脚都停不下来。

屈孟虎画图的速度堪比画符,不过细节精妙处,又栩栩如生。

弄完之后,他开始指导起小木匠在那箭矢之上浮雕“附魔”,而四眼将尸体给弄进来之后,发现了旁边昏迷中的女子,问道:“这个怎么处理?”

屈孟虎忙着跟小木匠那微型的藏箭阵,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样的祸害,割了喉咙,扔楼下去。”

四眼有些犹豫,而小木匠却抬起了头,说道:“她不过一介女子,放在院子里就好。”

屈孟虎听了,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木匠,说道:“怎么,心疼了?”

小木匠心中有些慌,却还是装作不懂,说什么?

屈孟虎嘿然而笑,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是那幻境,但这女的的确是让你领略到了男女之事的美妙处,这么说起来,的确不能将她一杀了之呢——不如这样,我们将她给带走,回头了也不让她干嘛,就咱们闲着的时候,没事儿变个美女,让咱们玩一玩,你说可好?”

小木匠听得耳朵通红,百口莫辩,只有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个不太合适吧?”

屈孟虎哈哈大笑,说想什么呢,当然不合适啊,咱们是逃命呢,没事儿带这么一雷子,不是找虐么?而且她刚才那本事,也是准备许久的,可不能说张口就来。

小木匠瞧见这家伙又在耍他,气呼呼地低头干活去,而屈孟虎挥了挥手,让四眼赶忙将人给弄到院外去。

他还吩咐四眼尽量靠近院墙边,别挨着小楼丧了命。

毕竟她跟小木匠,还是有点儿“情分”的。

这边匆匆忙忙地弄着,没多时,小木匠便弄完了,因为全情投入,所以很快,而当他抬起头来,瞧见屈孟虎和四眼都不见了,知道两人又沿着楼做布置去了。

他走到了窗边来,想要朝着楼下望去,却感觉到远处有些不对劲。

敌人的攻势虽然是停住了,但远处的角落里,似乎又有一些动静。

他举目望去,瞧见有好几组人正在摆动着一些机械玩意儿,那些东西他似乎在哪儿见过,不过因为隔得远,又有浓雾遮掩,所以瞧得并不是很真切。

正在小木匠眯眼打量的时候,突然间,他听到一声古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却有呼啸声由远而近,瞬间袭来。

轰……

小院子上空,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红色的火焰与黑色的浓烟陡然爆起,碎片飞溅满地。

第一下,那金色符文化作的护盾被轰得摇摇欲坠。

第二下,护盾散乱无章。

第三下,那护盾直接轰破了去,呼啸声落到了小楼这边来,砸在了二楼的卧室处,整个楼房传来一阵轰响,冲击波甚至都传到了小木匠这儿来,那木头楼板被钢片撕碎,结构都为之轰塌……

这帮人,居然找来了炮。

尽管口径看着一般,并不算大,但在这锦官城内,用起了火炮,这是什么概念?

大帅府不管了么?

小木匠浑身发凉,而这时楼下传来了屈孟虎的声音:“十三,跳下来。”

甘墨应声跳下,屈孟虎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问:“箭弄好了么?给我。”

小木匠连着十八根木箭,以及那风符一起递给了他,屈孟虎接过来,然后对旁边的小木匠和四眼说道:“抓着我胳膊。”

待两人伸手过来抓紧之后,他摸了一把怀里揣着的虎皮肥猫,抬头望了一眼院子外面,低声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八爷记住了,回头再找你们这帮不讲规矩的龟儿子算账。”

说罢,他捏破风符,低声喝道:“走!”

风符一破,狂风顿起,将三人送走,消失不见,而那栋小楼,却在随后直接轰塌了去,破碎的砖瓦和木片腾空而起。

呼……

又是几个炮弹,落到了这来。

轰……

第六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

锦官城西的印染作坊成品仓,噗通通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堆布头中,爬出了三个人,和一只猫来。

咳、咳、咳……

刺鼻的染布让小木匠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他挣扎着往外爬,从杂乱无章的布堆中爬了出来,左右打量,有点儿懵。

这,是哪儿?

他左右打量,并不知晓此处是哪儿,有些慌张,而四眼却翻找到了线索,对他说道:“这儿是城西染布坊,离那个马原门楼子差不多几公里的样子吧,不远不近……”

这话儿刚刚说完,远处又有炮声传了过来,但听那动静,的确是有一点儿距离。

小木匠这才放松下来,忍不住喜悦地说道:“真的逃出来了?”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害怕哪儿出了差错,连累了屈孟虎和四眼。

他这边身子一放松,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呕意,从胃中翻腾而起,刚要张口说话,却“呕”的一声,哗啦啦,将先前吃下的那残羹冷炙给全部吐了出来,地上一滩酸水,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恶臭。

小木匠吐完之后,突然感觉脑袋疼得厉害,有点儿像是当初偷喝师父鲁大的酒,然后宿醉的那种感觉。

而旁边的四眼虽然没吐,脸色却也是惨白不已,他不断吸气,让那种不适的状态缓解下来,然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屈孟虎最后一个爬了出来,他看了旁边强行憋着的四眼一下,然后走到一边儿去,也哇啦啦地吐了一大堆。

完了之后,他扯过旁边的布条过来,将嘴给擦干净,然后说道:“这玩意说是风符,但其实就是利用奇门遁甲的生死门进行节点转移,也就是说,我们遁入到了空间的缝隙去,然后又给挤了出来,两者之间的环境并不一样,而我们身体的承受力却是有限的,所以在骤然变化之后,出现恶心想吐的难受感觉,是很正常的——你别憋着了,吐出来会好一些……”

他劝了四眼一句,那小道士犹豫了一下,方才转到了一边去,哇啦啦地呕吐出来。

小木匠瞧了一眼,哎呀,那小道士早上吃了蒜薹?

呃……

三人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屈孟虎让四眼去观察周围环境,而他则摸出一根沾血红线来,将那十八根刻了符文的木箭捆住,然后绑在了小木匠的周身之上去。

他双手持咒,最后点在了小木匠的膻中穴上去。

一对食指顶在上面,热流涌入其中,小木匠忍不住张开了嘴,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来。

弄完这些,屈孟虎拍了拍小木匠的肩膀,说道:“行了,三天之内,那帮人绝对找不到你的气息——行了,炮声停了,他们估计准备进去核实了,趁着这机会,我们先溜到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