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这边得到消息之后,首先是诧异,随后则是震怒,当下也是指示手下派人盯着各方,首先是要确定苏慈文的行踪和安全,另外又让人立刻前往湖州,通知在家里养病的苏三爷,以及他们湖州商会背后的那帮人。

另外他也派了王凤田到这儿来,赶紧让小木匠想想办法……

听完王凤田的讲述,屈孟虎忍不住冷笑,说道:“你们杜先生不是上海滩大亨么,既然在这地界出的事,他想必是能够摆得平的吧?”

王凤田有些尴尬,努力解释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日本人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倘若不是我们派了眼线盯着慈文小姐那一边,甚至都不知道凶手是何方;再有一个,日本人这一次来了许多高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屈孟虎说道:“整个青帮,就挑不出对付那帮家伙的人么?就算是单个儿实力不够,大家伙儿一起上呢?”

王凤田干笑道:“话不是这么说,青帮又不是杜先生一个人的,这么大的盘子,几十万的兄弟,方方面面都有人盯着呢,杜先生也很为难的……”

屈孟虎冷笑起来:“不对啊,他杜水梨一向都很牛啊,这会儿怎么说了丧气话?”

听到屈孟虎毫不客气的调侃,王凤田知晓这一位可能与自己老板有些嫌隙,也没有再多解释,朝着他拱手说道:“事情便是如此,在下也通知到了,等甘先生醒转过来,还请阵王您帮转告一下……”

说完话,王凤田却是转身就要离开,结果却发现空间都在旋转,直接打了一个圆圈,又绕了回来。

屈孟虎阴着脸说道:“我让你走了么?”

王凤田乃世家子弟,所以还是听沉得住气的,当下也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问道:“阵王阁下,还有什么赐教?”

屈孟虎却没有为难他,而是问道:“以你们在上海滩的势力,就算是不敢招惹对方,应该也知晓那伙贼人的落脚之处吧?”

王凤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人现在被关押在虹口的新月道场。”

屈孟虎又问:“人如何?”

王凤田说道:“暂时没事,但后面就不好说了。”

屈孟虎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转身,走进了门里面去。

他这边离开,王凤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圆脸小子恼怒起来,给人的压力着实是有一些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气势……

屈孟虎不理后背流了一身汗的王凤田,回到了本阵中,随后右手一挥,却是来到了一个房间里来。

那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

小木匠就躺在那张床上,而旁边则是一个背上有一对小翅膀的西洋女子在服侍着。

莫比乌斯星阵里面的塔罗会成员,有人投降,有人搏命,但不管如何,如乔安娜一般的所有人都恢复了人类面貌,唯独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个例外。

为了维持她背脊上面一对毛茸茸的小翅膀,屈孟虎甚至特地从莫比乌斯之眼中,划出一道力量来维持,以满足他的恶趣味。

而小木匠昏迷过去之后,这女人便被屈孟虎扔了过来,一直照看着。

屈孟虎走进了房间,脸色平静,眉目间却颇为威严,那女人瞧见他,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儿挨着墙了,这才赶忙行礼问好,而屈孟虎没有了先前的轻松心情,也没有调笑什么,而是平静地问道:“他怎么样?”

女人回答:“先前醒过来一回,没几分钟,又睡过去了。”

屈孟虎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这女人一走,屈孟虎走到了床前来,看着紧闭着双眼,眼珠子却不断在眼皮下转动的小木匠,叹了一口气,说道:“十三,我知道你现在需要充足的闭关时间,但如果我现在不叫醒你,只怕等你醒了,会帮我骂死……”

他喃喃自语着,随后双手结印,往小木匠的脑门拍去:“对不住了,兄弟——醒来!”

屈孟虎的双手结印,落在了小木匠眼皮浅一厘米处时,小木匠陡然睁开了眼睛,随后清醒了过来。

让屈孟虎有些意外的,是小木匠并没有如他所料一般反抗,而是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手掌,一点儿都不担心是敌人。

他缓缓收回双手,然后疑惑地问道:“脑子坏了?”

小木匠摇头,说:“没。”

屈孟虎问:“既然没有坏,为什么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没有了?”

小木匠说道:“因为我没有感觉到这双手的杀意,也感觉不到你的敌意——它仅仅只是想要叫醒我而已,又何必大惊小怪?”

屈孟虎伸手将小木匠拉了起来,笑着说道:“看得出来,进步很大啊。”

小木匠顺着屈孟虎的搀扶坐了起来,随后双脚挨地,试图站起来,结果却因为双脚麻痹,差一点儿栽倒下去。

屈孟虎赶忙将他给扶稳,然后说道:“小心点,你的身体差点儿被毁了,要不是我用这法阵温养,只怕你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年……”

小木匠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酸麻一点一点地消退,然后问道:“过了多久?”

屈孟虎说道:“两天不到。”

小木匠有些意外:“这么短?”

屈孟虎听他这般说,立刻笑了:“你在昏迷乱梦中,还能够保持这么清醒的头脑,看起来你这境界有了很大的提升嘛……”

小木匠说道:“也没有,只是过了一个瓶颈而已。”

屈孟虎问:“做了什么梦?”

小木匠想了下,方才回答:“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恶犬,饥肠辘辘地走在乡间野道上,试图攻击任何一个看上去有可能成为食物的生灵……”

屈孟虎叹道:“你还是放不下啊……”

小木匠笑了,这笑容很浅,眉眼中甚至有几分落寂,但无比肯定地说道:“恰恰相反,我放下了。”

屈孟虎很是意外:“放下了?”

小木匠点头,说道:“对,多谢你的开导,那天我喝懵了,整个人陷入一片迷茫,而就是那样的状态,再听了你一席话,反而找到了本我,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做‘众生皆苦’,而我更是秽土爬出、满身罪孽之人——既然都已经低到了尘埃里,还谈什么人生意义?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也就意味着我完全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与屈孟虎分享着自己的感受,随后问道:“为什么提前叫醒我?”

屈孟虎当下也是将王凤田的消息与他说起,听完之后,小木匠并不慌张,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本以为这场对决会很晚,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

第五十章 计划

瞧见一脸淡定自若的小木匠,屈孟虎有些惊讶:“那帮人捉了你的相好,而你看上去却并不愤怒。”

小木匠说道:“愤怒只会让我迷失心智,从而变得愚蠢……”

瞧着一脸懵的屈孟虎,他突然笑了,说道:“怎么样,这句话说得,有没有你的几分风范?”

屈孟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说道:“我在想,这句话不应该是我的台词么?”

小木匠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屈孟虎的手腕,认真说道:“老八,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当然,更感谢你那天跟我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不会想得这么透彻明白,也永远难以抵达此刻的境界……”

屈孟虎问:“所以,我那天喝高了之后,说了个啥?”

小木匠哈哈大笑:“认真想起来,其实也没有说啥。”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能够起身了,对于身体的操控也已经恢复,站起了身来,然后说道:“慈文有难,我得走了。”

屈孟虎有些担心:“你这身体状况,能够干得过那帮日本人?”

小木匠说道:“现在肯定有问题,不过缓过来就好了;再说了,跟日本人斗,不一定得动手,也可以动脑的……”

屈孟虎瞧见他如此自信,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告诉他:“按道理讲,我本来应该陪着你一起,去救我弟妹的,但问题在于这个鬼地方我还在祭炼中,如果贸然中断,定然会便宜塔罗会那帮王八羔子,所以……”

小木匠说道:“我懂,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搞定就行,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小木匠准备离开,而这个时候,屈孟虎却是叫住了他:“等等。”

小木匠回过头来,屈孟虎却是递给了他一个锦囊小袋,对他说道:“这里面有一个替身符,用法在袋子里面的纸条上,你回头看一下,如果实在遇到危险,用这个挡一下……”

小木匠不客气地收了,对他说道:“行。”

屈孟虎送他出了庄园,而小木匠这边刚刚一走出来,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朝着他拱手说道:“甘先生,你终于出来了。”

小木匠抬头一看,却算是半个熟人——武当山的青云道长。

他问:“王凤田先生走了没?”

青云道长指着不远处的林子说道:“还没有,在那边歇息呢,我带你过去?”

小木匠点头,说有劳了。

两人往林子走去,小木匠问:“这两天塔罗会有什么动静没?”

青云道长摇头说道:“没有,那帮人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就连詹姆斯也没有再露面,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消息……”

詹姆斯便是塔罗会远东分会的头目,代号“审判”,先前曾经与杜先生一起打过麻将,小木匠自然知晓,听到这话儿,有些惊讶,问:“就没有派人来过这里?”

青云道长说对,没有。

小木匠没有再问,而是与青云道长一起走到了树林边,而王凤田也瞧见了他,早已迎上前来,一脸惊喜地说道:“甘先生,你没事吧?”

瞧见对方脸上满是关切,小木匠有些感动,对他说道:“不好意思,中间出了一点儿小岔子,所以跟大家失联了……”

简单解释几句,他也不想聊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问道:“除了慈文小姐的事情,听说斧头帮的人来找过我?”

王凤田点头,说对,是一个叫做高明金的男人。

小木匠问:“说了什么?”

王凤田说道:“那人就是过来找你的,得知你不在,人就走了,不过他说他今天晚上还会来一趟……”

小木匠点头,说好,我们现在就回杜公馆。

王凤田瞧见小木匠脸色有些惨白,脚步轻浮,忍不住关切道:“甘先生,您这身体……可是那阵王为难你了?”

小木匠摇头,说:“不,修行上出了点儿小问题。”

王凤田听到,不再吱声,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掩饰着心里面的失望。

小木匠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也没有点破,当作不知,与他一起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随后上了车。

回杜公馆的路上,小木匠一直都在闭目假寐,王凤田几次试图说话,但瞧见他的模样,都忍了下去,等进城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对小木匠说道:“甘先生,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要不然咱们先别回去了,直接出城,离开这里吧?”

小木匠睁开了眼睛来,问:“此话怎讲?”

王凤田低声说道:“日本人在上海滩派遣了大量的高手,虽然这些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但我听说你已经被列入了他们的黑名单里面,一旦露面,很有可能就会招到他们最激烈的报复,就算是杜先生,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所以我个人觉得,你不如先离开这儿,等养好了伤,再卷土重来就是了;至于慈文小姐,我们已经通知到了湖州,据说常先生已经派人来处理了,问题应该不大……”

小木匠能够感受到王凤田话语里面的真诚,但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王凤田瞧见劝不动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杜公馆之后,小木匠从侧门进入其中,而随后周红赶了过来,告诉他杜先生有请。

在先前的茶室里,小木匠再一次瞧见了杜先生,这会儿的杜先生比两日前要疲倦许多,瞧见他进来了,招呼他坐下之后,一脸歉意地说道:“甘先生,这件事情怪我,没有能够说服小苏……”

他与小木匠道着歉,而小木匠则立刻说道:“这件事情比较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所以您不必介意……”

杜先生依旧很内疚:“不不不,当初我可是答应过你的,唉……”

小木匠又劝了两句,然后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日本人那边怎么说?”

杜先生说道:“我已经派人过去交涉了两回,但他们却矢口否认,不承认有这件事情,另外我们派了人盯着疑似扣押小苏的虹口新月道场,发现那里戒备森严,没有办法渗透进去——看来日本人这回是铁了心……”

小木匠说道:“守株待兔而已。”

杜先生一愣,问:“什么意思?”

小木匠当下也是将自己与真空大藏之间的恩怨,与杜先生说了起来,然后说道:“日本人摆出这样的架势,说到底,不过就是想要让我自投罗网而已。”

杜先生思索前后,终于明白了,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最好别露面,这件事情让我来慢慢处理吧?”

小木匠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若是不露面,那帮家伙,或许就狗急跳墙了……”

真空大藏到底有多疯狂,看看死去的许二强就知晓。

天知道那家伙会发什么疯。

杜先生却有些担忧:“你这身体,能顶得住?”

他在见小木匠之前,听过王凤田的汇报,知晓小木匠这两天练功出了岔子,身体差点儿崩坏掉。

小木匠想了想,对杜先生说道:“虽然很难,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这时有人过来通传,说斧头帮的人又来了。

杜先生很是通情达理,笑着说道:“王亚樵那帮人都是疯子,而且我行我素,目无一切,难打交道得很,没想到却与你如此投缘——你先过去跟他们见面,等回头了,我们再商量如何解救小苏的事情……”

小木匠告罪,离开了茶室这儿,在管家的引导下,七拐八拐,来到了偏院的一个小房间。

小木匠被告知来者是一个叫做高明金的男人,结果一进屋,发现确实王述樵。

他有些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王述樵很是谨慎地往屋外望了一眼,然后说道:“大家都在忙,就我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了……”

小木匠请他坐下,王述樵瞧见他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小木匠不免又解释了一番,王述樵听完,说道:“若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我过来是想要告诉你关于那个日本人真空大藏的消息,但瞧你现在的状态,只怕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了……”

小木匠说道:“真空大藏?他没在新月道场么?”

王述樵一脸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新月道场的?”

小木匠叹了一口气,当下也是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与王述樵说了起来,王述樵听完之后,摇头叹道:“没想到苏家的那位大小姐,居然是你的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向了小木匠,想要看看这位到底怎么想的。

在杜先生面前,小木匠没说太多,但是在王述樵面前,他却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计划:“我听说新月道场,是日本人的剑道馆,虽然守卫森严,但应该不排斥上门踢馆的人吧?”

第五十一章 通达本我

乍听到小木匠的话语,王述樵很是吃惊地抬起头来,打量了小木匠一会儿,斟酌了一下语气,方才说道:“你,去踢馆?这……”

他到底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委婉点的词语来。

毕竟以小木匠此刻的状态,王述樵手下随便一个拿着斧头的壮汉,都能够将他给弄倒,他实在瞧不出对方有什么底气,敢说这样的话。

小木匠自然也知晓问题所在,于是说道:“我当然不是说现在,而是三天之后。”

哦?

王述樵这才有了一点儿兴趣,问:“你具体打算怎么操作?”

小木匠说道:“尽管没有与日本人正面接触过,但我能够感觉得到,真空大藏出手,绝对是要逼我现身,既然如此,那我便直接给他下战书,约他三日之后,在虹口的新月道场决一胜负,但前提是日本人必须保证苏慈文的人身安全——为了我这颗眼中钉,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

王述樵说道:“想法是好的,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日本人素来诡计多端,不按常理出牌,也绝对不会遵守规矩,你得小心那帮家伙使诈。”

小木匠早有准备:“我打算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弄得整个上海滩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知晓这场在新月道场的比斗,让他们没办法在比斗过程中动什么手脚……”

王述樵说道:“我担心的,是他们不肯公开比斗,闹什么幺蛾子。”

小木匠说道:“这件事情,我让杜先生作保。”

王述樵这才没有再继续质疑,而是看了小木匠一眼,问道:“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三日之后,能够与真空大藏交手么?”

小木匠没有拍着胸脯保证,而是笑了笑,说:“凡事不能绝对,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随后他话锋一转,却是说道:“我希望贵帮能够援手,在我应付真空大藏的时候,能够出手,将苏小姐给救下来……”

王述樵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小木匠说道:“这件事情我得回去请示一下上面。”

小木匠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王述樵并非能够真正拍板做主之人。

另外他也并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斧头帮这儿,毕竟他与人家的交情还没有到这份上,所以真正想要救下苏慈文,还得看杜先生,以及不确定的援兵……

送走了王述樵之后,小木匠与杜先生见面,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他准备以自己为诱饵,让日本人在此之前,确保苏慈文的人身安全,并且用自己来吸引住日本人的注意力,好给其他人争取充分的营救时间。

对于小木匠的决定,杜先生自然是极为惊讶的。

因为在他看来,小木匠在新月道馆那里与真空大藏约战,完全就属于一种自杀的行为。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否决了小木匠的提议,并且表示自己会努力想办法的。

瞧见杜先生对自己完全不信任,小木匠知晓自己不做出一点儿表示,是行不通的了。

所以他对杜先生说道:“我看杜先生也是修行中人,那么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杜先生没想到他居然转变了话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说道:“请讲。”

小木匠指着茶室正中挂着的一副国画,上面有四匹神态各异,但都无比神骏的奔马说道:“这张画,是哪位大师所作,竟然如此传神?”

杜先生说道:“算不得大师吧,那画师是我的一朋友,而我特别喜欢他画的马,所以特地讨要一番。”

小木匠说道:“还算不得大师?这画简直就绝了,你看着几匹马,仔细盯着,似乎能够动啊?”

啊?

杜先生听到小木匠一本正经的话语,顿时就愣了——这奔马图送来之后,他至少看过了五遍以上,笔法画技固然不错,但哪里有这般的神奇?

只不过小木匠既然这般说,肯定是有说法的,于是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那墙上的画,却惊愕地发现,这幅画,居然活泛了起来——那画作上面的四匹马仿佛呼之欲出一样,紧接着里面的大草原都要冲了出来,将杜先生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手还把茶盏都给打碎在地去。

他一脸惊愕地指着那画上即将奔涌而出的骏马,对小木匠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那画上的无数绿意往房间里蔓延过来,杜先生惊愕不已,而这个时候小木匠却站了起来,伸手往前一划,那奔涌而出的绿意,以及奔马,却骤然停下。

随后,当小木匠的手往回拍去的时候,所有古怪的景象,却都消失不见了。

画还是画,它挂在墙上,一动也不动。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时杜先生回过神来,问道:“这是……幻术?”

小木匠摇头,然后说道:“准确地讲,我只是将画师创作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内容,呈现在了你的面前而已……”

这话儿说得很玄妙,但杜先生却终于明白了小木匠想要表达什么。

杜先生之前觉得小木匠的计划行不通,是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对上真空大藏只有死路一条。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他甘十三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力,也没有给营救人员太多的时间行动,如此以来,他的约战基本上等于白送。

但此刻小木匠亮了这一手,让杜先生发现了一件事情。

眼前的这个男人,变了。

他表面上看着好像身体受到了重大创伤,甚至还没有一个正常人厉害,但实际上,一幅好几年前创作出来的画作,他甚至与画师本人素未谋面,却能够知道对方当时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并且还给他老杜呈现了出来……

这样的手段,已经有些非人了。

所以,这个男人的修行,到底抵达了怎么样的一个境界呢?

想到这里,杜先生终于松了口:“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的计划去与日本人接触的。”

小木匠点头,说道:“多谢杜先生,另外如果湖州那边来人了,我想见一见他们。”

杜先生说道:“这是自然。”

杜先生虽说会为了苏慈文被掳一事帮忙奔走,但真正能够起到决定性因素的,却还是苏慈文的家人。

杜先生他本人肯定不会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去与日本人角力的。

两人谈定之后,小木匠起身告辞,杜先生送他出了房门,当他准备离开时,杜先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甘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木匠回过头来,却发现没办法用语言来跟他解释这些。

想了想,他伸出了右手食指来,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说道:“修行者若是能够做到‘通达本我’,明白了这世间的相对之处,那么对于许多寻常之事,就会多出一些不同的看法来……”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更多的,得修行到一定程度,方才能够触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