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先是稍稍一愣,可瞧见许妙芸翘起的嘴角,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只笑着道:“三妹妹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让人把东西送去西院。”

沈韬在许家门口抽完一支雪茄,被路人好奇的目光看得心烦了,只好坐到了第二排的座位上,他靠着车后座闭目养神,只听哐当一声响,周副官已经坐在了驾驶室里。

“怎么样,东西她都收下了?”

周副官跟着沈韬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猴急的模样,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东西是留在了许家,但三姑娘说她不认得少帅。”

沈韬闻言勾了勾唇角,桃花眼微微上扬,笑道:“现在不认得,以后总会认得的…”

一上午打了三圈的麻将,韩氏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赌运亨通,许妙芸付了输赢钱,正打算回房里去,被老太太给喊住了。

老太太是个聪明人,没道理看不出许妙芸心里的小九九。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让你大嫂把督军府送来的东西往你二姐姐那边送过去?”

许妙芸站定了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她的头发烫卷了,扎了个马尾巴在后面,此时从一侧垂下来,柔软中带着少女的温婉。

“祖母,我不想和督军府的人扯上什么关系。”许妙芸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太太,慢慢道:“这次同二哥二嫂去了巴黎,才知道那样的世道才算的上是鼎盛年华,如今我们虽然有督军府的庇佑,表面上看着平平安安的,但将来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我们许家世代经商,从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这样的人家还是少接触微妙。”

老太太一听这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又想起自己每日忧心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只拉着许妙芸的手道:“难怪你父亲总让你出去看看,说会长见识,可知这话不假,可如今这世道,军政不分家,你父亲要在上海滩站稳脚跟,少不得和这些人周全,我也劝过他几回,他只说心里明白,终究是越陷越深了。”

其实许妙芸心里知道,沈家哪里就这么容易倒台,不过就是个推脱而已,但现在就表明自己的立场,总好过将来说不清好。

老太太心里却已有了打算,拧着眉心点了点头道:“是了,咱们就将错就错,把东西送去你二姐姐那边,以她的出生,督军府也只会让她做小,总比搭上你强些。”

作者有话要说:沈韬:老奶奶,你好狠的心啊!都是你孙女,咋那么偏心?

老太太:我只偏我的心,你急什么,横竖不会少个老婆给你。

沈韬倒地吐血身亡…

008

晚上许长栋从厂里回来,一家人吃过了晚饭。

许妙芸见冯氏并没有问起她什么,只乖乖的回房睡去。大少爷许霆跟吴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冯氏吩咐丫鬟们收拾停当,服侍许长栋洗脚。那人在木盆里泡上了,拿了茶几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洋人又扩了租界的地盘,一个日本人□□了中国少女,被关在了巡捕房。许长栋看到这里气愤的把报纸丢在了地上,冯氏吓了一跳,弯腰把报纸捡起来了。

“家里的事情还急不过来呢,你又为了这些国家大事生气。”冯氏顿了顿,见许长栋眉心松了一些,才把今日周副官上门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许长栋听完依旧是拧着眉心,冯氏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心里兀自着急,正打算跟他说起吴家的事情,把许妙芸的亲事定下来,她才能放心。

过了片刻许长栋才道:“东西是三丫头让送去二房的吗?”

冯氏点了点头,下午茶的时候她去了老太太那里一回,两人都已经通过了气。

“东西是三丫头让送去的,却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昨儿晚上三丫头也不是故意骗你,原是她坐在车里,并没看得真切,自然不敢告诉你。”

冯氏处处护着许妙芸,哪里会让许长栋生她的气,只继续道:“老太太的意思是,督军府这样冒冒失失的送礼过来,总让人心下不安,若我们能这样将错就错搪塞过去,那边见我们弄错了,可知我们原不想攀这富贵,说不定也就算了。”

许长栋仍旧是不说话,只接了冯氏手上的报纸又看了半日,等觉得洗脚水有些凉了,这才擦干了站起来,转头对冯氏道:“你和母亲的顾虑自然是对的,但督军府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把报纸递到冯氏跟前,朝她指了指,才想起她不甚识字,只向她道:“日本人□□少女这案子,若不是督军府从中帮忙,靠巡捕房那些酒囊饭蛋,哪里破得了案子?如今日本大使馆已经迫于督军府的压力交了人,连日本人都要礼让沈家三分,哪里这么容易就被你们糊弄过去了?”

冯氏并不懂这些,但听许长栋这么一说,也知道沈家的势力,心下终究有些着急,红了眼眶道:“沈家那么厉害,那我们如何是好?”

许长栋这时候却已经心思清明,低头想了片刻道:“你和母亲的想法固然荒谬了些,但也是个办法,督军府既送了东西来,自当礼尚往,既然二房收下了,那你同老太太说一说,就让弟妹去走这一趟。”

冯氏原本还担心,听许长栋这么说,顿时就笑了起来,两人虽是老夫老妻,但感情甚笃,冯氏又正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只往许长栋的怀中一挨,略带着羞涩戳他胸口道:“你这…老滑头一样的。”丫鬟仆妇见了这般,都主动退了出去。

第二日冯氏就同老太太商议起此事来。对家是督军府,既亲自送了礼来,礼尚往来也是正理,老太太让把韩氏叫了过来。

韩氏昨儿已经在房中乐了一晚上,但唯独有一事不顺心,那就是按着大房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给许淑芸的。虽然许淑芸是二房的姑娘,但毕竟不是从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韩氏心中略有不爽,听老太太说让她去督军府还礼,便想着带上许秀芸一起。

“如今不比从前,姑娘们也都是出门见人的,哪像我们那时候盲婚哑嫁的,进了洞房才知道自己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韩氏一壁说,一壁笑着往冯氏那边看了一眼,见冯氏安坐在一旁,脸上兴致不高,心道她到底还是见不惯二房好的,如今知道那些东西不是给许妙芸的,就开始甩脸子给她们看了。

她越这么想就越得意,继续道:“老太太既然让我去还礼,我就带着秀芸、淑芸一起去,也当是让她们也见见世面。”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下叹息,韩氏这一出去,终究要丢许家的面子,可丢面子,也总比当真把这事情让大房揽下来强,只要让督军府知道许家大房没这种攀附富贵的心思,再早早的把许妙芸的亲事定下,那这桩事情,也算是了结了。

许妙芸听知春从外头打探来的消息,知道韩氏要带着两姐妹去督军府,忍不住捂唇瓣笑了起来。沈督军的原配乃是前朝的格格,最重门楣家世,以韩氏的身份,怕是连督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就要被劝回来的。

韩氏若是进不去,但沈韬耳目众多,自然知道许家的意思,若真能就此罢手了,那就再好不过了。许妙芸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了。

吃过了午饭,听说韩氏已经备着礼要往督军府去,许妙芸打算回房睡个午觉。冯氏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亲家少爷来了。

许妙芸过去正房的时候,就瞧见吴德宝坐在正厅的黄花梨靠背椅上,梳着时下流行的四六开,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西服,正在和吴氏她们说笑。

吴德宝是吴家的活宝贝,少时淘气的很,专爱捉弄许妙芸,那些树上的知了、草垛里的蚂蚱、稻田里的田鸡,都是他抓来跟许妙芸分享的。偏许妙芸是个胆小的,看见这些就哭,闹的他没少吃他老子娘的拳头。

后来他姐姐嫁了过来,两家人越发亲密了,但他们年纪也大了,反倒就生疏了。如今他在圣约翰大学学金融,学业忙了,就来的更少了。

许妙芸前世却是一点儿不喜欢吴德宝,嫌弃他和他父亲一样,身上总有着一股铜臭味,虽没什么恶习,但终究是个纨绔。后来他毕业之后,去了财政司当科员,听说是交过几任女朋友的,但最后娶了哪家的姑娘,许妙芸也不清楚。

前世的那些虽然过去了,但有一点许妙芸可以确认,吴德宝喜欢自己。

“三妹妹这新发型当真好看,比恒安百货公司上头的洗头房里做的还好看,卷的自然,看着也不伤头发,终究是法国那边的手艺,只怕上海滩马上也要流行起来了。”

吴德宝看见许妙芸过来,早就笑着站了起来,捡着她的头发夸了一通,他是个细心人,知道她这新发型未必能入得了古板保守人的眼,特意先夸她一番。

冯氏听了果然很高兴,笑着道:“她也说是流行,我总看不大习惯,如今看着倒是真好看。”

许妙芸冲着吴德宝笑了笑,他谦逊的移开了视线,转身对冯氏道:“伯母,今天大剧院上演《茶花女》,我特意过来问问三妹妹,肯不肯赏脸跟我一起去看看。”

冯氏不知道什么叫《茶花女》,吴氏忙道:“就是时下流行的电影,有个荧幕在前头,人在上面动来动去的。”

冯氏好奇问道:“那是真人吗?”

吴氏便道:“不是真人,竟像是镜子里的人。”

冯氏又道:“那不就是皮影戏?”

这一番话说的许妙芸和吴德宝都笑了,吴氏也只掩嘴道:“不是皮影戏,太太要是有兴趣,改日我带你去看。”

冯氏连连摆手道:“我看不了那种稀奇玩意儿,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说完,又抬起头对许妙芸道:“德宝都来了,你去换件衣裳,同他去吧。”

许妙芸原本不怎么想去,但想着日前因为督军府送礼的事情,冯氏必定担心,估摸着私下里已经有了什么想法,吴德宝这时候来,没准还是吴氏通风报信的,她要是不去,倒是却了她们的好意。

况且…经了前世的事情,她也明白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吴德宝对她好,虽然在长相上富态了点,那也能说明他们吴家伙食好啊。

“德宝哥,那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许妙芸回房换衣服,选来选去,选了一件长袖带蕾丝边的收腰洋装。吴德宝穿的是西服,她要是穿一身中式的袄裙,站在一起就太不合时宜了。

外面阳光明媚的,正院的金桂花都开了,飘着香气,冯氏和吴氏亲自送了两人出门,脸上俱是喜气洋洋。

吴德宝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许妙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人的汽车才刚刚启动,在墙角的不远处,沈韬丢下一根烟,指着前头的汽车对周副官道:“开快点跟上去。”

巷子里人多,也开不快,周副官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就跟了上去,两车不过隔开五六米的距离。

沈韬看着前头车窗里映出一个小巧秀气的身影,捏了捏下巴:“撞它!”

“啊?撞什么?”

周副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扭头看了沈韬一眼,只见那人忽然一手把住了方向盘,伸出长腿,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砰的一声…督军府的福特车已经撞上了财政司长家公子的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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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原来吃过午饭之后,韩氏就带着许秀芸两姐妹去了沈督军府。不出许妙芸的意料,督军夫人听说是许家二房的太太来拜访,并且没有事先预约,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到底还是给了许家几分薄面,吩咐下人让她们在门房的会客室等着。

沈韬出门时候看见韩氏母女三人,虽然他前世鲜少见许妙芸的家人,但他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许妙芸的二婶娘,便喊了周副官悄悄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沈家当弄错了对象,竟将东西都送去了二房。

周副官更是一脸懵逼,举手发誓道:“少帅,我说的清清楚楚,那些礼物都是给三小姐的,怎么会到了二房里去?难道许家有两个三小姐不成?”

沈韬托着下巴想了片刻,许家自然是没有两个三小姐的,况且那日在和平饭店,他隐约向许长栋透露过致歉的意思。许长栋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会错他的意思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不想让自己接近许妙芸。

前世沈韬认识许妙芸的时候,她已经是中西女学的校花,在学校圣诞晚会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朱丽叶,因为女校没有男生,沈韬的表弟邱为安应邀出演罗密欧。

那时候的许妙芸在中西女学已经名噪一时,许长栋也经常带她出来参加各界的宴会。许妙芸聪明美丽,在中西女学学的洋文,连洋人都夸她是东方玫瑰。可现在的东方玫瑰,只是许家温床上的一朵小娇花,含苞欲放。

沈韬反射性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离前世邱为安回国的日子还有七个月零六天八小时零三分二十六秒。

“哎呀…”

汽车骤然被撞,许妙芸惊的身子往前倾,膝盖撞在了驾驶台上。

“谁特么开车不长眼睛?”

吴德宝咒骂了一声,推开驾驶室的门往后面走,想跟对方理论。

沈韬才撞上去就拉了手闸,因此虽然声音不小,但其实也就是个小碰擦,掉了点漆而已。他淡定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等着吴德宝过来,周副官一脸无奈的摇下车窗,一脸歉意的抬起头看着对方。

“怎么开车的你?”

不等周副官开口,坐在一旁的沈韬长腿一蹬,从汽车里下来,身子斜倚在车头的位置,吊儿郎当道:“不好意思了吴公子,督军府有些急事,所以司机车开快了一点。”

吴德宝一看是沈韬,脸上愤怒的神色顿时收了几分,在上海滩连洋人都不敢得罪沈家人,更何况是吴家。

许妙芸见吴德宝下了车,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推门下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把沈韬和吴德宝围在了中间,这年头大街上洋车还不多,撞车的事件也少,老百姓个个好奇的伸长着脖子。

许妙芸膝盖有些疼,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挤进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德宝哥,车子没什么问题吧?要是不方便,我们改日再去看电影吧。”

她说着抬起头来望向吴德宝,却瞧见沈韬微眯着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许妙芸心坎上咯噔一下,愣怔怔的看着沈韬,竟忘了挪开视线。

“许小姐,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和吴公子的约会,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宁海路那边开修车行的,我带你们去。”

许妙芸依旧愣着看他,沈韬这个人就是这样,人前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明明是他的错,却说的让人一点儿也苛责不起来。

而且…他居然还说自己是在约会?

意识到这句话的许妙芸顿时涨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幸好吴德宝看出了她的尴尬,笑着道:“不用了,只是掉了一块漆,我自己去修就行,沈少帅既然有急事,那就请便吧。”

跟沈韬认定事故责任,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没有别的可能,那就只能让他走。吴德宝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许妙芸,小声问她:“妙妙,你刚才撞疼了没有?”

许妙芸摇摇头,但其实膝盖上火辣辣的疼,“没有,我们走吧,德宝哥。”

围观的群众见没有热闹看了,纷纷就散开了。吴德宝伸手握住许妙芸的胳臂,扶着她上车,蹙眉道:“不看电影了,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沈韬看着吴德宝的大掌揽上许妙芸纤细的胳臂,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那一声“妙妙”实在听起来颇觉刺耳。

“既然许小姐受伤了,那理应我送她去医院看看,我的司机撞了你们的车,没道理我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了,吴公子你太客气了。”

沈韬不等两人上车,朝着周副官使了个眼神:“周副官,你带上吴公子,开着他的车去修车行,我带许小姐去看医生。”

周副官何等反应灵敏,沈韬才一吩咐,他就快步下了车,乖乖坐到了前面车里的驾驶室里。动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吴德宝和许妙芸都僵住了,许妙芸知道沈韬天生是有那么点无赖痞气的,但以前从不见这样直接,渐渐更认定了沈韬原就是这么难缠的人,只是前世自己没嫁他之前被他蒙骗了过去,心里就更气愤了几分。

“德宝哥,我不去医院了,帮我叫一辆黄包车,我回家去。”

这里离许家不远,不过就一条巷子的距离,但她膝盖有些疼,走起来有些困难。

女孩子清脆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娇嗔,似怒非怒的,听着就像是在心口上挠搔一样,又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再咄咄相逼。

吴德宝这时候也看出了几分,沈韬这股不依不饶的劲儿,怕是全在许妙芸的身上。但许妙芸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沈韬,这就不得而知了。

况且,以沈韬的风流往事,许家人断不可能把许妙芸嫁给他,他也大约只是在万花丛中玩腻味了,这才一时兴起,迷上了许妙芸这样的清粥小菜。

“好,我送你回家。”吴德宝撂下一句话,转身同坐在车里的周副官道:“那麻烦周副官帮我修个车了,修好了直接开回吴公馆就好,我自己叫黄包车回去。”

两人很快叫了黄包车,吴德宝扶着许妙芸上去,自己在旁边跟着,吩咐黄包车往许家去。

车夫拉着车从沈家的汽车旁边走过,沈韬看着满脸委屈、泫然欲涕的许妙芸,想起她前世每每被自己逗得愤恨不已的表情,愈发觉多了几分乐趣。

“许小姐的伤当真不要去医院瞧瞧吗?伤筋动骨一百天,许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他的声音文质彬彬的,不羁中带着几分礼数,偏让你找不到错处,可听了就跟火上浇油一般的,让人心里忍不住要抓狂。

想起前世被他捉弄的那些日子,连带着新仇旧恨,许妙芸也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胆子,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沈少帅也请小心些,这次你撞人,下次没准就别人撞你了!”

她那娇滴滴的口气,就像是小猫的爪子,挠在沈韬的心口上,不疼不痒,恨不得抓住了她的小爪子,拿戒尺打一顿手心,看着她在自己跟前哭的鼻子眼睛通通红的,一口一句对不起的认错,那才有意思呢!

沈韬想到这里莫名笑了起来,把头上的礼帽摘了,放在胸口朝着许妙芸笑道:“许小姐的忠告,沈某记住了。”

《茶花女》没有看成,膝盖倒是肿了一个大包,冯氏送走了吴德宝之后,来到许妙芸的房中。女孩子绣房里薰着柔和的香气,许妙芸坐在窗户前的一张小摇椅上,凝神看着窗外的飞花。

“三丫头。”

知春搬了张凳子让冯氏坐到许妙芸的身边,她低低的唤了她一句,问道:“刚才吴家那小子也没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跟谁的车撞上了?”

许妙芸想起沈韬就心烦,哪里经得住冯氏再这样问她,一双秀眉早就拧在了一起,撒娇道:“母亲就别再问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

冯氏听了仍是皱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