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开戏,戏楼里的人也满了,乐师们正在调音,咿咿呀呀的丝竹声夹杂着人声,在耳边回响。

许妙芸的视线在沈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偏过头去,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冷哼道:“开戏了,沈少帅自便吧。”

她正要转身推门进去,吴氏跟着跑堂的一起上楼,看见许妙芸只迎了过来道:“妙妙,沈少帅说将隔壁的屋子让给我们,我们去请太太过来这间吧。”

许妙芸这时候已经收起了方才的那阵难受,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心,她替自己觉得不值,幸好连老天爷都可怜自己,让她重活一世,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然而沈韬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落泪,不过听方才跑堂的说,许家大少奶奶请了吴太太过来,吴家那小子,前世倒是没在她的跟前献过殷勤,这辈子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死心的。

她是不想嫁给那呆头木脑的吴德宝,所以才难过的掉眼泪吗?

“花老板的戏很好,许小姐慢慢听。”沈韬淡然一笑,转头吩咐跑堂,去准备另一间屋子,却没瞧见许妙芸那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戏…很好…,他果然是个…

许妙芸脸颊涨得通红,不等吴氏上前,拧着帕子推门进了包间里。

吴太太和几位陪客的太太奶奶很快就到了。吴氏早已经将另一间屋子收拾停当,请了冯氏和吴太太进去。许妙芸知道她们要聊些什么,不好意思跟着,正巧洪诗雨跟着她母亲洪太太来做陪客,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韩氏忙着跟众位太太奶奶介绍二房的两个姑娘,细细打探谁家有未娶亲的成年男子,忙得不可开交。

“前几天的报纸你瞧见了没有?那日本人死了!”

外面的戏已经开演了,许妙芸因方才的事情心绪不佳,也没往楼下的戏台上看一眼,倒是洪诗雨觉得很有意思,在中间休息的时候,才找她说起了话来。

许妙芸恍了个神,抬起头道:“月月送了报纸来给我,我也瞧见了,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正是呢,要不是我瞧见了报纸,还不知道我以前是见过那日本人的,这两天吓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洪诗雨一壁说着,脸上又露出后怕的神色来,小声凑到许妙芸跟前:“那日本人也喜欢听戏,我在这鸿运楼遇上过他几次。”

许妙芸哪里有心思听这些,视线漫无目的的往楼梯上扫了一眼,却见那花子君一身杨贵妃的扮相,进了拐口沈韬的那间屋子。

那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戏台,许妙芸就看见花子君在沈韬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沈韬亲手倒了酒,两人说起了话来。

花子君背对着许妙芸,压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沈韬却是面朝窗外的,虽然只看见一抹侧颜,但也能依稀分辨出他笑得开怀。

许妙芸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前世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拧着手指间的帕子,脸上难掩几分羞愤。

“沈少帅,花某不喝酒。”

戏目休场,花子君只有片刻的功夫休息,他是特意来向沈韬致谢的。

“这是上好的金银花茶,可以润喉清嗓,花老板不妨试一下。”

沈韬挑眉看着眼前人,视线的余光却瞟到不远处的窗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正带着几分怨恨看过来。沈韬觉得自己没有会错意思,许妙芸看他的眼神中,确实藏着几分怨恨。

可她为什么要怨恨自己呢?就因为上回撞了她吗?

花子君已经喝完了一盏茶,厚重的容妆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修长的手指托着白瓷杯盏,淡淡道:“金银花确实可以清热解毒,但有一种跟它长的一模一样的植物,却可以毒死人。”

沈韬淡笑:“没想到花老板涉猎甚广。”

两人彼此相视一笑,以花茶代酒,缓缓细品。

沈韬喝完茶,忽然就站了起来,走到包间的窗口。中场休息的时间,堂客们叽叽喳喳,甚是吵闹,许妙芸见他走到窗口,吓得急忙收回了视线,等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包间的窗户却已经关上了。

那双如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的眸子实在勾人,让沈韬心猿意马,没有办法安心谈正事。

“佐藤死了,日本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查到你们戏班来。”

“所以沈少帅让人拍照登报,想借督军府的势力保我?”

沈韬不羁一笑,靠着背后的椅子伸了个懒腰,笑道:“反正外界传闻我沈韬风流浪荡,男女通吃,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即使是化了妆容,花子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片刻才淡淡道:“这一回,就让你占这个便宜。”

外面的戏又要开场,跟班的喊了花子君下楼,沈韬推开窗户,见许妙芸已经没坐在窗口了。

冯氏和吴太太相谈甚欢,喊了许妙芸过去见人。

吴太太最喜欢漂亮女孩儿,尤其是许妙芸这样,从小看着长大,却还越长越漂亮的。只可惜自己的儿子吴德宝却一般,虽说摆上家世,配许妙芸也够了,但两人站在一块儿,总少了那么点金童玉女的感觉。可再这样,也打退不了吴太太一心想把许妙芸娶回家的心思。

况且,这次是许家先投出的橄榄枝,她不过就是顺杆爬而已,害怕将来许家后悔吗?

许妙芸低着头,卷卷的发丝垂在胸口,一排错落的长睫忽闪忽闪,让吴太太越瞧越喜欢。

“我家德宝也不知道哪一世修来的服气。”吴太太感叹了一句,拉着许妙芸的手舍不得松开。

冯氏也跟着自谦道:“是我们妙妙的福气,德宝为人老诚可靠,对我们妙妙又尽心,这样的后生去哪儿找。”

许妙芸听着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心里终究是如一团乱麻一般。前世她喜欢沈韬,可嫁了他才知道所托非人。前世她不喜欢吴德宝,可今生若是不嫁给吴德宝,她还能嫁给谁呢?可若就这样从了父母之命,嫁给了吴德宝,那她白得来的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外头的戏忽然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吴氏推门进来,皱着眉心对众人道:“也不知道那花老板犯了什么事儿,让巡捕房的人带走了,跑堂的说今日的戏散了。”

许妙芸听了这话心怦怦的跳,有人推开了窗子,她看见几个穿制服的巡捕正押着一个人往外走,那人看上去是很是斯文儒雅、肤色有些苍白,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

“那就是花老板?”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卸了妆倒也一般,只是当戏子的偏有一股风流别致在里头,怪不得连沈少帅都被他迷住了。”

许妙芸听了这话颇觉刺耳,在坐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太太奶奶,虽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究竟不好意思开口。

吴氏便笑着道:“今日真是不巧了,我看我们就这样散了吧,改日我再做东。”

来的都是陪客,也没什么损失,见下次吴氏还要请客,纷纷就起身告辞了。吴氏亲自送了吴太太下楼,才去隔壁通知韩氏母女,那韩氏还在跟人聊天,听说要散了,颇觉得有几分失落,笑着跟人招呼告辞。

冯氏见了她那样子就郁闷,索性偏了头不去理她。

巡捕房的车刚刚就从鸿运楼的门口开走,许妙芸和冯氏众人站在台阶上等黄包车,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福特车停在自己的面前。

沈韬扫横了周副官一眼,蹙眉道:“你停车做什么?”

周副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踩了刹车,愣了片刻才道:“三小姐出来了。”

沈韬横便偏过了头,看着许妙芸就站在自己一窗之隔的边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她好像也看见了自己,抓着她母亲的手臂紧了紧,一双黑漆漆水汪汪的眸中带着几分防备,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瓣。

又恨又怕?沈韬摸了摸下巴,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长的那么面目可憎。

许妙芸隔着车窗看见沈韬,心下顿时漏跳了一拍,还以为沈韬又要不知好歹的凑过来,吓得急忙就低下头去。

沈韬看着许妙芸低下头去,眉心皱起一朵小花,偏头吩咐周副官:“跟好前面巡捕房的车。”

许妙芸等了片刻也不见对方有动静,心里七上八下,只听汽车马达轰的一声,那轿车已经跟着前头巡捕房的车子开走了。

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是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怪怪的,许妙芸伸着脖子往汽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还停在自己跟前的庞然大物,只剩下了一个小点儿。

沈韬看着后视镜中伸着脖子逐渐变小的身影,挑了挑眉梢。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50个红包~么么哒

小剧场:

沈韬:妙妙你偷看我~

许妙芸:你不也偷看过我吗?

沈韬:…其实我想说…咳咳…我可以脱光了让你慢慢看~~

许妙芸:…臭流氓!!!!

013

晚上许长栋回了家,冯氏便把今日和吴太太商议的事情告诉了他。吴家的意思是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毕竟许妙芸如今年纪尚小,吴德宝大学也尚未毕业,成亲倒是不急在一时。

许长栋往西式的烟斗里面添了一小撮的烟叶,点上抽了一口,才抬起头问冯氏道:“你问过三丫头的意思了?”

吴德宝虽不错,到底许妙芸年纪小,在这种事情上头只怕还没开窍。如今又是新时代,盲婚哑嫁的那一套已经落伍了,总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我虽没问三丫头,但她也不小了,总也能看出几分来?她既没远着吴家那小子,想来也是愿意的吧?”冯氏一时也吃不准许妙芸的心思,自从这次从法国回来之后,许妙芸就比从前懂事了许多,但母女两人的感情,反倒没有从前那般亲近了。

“抽空问问她吧,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许长栋觉得吴德宝不好不坏,但绝对称不上什么乘龙快婿,老实有余,干练不足,还有就是他的品貌,确实算不得俊朗。

以前吴有财明里暗里和自己提过几回,他总当听不懂,但这次遇上了督军府的事情,他这才松了口气。

“吴家那个小子,妙妙给了他,确实让他占了便宜了。”许长栋一想起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终究要嫁给一个平常男子做妻室,心里还是舍得的很。

“老爷不就是嫌弃那孩子长容貌平常吗?我瞧着挺好的,面目周正,这叫富态。”冯氏低低的说了一句,去薰笼上给许长栋添了一盏茶,继续道:“若论三丫头的品貌,本是该再好好找一找的,但如今是我们着急着定下来,又怎么好挑三拣四?况且我瞧着德宝就蛮好的,小时候虽有些调皮,如今却憨实得很,对三丫头又尽心,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人都说那少帅沈韬好看呢…他还巴巴的送礼过来,你怎么不肯三丫头嫁给他呢?”

许长栋被冯氏这一通抢白说的没了话,只蹙眉看了她半日,见她愁眉不展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是这么一说,就被你唠叨了半日,可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冯氏见许长栋又跟她掉书袋子,也不理他,自顾自道:“你既怕委屈了三丫头,我什么时候抽空去问问她便好了。”

许妙芸从鸿运楼回来之后,精气神便有些蔫蔫的。她虽知道自己和沈韬那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可一想到他喜欢男人,便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样,任凭自己怎样想忘记这件事情,却也忘不掉。

知春见她不出去见人,连老太太那边也鲜少去了,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天出门受了风寒,怎么这般懒懒的?”

许妙芸摇了摇头,想起这时候志高该睡过午觉了,与其在房里闷着,不如到吴氏那边逗逗小侄儿,还能找几分乐子。

吴氏正在和房里的丫鬟一起学打毛线,这都是洋人传进来的新鲜玩意儿,如今天冷了,她想给大少爷打一条围巾,给志高打一副小手套。

吴氏看见许妙芸过来,便放下了针线迎上去,志高在临床的炕上折纸玩,小茶几上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

许妙芸笑着道:“嫂子,我在房里怪没意思的,你忙你的,我和志高一起折纸玩。”

吴氏让丫鬟去倒茶,自己又坐下来继续织毛线,抬起头看了许妙芸一眼。这小姑实在长得好看,五官中便是任何一样拿出来单看,也都让人赞不绝口,大约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天生丽质。

她作为吴家的女儿,自然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但说句公道话,吴德宝能娶上许妙芸,那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上回德宝请你去看电影,也没看成,等这周末他下了学,我让他再补你一场。”

如今的年轻人比吴氏当年谈对象还要开放几分,总不着急着把婚定下来,先要相处一段日子,用时新的说法叫做谈恋爱。

而谈恋爱的场合也比以前多太多,看个电影、亦或者去舞厅跳个舞、看看展览,再不济一起逛个百货公司,那也比她们那时候只能在长辈见面的时候,私下里瞅上一眼强多了。

许妙芸正在帮志高裁纸,并没在意吴氏说什么,吴氏只当她不想去看电影,又笑着道:“法租界又开了一家百货公司,要不然你们去那里玩玩,听说楼上还有一个咖啡店,里面藏了好多书,年轻人专爱去那边。”

吴氏负责许家后宅的对外交际,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也多。许妙芸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淡淡道:“嫂子喜欢和咖啡吗?我却不喜欢,那味道比黄连还苦几分。”

许妙芸说起这话不由笑了起来,想起前世的自己,明明觉得咖啡苦的钻心,却偏要在人前喝咖啡,还要那种不加糖不加奶的,仿佛多了这两种配料,自己就不是地道的新派名媛。

“我也不大爱喝的,加了糖和奶还能喝上几口,却总不如茶喝来顺口。”吴氏说着也自嘲了起来,笑道:“上回和商会里的几个年轻太太去交际,她们就爱和咖啡,只我要喝茶,还被她们笑话老土,我便只好说我这几日总失眠,怕咖啡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如今的风气就是这样,洋人占这申城的地盘不走,有钱有名望的人要拍他们的马屁,说是崇尚新思想,其实也不过就是崇洋媚外罢了。

许妙芸想想自己前世也是这般的,便不觉得吴氏说的那些有什么好笑,只开口道:“我们中国人喝惯了茶的,这都几千年的传统了,哪里能一朝一夕就变了,嫂子你只别理那些人,让她们喝多了咖啡,晚上睡不着才好。”

吴氏见她说的俏皮,笑得前仰后翻的,跟着道:“就是!难道洋人的就什么都是好的了?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就没一样有用的?这我也是不信的。”

许妙芸仍旧低着头给小侄儿裁纸,那报纸是两天前的,她一时信手翻了翻,却见沈韬又上报了。只不过这次同他一起上报的,还有鸿运班的班主花子君。

虽是黑白的照片,但拍得却是极俊秀的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西式礼服,笑容如风风拂面;另一个却是中式的长袍,胸口挂着怀表,亦是风度翩翩。

许妙芸匆匆的扫了一眼报纸的内容,才知道前一阵子死了的那个日本强*奸*犯藤井,也是这花子君的金*主之一,因他从巡捕房被释放后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鸿运楼,所以花子君被带去了巡捕房问话。

结果同许妙芸猜测的差不多,花子君因被沈韬看上了,轻而易举就被捞出了巡捕房。

“妙妙,天气冷了,我也帮你织一条围巾,你喜欢什么颜色?”

吴氏打着绒线忽然想起这个,抬起头问许妙芸,却见那人拿着一张旧报纸发愣,只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慢悠悠回她道:“嫂子别忙了,还是给大哥织一条围巾吧。”

只等许妙芸走了,吴氏这才放下了针线,走到炕上的小茶几前,翻了翻那一叠被小娃儿弄的乱糟糟的报纸,瞧见了上头登着的内容。

吴氏是过来人,想着沈韬名门世家,如今又是这华东三省督军府的少帅,人又这样好看,许妙芸虽说怕他,可她毕竟年少,这几次三番的偶遇,免不了也会生出几分情愫来。

好在这沈少帅当真不是省油的灯,风评太差,如今又包起了戏子,只怕要伤了不少大家闺秀的心呢。

韩氏正在老太太房里陪她打麻将,因是三缺一,老太太让把吴氏也喊了过来。

妯娌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太太想着上次督军府送礼的事情也过去了,便有心让她们两人稍微碰碰头,别老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

韩氏早把之前的事情丢开了,自摸了两把,赢了点钱,便笑着道:“早知道那沈韬是这样的人,上回我们就不该收他的东西,倒叫我还白跑了一趟还礼,幸好没让我见到督军夫人,不然要真攀上了关系,我如今还下不来台呢!”

韩氏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男人爱玩那是天性,看见漂亮的女人要玩,看见漂亮的男人也要玩,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谁叫人家有权有势呢?只是她在冯氏跟前拉不下这脸,又想着反正那日连个正主也没瞧见,便索性撇开了关系,好让自己比着冯氏高人一等的模样,也省得老太太觉得她势利眼,总是嫌贫爱富。

冯氏面无表情的听她在一旁自卖自夸,随手从牌局中捞上一张牌来,撵开大拇指看了一眼,笑道:“不好意思,自摸清一色□□,小婶子,给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50个红包~~~你们每次留言只有两个字很容易失去红包啊……

014

申城入了秋天气就有些冷了,下了几场雨后,空气中都是一些潮湿的气息。许妙芸在家闷了几日,周末的时候,吴德宝果然又来约她。

大约是前世吃了沈韬的亏,许妙芸这辈子看人已比前世务实很多,虽然吴德宝依旧是方脸阔额,她倒也不像前世那般嫌弃他。冯氏总在自己跟前说吴德宝的好话,就怕她瞧不上吴德宝的长相,其实她现在也已经渐渐明白,嫁人当真不是看个皮囊,看个家世这般容易的。

吴德宝提议去法租界新开的那家咖啡馆,说老板是正宗的法国人,许妙芸才从巴黎回来没多久,必定知道那里的法国大餐做的正宗不正宗。

许妙芸倒是无所谓的,不过能有空出去逛逛也好,她这几天正为了上学的事情心烦,多少有些矛盾。若回绝了这事情,许长栋必定会不高兴,如今家家的女儿上学,独她不去,许长栋面子上也过不去。若去了吧,学校的事情不少,又是处处宣扬新思潮的地方,沈韬的妹妹和自己又是同级…

吴德宝见许妙芸坐在车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为她不高兴出门,小声试探道:“你要是不想去喝咖啡,我知道美术馆有个展览,我们也可以去看画展。”

许妙芸拧着眉心想了想,看画展那么无聊,那还不如喝咖啡得好,她虽然不喜欢咖啡,但听说那边是有很多英文书借阅的,前世学的洋文基础还在,找几本小说看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还是去喝咖啡好了,我正要去借几本书看看。”

吴德宝便问她道:“妙妙你想借什么书看?我们学校的读书馆近来倒是新进了一批欧美的著作,只是都是全英文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翻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