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宝宝的声音是颤的,一滴眼泪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她把小手伸向七七,七七朝她挤出个微笑:“妈妈没有站好,不要怕。”

那笑容他看着眼里,心如刀绞。

走廊尽头有佣人听见响动,在那儿东张西望。七七也担心落人话柄,不再跟静渊争,只好任由他抱着女儿走到大门外,小蛮腰的车已经停在外头,静渊打开车门,把宝宝放了进去。

七七站在车旁,低着头。

车门开着,他看到宝宝缩在里面,正偷偷看他,与他目光一接慌忙就躲开,就这一瞬,他已经发现女儿眼睛里充满怯意,不由得大为沮丧。

“我送你们去学校吧?”他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语气机械无比。

七七摇摇头:“不用了,我五哥在那里。”

来之前他曾和她商量好,她带着女儿去学校,他去盐场,然后接她们去买上学要用的文具,宝宝没有看过电影,他要带母女俩去看新上映的《渔光曲》。这个电影红了大半年了,拷贝新近才运到清河的戏院。

横生枝节,所有的计划全被打乱。

他一阵阵酸楚,见她侧颜清清冷冷,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心一狠,咬牙道:“我跟你们走”

她终于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忽然盈满了泪,使劲摇摇头。

“我是真的,七七,我受不了你们这个样子,我受不了一次次伤你,今天我什么都不管了。”他眼角余光看到宝宝又在偷偷瞧他,终于更加下了决心。

“静渊,”她伸手搭在他的手上,一时又低下头,他听到她呼吸急促,在强迫她自己镇静,她吸口气抬起头:“我刚才不冷静,做事欠周全。你不用跟我们走,你把你的事情顾好了,我……和宝宝在晗园等你回来。”

他眼眶一热:“我不求你体谅我,我只希望你看在孩子份上,不要轻易说出伤人的话,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仅伤我,也伤你自己。你说我累,我根本不怕累,我真心真意想对你们母女好,七七,即便有一片天压下来,我也不怕累。”

紧紧握住她的手,又道:“你知道的,七七,对不对?你知道我的心的。”

“我知道。”她一滴滚烫的泪掉在他手背上,“我们都没有办法,我知道。”她别过头,不让宝宝看到她哭,轻声说:“我以为我自己想得通,可我还是嫉妒,嫉妒得要命。我以为我自己不会在乎,我从这宅子里逃出来那天我就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我办不到,我一直办不到。”

“都是我不好。”他痛心的说。

“不,我从来都不怪你。”栗子树的树叶中渗出阳光,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那上面兀自有一泓清泪,她悄悄抹掉泪水,“我想冷静地想一想,我要想我今后怎么办,我们先分开一下也好。”

她咬了咬嘴唇,上了车去。

“我明天就回来。”他弯下身对她说。

他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小蛮腰说:“走吧。”

当车子渐渐远离,他只觉得双脚发软,却突然打了个颤,想起他刚才把她推得撞在廊柱上,那么重,他竟然忘了问她痛不痛,好些了没有。

生活变成了一团乱麻,他顾此失彼,焦躁万分。

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他喃喃道。

……

学校就快开学了,已经有一些高年级学生在打扫校园。七七和宝宝一进校门,就闻到水浇在地上的湿漉漉尘灰味儿。

宝宝一路上闷闷不乐,到了这里,好歹把眉头舒展开,连七七都觉得心里敞亮了些,她从来没有上过学,从未到学校里去过,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片天地。

空地上有秋千架子,有两三个短头发小女孩子在那里荡秋千,黑色的短裙子飞起,露出穿着长白棉袜的小腿。

七七想起小时候缠着善存要他送自己去学堂,善存却总是不肯,说要把她像小鸟儿一样养在家里,规规矩矩地学闺秀们该学的东西:绣花,织布,做家务。能认识几个字也好,就给她上了两三年私塾,想学洋文?没问题,请了个英国女人当老师。也知七七必然是一时心头热,学不出个气候。果然,那英国女人倒是没教会她什么,反而给她当了玩伴。

善存说,七七这样最好,像金丝小鸟,像兰花,好好保护起来,拿出来见人的时候定会晃花人的眼睛。

那时候她不明白,只问:为什么要晃花人的眼睛?

善存只是呵呵地笑:“你今后是要嫁给林家的哥哥的,把他眼睛晃花了,他才能对你好。”

七七在回想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发寒。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送她去扬州,一去就是几年,回到清河后,基本上让她闭门不出,直到林家发来请帖,让她在那年春天去盐店街。

以前她只隐隐觉得父亲对自己是寄予着极大的希望的,可如今才明白,她真正是一个工具,一个他要晃花别人眼睛的工具。

“七七”至襄远远叫她。

她回过神,把正在看女孩子荡秋千的宝宝招呼过来,朝至襄走去。

“怎么样,你哥这个学校?”至襄得意洋洋。

七七忍不住一笑:“你这个表情怎么跟三哥哥一样?好歹是个校长,矜持点会要你的命吗?”

“我这个校长当得可不容易啊。”至襄长叹。

她知道他意指静渊的百般阻拦,便把话题岔开,要他带着她参观校舍。

走到女生部,迎面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子,二十六七岁,极齐整的模样,直直的齐肩短发乌黑油亮,笑容温柔。

宝宝看到她就叫道:“宋老师”

“林小姐你好”宋老师笑盈盈地回应,又微笑着看向七七。

至襄介绍:“这是一年级的年级长宋女士,上一次大嫂带着宝宝过来,已经见过了的。”

“叫我文君吧,”宋老师笑道,主动伸出手来,“我早就知道林太太了。”

七七倒是一惊,也伸手去,两个人轻轻握了握,七七笑道:“怎么会?”

至襄瞧瞧她们俩,笑道:“她是芷兰的同学,在南京大学毕业的。”又道,“你可不要说我委屈人才啊,人家宋老师的薪水在全清河教员里头算是最高的了,在我们学校是初中部的教导主任,她自己不怕累,还兼了低年级的年级长。”

七七又惊又喜,轻轻按在宝宝肩头,笑道:“我女儿真是幸运能有这么优秀的老师教她。”

文君笑道:“我不教小学的课,不过一定会好好关照林小姐的。”

宝宝听她叫自己林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七七笑道:“别叫什么林小姐,就叫她小名儿就行了,你既然是芷兰的好朋友,那也是我的好朋友。”

便问文君家住哪里,家里人是否随着一起。

文君给宝宝理着小辫子,淡然地说:“我跟我女儿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见七七脸上微微露出惊讶,补上了一句:“我丈夫过世的早。”

(多谢Mildsea、最爱一一树的粉红票票。多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五月结束了,真没想到自己会坚持到现在,这几天的文几乎都是在旅途中完成的。但因为有你们,会加把劲继续努力。最近写文写得有些纠结,怕不好看,怕冲突不够,想破了脑袋。但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紧张,节奏会变快,大虐在后头。有时候半夜想想都觉得难受。我的主角们跟别人的角色不太一样,他们没有什么异能,也不寄希望于穿越,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苦难里实现着蜕变和完善。希望大家多提提意见,让我在创作上有所改进。期待下一个月的精彩)

第二卷 孽海 第三十三章 叶落秋江(2)

第三十三章 叶落秋江(2)

七七怕触及文君的伤心事,不敢多说,便随口问了下芷兰的情况,文君说芷兰和她丈夫从美国回来后又一直在四处游历,这两日会回到清河来。

“她丈夫是做监察的,林太太应该知道。”文君道,“现在内地又是剿匪又是平乱,政府腐败,让人怨声载道,上头为平息民愤,说是要清掉一些官场的渣滓,现在各个地方都有派人来调查。话虽这么说,不过也是做做假样子而已。”

“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芷兰了,”七七不由得感叹,见文君神清气爽的样子,轻声说:“真羡慕你们,能有机会上大学念书。”

文君道:“林太太不是跟芷兰也是同学吗?”

七七扑哧一笑:“那是她抬举我了,我五岁的时候跟她一起上的私塾,算什么同学。”

文君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我们这里平日有些补习班,林太太若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听听。倒是什么科目的都有。”

“我现在是学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把本分的事情做好比较实际。”

文君撩了撩鬓边的头发,微笑着问:“什么才叫本分的事情?”

七七想了想:“我擅长的事情,”笑了笑,“读书反正不算,以前想过去学校,很想很想,可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后来连自己也觉得读来没有什么用。”

文君思忖了一下,竟然点头:“也是。”

“你是读书人,你这么说我倒觉得奇怪。”

文君说:“我其实有时候也弄不清楚念书的目的,有一次买东西和人争执起来,虽然识得字多,还是像个结巴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慢慢想清楚,若是只为了多看点书、多见识,也不一定非去学校不可。而若是为了比别人更有心眼,争抢什么东西的时候能想出更多的花招来,那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读书要把人读的好了,那自然好,要是一个人越读越坏、越读越呆,那还是不要读的好。”

七七失笑,又道:“你看,这么长的道理,我就说不出来,这还是你读书的好处。”

两个人都笑了。

至襄和宝宝走在前面,比赛谁走得快。宝宝迈开腿跑着,也还是追不上至襄,至襄哈哈笑着,停下来等她,她跑上前去抱住至襄的腿,喘了喘气,叫道:“我不放了,舅舅抱我。”

至襄道:“以后在这里就叫我校长。”

“抱了就叫”

她们在后面微笑着看,文君想起什么,看看七七,欲言又止。

七七心中感触,想起身边这个年轻女子,也和自己过去一样,曾是孤苦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

文君又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女儿和宝宝差不多大,她父亲死的那年她才不到两岁,倒还好,还不懂得伤心。”

“难熬的是大人。”七七说。

“我丈夫跟我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情,”文君说,“我们的亲事是两家人安排的,成亲后各自去读各自的书,后来我读到半途上休了学,生孩子,他也有了份职业,两个人倒好好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对我也还不错。他走后我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活不下去。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奶孩子的时候也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们俩连爱情都算不上的。”

她沉浸在回忆里,默然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笑:“你知道我后来是怎么想通的?”

七七摇摇头。

文君说:“我们原本住在雅安,那里山多,我丈夫在的时候,每次家里的芝麻油没有了,都是他去油铺打,拎着个黄玻璃瓶,要走几十分钟,中途过一条小河沟,没有桥,夏天还好,淌着水凉快,到冬天,水枯,踩着石头走,可难免会有失脚的时候,女人家就得在河边雇一个滑竿。丈夫死了,只能我自己去打油了,正好那年冬天,家里孩子要吃热汤面,没有芝麻油又不好吃,偏生一滴都没有了。那天天气太冷,连挑滑竿的都不做生意了,河里落满了雪,我硬着头皮踩石头过河去,就掉到冰水里。我在河边哇哇大哭,哭归哭,却不敢哭得太久,孩子还等着吃东西呢。擦了眼泪,把脚跺了跺,还是去把油打了。回家的路上却再也不难过了,到现在都不难过。”

操场上的学生打扫完,收拾笤帚放回教室,向至襄和文君打招呼。文君朝他们微笑点头,回过头,见七七敛眉默然,像想起什么极不愉快的事情。

七七想起那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掉入她的嘴里。她拼命生下了孩子,却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可最终她还是被拯救。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她还是被拯救了,被宝宝的哭声拯救了。

她的手摸着手肘上搭着的玄狐光滑的皮毛,心想:真像是在梦里,或者我根本就没有醒过,跳出一个梦,又进入另一个梦。

见文君看着自己,打起精神,问:“后来就怎么不难过了?”

文君轻声细语:“我那天一路上都在想,我在河边是哭什么。那时候我丈夫都死了两年多了,为他哭也哭够了。我在那河边哭,为什么呀,我想明白了,我难过的要死,只是因为没有男人给我打油,只是因为我踩在了冰水里,我在可怜我自己。但偏偏可怜自己,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我要把日子过下去,就不能可怜我自己。这事情我后来想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好笑。可是真的,原以为哭的是死去的丈夫,其实只是为了一瓶麻油,为了踩那么一脚凉水。”

七七喃喃道,“自己觉得是为了天大的苦难哭泣,可到最后才发现再大的苦其实和日子里那些琐碎的事情是一样的。”

“林太太……,”文君听芷兰略微说过一些七七当年的事,清河又有一些风传,如今见到这个女子,只觉得她年纪虽然轻,眉目间却颇有沧桑之意,也不敢多问她的私事,只是好奇,这么一个娇怯怯的闺秀,怎么就有勇气抛舍一切,离开那光耀的门庭,如今回来,又是因为什么?

七七见她神色,微微一笑:“后来你就从雅安到清河来了?”

文君笑道:“没有,本来是休学,家里还算有点积蓄,便带着孩子去把剩下的两年读完了,不过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好在因为有芷兰,她父亲正好是誉材的校董,就介绍我来教书。”

“当时怎么会想着又去读书呢?带着孩子多麻烦。”

“林太太刚才不是说了吗,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我也是这样。”

文君说了这么多话,心情似乎也特别畅快,见前方至襄抱着宝宝进了一间教室,突然心念一动,对七七道:“林太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七七见她神色突然变得极为严肃,有些意外:“请说。”

“宝宝是个特别懂事可心的孩子,可是眉宇间有些小孩不该有的忧愁。”

七七心中一酸:“你说的对,她以前过的很苦。”

“而且,”文君接着道,“像她这个年龄,虽然小,也不致总是让大人抱的。她来过一两次,每一次我都看到她要大人抱她。林太太虽然宠孩子,在这上头最好可不要太过娇惯。”

七七笑道:“她以前从来不让人抱的。”突然喉咙一紧,心中大震,暗道:“我怎么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她自回到清河,总是要我们抱她。宝宝是在害怕她以前和刘丫头去山上割草都没有怕过,如今却在害怕。我以为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不会害怕。我错了,真是错到了家。”

她思前想后,脸色都变得苍白,文君暗悔失言。七七对她笑笑:“谢谢你文君,今天你帮了我大忙。”

马上就要开学了,宝宝提前看了自己的教室,知道了自己的座位,兴奋得不得了,站在讲台上一个个桌子数着:“三十有三十个桌子”

“对,”七七爱怜横溢地看着她:“会有好多小朋友陪着你呢。”

至襄笑道:“宝宝的位置在中间,这样既能清楚听到讲课,也不会影响视力,太近的话又容易呼吸到粉笔灰。这个位子是最好的。”

文君笑道:“我们的校长现在在滥用职权。”

至襄道:“我妹夫虽然跟我作对,我可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他不心疼我外甥女,多的是人帮他心疼。”

文君很是意外,看着七七。七七脸色不豫:“五哥你胡说什么。”

至襄哼了一声,见宝宝仰着头看他,便不好再说下去,问七七:“你晚上怎么吃晚饭?回晗园?静渊也在?”

七七扭头嗯了一声,不想跟他多说。

至襄只当没有听见:“杜伯伯府上请吃饭呢,你跟我一起去吧。没什么外人,就吕家、余家和我们家的几个年轻一辈的。”

“我不太好去,你知道的。”七七犹豫。

至襄挑眉不满:“你倒是真顾着你那夫家?放心吧,你今天要去,以后也都可以不用去了,杜伯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七七一惊,愕然看着至襄。

至襄长叹一声,黯然道:“为了救出段老板和徐老板,杜伯伯去了一趟成都,昼夜周旋在政要军头之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有哮喘和心脏病,之前又受了欧阳松的侮辱,心里一直有着怨气,如今一回来就病倒了。说是请我们几个子侄吃饭,其实是想见我们最后一面而已。你看着办,去不去在你。”

第二卷 孽海 第三十四章 叶落秋江(3)

第三十四章 叶落秋江(3)

一进杜宅,就闻到一股极呛人的药味儿,与佛堂的香烟一同扑入鼻端,偌大的庭院,寂静无声,与上次来时迥异。

佣人在前面悄无声息的带着路,他们缓缓行走着,听得到脚步声的回响。死亡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七七只觉得凄然伤感,快走到大厅,有老妈子过来将宝宝领到偏厅,和其他的小孩子待在一起,七七便叮嘱宝宝千万不要大声吵闹,宝宝见母亲神情严肃,郑重地向她点点头。

至襄走得快,先去了大厅。七七因是女眷,便在走廊略停了一会儿,等着佣人前去通传主妇,不久,金枝从西首厢房里迎了出来,拉着七七的手,眼圈儿一红:“林太太,谢谢你愿意过来。”她是更见憔悴了,虽薄施脂粉,却依然盖不住浮肿的眼袋,携着七七的手,带着七七往杜老板安置的厢房走去。

路过大厅,七七粗略扫了一眼。里面黑压压全是人,好像至聪、至诚也在。佛堂的香烟在庭院里袅袅飘荡着,在走廊和厅堂间绕着,在夕阳下的折射下映出光束。北侧的厢房里,有几个缁衣僧人正端坐其中,七七心里一寒:“看来杜老板真是时日无多了。”

杜老板并未躺在病床,而是坐在窗前的一个大藤椅上,手里亦拿着一串佛珠,青檀木珠子,磨成了浑浊的色调,有些地方泛着淡黄色的光。见七七进屋来,眼睛睁开一线,费力说道:“林太太来了。快快请坐。”又对金枝道:“金枝去拿点糖来。”

七七心中一酸,眼泪便要流下来,杜老板还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一般疼爱。

“杜伯伯,对不起,”七七哽咽道,“我早该来看你,还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一句:“静渊不能来,求你不要怪他。”

杜老板轻轻笑了笑,却突然大声咳嗽起来,金枝忙上前去给他轻轻拍着背,他摆摆手,颤巍巍去拿桌旁的茶碗,金枝给他掀开盖子,看那茶色,是极普通的绿茶。杜老板喝了一口,缓口气,柔声道:“静渊不参与我们这些事情,我已经承他的情了。以他的立场,能守住中立很是不易。”他无限怀念地说:“好久没有跟他一起打牌了,虽然每次都是他赢我的钱,但是我输得很高兴。”

示意七七坐下,七七怕他扭头说话不方便,恭恭敬敬搬了根方凳,坐到他对面。

金枝见杜老板气息平缓,似无大碍,便悄然出去,将房门合上。

“杜伯伯您要好生养病,”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