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呢?”曹斌又问。

“考试啊。”迟小多说,“你还不快点去?超过半小时进场就要取消资格了。”

曹斌打量迟小多,迟小多注意到他撑在墙上的手上,系着一个黑色的七缚锁玉牌。

曹斌仿佛在考虑什么事,最后转身走了,进了电梯。迟小多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倏然间看到他进电梯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左手,电梯关门的一瞬间…

…曹斌的手上…那是什么?

迟小多似乎看到了曹斌的左手上有血,但他不确定那是血还是朱砂,也或许是使用什么法阵的一种药剂。

联想到刚才曹斌的表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背后,一只手指点了点迟小多的肩膀。

“啊——!”迟小多被吓得大叫起来,转身看却是陈朗。

陈朗拉着他的手,让他进来,关上了门,指指外面,比划了个问的动作。

迟小多已经大概能懂一点陈朗的手语了,他用拇指放在太阳穴前,另一只手做了几个动作,示意是个朋友,陈朗眉头拧了起来,缓缓摇头。迟小多拿起陈朗的手写板,写了“曹斌”两个字。

陈朗擦掉,写下:【我看到一个邪恶的灵魂。】

迟小多:“…”

迟小多马上让陈朗呆在办公室里,让他哪里都不要去,翻出陈真抽屉里的符,贴了一圈,反锁办公室的门,贴上金箓禁制符。

接着他疾步冲出去,进了电梯。

“组织部。”

迟小多直接进了组织部楼层,刚一个滑步出来,看见曹斌的背影进了办公空间内,周茂国正和那名老将军在说话。

“小心曹斌——!”迟小多大吼道。

曹斌猛然转身,朝迟小多一个飞扑,周茂国登时醒悟,一脚踹翻椅子起身,挡在那名老将军面前,伸手进怀。

说时迟那时快,曹斌满是鲜血的左手探到了迟小多面前,迟小多下意识一侧身,右手一揪曹斌衣领,直接给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回旋大膝车。

曹斌瞬间当场五体投地。

曹斌万万没想到迟小多看上去人畜无害,居然有这彪悍身手,错估对方实力的局势是严重的,刚一起身,周茂国便喝道:“退——!”迟小多朝地毯上一扑,唰一声,周茂国抖出了漫天铜钱,紧接着铜钱全部张开翅膀,四面八方飞来,朝曹斌追去,曹斌顾不得再抓迟小多当人质,一个矮身,撞进了安全通道里。

周茂国按下了报警器,驱委大厦内登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楼上楼下,一片混乱。

“警告,驱委全面封锁。”周茂国的声音在广播器里说,“彻查安全通道…”

紧接着,三声巨响,七楼到十楼,所有的落地窗玻璃全部炸开,曹斌在十楼一个飞扑,在炎炎烈日下射出了大楼。

第一秒:

周茂国掏出沙漏倒置,抛出去,沙漏稳稳落在地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弹连环爆炸,周茂国扑过来,把迟小多扑在地上,一枚引导弹从七楼外直接穿进了组织部,把落地窗玻璃震得粉碎,呼啸着直射进了电梯,电梯内发出爆炸,紧接着红云与烈焰咆哮着充斥了每一寸空间。

两架直升飞机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在大厦外围疯狂扫射,将七楼的所有玻璃窗射得粉碎,另一架缓慢升高,扫向八楼、九楼,在那里考试的工作人员各自抱着头,逃出了会议室!

第二秒:

安全通道里冲出了一个人,那是披头散发的林语柔。

周茂国把迟小多拉起来,转身和林语柔跑向落地窗,林语柔把脖子上的珍珠串一扯,时间的流动登时变得无比缓慢。周茂国架着迟小多的手臂,拖着他避过空中缓慢的、四处迸射且横飞的碎片与旋转着射来的子弹头!

第三秒:

林语柔扑向那名老将军,将他推到桌子底下,飞身一踹会议桌,封死了角落。

迟小多:“…”

林语柔的金色珍珠在空中飞射,带着旋转的金光弹开了所有呼啸划过的碎片,将它们撞得钉在墙上,紧接着珍珠唰然化为粉末,聚合为一只金色的五爪金龙!

五爪金龙飞出大厦,与此同时,十楼,曹斌飞向大厦对面,抓住了其中一架直升飞机的脚架!

五爪金龙喷出熊熊龙炎,只是一转过头,直升飞机便被龙炎扫中,在空中爆炸,坠向广场的喷水池。

沙漏见底。

唰的一声,时间恢复原状,周茂国与迟小多、林语柔三人冲到会议桌后,外面直升飞机爆炸,里面的引导对空弹爆炸,两道震荡波发生了对冲,将七楼里的所有椅子、一台钢琴一起卷了出去,轰然巨响,烟尘弥漫。

十楼外,第二架直升飞机带着曹斌掉头飞走,地面的喷水池射出利箭,白鸽全部幻化出飞行守护兽,旋转着追向直升飞机,然而第二架直升飞机当的一声震荡,空间发生了水纹似的扭曲,倏然间连直升飞机带着起落架上的曹斌,一起消失了。

第48章 出发

迟小多灰头土脸,踉跄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向十三层,推开门,陈朗在里头没事人一样地喝咖啡。

陈朗:“?”

迟小多:“…”

陈朗:【你怎么了。】

迟小多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朗:【刚刚地震了吗,你的咖啡打翻了,咖啡在哪里?我去给你泡一杯。】迟小多:【这楼抗震八级,不要担心。】

周茂国调转沙漏,喃喃念诵了几句咒文。

沙漏反转之时,无数景象开始倒带,钢琴与桌椅飞进组织部楼层,互相嵌合在一起,窗外的金珠飞来,收于林语柔之手。

火焰聚合,卷成冲击波之形,朝电梯内一瞬间涌了进去,碎片与残渣拼合为一枚导弹,倒退着飞出窗外,碎裂的玻璃紧随其后,跟着导弹飞起,落在它原本的地方,拼合,裂纹唰的一声消失。会议桌在无形的力量下反转,回归原位。

七、八、九、十楼层倒射出无数弹头,垮塌的落地玻璃墙升起,嵌合,翻倒的桌椅归位。

然而却不见直升飞机倒退着飞回来,也不见曹斌跃回他本该在的地方,所有的子弹,包括两枚导弹都穿过了空间,现出水波纹一般的震动,消失了。

“停。”老佛爷道。

周茂国手指旋转,那个小小的沙漏打横,最后几粒沙子停留在漏颈处。

“时光之壶的力量有限。”周茂国沉声道,“对方携带了破除时间禁制的法宝,显然筹备已久,老佛爷,你的判断出错了。”

林语柔深吸一口气,有点站不稳,一手按着桌子。周茂国却抬起头,望向落地窗外,把沙漏倾斜了一个很小的角度。漏颈处,一粒沙子极其缓慢地滚落下来,而窗外的景象也以十分之一的速度缓慢回放。

空间纹路荡漾,现出传送通道另一侧,一个朦胧的倒影,像是极其干净的天空与绵延的雪山,随着沙子漏完,水纹与景象消失,周茂国眯起了双眼。

外面一片混乱,陈真推开门,看见迟小多一身的灰,陈朗在给迟小多拍灰。

“帮我个忙。”陈真说:“来,把办公桌腾出来。”

迟小多忙起身,外面进来一群人,可达抱着浑身是血的曹斌,把他放在陈真的办公桌上。

迟小多一脸惊讶,陈朗也过来了,办公室外头,周茂国快步进入,老佛爷则在门口不知道等候什么人。

陈真说:“可达,你去善后。”

“我也不能看?”可达问。

陈真摆摆手,朝外面的人说:“各位领导,得罪了。”

陈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关门前迟小多听见周茂国在吩咐。

“格根托如勒,你调集所有外勤部人员,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善后,准备高强度离魂花粉,包括在考试的…”

曹斌躺在办公桌上,不住抽搐。

“他他他…”迟小多说:“不是跑了吗?”

陈真答道:“暗杀周老师未遂,越狱逃亡的是景浩。曹斌提审他的时候,被景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调换了形态,于是变成了景浩把曹斌押回去收监…”

难怪,迟小多协助陈真,用剪刀把曹斌的衬衣剪开,陈朗在一旁用抹布给曹斌擦身。

“用的什么办法?”迟小多又问。

“现在就要找出…”陈真答道:“景浩是怎么做到的,拜托你了,小多,在这里使用龙瞳。”

迟小多捂着右眼,集中精神,陈朗也学着他要看,陈真打了个手势,让他别学。迟小多看到了曹真的喉咙下方,卡着一团黑色的雾。

陈朗拿过手写板,写道:【有三个,我只找到了一个。】陈朗用手按压曹斌的左腹部,示意那里还有一个。

迟小多:“我又找到了一个,在胃部上面。”

迟小多标出方位,陈真打开包,抖出手术剪刀。

迟小多:“…”

陈真给陈朗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看,出去等一会,陈朗固执地坚持要留下来。

“把那三团黑气取出来。”陈真朝迟小多道。

迟小多:“我我我…我不会做外科手术啊!大哥!”

陈真:“动手,死了算我的。”

迟小多:“…”

迟小多战战兢兢地剪曹斌肋骨下的皮肤,陈真等不及了,拿过剪刀,划开一个口子,说:“快!”

办公桌上全是血,迟小多闭着眼,不住发抖,把手伸进去,揪出一个黑色的,左右乱窜的小虫,陈真拿出瓶子,飞快地把虫子装进去,盖上盖子。

“他不会死吗。”迟小多快哭了。

“不会。”陈真一边给曹斌缝合一边说:“下一处,快!”

迟小多把三只黑色的小虫都抓了出来,陈朗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三只虫。

陈真给曹斌的三道伤口缝上,示意迟小多去洗手,也不管曹斌,转身就出去,恰好碰见拿着离魂花粉瓶的可达。

“善后完了?”

“剩下你办公室里俩小的。”可达道:“老佛爷没特别说,周老师让问你意思。”

“疑点太多。”陈真答道:“不用给他俩闻。”

可达点点头,自己闻了下花粉瓶,打了个喷嚏。

可达:“哦!陈主任?考得怎样?奇怪,不是才考完?怎么跑十三楼来了?发生什么事?你给我闻离魂花粉了?”

陈真:“…”

陈真一手扶额,说:“没事,你听到不该听的了。”

可达一脸莫名其妙,要去办公室。

“小多在里头吗?”

“别进去!”外面陈真说:“除非你想再闻一次。”

可达:“…”

迟小多:“…”

“楼下等。”陈真说:“今天活动照旧。”

可达只好走了。

陈真推开隔壁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老佛爷和周茂国,老佛爷显然非常头疼。

“善后完了。”陈真答道:“现在知情人剩下我们三个,隔壁办公室里,我弟弟和迟小多。”

周茂国西服革履,皮鞋踩在另一张椅子上,回放着大厦内的监控录像,陈真便站在一旁看。

录像上是一个审讯房间,曹斌叼着烟,抽了囚犯一巴掌,拖着他起身,把他拽到外头去,在外等候的监察部工作人员马上过来,拧着另一个囚犯的胳膊。

那囚犯突然暴起朝着曹斌猛扑过去,两人滚下了楼梯,监察部人员马上快步追下去。

两层楼的摄像头同时展现出封闭监狱层的回放,一层是从楼上滚下来,另一层是从楼上滚下去。

“这个时间点,景浩代替了曹斌。”周茂国回过头,朝老佛爷说。

老佛爷接过遥控器,调慢速度,滚下楼梯的短短几秒内,曹斌与那囚犯的身体在一帧一帧的录像画面中各自变化,曹斌变成了囚犯,而囚犯变成了曹斌。

紧接着,监察人员追了两人,一道电鞭卷着囚犯,把他凌空抽得飞起,“囚犯”在空中不住抽搐,昏了过去。

“曹斌”快步上前,揪起“囚犯”的头,在墙上连撞三下。

“从这个时刻开始已经是景浩了。”老佛爷说:“可是这样一来也不合理,陈真,你觉得呢?”

陈真没有回答,周茂国想起来了,说:“你们三个不必闻离魂花粉。”

“我始终觉得提审景浩是很不妥的。”陈真答道。

“我要听你的推断。”老佛爷冷冷道:“不是要让你问谁的责。”

“严飞入狱。”陈真想了一会,答道:“帮助景浩越狱,当年的天魔一直在等这一天,潜伏在外,随时准备接应景浩,这一着棋是早就安排好的。”

“没有人知道曹斌会在今天提审。”老佛爷以冰冷的语气答道:“除非是你那边泄露了消息。”

陈真从怀里取出三个瓶子,放在桌上。

周茂国接过,看了一会,摇摇头。

“这就是让曹斌和景浩互换身份的东西?”老佛爷眯起眼,审视那三个瓶子。

陈真点头,说:“需要后续调查才能肯定。”

“假设这是蛊,蛊母藏在景浩体内。”周茂国说:“血魔派出的卧底在严飞入狱之后,给曹斌喂下了蛊…”

老佛爷道:“卧底为什么会认为,曹斌一定会提审景浩?”

“在严飞的记忆里作出一点关于景浩的细节修改。”周茂国如是说:“严飞拥有不少关于景浩的记忆,在培训班里,他们曾经是同学,而后来追捕景浩的整个过程,是严飞负责的。”

“这个卧底很清楚,一旦让严飞疯掉,而所有记忆突出显示,指向隔壁重点囚室中的景浩,那么组织一定就会怀疑,这一次的事件与景浩有关,于是曹斌起疑并提审景浩,被调换身份,景浩顺利逃狱。”

“那么潜伏在组织里的这个卧底,一定能办到至少三件事。”老佛爷淡淡道:“第一:知道曹斌提审景浩的确切时间,这样才能派出直升机接应。第二:审问过严飞,并且有一次改动他记忆的机会。第三:有权通过曹斌的提审手续。”

“同时满足这三个先决条件的。”老佛爷说:“除了我,就只有你了,茂国。那么我们谁是奸细呢?”

周茂国没有说话,带着玩味的笑容,手里玩着一枚铜钱。

陈真欲言又止,周茂国眉毛微微一抬,示意他说。

“还有一个人。”陈真道:“满足第一个与第二个条件,事实上第三个条件并非必须的,因为只要他知道曹斌什么时候提审景浩,那么就可以对应的,通知外围接应,把景浩接走。”

“谁?”老佛爷面上不现喜怒。

“严飞自己。”陈真答道:“严飞早就给曹斌下过了这种蛊,预备一个后续的计划,也许乩仙案顺利,严飞的下一步就是放出景浩。但他的计划被项诚扰乱,最终把他自己送进了牢房。”

“于是他牺牲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并令有关于景浩的记忆浮出水面,接下来就把未完成的任务,交给了景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