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涟漪能顾全大局原谅他,但早晚也是阴影。

所以,小舅子可以留在军营,却万万不能冲上前去杀敌。本来飞峋是将苏白留下保护皇上,但苏白死活不同意,甚至要偷偷摸到先锋军营,和之前与他一通操练的兄弟们冲上前去。

好在被云飞峋派去的眼线发现,抓了回来,最后好说歹说,让其去了军医营,并告诉他,这救死扶伤比前线杀敌更是重要,是致胜的关键。又拿了他姐姐苏涟漪为例,苏白也总算是相信,便在军医营中。

长生殿,是鸾国皇宫最大的礼仪性宫殿,凡有大型国宴、祭祀或皇家大事,皆再此殿,而近日,鸾国皇帝夏胤修便在长生殿宴请文物群臣,一同为云家两兄弟庆功洗尘。

长生殿硕大,宽三十丈,纵六十丈,高三丈有余,若是放到现代,便足有两个足球场之大。其中大厅便可容纳万余人。厅内有百余根参天之木支撑爬着金色龙纹的朱红巨柱,棚顶是鎏金壁画,在大厅深处的棚顶刻画的是金龙玉凤,中部则是刻画着麒麟踏云,尾部刻画着百鸟群兽。

这壁画正可对应其下所坐的群臣。在大厅深处自然是皇家人的席位,向下则是朝中群臣,而后依据官位的排列,向大厅门口排了下去。那百鸟群兽代表的自然是其下群臣。

长生殿为天下第一神匠,慕容一一所设计,如此大的宫殿大厅,却可做到聚光、拢声,在大厅深处的皇上轻轻一语,大半个宫殿群臣都能清晰而闻。

至于大殿门口官位稍次的官员是听不清的,只因再怎么巧夺天工也是要遵照大自然规律及声学原理,除非能发明扩音器和音响。

大殿深处,高台之上,坐着一身明黄的皇帝,其面容冷艳俊美,龙冠高戴,龙袍加身,不语而贵,不怒自威。其虽年纪尚轻,但威严却不次于先皇,那可与女子想媲美的美眸,闪着冷厉,一个眼神足以让人臣服,何况…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先皇病危之时,皇子夺嫡之激烈,群臣都是看在眼里。而当时还为太子的皇帝,计谋过人、手段毒辣,也深深烙印在每一人的心中。

皇帝身旁坐着的是太后及皇后,而高台之下分两边,文臣一边、武将一侧,都是皇帝的亲信,当时皇子夺嫡的亲太子一派,文臣便暂不多表,武将一侧第一位便是云家家主、赤虬大将军——云忠孝。

云元帅的下手边,便是金鹏大将军云飞扬,而云飞扬一侧,则是皇上新宠——云飞峋将军。

在云飞峋下手边,则是朝中其他武将,有一些武将别说比云氏兄弟年长,甚至比云忠孝年纪还大上几岁,胡子花白,此时却坐在了两名胡子都没长全的小子身边。

长生殿内鼓瑟吹笙、歌舞升平,群臣赞誉、敬酒之音时起彼伏,这群臣的焦点也自然是云氏二兄弟,自然是有论功行赏。

白日里在朝堂,云飞峋便请求过皇上为其指婚,因云元帅的阻挠,被搁置了下,云飞扬听说了弟弟说那些事,暗中责怪其心急,但飞峋如何不心急?他建功立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与涟漪的将来?

再者说,他从前默默无名、面有疮疾,还罢了,但如今他的疮疾被涟漪治好了大半,虽不像兄长那般俊美,但也不吓人,加上被皇帝的重视,定然会引来许多谈亲之人家。

从古到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容不得反抗,别说他云飞峋,即便是如今名声大震的兄长云飞扬,也有几房妾室是家中要求的。

但别说父亲阻挠,就连皇上也根本不给他机会说。他心中知晓,如今战事刚平定,皇上还无暇分心对付涟漪,但那配方,皇上势必是要逼问出来的。

想到这,飞峋将满满一杯酒狠狠倒入口中,以酒浇愁。

那炸弹的配方令涟漪进退两难,若是不给皇上,皇上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但是若是给皇上,皇上定然唯恐苏涟漪将配方泄露,软禁是小,搞不好便会杀了封口。

一身蓝紫官袍的云飞扬一把拉住自己弟弟的胳膊,制止他继续饮酒,“飞峋,你这是干什么?”

云飞峋有气不知怎么出,恨自己的无能,“这样的官,我不想做,还不如回去种田。”他从来都不是追求权力之人。

云飞扬不同于飞峋的粗狂,虽身为武官,却有一种文官的斯文俊美,一双剑眉飞扬,一双冰眸凌厉。他穿着官服给人一种翩翩公子之感,换了铠甲便是一威武将军。

就是因云飞扬亦文亦武的魅力,引得朝中内外不少名门闺秀芳心暗许。

“别说这丧气话,慢慢来,不就是娶一名女子吗?他们暂时若是不同意,以后也会同意,到时候纳入府中,多加宠爱,也是可以。”云飞扬极其疼爱自己弟弟,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都愿意留给他。

飞峋已喝了十几杯,又因心中窝火,比平日里更易酒醉。此时他俊逸的面孔涨红,那络腮胡都无法掩饰住酒醉,一双眼也是不布满血丝。“哼,我才不会那么对我心爱女子,我要给涟漪的唯一,唯一你懂吗?哥哥!”

飞扬嘴角抽了一下,用蛮力将飞峋手上的就被夺了下来,“你醉了。”

“我没醉!”飞峋的声音忍不住大了几分,无法控制一般,引来周围官员的侧目。

云飞扬有些窝火,一边对那几名官员笑着点头,一边暗暗给了弟弟一拳,压低了声音,“喊什么喊,飞峋,你还小,根本不懂这个世道。”

“世不世道的不关我的事,我想的只有和苏涟漪在一起,这一生只想和苏涟漪一人生活。”飞峋虽想接着酒劲闹起来,但毕竟皇帝在上,理智告诉他,不能将父兄牵连。

坐在上位的夏胤修自然也留意到了云家兄弟二人的争执,能猜出七七八八,他不是不愿圆云飞峋的心愿,只是…情非得已。那女子有炸药配方,他想得来,若那女子与飞峋全无关系,他早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而如今没派人行动,将那苏涟漪弄到京城,已是给足了云飞峋的面子。

这时,安禄匆匆而来,歉意地打断了皇上与皇后的交谈,伏在皇上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皇上大惊,一派桌案,面色上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安禄脸上是也是惊喜地笑,恭敬道。“回皇上,是真的,那信笺,现在已经呈到了御书房中。”

皇后崔澜馨美眸好奇地看向皇上与总管大太监安禄,不解其意。

夏胤修根本没心思为其解释,直接站起身来,“走,我去看看。”

一旁的太后惊了下,“皇帝,你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便是先皇的皇后、夏胤修与夏初萤的生母。夏胤修为太子,但却不是大皇子,起初太后并未有子嗣,但因母家权势浩大,其地位无人可撼动,直到三十有四,才怀了子嗣,且一怀双胎,龙凤胎。

可惜,这太子姗姗来迟时,其上已有了七位皇兄,太子非大皇子,极为尴尬,加之年纪尚幼无法服众,于是这兄弟几人的明争暗斗比其他国家、任一朝代更为激烈,也有了后来不顾叛王的皇子夺嫡。

夏胤修对母后是极其尊重的,即便他再深谋远虑,但能夺得帝位,母家的功劳当属第一。

“母后,儿臣有要事去一趟御书房,随后便回来。”夏胤修恭敬道。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一举一动,从容优雅、母仪天下。“去吧。”

夏胤修赶忙跟着安禄从后门出了长生殿,殿外已有小轿,毕竟长生殿离御书房有一段距离,心细的安禄早已想得周全。

待皇上上了小轿,轿夫们便听着安禄的命令,抬着轿子向御书房跑了去。

夏胤修收到的是什么信笺?自是苏涟漪所发的信笺。他入了御书房内,将密封的信封撕开,打开一看,正看到苏涟漪那十七个字——

炸弹之配方极简,一硫二硝三木炭。——黄励靖。

夏胤修将这十七个字前前后后看了无数遍,愣了又愣,黄励靖…这个真是那世外高人黄励靖所发来的信笺?

“安禄。”他急急道。

“奴才在。”安禄赶忙答。

“这信笺是如何到了宫中,又是从何发来,可有人查过?”

安禄忙答,“回皇上,刚刚早已有军机处人调查过,这信是从驿站发出,捻转多人之手,顺藤摸瓜寻去,最后竟没人注意到何时出现的这封信,驿官猜测,是不知何时从什么货物中掉出,但货物众多,山南海北,根本差不多从谁家的货物出来。”驿站的物流量巨大,每日来往信函也数不胜数。

“怎么会查不出?”夏胤修狠狠一拍桌案。

安禄赶忙跪下,“奴才该死,确实是查不出。”

夏胤修将那纸上字迹仔细翻看,其字迹竟是早已亡去的名家孙道品的笔迹,根本看不出什么私人痕迹,可见,这人是不想被人找到什么线索,以找到他。

“不愧是高人,他怎么就知我想要这配方?怎么就能用这种寻常方法送信到宫中有不被人发现?黄励靖,朕一定要找到你!”夏胤修暗暗发誓。“安禄,起来吧,若是能轻易找到他,就不是什么高人了。”

虽然夏胤修暂时相信了这信是那传说中的黄励靖送来,却又抱有一定怀疑态度,暗暗想着,一会宴席过后,找来工部能工巧匠,用着配方做一个炸弹,试试配方真假。

但随后发生得事,让夏胤修相信,这配方为真。

只见,安禄犹豫了下,没敢起来,继续道,“皇上,还有…一个坏消息。”

夏胤修一愣,“什么坏消息?”

安禄忐忑,心想这消息被皇上听了,定然大发脾气,却又不得不说,“回皇上,当时军机处调查这信笺来源的同时得到消息,北秦国、轩国、齐兰国、神木国四国国君也同时…得到了密函,却不知…是否与这封密函相同。”

夏胤修彻底惊讶了,心底有种预感,同时发往五大国的五封密函,定然…相同!

他的脑子一下子懵了,眼前一黑,一种被愚弄感,一种无力感,伴随着滔天愤怒袭入脑海,如同一把熊熊烈火,将他的理智狠狠燃烧。“混蛋!”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安禄抖了一下,低着头。皇上是真生气了,只因他贴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皇上说脏话,这是第一次,还是怒喊出来的。

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喊,夏胤修只觉得浑身是火无法发出,看到桌上的文房四宝,终于没忍住怒气,将那昂贵罕见的极品四宝一巴掌扫向地面。

玉石的四宝碰到理石里面,声音清脆,顿时四碎。

安禄不敢说话。

随后,御书房内便是一片死寂,只能隐隐听见夏胤修沉重的呼吸声,那是人极其愤怒时的声音。

夏胤修到底是夏胤修,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便调整好了自己。冷艳俊美的容颜泛起一丝不屑的笑。他的命运从来都带着极大挑战,无论是这皇位,还是这配方,这老天好像看不得他省心直接占了便宜一半。

罢了,早已习惯了。

“起来吧。”一边对安禄道,一边看了看那早已背下来的配方。“这配方还真是简单,难怪苏涟漪一介女子都能做得出来,这炸弹不算具有威力,胜在了其奇上,但既然被苏涟漪配了出来,即便是没这配方,各国的能工巧匠不出几日也能研究出来。”

安禄见皇上真的心态平和,这才站了起来。他心中是放心的,皇上虽手段毒辣,却不会滥杀无辜,为人公正、极有明君之气。

夏胤修将那配方随便扔给了安禄,“这个给工部,让其着急鸾国最优秀的鞭炮工匠,无比要做出比这个威力大的炸弹。”

“是,皇上。”安禄接过那配方纸张。

“回去吧,否则母后该责怪了。”夏胤修道,而后率先出了御书房,上了那轿子。

在安禄的命令下,轿夫这一次并未跑步前进,而后安安稳稳地抬着轿子,向长生殿而去。

轿子内,说夏胤修能一下子想开,那是假的,不愤是必须有的,只不过能被理智压下去罢了。现在他想的是,那名为苏涟漪的女子,还有她口中“皇商”一说。

没错,他很感兴趣。

皇帝也是缺钱的,谁不想拥有数不尽的钱财?后宫采买精打细算,国库闲置资金投资,以钱生钱——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但到哪里去找这既能对皇权忠心,又有精明头脑的商人呢?在夏胤修的眼中,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有钱能使鬼推磨,先不说是否赔,若是将他的钱卷走,逃到外国隐姓埋名,他如何?

即便是找到,但损失又算谁的?

渐渐的,夏胤修脑海中浮现一人的身影,是名女子,那女子永远恬淡微笑、落落大方,永远从容不迫、举止优雅,那女子没有绝美的容颜,但她那股独特的气质却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苏涟漪。

以苏涟漪所说,这皇商的职位不正正是为苏涟漪所设?

首先,据来报,那苏涟漪白手起家,是非常单纯的生意人,也就是说,其不属于任何势力,背景如同一张白纸般干净。

其次,苏涟漪能在短短一年有余从小小作坊发展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见其投资眼光是高明。

再次,苏涟漪未来有求于他。以她一介民妇、一名小小商女可嫁入名门贵族的云家?那是做梦,但有权利成全她与云飞峋的,除了云元帅,便只有他。

最后,若是苏涟漪真的嫁入了云家,也更好,更容易控制,即便是看在云家,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同时,夏胤修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苏涟漪能在短时间取得那种成绩,除了有贵人帮助,更需步步为营,按理说应极为严谨之人,怎么会跑去和一个陌生人说那种看似荒谬的言辞?

之前并未感觉到什么,如今细细想来,她说的每一句看看似无意,实则都是为勾引他的兴趣。

难道…他的身份,云飞峋私下告诉了她?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他与飞扬是从小的朋友,两人关系比他那些皇兄弟还要亲,以至于云飞扬色胆包天,带着姬妾去行军打仗,他都睁一眼闭一眼,默默地帮飞扬扛下了。

云飞峋从小面上得了疮疾,飞扬很是揪心,同样,他也对这朋友的弟弟很是关切,可以说从小看着长大,所以,他不相信是飞峋泄露的他身份。

难道是那女子自己看出来的?

夏胤修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穴位,不再去想了,这大喜大悲外加这种算计,让他隐隐头痛。

苏涟漪,他还真对那女子有了兴趣,回头弄到京城来,他就要亲眼见见,那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不就是赐婚吗?他赐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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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更的少、还更的晚,是因为回农村公婆家,来回路途大巴晕车先不提,就说那鸡笼子里四只大公鸡嗓门真好,从凌晨一点喊到六点绝对不停,谁说公鸡黎明打鸣?丫头和那人拼命!

晚上鸡叫、白天狗叫,声声入耳,夜不能寐,日不能睡,最后时差完全乱了。

呜呜呜…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丫头搞不好都会这个时间(24:00之前)更新,对不住妹子们了…请原谅,丫头尽量调整,但也要保证数量和质量。

最后说一句:谁特么说田园生活是宁静的?那分明比我这闹市区房子还要吵呢好么?呜呜呜!

132,迎接

长生殿上,皇帝归来,坐于那金色的龙椅宝座上,面孔俊美、眼眸冷艳,那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飞峋不顾兄长云飞扬的劝阻,抓起酒来就喝,借酒消愁,更欲借酒壮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皇上赐婚成功。皇上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忠,父亲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孝。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云忠孝一边和一旁的同僚们客套,一边偷眼监视自己的二儿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和云忠孝敬酒客套的是工部尚书,工部尚书嫡女已入宫为妃,如今次女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而云家次子云飞峋横空出世,如今备受器重,不正是这群老臣眼中的金龟婿?

工部尚书夸奖着云飞峋少年英雄,又提到自家女儿,而云忠孝也有此意,早就听闻工部尚书刘大人家女儿才貌双全,心中暗想,若是真如传闻那般,便定下婚事,也断了飞峋那心。

一届商女怎能入他云家?笑话!

云飞峋心一横,突然忽地站起身来,云飞扬面色一白,猛抓他的衣袖,“飞峋,别冲动,难道哥的话你也不听?”

大殿仿佛立刻静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官员都停下敬酒把谈,看向忽然站起的云飞峋,心中多少能猜到他所为何事,毕竟,这一幕白日里在朝堂上已出现过一次。

云忠孝气坏了,那略微发红的络腮胡气得微微发抖,双目圆瞪——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同样是一母同胞,与飞扬怎么就截然不同?

居于上位的夏胤修对一旁太监安禄使了个眼色,安禄便命令乐息舞停,大殿上立刻静了下来,正在大殿中央跳舞的妖娆舞姬也行了跪拜之礼,而后恭敬退下。

群臣放下酒杯,都看向前方,见到云飞峋,心中不约而同想着——得,这云小将军也是个倔脾气,早朝已经碰了壁,闹的不愉快,这到了皇家晚宴还不善罢甘休,他就不怕得罪了皇上?

同时,也在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让这云飞峋宁可得罪皇上与父亲,也要请婚,毕竟这云飞峋从前再怎么低调,也是出身名门,并不是那没眼界的穷小子。

飞峋心一横,将紧拽他衣袖的哥哥甩开,离开席位,到了大殿中央、皇上龙椅下方,下跪,“启禀皇上,臣再次请求,皇上为臣赐婚。”

云忠孝也忽地站了起来,不顾什么身份,跑到大殿中央,在飞峋一侧跪下,“皇上,老臣不同意,也请皇上三思。”云忠孝气得浑身发抖,即便是这几个字,也是从牙缝中挤出。

一旁的云飞扬深深叹了口气,从小弟弟就是个倔脾气,没想到这年纪大了,更是倔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不是分明给皇上出难题,给云家丢脸吗?

百年云家,在鸾国威信不低,如今却给人看这种笑话。

飞峋可不管,“皇上,臣请的是自己的婚事,而非父亲的。”

群臣们顿时憋笑,这云小将军平日里看着耿直木讷,这一说话能把死人气活。

夏胤修也没想到云飞峋能来这么一句,轻咳了两声,压下想笑的冲动。云飞峋的意思十分明了——也不是给云元帅赐婚,他急什么急。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赤虬大元帅、这个身材魁梧健硕的铮铮铁汉,此时此刻只想掐死面前这混小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同意,这婚事还算数?”

云飞峋也丝毫不让,咄咄逼人。“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您不同意,即便是皇上也无权赐婚,是吗?”

众人捏了一把汗,这云飞峋难道疯了?怎么将自己父亲推上反皇权的位置上去?

云忠孝心中一惊,连忙对皇上恳切道,“老臣罪该万死,皇上明鉴,老臣没那个意思。”心中又将这不省心的儿子骂了一万遍。

“皇上,臣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父亲的担忧臣明白,但苏涟漪是怎样的女子,您也是见过,其虽为普通民间女子、一介商女,但其教养与见识,根本不比京中名门闺秀差,再者说,臣与她早已拜过天地,苍天为鉴,难道这就不算数?难道就要愚弄上苍?”云飞峋今日什么都不管了,父亲和皇上不都觉得这是家丑?那他就将这家丑狠狠展示在众人面前,看父亲如何不认账。

继续道,“皇上,臣能得到皇上重用全因身披两件功劳,而这两件事中,苏涟漪都是功不可没,难道这样就算了?皇上向来是赏罚分明之人,这样一名为鸾国立下功劳的女子,难道皇上就不嘉奖?”

别说云忠孝和云飞扬两人,其他人也懵了,这云飞峋的意思,皇上见过那苏涟漪?皇上如何见那商女?

其实夏胤修早就决定了赐婚,只不过这婚若是真痛快赐了下去,还如何拿捏了那苏涟漪?

他此时此刻并非完全相信那名女子的能力,朝中那样口若悬河者多了,即便是那苏涟漪有一些本事,但他也不完全相信其真有“皇商”的本领。

想到这,夏胤修唇角的弧度更深,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看向下方云飞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算计。

终于,一直静默不语的皇上开了口,“飞峋,你立下两件大功,按理说,你提出的要求朕应答应,但,云元帅为鸾国更是立下汗马功劳无数,若是不顾他的意思而强行将圣旨发下,岂不是伤了臣子的心?你说说看,朕应如何做?”

众人心中挑起大拇指,皇上真高明,直接将问题扔了回去,置身事外。

飞峋决心已定,哪容动摇?一拱手,“皇上,即便没有赐婚,以苏涟漪的功劳,皇上是否也会按功行赏?”

夏胤修点了点头,“是,何况她照顾金玉公主多时,这赏,朕是不会少了她的。”

云飞峋深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歉意与决绝,“臣斗胆建议,将公主殿下与苏涟漪一同接来京城,若是…若是父亲还是不同意我们婚事,臣便立誓,终身不娶!”

“你!你这个不孝子!”云忠孝气坏了,若不是在皇上面前、群臣面前,他非亲手宰了这个混小子不可,就权当当年没生出来过。

群臣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大吃一惊,这云飞峋绝对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好,飞峋,就按你说的去做,”夏胤修微笑道,“今日晚宴过后,明日你便启程与你兄长飞扬一同去接公主与那苏涟漪吧。”

“臣多谢皇上。”云飞峋磕头,而后满意退回了席位。

云忠孝气愤难当,虽也退回了席位,但周身上下的杀气满盈,再无人敢接近,谁都不想被迁怒。只见,那身材魁梧的壮年元帅,气愤得捏碎了几只酒杯。

丝竹之音再次奏起,舞姬们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偏偏起舞,群臣们也重新敬酒畅聊,一派歌舞升平,掩饰了刚刚尴尬的冲突。

面上如此,心中如何想,便无从得知了。

云飞扬见弟弟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喝了一大口酒,无奈道,“为一个女人与父亲翻脸,让皇上为难,值吗?”

飞峋道,“为了苏涟漪,一切都值,哥,你不会懂。”语气不算是客气。

飞扬失笑,“我怎么会不懂?”

飞峋挣扎了下,最终还是将心中想法老实和兄长说了,“因为你根本没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懂。”

“哈哈哈哈,”云飞扬大笑起来,伸手一拍弟弟宽厚的肩膀,“我的傻弟弟,你兄长我花名在外,玩的女人比你见的多,你今日竟说我不懂喜欢一个人。”

若是外人,云飞峋根本懒得和那人解释一番,但是自己的兄长,便无奈叹气道,“哥哥,多情不代表真爱,若是你真心爱一个人,将她放在心中,又如何可以接受其他人?你怀中姬妾日日轮换,你可曾思念过某一名女子?”

云飞扬一挑眉,“你又如何可知,我不会想某一位女子?”

飞峋失笑,“若是真心喜欢,又如何放着她去宠爱其他人?难道不怕她伤心?我不懂为何有人放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去疼爱,而去找其他女子寻欢作乐。”

飞扬第一次和弟弟谈这种话题,很感兴趣,“自是有我的原因。”

云飞峋不再理会自己哥哥,他什么样,自己早就明白,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

晚宴继续,刚刚云家次子请婚之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一派平静,但平静只是表面,群臣不说,心里却是捡到了一大块笑料,茶余饭后也多了个谈资。此时人人都想看看,这令云飞峋神魂颠倒的,是何等曼妙女子、勾魂佳人。

岳望县,苏府。

白日,明媚,春暖。

卸下了厚重冬衣,女子们都换了上轻快的春装,姹紫嫣红,虽未花开,但这娇艳的众女子,难道不是这初春的鲜花?

苏涟漪从早晨醒来便觉得惶惶不安,却不知会发生何事。

自从猫儿嫁入了欧阳家,她便没了贴身丫鬟,本来初萤想去买了来,但她却阻止,因早晚要去京城,岳望县的府宅再大、仆人再多,一时间也无法带去,便不再添置。

何况,她也不是传统的闺中小姐,处处没人陪伴就受不了,若是有人像条尾巴似得跟着她,她还觉得难受呢。

于是,初萤便放弃了为苏涟漪买丫鬟的想法,派了一名丫鬟,只要早晚前来伺候就好,平日里管家派人打扫苏涟漪的房间。

涟漪今日未晨练,破天荒,她到了初萤的院子准备用早膳,却发现,夏初萤肿着两只小包子眼,也是精神不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涟漪赶忙关切问道。

初萤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从昨夜开始我就觉得心慌难免,喝了一碗冰(和谐)糖燕窝才勉强入睡,一过丑时就醒了,所以现在有些难受。”

涟漪不解,初萤睡眠一向正常,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是春日体燥,一会我去抓一些去火的药,我们喝些吧。”

初萤惊讶,“你也是如此?”

涟漪无奈点头,“恩。”

两人正说着,已有丫鬟将早膳端了上桌,两人便坐下慢慢用其了早膳,间或闲聊一会。

饭刚用完没多大时间,隐约能听见院中一片吵杂,紧接着是平日里沉稳的管家郑荣生,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二小姐,初…初萤小姐。”

两人相视一看,不解,“郑管家,出什么大事了吗?”

郑荣生点头,尽量调整好呼吸,“二小姐,初萤小姐,门外来了好些人,是皇家的军队,为首得是两名年轻的将军,说是…说是来接金玉公主。”但他们府哪有什么公主?

初萤惊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了,隐姓埋名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以后也不再有战乱和危险了。

涟漪回头看向初萤,见她很激动,愣愣地坐着,不知眉头微蹙,眼中含着隐隐泪光。轻声道,“恭喜,你可以回家了。”

郑管家不解,回家?而后瞬间惊呆,被自己脑子中的猜测吓到——难道,这初萤小姐就是金玉公主!?

想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难怪这身份不明得初萤小姐一直受到二小姐的款待,从前下人们都暗暗猜测这初萤小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二小姐对一名寡妇这么好。同时惊讶的还有她的容貌,从前虽也算是美人,但毕竟黑瘦,不知为何一夜皮肤白皙,容貌倾城。

从前知道了真相,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二小姐待她好,是因为其身份尊贵,而从前公主的容貌定然是用什么易容物遮了去。

其实众人都猜错了,苏涟漪对夏初萤好,并非因她是什么公主,只因她是夏初萤。

“请他们到前厅,公主与我一会便到。”涟漪道。

“是。”管家赶忙站起身来,又跑了出去。

不知何时,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心中震惊,平日里的初萤小姐,原来是公主,天啊!她们竟然伺候了鸾国金玉公主这么久。

难怪,从前便觉得这初萤小姐身份不简单,其身上高贵的气质是她们从前在欧阳府伺候时也未见过的。

涟漪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危险都过去了,以后会平安幸福一生的。”其实她也是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到前厅。

刚刚管家说过,为首得是两名将军,除了来接初萤的金鹏将军外,另一人定然是飞峋。虽然没什么根据,但心中就是有这个预感,一定是飞峋!

初萤逐渐缓了过来,笑着回握了她的手,“是啊,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因这大难遇见了你。”

涟漪不反驳,“一切都是缘分罢,命中注定。”

而后,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初萤换了一身毕竟正式的衣服,苏涟漪也是,带了两名丫鬟回去,重新梳妆打扮,以示其对皇家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