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涟漪猜想过这一切,但真正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心中还是难免不舒服。她还曾偷偷怜悯过安莲,曾多次为安莲找些理由免责,但如今看来,是她多此一举了。

人之初性本善,但一个人被周围环境及命运改变了,便很难改变回来了吧。灵魂的救赎说起来简单,但真正恶人变好,又有几人?

“是…真的吗?”涟漪喏喏道。

李嬷嬷再一次叹气,不忍心将残酷的真相告诉单纯善良的小涟,打破小涟心目中那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圣女形象。但,小涟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说便是害了小涟。

“我这么大年纪还能骗你这个小丫头不成?”李嬷嬷对小涟又怜又恨,“圣女先要将你嫁给她的男宠之一,得以控制,还要害你瘸腿毁容,你这个傻丫头!”

“我…我…我不信,李嬷嬷你伤口发炎说胡话了,今天你说的我都不信,我也不会告诉圣女大人,你放心,我…我走了,明日再来看望李嬷嬷,嬷嬷早些休息。”说着,转身拿着食盒逃也似的跑出了帐子,即便如此匆忙,还是细心地将帐帘撂了下,生怕其内的李嬷嬷深夜受凉。

撂下的帐帘遮住了苏涟漪的背影,床上趴着的李嬷嬷看着那帘子,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老天啊,你为何不开眼?这么好的姑娘,你为何要让她来营地,为何让她到了圣女身边!?”一边喏喏地说着,老泪忍不住从眼角流了出来。

突然,李嬷嬷眼神坚定起来,“不行,只要我这一把老骨头在,就决不允许小涟被害!无论如何,我要保护小涟!”

离开李嬷嬷帐子的苏涟漪行走在小路上,蒙蒙小雨已停,虽无风却也算凉爽,心旷神怡。

为何她要装作不信李嬷嬷,为何她要夺门而出,只因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只要她真的“相信”了,有些事便不方便做了。最方便的状况是“无知”,无论古今,不知者无罪是一条真理,屡试不爽。

还有一点,既然李嬷嬷将其和圣女的秘密告诉了她,也就是说,李嬷嬷已经从圣女身侧叛离到了她身边,她若是“相信”了李嬷嬷的话,便只能自己提防;相反,若她“不信”李嬷嬷的话,李嬷嬷便不得不帮她提防——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两个人提防总比一个人要稳妥,安全系数更高,何况她也不是孤单一人,而是有云…

黑暗中突然一阵凉风,苏涟漪只觉得肩膀一紧,有人抓住其肩膀,欲将其制服。

涟漪双眼微眯,毫不犹豫扔下食盒,手指化作手刀,由下至上大力击其腋部。

那人如同早有提防,收回手臂。黑暗中,那人双眼深邃明亮,只见那锐目中带了惊慌,不顾苏涟漪的攻势,一把捂住涟漪的嘴,“别叫,是我。”

涟漪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原本也没打算叫,用膝盖想都是你,只不过不爽你出现的方式罢了。”刚刚云飞峋不顾一切捂涟漪嘴的时候有颇大破绽,涟漪一击之下,饶是云飞峋,也会疼上半天。

但最终,苏涟漪还是没下得了狠手,也未过多做反抗,任由他制服自己。

“出现的方式?”飞峋趁机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冷静如他,如今竟激动得微微颤抖,“刚刚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涟漪任由他抱着,埋在他胸膛的脸也是带上了笑容,“两次,我不爽的是你两次出现的方式。”

云飞峋闭着眼,努力深呼吸,以缓和心头这种激动得难以自已之感,“涟漪你说的都对,你不喜欢,那便是我错了,我改。”

苏涟漪失笑,“多日不见,夫君趋炎附势之能越发强悍了。”理智上她知道,云飞峋的做法没错,潜伏奉一教未与她打招呼是情况所逼,换句话说是没条件与她打招呼。而现在深夜突然“掳”她,也是因两人关系不能被外人发现,不得已而为之。

飞峋低头贪婪感受涟漪身上馨香,“娘子曾经一再告诫,做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为夫不仅会趋炎附势还学会了拍马屁,娘子要不要检验一下。”

“好啊,那你觉得,我和圣女谁漂亮?”涟漪挑眉问。

“圣女是谁?”云飞峋回答得一本正经。

“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妙龄女子啊,很妩媚妖娆的那个,正对你们男人的口。”涟漪道,丝毫没发觉什么不对。

云飞峋还是那般一板一眼的语调,“红衣女子?没听说、没见过,整个营地除了娘子便没见过可称之为女子的人。”

涟漪愣了下,在其结实的肌肉上狠狠掐了一把,“你除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还学会了油嘴滑舌奸诈狡猾。几个时辰前,某人当着大伙的面,直勾勾盯着圣女半天,你当我是瞎子?”有些醋味弥漫。

云飞峋不再油嘴滑舌,反倒是轻轻哼了下,“某个夜深人静之时,有个女子解开陌生男子衣领观其胸口,难道我也瞎了?”直接踢翻了醋坛子。

“我那是为了诊病!”涟漪有些脸红,急急辩解,生怕云飞峋误会。

“我那是为了演戏。”云飞峋不紧不慢地回答,而后还小声嘟囔了句,“还不都是你的意思。”

“你在狡辩?”涟漪声音带着浓浓威胁。

飞峋叹气,“没,我错了,是我的错,娘子大人息怒,我改。”

这分明就是以柔克刚!

苏涟漪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人家都说改了,她再抓着人家不放那不是得理不饶人又是什么?以柔克刚不是女子常用的招式吗?为何云飞峋用着如此游刃有余。

两人默不作声,黑暗的角落相拥,如同世界上只有两人一般,唯有彼此。

“涟漪,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飞峋一反刚刚狡黠地语调,认真道。

涟漪垂下了眼,“恩。”

只觉得那怀抱更紧、更热烈。

“你不问问,我是否想你了?”涟漪道。

云飞峋无声地笑了笑,“不想问也不用问,我是你的。”

涟漪竟一时语噎,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腰,紧紧相拥。

苏涟漪没想到丑时回自己营帐,帐内竟有人。

那人私自从她木箱中取出了小刀,拿着已冷却好的青霉素馒头,慢条斯理地刮青霉。

“玉护卫,这么晚为何不睡去休息?”问话的语调平稳冷静,但苏涟漪却心惊——玉容为何此时出现在此地?会不会是一路跟踪她来?刚刚自己与飞峋相见的一幕,他会不会见到!?

------题外话------

明日有万更,不多说了,埋头准备去了。

254,深夜有惊无险(一更)

此时已是丑时,正是人熟睡时,死寂无声,即便是把守的侍卫们大多也在偷偷打着瞌睡。

苏涟漪刚与云飞峋相见,回到帐子发现玉容稳坐帐中,其惊悚之心可想而知。

“玉护卫为何不去休息?”饶是震惊的苏涟漪,也免不得心慌,因怕自己与云飞峋的身份泄露,坏了大计。

玉容微眯着一双凤眼,睫毛交错,其内眸子闪着耐人寻味的光芒,“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李嬷嬷那里。”涟漪道。

玉容放下手中的馒头,把玩着苏涟漪的小刀,“小涟,有些事,你现在交代还不算晚,若给你机会而你不说,待事情闹大,便无法挽回。不知在下这么说,你能听懂吗。”玉容的语调轻松,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涟漪心猛地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室内陷入一片僵持,无人肯语。

玉容嘴角是笑的,但狭长的双眸冰冷,绝无笑意。

苏涟漪垂着眼,一副做错事的少女摸样,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脚尖下的地面。

“怎么?不敢看我?心虚?”许久,玉容带着嘲讽的笑意道。

涟漪便迟疑地将视线艰难地挪到玉容的身上。只见,那消瘦颀长的男子一身素衣,闲适地坐在藤椅上,雪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锋利的小刀,那小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男子指尖或飞舞或跳跃,唯独不伤男子丝毫。

若给每个人都安上一个特征,那这名为玉容的男子的特征便是——干净。

干净得一尘不染,干净得如不食人间烟火,别说衣襟上从来如此,便是那鞋都是洁白得好像从不放在地面上一般。

涟漪盯着他的鞋看了许久。

玉容轻笑出声,眼神中越来越冰冷,突然高声道,“来人,将这女人拿下。”

顿时,从帐外冲入两名侍卫,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苏涟漪制服。

在两名彪悍的侍卫手中,苏涟漪就如同一只任人揉捏的小鸟,一根柔弱无助的羽毛。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在灯烛光下闪着优雅的光泽。

即便是侍卫,也忍不住将手上动作放轻,不忍心伤害这无助的少女。

“小涟,难道不为自己解释下?哪怕是狡辩。”玉容心底早已涌起波澜,一种深深的厌恶从轻到重,从少到多,渐渐占据了他心头,让他恶心、欲呕。

他还记得,就在两个多时辰前,他还震惊于女子的纯真善良,被其眼泪所打动——那是他平静的心第一次被一名女子牵动,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女人啊,这种下贱的畜生怎配得上纯真一词?

小涟还是默不作声。

“难道非要大刑伺候你才肯说!?”这句话是玉容喊出的。

此时,连侍卫们也都愣住,因第一次见玉护卫这般发怒,不免好奇小涟到底因何事将玉护卫激怒。

涟漪终于有了动静,缓缓抬起头,一双大眼清澈无比,带着委屈。“玉护卫,求您别去告诉圣女大人好吗?李嬷嬷她…虽然罪有应得,但毕竟年纪大了,若我不去管她,怕是她撑不过今晚。”声音颤抖,惹人怜惜。

玉容暗暗一愣,他只是看小涟神色诡异,故意诈她。“从圣女那出来到现在,两个时辰,你一直在李嬷嬷那里?”

苏涟漪摇头,“并非一直在李嬷嬷帐中,还往返了厨房两次。第一次为李嬷嬷熬了些人参鸡汤以补元气,人参是从平日给卧龙村村民的药剂中匀出的,鸡…是从圣女大人的膳食中…偷的。第二次是为李嬷嬷准备晚饭,李嬷嬷年岁大了,又施了重刑,身子抵抗力固然是弱,空腹的话怕是伤口很难愈合。我在李嬷嬷粥中加了少许麻为其止痛,希望能为李嬷嬷减少些痛苦。”

玉容眼底扫过一丝阴险,突然加重了语气。“小涟啊小涟,难道除了那,你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涟漪抬起头,一扫之前的惧怕,清澈大眼好奇盯着玉容狭长的双眼,“我不懂玉护卫到底说的什么,除了李嬷嬷帐子和厨房,我哪也没去啊。”

玉容心中一顿,“小涟,你在逼我用大刑?”

涟漪急得跺脚,“玉护卫,您便是用大刑,我也哪儿也没去啊。”

玉容见此,心中的疑惑也逐渐解除,那股让他几欲作呕的厌恶感奇迹般的慢慢消失,“真的?”

涟漪哭笑不得,“真的啊,营地这么小,侍卫那么多,我去哪随便问问把守的侍卫就知道了。再说,我刚来营地两日,人生地不熟,我能去哪儿啊!?”

玉容一愣,而后有些尴尬,将苏涟漪的小刀放下,“放下她。”

两名侍卫心中也纳闷,玉护卫平日沉稳,今日所做怎么让人摸不到头脑?想归想,还是放开了苏涟漪。“小涟姑娘,得罪了。”有一人轻声道。

涟漪丝毫不动怒,轻声回道,“侍卫大哥言重了,都是误会。”

“你们出去。”玉容伸手轻轻挥了下。

那两名侍卫立刻逃也似的出了帐子,顿时,帐内便只有玉容和苏涟漪两人。

玉容尴尬地咳了两下,声音温和了许多,“刚刚…受惊了吧?”不知为何,心情却突然好了,好像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莫名其妙的好了。

苏涟漪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那双含着精光的眼,“没…没有。”

“刚刚,我以为你…有什么见不得之事。”玉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下。天知道,从前的他最懒得与人解释,就连主子也曾向他都抱怨过,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只想说出来。

涟漪点了点头,“知道了。”

玉容突然失笑,“你就不生气?”

涟漪叹了口气,抬起头。“为何要生气?李嬷嬷被打也是圣女大人的指示,从前在元帅府,下人们被主子惩罚,没人敢明目张胆帮衬那罪人的,否则便是得罪了主子。我私自为李嬷嬷疗伤,是我的错。”

玉容叹了口气,“小涟啊,在这乱世,单纯如你,如何生存?”

苏涟漪低头,心中却冷笑连连。

刚开始,她还真以为玉容发现了些什么,她起初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拖延时间。若玉容真有所发现,定会质问,而非一直试探性施压,企图让她自己说出来。

其次,这两日天阴,蒙蒙小雨断断续续,即便是雨停,但地面仍然潮湿。而玉容的鞋,雪白不染一尘,甚至连那微露的鞋底也都白净,根本不可能是外出刚回,而是一直在帐内等候。

再次,她观察了自己附近的地面,只有她一人略带湿润的脚印。虽不排除玉容未出帐而有人通风报信,将她的行踪告诉玉容。但,若真有报信之人,比她稍早来到帐内,必会留下脚印,时间短暂,天气潮湿,根本不会干。

最后,玉容唤来两名侍卫再一次验证了苏涟漪的想法。两名侍卫一直把守左右,若真有人通风报信,两人多少也能猜到原因,不会在接到命令后表露不解。两人莫名其妙地接受命令拿下她,只能证明一点——玉容根本不知任何内幕,只是诈她。

得到了诸多结论,苏涟漪便放心大胆地继续作戏,光明磊落一般。

等了半天,玉容等不到小涟的回答,只以为小姑娘吓坏了,不免心中一丝疼惜。“我那里有一本《百草经》孤本,明日派人拿来给你。”

“真的?”苏涟漪一愣,抬起了头。《百草经》是之前她在《医序》中读过的名字,只闻其名未得其文,只知《百草经》是记录百种罕见奇药的著作,却因其书根本不在市面出售,而无法获得。

说到这,苏涟漪很是埋怨鸾国的文化——出版业极为不发达。一些书目别说出版,便是手抄本都少之又少。因没有出版费和版权,创作之人创作出书籍后便高价卖给感兴趣的达官贵人,而这些有权有势的贵人自然不肯将手上的宝贝随便借给外人阅读,于是很多书籍都无法广泛流传,甚至有些失传。

而她有幸能见到平日里只有书目中才出现的《百草经》,当然高兴。

“自然是真的。”见到小涟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玉容心情也好了,唇角微微勾起。

“那真是谢谢玉护卫了。”涟漪为其认认真真做了个福礼。

玉容伸手握空拳在唇前,尴尬地咳了两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涟漪道,“一会我还有些工作要做,玉护卫还是早些休息吧。”

玉容皱眉,“你还有何事要做?”这一折腾,已到了寅时,再过一会营地人们便要起床了,难道小涟准备彻夜不休?

“我需要将青霉素剥离…啊?这些都是玉护卫您做的?”苏涟漪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本来在门旁冷却好准备亲手剥离的馒头,其上青霉早已被人刮下,搜集在碗中。

玉容点了点头,“我也是好奇,明明是腐坏了的馒头,怎么就能治疗天疫。一边看着,一边便顺手将青霉刮了。”

“至于如何治疗天疫,待有时间,我定会为玉护卫好好讲解。但这个原理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讲明白的,而且时候确实不早了,玉护卫也应休息了。”涟漪道。

“那你呢?”玉容站起身来,微微低头看比自己低了半头的女子。女子明明身材高挑,不比男子矮上多少,但却别有一种惹人怜惜之感,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保护欲。

“等玉护卫走了,我也要休息了。”苏涟漪笑眯眯的,心中暗说——有你在,我怎么睡?

“恩,那你好好休息。”玉容说完,便转身离开营帐。

出了营帐,玉容细心叮嘱把守营帐的侍卫,天明时除非小涟自己从帐内出来,否则任何人不许进入营帐打扰其休息。侍卫们惊讶地接受了命令,不免觉得平日里严肃的玉护卫与小涟有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众人未见,就在玉容离开帐子的瞬间,苏涟漪那懵懂甜美的笑容消失,面色冷了下来。半晌,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以后的行动都要多加小心了。

将玉容刮下的青霉小心收拾好后,涟漪这才洗漱铺床,将疲惫的自扔在床上。

人人都是血肉之躯,谁能不累?仿佛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她便睡了。睡梦中才是真正的放松,不再斟酌度量、不再思考对错。

苏涟漪不知的是,从始至终,都有人隐在帐外角落,监视帐内发生的一切。不知多少次,那人都想冲进来,将桎梏涟漪的两个侍卫外加他们的那神经兮兮的主子一同扭断脖子,送他们去见什么奉一教所谓的天神。

但最终,云飞峋还是忍了下来,只因对涟漪的信任。

帐内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云飞峋这才安下心,准备离开。但那姓玉的人的仇,他算是记下了。不久的将来,此事解决,他若不要了他的命,誓不为人。

第二日,孙嬷嬷穿戴整齐后来苏涟漪的帐子,却被侍卫们告知玉护法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小涟休息。

孙嬷嬷纳闷,性情凉薄的玉护卫为何对小涟如此关心,而小涟又有什么能耐能拿下玉护卫,毕竟,圣女安莲对玉护卫的垂涎不是一日半日,无论明诱暗诱,玉护卫都不上钩,怎么短短两日,玉护卫就对小涟上了心。

一边纳着闷,孙嬷嬷一边慢慢地向回走。

“孙嬷嬷,这么早来,可有何事?”一道悦耳女声从帐内传来,与清晨相同的清爽。

孙嬷嬷立刻满脸笑容地转过身来,“小涟你醒了,我没啥事,就是清早来看看你,看你有什么需求没。”

涟漪笑着伸手,“嬷嬷进来说吧,清晨晨露大。”

孙嬷嬷入了苏涟漪的帐子。

“这个时间,嬷嬷怎么没去伺候圣女大人早起梳妆?”涟漪问,从门旁取了侍卫们送来的开水,沏了茶为孙嬷嬷端了过来。

孙嬷嬷闻了下茶香,眼珠子转了一转,“圣女啊,正和不知哪个男宠厮混呢,哪会早起?”这茶,分明是上好的茶叶,平日里在圣女的帐中都少见,何况是在一名小丫鬟这。

孙嬷嬷想起刚刚一直纳闷的事,如今已经恍然大悟。这茶,多半是玉护卫送的,因凭圣女那抠气劲儿,怎么舍得好心送小涟好茶?

“男宠?厮混?”苏涟漪装作惊讶,其实心中已猜了七七八八。

孙嬷嬷嗤的一笑,“傻丫头,你别总以为圣女是什么纯洁的种儿,之前啊…”压低了声音,“她只是个妓子,后来被上面的选上才来当圣女的。当虽当,本性还是个淫的性子,自然少不得男人。”心中的算盘打得直响——圣女和玉护卫如今已撕破脸了,圣女想拉拢小涟,玉护卫也拉拢小涟,如今怎么看,都是玉护卫占了优势。反正,无论怎样,和小涟拉好关系准没错。

这一次,苏涟漪并未假意“纯真”,小小惊讶后,温婉一笑,“看来圣女大人也是命运坎坷,再者说,圣人也得婚配繁衍后代,何况我们俗人。”

孙嬷嬷呵呵笑了几声,喝了几口茶,“你和玉护卫…”

“恩?”涟漪疑问。

孙嬷嬷尴尬,“玉护卫对你很好啊。”

涟漪笑了笑,“嬷嬷真的想多了。”一句话,将孙嬷嬷应付了回去。

孙嬷嬷楞了下,不知为何,她猛然有种感觉——小涟并非表面那般简单,正如此时的小涟,竟让她怎么也摸不透。

苏涟漪垂下眼,掩住眼角的精光。“孙嬷嬷,虽然圣女大人平日里没有早起习惯,但今非昔比,昨日李嬷嬷那般,她定然心中难过,今日或许是要早起。我劝嬷嬷还是回去守着,若圣女大人醒来不见你,怕是要责怪的。”

孙嬷嬷本来是趁圣女未起床,抽时间与小涟套近乎,但如今听小涟的话也十分有理,便告了辞,回了去。

涟漪用过早饭,提了木箱去了李嬷嬷那,照例和颜悦色为其换药,闲聊几句便离开,去了卧龙村瘟疫病人的帐子。

两日的时间,两名病人竟然恢复飞速。

那病重之人在黎明十分清醒过来,照顾两人的侍卫为其喂了汤药,又睡了去。

病情较轻的那人已能站起行走,只不过身体仍旧虚弱,疾走后易咳。苏涟漪端来重新调制好的青霉素汤剂,只不过剂量比之前淡了许多。

两个病人对苏涟漪千恩万谢自是不说,只说孙嬷嬷回了圣女安莲的帐子后,还未请安,就被盛着半碗安神汤的瓷碗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哗哗流下。

“圣…圣女大人,老奴绝不是擅离职守,是…老奴是怕圣女大人受惊,去和小涟讨一些安神药剂为圣女大人备着。”孙嬷嬷捂着头,颤抖着说。心中惊讶小涟的料事如神,小涟怎么就知圣女大人会破天荒的早起?

苏涟漪自然知道安莲能早起,她还知道安莲非但会早起,还彻夜难眠,只要是勉强入睡,便会噩梦连连。

为何?自然是那加料的安神汤的作用。那汤中又什么?黄菖蒲!

------题外话------

昨天努力了一天,码了五千。许久不码字,手脚不利索了,诸多故事想讲,就是这手指不听使唤。今日继续。

今日承诺的万更是必更的,这只是一更,下午四点左右有二更五千,完成承诺。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月之重在一日。亲爱的们,若方便,可否把第一张月票送丫头,鼓励丫头一下?万更辛苦,读者们的月票便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和褒奖,也是前进、更新的动力。

亲爱的们月票疯狂起来,也燃烧丫头,让丫头疯狂起来吧。11月,不仅是购物的月份,更是疯狂更新的月份。

11月快乐!

255,催眠术(二更)

圣女安莲起居室,一片狼藉。可见,不久之前圣女发了不小的脾气。

地上有血迹,是孙嬷嬷的血,刚刚被圣女扔出的瓷碗砸中,即便用巾子捂着伤口,依旧血流不止。这伤分明很重,但孙嬷嬷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除了孙嬷嬷外,还有两名男子衣衫单薄,也跪在一旁的地毯上,脸上、身上,只要是能露出的皮肤都是片片淤青,足可见之前安莲在他们身上泄了多大的火。

“小涟…对,小涟。”安莲突然想起那名足智多谋的女子,就如同在大海中寻到救命稻草一般。“快去将小涟给本座叫来,快去。”

门口立刻又侍卫疯跑地去卧龙村村民营帐找苏涟漪,生怕这救苦救难的小涟不来,一会战火便要烧到他们身上。

当安莲的侍卫赶到时候,苏涟漪刚把病人处理好,叮嘱其适当运动、多休息等等。

听闻圣女大人发了很大的火,苏涟漪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拾了木箱,跟着侍卫过了去。

当苏涟漪的身影出现在营帐中,孙嬷嬷和受伤的男宠侍卫们仿佛见到了菩萨一般,就差热泪盈眶为其磕头了。

涟漪依旧淡淡微笑,一切都在掌握中。

“你们做什么事让圣女大人如此生气?还不快快下去?”柔声道。

几人见是小涟说的话,也不管圣女有什么反应,都纷纷跑了出去。顷刻间,刚刚一团乱的室内便只有苏涟漪和安莲两人。

“小涟,我该怎么办?我好怕!”安莲将火红的丝被缠在自己身上,双手抱臂,颤抖着。

涟漪取了一旁的抹布,蹲下将地上血迹擦了干净。“圣女大人在怕什么?”淡淡地问。

“玉…容,我怕玉容!”安莲的声音越发颤抖。

涟漪一边不慌不忙地将地面清理干净,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问着。“玉护卫,有何可怕?”此时的态度,并无平日里的恭敬,慌乱恐惧的安莲未发现,苏涟漪的语气带着一种的审问。

“玉容当然不可怕,我怕的是主子!”安莲因为失眠,双眼下有着深深的淤青,又因长时间处在恐惧之中,稍稍失去理智,语序也是有些紊乱。

将地面清理了干净,涟漪将散落在四周的衣服收集起来,顺手叠放好,涟漪来到安莲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安莲的头上,双拇指轻轻按压百会穴,而其他手指轻轻按摩头两侧的头维穴。

“闭上眼。”涟漪轻轻道。“全身放松,我来帮你解除痛苦、疲惫、恐惧。”

没了李嬷嬷,没了孙嬷嬷,安莲身侧只有小涟一人,也只能对其放心。

她听从苏涟漪所说,闭上眼,放松了身体。

“你来想象,出了我们营地,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天空很蓝,略有白云,草地旁有几颗郁郁葱葱的树。”涟漪语调很慢,缓缓地说,那语气比风还轻。

安莲顺着涟漪的语言,幻想着自己走入了一片草地。

“我们继续慢慢向前走,是一片花海,紫色的罗兰花随着清风飘来清香。”涟漪道。

安莲继续幻想,自己置身与那片紫色的花海中。

“安莲,你努力闻一下,会不会闻到花香?”涟漪一边轻轻按摩,一边垂下眼,诡异的眼神盯着安莲逐渐放松的面部。“回答我,花儿香不香?”

安莲只觉得头部被按摩得很舒服,而闭着眼,顺着优美悦耳的女声指引,她仿佛真的走入了草地,真的见到了花海,真的闻到了花香。“很香。”

“再仔细闻一下,香气是不是更浓了?”涟漪慢慢道,声音好像吟唱歌曲一般。

只见,安莲无论面部还是身体,完全放松,在听到苏涟漪指示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享受,“好香,浓浓的香气。”

涟漪松了口气,唇角勾了一下,催眠成功。

催眠术是以诱导引起的特殊、类似睡眠而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催眠术是一种心理暗示,更是一种能量交换,施放者与接收者只见的能量交换。

这便是《易经》所提倡的学说——能量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