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术能否成功的关键,并非催眠的方法是否先进、催眠的语言是否诱惑,而是施受双方能量差距是否足够大!也就是说,施展催眠术之人的能量要足够大,身体必须强健、精神状态必须饱满,同时,接收催眠术之人的能量要小,主要是身体孱弱或意志力薄弱。

苏涟漪之所以将黄菖蒲下到安莲的安神汤中,目的便是让她长时间经受惊讶、睡眠不足,以至于今日状态不佳、神色萎靡。只有如此,才能成功接收催眠,催眠的效果也会更好。

“你主子是谁?”轻轻问。

“我也不知道主子身份。”安莲皱眉,“我甚至不知主子长什么样,唯一一次见到…也是隔着帘子,但主子真的太…可怕了,他稍不开心,不仅是杀人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比杀人更可怕?”涟漪继续问。

“灭门!得罪主子的人全族上下没一个能留下活口,甚至,只要与那人有所瓜葛的人也无法幸存。”安莲表情逐渐痛苦,好像见到了梦魇中的一幕一般。

苏涟漪失笑——灭门和杀人有区别吗?只不过分杀人多少罢了。在安莲眼中,杀一个人便不可怕,杀许多人便很可怕,足以见得她的眼界仅此而已。

想到这,苏涟漪心中有了淡淡失落,预感在安莲口中也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自己的计划怕是要做稍做调整了。

“讲讲你第一次见到主子的经历。”涟漪不想操之过急,由浅入深,慢慢诱导安莲的思维。

“我第一次见到主子,也是…唯一的一次…”安莲的声音空洞,毫无目的地说着,“那时我还是一名舞妓,在月驹城最大的妓馆。我很红,但在四大花魁跟前却只是个暖场女子,那天,我跳了一支舞,名为圣女,那是舞师精心编排,只为某位神秘大官庆生。我的舞还没跳完,就见到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杀人…他们在不停的杀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骨肉被劈开的声音…”安莲的声音抖得已不成调。

苏涟漪停下手上轻得不能再轻的按摩,在安莲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双眼审视地盯着安莲。

月驹城。

这个词语跃入苏涟漪的脑海,响起了警笛。月驹城是哪里,为什么她没听过?像安莲这般美貌的女子仅仅是个暖场舞娘,可见那青楼的规模和日日招待宾客的身份。

既然有如此大的青楼,便说明那城市非但不小,还异常繁华,但如此繁华的城市为何她却丝毫没有印象?

苏涟漪双眼猛地睁大,难道…是其他国家的城市!?

她对鸾国地理志已熟知,因东坞城特殊的状况,她也将轩国情况预先做了了解,在其主要城市与大型城市行列中并未见到月驹城这个名字。

“月驹城,是哪里?”涟漪轻声问,却不知神智不清醒的安莲能否回答。

安莲愣了下,颤抖的声音停止,好像在思考。

过了许久,就在苏涟漪放弃询问,打算回头翻阅各国地理志时,安莲突然开口。“…北…秦…”

北秦!?

苏涟漪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

北秦,是她所知这片大陆最大的国家,在整片大陆的西北方,幅员辽阔、地势宽广,因其以平原为主,土壤肥沃、水资源丰富,故其农业极为发达;又因与木神国交界处山脉矿产丰富,故其冶铁工业先进,兵器制造业也是发达,军事力量强大;再加之,其国内政治稳定,人口密集,所以整体实力为整片大陆最强,没有之一。

北秦与齐兰国、木神国、轩国三大国和诸多小国接壤,却与鸾国无丝毫瓜葛,为何在鸾国与轩国矛盾频出的东坞城竟出现了北秦国城市的名字。

这是巧合还是…

涟漪不敢再想,毕竟安莲是出自北秦国,但却无法证明其背后的“主子”来自哪里。

“那些黑衣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到青楼屠杀?”涟漪问。

“那些黑衣人…”安莲无意识地呐呐回答,“便是…主子的人…他们杀的人,是…庆生的神秘官员…为什么…我不知道…”

苏涟漪垂下眼,看来,安莲背后的主子多半也是北秦国人,非但是北秦国人,怕是与朝政力量有着亲密联系。否则,他如何会有那么大势力屠杀一家满是达官贵人的青楼?又如何将与官员有了牵扯?

“他们杀了官员?”涟漪轻声引导话题的方向。

“他们不仅杀了那大官,更是…见人就杀。无论楼里的姑娘还是客人,无论是老鸨还是龟公,就连…引天下垂涎的四大名妓也被…杀了,血…好多的血,留在地上,好像…小河一样…”安莲面色苍白,回忆那可怕的一幕。

“当时,你在哪?”涟漪问。

“我…我躲在,镂空舞台的下方…满地都是血,我害怕…我想呕,却不敢动,我怕被杀。”

涟漪静静听着,未打断。

“后来,我被发现了,他们将我从舞台下拖了出来,刚要杀我,主子…出现了…”

涟漪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主子从始至终都仿佛坐在二楼的贵宾席间,隔着一道珠帘,观看黑衣人的杀戮,好像是…观赏表演。他看到我时,突然说了句话…奇怪的话…”

涟漪追问,“什么奇怪的话?”

面色苍白的安莲顿了下,仿佛回忆,“主子说…圣女?有趣,本殿想到个好玩的游戏…然后,我就…得救了…”

结合安莲描述的前后,苏涟漪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得到了一个推论——背后的主子是个手握权势、杀人不眨眼的人,而他发起这个奉一教的邪教组织,以瓦解鸾国东坞城的百姓凝聚力,灵感竟来自安莲的一个名为“圣女”的舞蹈。

之前还在怀疑,为何背后的主子选了这么一个妩媚妖娆心思轻浮的女子做圣女,如今这谜底终于揭开了。

但现在问题再次出现,这神秘主子到底是哪方势力,是北秦?轩国?还是其他虎视眈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神秘主子的目的又在何处,若他为轩国人,那其目的便很自然地扰乱鸾国边境秩序,为轩国进攻创造有利空间。

但轩国人跑到强大的北秦国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胆子也太大了吧。

但这神秘主子若是北秦国人,又为何跑到轩国、鸾国边境来破坏与自己国境丝毫不沾边的鸾国城市?这样做非但自己得不到直接利益,反倒是为轩国做了嫁衣。

古代与现代不同,现代科技发达,已是信息时代,战争皆海、陆、空、文化、信息等多方位同时交战,但古代因生产力落后,人们活动范围相对狭窄,一般国家矛盾大半拘泥于接壤的两个邻国。北秦与轩国接壤,关系好不到哪去,根本没理由帮轩国对付鸾国。

苏涟漪长叹一声,她在现代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穿越到鸾国后变成一个商人,就算是现在勉强入朝为官,也犯不上为国际关系伤脑筋,但如今用一个满是医学知识的大脑思索国际间利益,头疼,很是头疼。

“说说玉容吧,玉容的身份。”涟漪道。

“玉容,他与主子很特别,听说是主子唯一和颜悦色所对之人,和主子一同长大,情同兄弟,这些…都是听说…”安莲道。

“奉一教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召集这么多百姓?”涟漪试探着问,根本没抱有其能回答出的幻想。

果然,安莲皱眉,“不知道。”

“那主子和玉容要求你做什么?”涟漪问。

“要求…要求…当圣女,听玉容的安排。”安莲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催眠的效果越来越弱,安莲从之前的痛苦到现在的从容回答,涟漪觉得她离清醒也不远了。

苏涟漪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安莲身上,不得不说,以安莲的心智和能力,如今能得到这些答案,她已是十分满足。

将安莲小心安放在床上,为其轻轻盖好被,而后对着她耳际,涟漪缓缓道,“安莲,睡吧,一切都是梦,睡醒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此反复多次,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直到安莲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涟漪站起神来,双手放在自己太阳穴旁轻轻的揉着,思考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事情怎会越来越复杂?从前只以为将贷款送到东坞城帮助经济运作便好,但当到东坞城时却发现了流行的奉一教。到了奉一教,以为只要摸清了其底细、找到其老巢,再联合徐知府和东坞城守城将军发兵将其一举攻下就好,谁知其幕后黑手竟如此神秘,根本无法摸清其到底有何目的。

这背后的主子实在诡异又狡猾,在青楼杀人时发现有舞妓跳舞《圣女》,便将舞妓带回来冒充圣女;随便投了些钱财,便将好好的东坞城耍得团团转。但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人竟没什么直接的目的性。

截止到目前为止,奉一教都没发出什么反政府反人类的教义,更没向教众们敛财,还向教众投放粮食和生活用品。其做出最大的恶事便是包围东坞城,切断东坞城与京城联系、抬高物价,但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出了安莲的营帐,呼吸了新鲜空气,苏涟漪决定暂且将这麻烦的问题放一放,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当务之急,还是卧龙村的疫病。即便是不因奉一教的原因,只要的疫病,她都应去治的。

孙嬷嬷…

涟漪想起了离开时满头是血的孙嬷嬷,有些担心,毕竟孙嬷嬷上了年纪,收如此重的伤,还是有些危险的。

回自己帐子取了药箱,抓了些备用的金疮药,苏涟漪便随意抓了侍卫们问,很快便得知,孙嬷嬷去了李嬷嬷那里。

当到李嬷嬷的帐子时,苏涟漪内心尴尬了下。毕竟这难姐难妹因为她的到来,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她有很大责任,抛开两人是否是好人这一问题,单凭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都很是过意不去。

撩了联系,苏涟漪惊讶发现,帐内人还不少。除了两位嬷嬷外,还有一名上了年岁的老大夫,就连玉容也在。

“玉护卫,你们这是…”涟漪惊讶道。

身材消瘦、花白发须的老大夫正给面色苍白如纸的孙嬷嬷包扎头部,而玉容则是离得远远,冷眼观看这一切。

李嬷嬷见苏涟漪来,不顾自己后背的伤,挣扎地从床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就哭开了,“小涟姑娘,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孙嬷嬷吧,她自从被圣女大人打了,头部就血流不止,现在更是失去意识了。可怜可怜我们这对老姐妹吧。”

苏涟漪大惊,原本以为孙嬷嬷因疼痛而紧闭双眼,现在才知竟是昏迷。“这位大夫请让让,让我看看。”

在玉容的示意下,老大夫站起神来,为苏涟漪让出了位置。

涟漪检查孙嬷嬷的伤口后大吃一惊,“伤口太大、太深,根本难以自然愈合,必须要进行缝合!”

“缝合!?”趴在地上的李嬷嬷一愣。

苏涟漪看向不解和惊讶的李嬷嬷、玉容等众人,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缝合。用针线将孙嬷嬷的头皮缝上,帮助皮肤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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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博美人关注的比试

“这…这…小涟姑娘,人皮可不是布匹,怎能说缝就缝呢?再者说,在人肉上穿针引线,孙嬷嬷她…能受得了吗?”李嬷嬷虽被打了板子,但要是让她选择被打五十大板还是在肉上缝五十针,她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在肉上缝针,除了肉体上的痛苦外,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涟漪将孙嬷嬷小心安放在床上,伸手打开随身木箱,“若再不缝合,血流不止,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孙嬷嬷便能因失血过多而死。”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箱里整理摆放的瓶瓶罐罐一一摆在桌上。

“麻烦你交代厨房,熬一碗红糖水,越浓越好。”涟漪转身对其中一名侍卫道。

侍卫看向玉容,玉容微微点了下头,侍卫得令后便转身出了帐子。

李嬷嬷见苏涟漪胸有成竹,又见一旁的玉容默不作声,也乖乖闭了嘴,忍着痛,努力爬回了床上。

虽然孙嬷嬷已昏迷,但苏涟漪怕孙嬷嬷因疼痛突然清醒,不想孙嬷嬷受到惊讶是一方面,若孙嬷嬷乱动,她不小心将针刺到其他部分便不好了,毕竟,要缝合的是头皮而非其他部位,敏感又危险。

“你在调配什么?”玉容忍住不问。

“麻药。”涟漪头也不回,答道。“引用或外用麻药,便会减少疼痛。”

玉容理解,点了点头。

调配好麻药,苏涟漪又取出一把小刀,比之前解剖的小刀更小、更锋利。其实,这是一把妆刀,女子用来修剪眉毛等使用。

涟漪将孙嬷嬷头上包裹的纱布解开,因撒了厚厚的金疮药,血不会疯流,但却也不止。用梳子将其头顶的头发向上梳,而后将其头发在其头顶熟练地挽了个髻,用刚刚的梳子卡上。

“小涟,你这又是要做什么?”李嬷嬷知道自己不该怎么大惊小怪,但小涟的动作实在是诡异。

“为孙嬷嬷剃发,”涟漪道,“若不剃发,无法缝合不受,更易感染。”

“剃…剃…剃发!?”李嬷嬷惊吓,“小涟,这可使不得啊!不出家怎可剃发?这是晦气,不吉利!”

涟漪无奈地回头看向李嬷嬷,眼神中带了责怪,“李嬷嬷,现在人命关天还管头发长短做什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孙嬷嬷死吗?若你不想见孙嬷嬷有什么意外,便要相信我、信任我,李嬷嬷放心,我定会尽全力救治孙嬷嬷,没有斑点玩笑的意思。”

李嬷嬷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点了点头。

玉容不语,就这么眯着眼看着苏涟漪的一举一动。

其实苏涟漪自然也知,在鸾国,女子的头发多么重要,哪怕是垂暮的老人,也是十分在意自己头发。别说鸾国,即便是古代中国,也是如此。

她不想孙嬷嬷被人笑话,故,虽为其剃发,却尽量留住头顶的头发,待伤口缝合,只要将上面的头发放下,小心梳成发髻,便看不出其内剃了许多头发。

一只手拿着妆刀,一只手窝着巾子。一边为其小心剃发,一边为其将流出的血擦拭干净。

头发剃完,正好侍卫将苏涟漪交代的红糖水端了来。

涟漪将配置好的麻药放入红糖水中,为孙嬷嬷喂下,而后便立刻从木箱中取出针线,先将针线都用酒精消毒,而后穿针引线。

李嬷嬷最终还是捂住了眼,浑身抖着,看也不敢看。

别说侍卫们,便是刚刚为孙嬷嬷包扎的老大夫也忍不住皱了眉,呲牙咧嘴地小声发出倒吸气声。

倒是玉容看得饶有兴致,干脆搬了张椅子在旁,兴致勃勃地观赏。

苏涟漪在现代时手术技术便十分了解,其手法堪比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而到了鸾国后又在苏家村随着初萤学了刺绣,如今行针走线更是熟稔无比。

几乎眨眼之间,刚刚那几乎见骨的可怕伤口便被缝合。虽还在流血,但无论是谁看都不难发现,血已真正止住了。

涟取出一只小盘,先是将金疮药倒入其中,而后取出一只陶瓷小瓶,向小盘中倒入。

金疮药是浅褐色,而后倒入的粉末则是绿色。

“是青霉?”玉容问。这东西他自然认识,还曾亲手从馒头上将此物刮下来。

“对,”涟漪便用小棒细心搅拌,一边慢慢为其解释,“青霉素有强大的消炎作用,防止伤口发炎、溃烂,还可加速伤口的愈合,可内服也可外用。”其实还可静脉注射,但苏涟漪不想为自己徒增麻烦,便没吭声。

金疮药有十分有效的止血作用,加之两种药剂为粉末,当苏涟漪将药均匀撒在孙嬷嬷头上的伤口上时,血立刻便止住,即便没有爆炸。

那名老大夫本来见苏涟漪是名女子,虽还不至于讥讽看不起,但多少是有些持怀疑态度的。如今,见到这深可见骨的伤口迅速止住血,大为惊艳。“高,这位姑娘,您这缝合方法真是高!小老儿可否请问姑娘,这缝合可有什么说道?”

涟漪点头认真为老大夫解释,“老人家过奖了,小涟这都是和师父学的。缝合前,首先为减少病人病痛使用麻药,麻药成分最理想的是生草乌、生川乌、生南星、生半夏、蟾酥、川椒、荜拔、细辛、樟脑,用烈酒浸泡三日,可外用。但今日事发突然,这些药一时间便无法凑齐,加之孙嬷嬷昏迷,我便用直接用生草乌、生半夏配之少许的麻,调入红糖水中为孙嬷嬷服下。这种口服麻药不能常用,因麻有依赖性,易上瘾。”

老头听见配方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掏出笔唰唰记了下来。

涟漪丝毫不吝惜这些知识,若这些方法可以减少病人病痛,医治、拯救更多出在痛苦中的病人,她愿意将这些方法对外推广。但,方法固然好用,鸾国人却不见得接受,毕竟古人的守旧心是现代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像面前这位老大夫和玉容这般愿意接受新鲜事物者,如凤毛麟角,天下难觅。

“其次,针线必须要消毒,用烈酒消毒。酒越烈其酒精纯度便越高,消毒效果便越好。最后,我用的是金疮药配合青霉素为其消炎止血。”涟漪继续说。

“青霉素,那是何物?”老大夫问。

苏涟漪将小瓶递给老大夫,“是白馒头表层生的青霉素菌,临床证明,可抑制许多病毒的繁殖,有强大的消炎作用。”

现代医学词汇,老大夫自然听不懂,但亲眼所见这别出心裁的治疗方法,也是十分认可。谁能想到,女子们的女红,竟然能用在治病救人上。

“换而言之,这青霉素与金疮药的作用相同?”老大夫道。

涟漪想了下,点点头,“对。”

“哦,老夫知道了!”说着,又拿笔记下——馍之生物,刮之搜集,色绿中带暗,无味,无毒,与金疮药功效略同,名之青霉素。

苏涟漪见老大夫记下后,欢天喜地地将纸张小心折好,放入怀中,并未开口询问这馒头上的青霉为何可以治病等等,心中松了口气。这便是中西医的区别之一:西医更侧重于药物的构成及作用,发现了药物则要仔细分析此药物为何会有疗效,其中又包含了什么物质。而中医则是以黄帝内经等为基础,侧重于研究人体生病的原因,至于药物只要能确定疗效便可,嫌少钻研诸如为何金银花可以消炎等等。

与老大夫比起来,玉容则是好学很多,刨根问底一般。

血止住了,涟漪扶孙嬷嬷躺倒李嬷嬷身侧临时搭建的一张小床,老大夫已收拾好东西,被侍卫们送了出去,帐子内只有李嬷嬷、孙嬷嬷和苏涟漪三人。

孙嬷嬷沉沉睡去,涟漪则是解开李嬷嬷身上的本带,为其换药,重新包扎好。

“还好并未发炎,伤口恢复的不错,看起来再过两日,李嬷嬷便能起身行走了。”涟漪温柔道。

李嬷嬷一把抓住苏涟漪的手,“小涟,我们老姐妹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们该如何感谢你!?”声音越加哽咽。

古人便是如此,无论好坏,无论奸诈或者忠诚,很是知恩图报。

涟漪笑笑,“李嬷嬷别这么说,我不希望见到两位老人家痛苦,希望你们健康的长命百岁,仅此而已。”

李嬷嬷眉头一立,眼中迸发阴险的精光,“小涟放心,有我们俩这把老骨头在,没人能害得了你!”

涟漪呵呵笑着,“好,那小涟再此便多谢李嬷嬷和孙嬷嬷了,但无论怎样,李嬷嬷别想太多,修养好伤口愈合的才快,答应我,早一些痊愈好吗?”

李嬷嬷手抓着涟漪的手不肯放开,哽咽地点了点头。

帐外,苏涟漪提着木箱出来时,却见到一身素衣的玉容站在门口旁,双目遥遥看向远方,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摸样。

苏涟漪到现在都觉得,玉容根本与这个营地格格不入,无论从修养还是气质都能显出其出身名门,又与神秘主子情同兄弟,那为何却被安插在这个小营地中。

“玉护卫,您在等什么吗?”涟漪问。

玉容慢慢收回视线,“等你。”

“等我?”涟漪没太多惊讶,心中猜想,八成是玉容想继续请教医学的问题。

“我们走走。”玉容的话与行为,根本不容人反抗,苏涟漪只能跟着他慢慢出了营地,在营地周围的小林子里踱步。

“若我没记错,那个名字应该是…”玉容微皱其不浓不淡的细眉。

涟漪未语,静静听着。

“苏涟漪。”玉容慢慢开口。

涟漪吓了一跳,心中狠狠一顿,玉容怎么突然提了她的名字,难道发现了什么!?虽心中震惊,但脸上却保持着平静,也不言语,只等玉容把话说完。这玉容实在太会诈人,上一次诈得几乎天衣无缝,直到现在她还很是心悸。

“苏涟漪嫁入云家,应也算是元帅府的人,你见过苏涟漪吗?”玉容停下脚步,语调认真。

低着头的涟漪,面色忍不住白了几分。其实她编造的身份漏洞太多,若有心人去用心调查,不难发现其中许多马脚。

“是大少奶奶,我自然是见过的。”涟漪道。一般她在元帅府,众人都称呼她为涟漪郡主,但如果奉一教背后的主子不是鸾国人,玉容也不是鸾国的人话,想了解鸾国相关之事便全凭调查来的信息,信息有多有少、有真又假,她不想给玉容任何额外的信息。

玉容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意思。“你实话说吧,你的医术、缝合之术,是和谁学的?是否就是苏涟漪。”

“玉护卫为何会如此怀疑?”涟漪问。

“因之前我听说过一个传闻,苏涟漪为金玉公主剖腹取子,这传闻虽未验证其真假,但凡事都不会空穴来风。世人都认为,剖人胸腹便会害人性命,但我却认为只要避开一些主要经络,便不会有致命危险。其关键在于,施刀之人的手法。”玉容眯着眼,想象苏涟漪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会有那般精湛的刀法。

涟漪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之前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剖开腹部后,如何做到愈合。如今我见了你才想到,原来是缝合。”玉容用一种诡异地眼神看着苏涟漪,“你若想在营中呆下去,最好还是说实话。”

涟漪已有了打算,“没错,这些医术正是大少奶奶交给我的,但大少奶奶交代过,不能将此事泄露,所以我才一直没说。”

玉容的表情,复杂得难以描述,“真的是苏涟漪?”

涟漪尴尬地扯嘴笑了下,“恩,正是大少奶奶。”后面又补了句,“只不过大少奶奶不希望我将此事说出去。”

“苏涟漪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起来,玉容的心情已得到了平复,背着手,重新慢慢踱步。

涟漪不着痕迹地跟了上,“我不知玉护卫指的是什么,为何你对大少奶奶那般好奇。”

玉容轻轻笑笑,“是啊,我对苏涟漪太过好奇了,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可经商可为官,可制造火药那般杀人万千的武器,又可酿出药酒和施用各种极端方法以救人。”

涟漪心中失笑,来到鸾国,不知不觉自己竟做了这些事,她从未想过出名或者得利,只想安安稳稳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妇人,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被命运逼的?

“她的摸样,如何?”玉容又问。

苏涟漪眉头忍不住抽了一抽,“玉护卫想听实话吗?”

玉容点头,“自然。”

“大少奶奶容貌中等偏上,喜穿朱红色七彩锦缎绸,带翡翠黄金瑞兽百鸟头面,用自家的神仙方妆品,周围有十个大小貌美丫鬟伺候,两名精干的嬷嬷。大少奶奶每周都要陪金玉公主去戏院看戏三天,参加京中贵妇聚会两次。哦对了,大少奶奶尤其喜欢女红,绣那鸳鸯蝴蝶活灵活现,被元帅夫人连连称赞。”苏涟漪讲得滔滔不绝,将京中贵妇的喜好综合综合,来描绘一个人——一个俗得不能再俗,丝毫没什么特色的人,希望玉容赶紧打消对她的好奇,千万别派人搜集她的消息。

果然,玉容听见涟漪的话,轻轻拧眉,之后长长叹了口气,“原来这样。”语气中,多少有着失望。

涟漪只觉得矛盾大、烦恼越来越多,问题越来越难解决。“玉护卫,若你没其他事,我便去看望卧龙村村民了。只要村民基本康复,我便会建议圣女大人准备人手,扩大青霉素的培植,准备动身去卧龙村。”

玉容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你真的确定投靠安莲?”

涟漪垂下眼,道,“圣女大人对小涟有收留之恩,玉护卫一定会理解的。”

玉容唇角扯了一丝冷笑,“小涟,你是个聪明人,去为何执迷不悟?你亲眼所见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的下场,为何还坚持在安莲那边,而且…”而且,安莲连个工具都算不上,只是主子一个寻开心的点子。

后半句话,玉容未说出来。

“抱歉,玉护卫,小涟就是如此迂腐的人,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玉容有何反应,飞也似的逃了出去。生怕,多说多错。

专门用来训练新近侍卫的临时营,如今人满为患。为何?自然圣女身侧的贴身侍卫们加入了训练。

整个营地分两大派,一派是普通侍卫。众人都已习惯了这种训练强度,训练态度也是极为端正,一边游刃有余地训练,一边则是看贴身侍卫一派的热闹。

贴身侍卫一派,早已闲散惯了,哪能受得了这种操练?怨声连连,一个个心中恨死了苏大虎,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云飞峋也是头疼。他倒不怕这些扶不上墙的贴身侍卫将他怎么样,而是这些人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只要他有什么不对,立刻添油加醋地向上级汇报。飞峋也不怕这些恼人的苍蝇暗害他,而是因这些人的视线,他行动没了之前那般自由。

“休息时间结束,集合!”负责训练的左侍卫长一声高喝。

普通侍卫们立刻跳起来小跑集合,一个个精神抖擞。反之,贴身侍卫们一个个好像被催命了那般无奈。

左侍卫是个圆滑的人,不愿去明显得罪圣女,于是对贴身侍卫们也给足了面子。“这一日训练,兄弟们表现良好,我也上报给了玉护卫,玉护卫为了表彰大家,特命厨房今日晚饭加菜,有酱大骨吃。”

“哦,太好了!”“酱大骨!”人们一个个极为兴奋。

而贴身侍卫们则嗤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个酱骨头就美成这样。他们之前日日山珍海味吃惯了,才不稀罕什么酱骨头。

想到每日的膳食,贴身侍卫们更将苏大虎恨到了骨头里。因为自从昨日的事闹开了,他们特殊的膳食也被取消了,也都开始吃大厨房做的饭菜,那粗茶淡饭的,是给人吃的吗?

“接下来,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负责训练的左侍卫道,“白日里教给你们的龙虎拳,你们掌握的都不错。学习拳法的目的便是与人搏击,而非空打。玉护卫的教导,我们临时营要赏罚分明,现在我们便办个活动如何。”

“什么活动?”众人好奇。

左侍卫一笑,“我们办一个比赛,比赛内容便是今日所教的龙虎拳。现在开始抽签,两人为一组,胜出之人再次抽签,最终那名获胜者,除了有额外的加菜,更是有赏钱,如何?是否参加,全凭自愿”

众人一愣,比赛,但一听赏钱和加菜,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好!”

“好,我参加!”

这一下午,云飞峋一直在找机会溜出去,但贴身侍卫们将他看得紧,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听说要办比赛,还自愿参加,很是高兴,因能找到机会溜出去找涟漪了。

“好,我也参加。”有一男子的声音洪亮,那声音也是磁性好听。

人们顺着声音望去,见到贴身侍卫一堆人中,站出一人。这人不是小白脸类型,面容英俊,皮肤也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端正,可惜一双眼中却满是戾气,不难看出,其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左侍卫,我要和苏大虎比。”那人盯着云飞峋,恶狠狠的眼神,嚣张道。

正准备找机会开溜的云飞峋愣了下,而后看向那人。那人应是从前练过什么功夫,身材结实,四肢修长,若是将身上戾气磨练掉,会是个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