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知、相识多年,彼此都有所了解。云飞峋钦佩苏涟漪的能耐,既然涟漪决定,他必要遵从。

“涟漪,我走了,你…保重。”飞峋的话音,带着无比眷恋。

“恩,你也保重。”涟漪答,说完,语音停顿了下,而后用更小的声音道,“我会想你的,每时每刻。”

声音甚小如蚊蝇,但云飞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甜蜜蜜的。“我也是,永远爱你。我要放手,你小心。”话,说完,学着歹徒的摸样,将涟漪向前一推,自己则翻身逃跑,其速度惊人,几乎瞬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苏涟漪看起来摔得狼狈,其实云飞峋推得既有技巧,实际上,她丝毫没被摔伤。

一堆人围了过来,玉容更是亲自上前,周立赶忙扶着。

“小涟,你没事吧!?”玉容焦急道。

凌乱的发丝下,涟漪一丝诡异的笑,瞬间笑容消失,面上带着哀怨。

她慢慢做起神来,身子虽面对众人,但脸却是侧过去,发丝掩住不堪的面容,“小涟…多谢玉护卫出手相救了。”虽是感谢的话语,但其内却丝毫没有感激的语调,相反那声音无比空洞。

“没事便好。”玉容苍白的面颊,多了一丝红润。

李嬷嬷和孙嬷嬷在云飞峋虐杀安莲时,早就害怕的躲了起来,如今看事态平静了,才跑出来。顺着火光,找到众人。

“奴婢见过玉护卫,”两人见玉容后,都惊讶,赶忙见礼。回头又看见苏涟漪,孙嬷嬷道,“小涟你没事吧,那个疯子没把你怎样吧?”疯子指的正是云飞峋,而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多想。

毕竟…苏涟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狼狈,好像是被人…

李嬷嬷瞪了孙嬷嬷一眼,“小涟别怕,走,嬷嬷带你换衣服去。”说着,便伸手拉涟漪的手。

涟漪垂下的眼角闪过一丝精光,而后用一个巧妙的角度,让李嬷嬷看到她的脸。

果然…

一声尖叫!

是李嬷嬷的尖叫!

“小涟…小涟…你的脸!?”

孙嬷嬷也定睛一看,见到苏涟漪血肉模糊的脸时候,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众人也吓了一跳,玉容丝毫不理会刺骨之痛,直接飞奔上前,一手抓住涟漪的肩,另一个手掀开涟漪的头发。看过后,也是浑身一僵,那手,慢慢的放了下,无力。

有侍卫见到大喊一声,“这个苏大虎就是个变态,他不仅刮花了圣女大人的脸,也刮花了小涟的脸!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否则小涟也会像圣女那般被害。”

涟漪一愣,她只知道飞峋杀了安莲,却不知飞峋毁了安莲的容。心中越发开心,越发想念自己的夫君云飞峋。但再雀跃欢快,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哀婉空洞。

李嬷嬷见这情形,也是低头叹气。眼看着小涟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却…唉,这都是小涟的命啊!

“这伤,我给你治。”玉容突然道。

涟漪苦笑了下,“多谢玉护卫了,但同为医者,我的脸能否恢复,我心中有数。”

“一定能治好!你连天疫都能治,难道这区区几道伤痕治不了?”玉容的声音失了冷静,越来越大。

涟漪低下头,“抱歉,玉护卫,我是人,不是神。”不想再与之纠缠,直接对李嬷嬷道,“嬷嬷,带我去换件衣服吧。”

李嬷嬷缓过神来,“好,好,我们走。”为玉容福了下身,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孙嬷嬷了,直接领着苏涟漪便走了。

苏涟漪的衣物并被烧毁,就如之前的情景,其衣服和木箱,都被扔出车外。这是谁扔的?自然是苏涟漪自己扔的。

李嬷嬷将苏涟漪带到自己的所用的马车中,涟漪换了衣服,装模作样在脸上涂抹了药粉,而后缠上绷带,最后盖上面巾——便如同这几日,安莲所盖面巾那般。

将一切收拾完毕了,涟漪下了车。“李嬷嬷,带我去看看圣女大人好吗?”凄惨的女声,楚楚可怜。

刚照顾完孙嬷嬷的李嬷嬷长长叹了口气,“那苏大虎平日里看着好像个正经人,谁知道竟是个变态…唉…不说了,走吧。”说着,便带着涟漪而去。

周海已烧成了炭人,被侍卫们在林子中挖了个坑随便埋了。但安莲的身份特殊,暂时停尸在一辆马车中,待准备了棺材才能安葬。

一辆空无一物的马车中,让日那般风骚的圣女安莲,便这么冰冷冷地躺着,面目血肉模糊,哪还有平日那般风流模样。

尸体周围燃着守夜灯,却无守夜的人。

车帘撩开,苏涟漪站在车厢门口向内望去,无喜无悲,既没多日相处突然人鬼相隔的悲哀,也没日日交锋的对手死去的狂喜。或者说,在苏涟漪眼中,安莲根本毫无地位,既不是对手,也不是朋友,只是个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涟漪看着安莲的脸,幻想着云飞峋发狂时,疯狂割开安莲脸时的摸样,心中不忍生出了几分怜悯。

“小涟…”李嬷嬷有些担心,毕竟平日小涟与圣女关系不错。

苏涟漪回过神来,将头低下,轻轻靠在李嬷嬷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李嬷嬷也叹了口气,而后伸手在涟漪的后背拍了拍,不知说什么。

周立到处找寻苏涟漪,见到苏涟漪与李嬷嬷在此,上前,“小涟姑娘,玉护卫叫你过去。”

涟漪直起身来,“好。”玉容找她,她丝毫不意外,全在意料之中。

苏涟漪与周立并肩走着,两人走得不快,一路沉默。

因发生了意外,加之玉容不顾伤痛硬撑上路,如今再次病倒,营地侍卫们就地安营扎寨,准备再次度过几日。

周立领涟漪而去的,正是玉容的营帐。营地很小,十几步的路程,便已到了目的地。

到了门口,周立终于开了口,“到了,进去吧。”说完这话,最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夹杂多少惋惜。

“多谢周侍卫了。”涟漪道谢,入了营帐。其实周立那叹息中有何想说的话,苏涟漪怎会不知,但这正是她所追求的结果。

营内,玉容静坐在硕大的椅子上。

涟漪眉头一动,忍不住又犯了职业病,“玉护卫,您最好平躺在床上,否则…”

“我如何躺得下?”玉容打断了她的话。

涟漪也惊觉,今日的重点好像不是玉容的伤,而是她苏涟漪的“伤”。低头,不语。

室内一片死寂,无人说话,而玉容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便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涟漪甚至觉得双腿站得有些累了,玉容才再次开口。“不许隐瞒,你的脸,到底能治好吗。”

面上缠着面纱的涟漪,垂下双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瑰丽的眸子,也遮住眼底的阴险。“伤口愈合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深可见骨的疤,这一生已是消不掉了。”

苏涟漪的声音很平静、很平淡,既没哀伤也没愤怒,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别人的一般,而她的口吻,也完全是大夫述说病情的口吻。

这平淡的语气听在玉容耳中,却别有一番无奈的滋味。

室内又陷入了死寂。

“容貌…”玉容想说容貌不重要,但却又觉得此话太假,反倒如同嘲讽。“小涟,以后…你便跟着我吧,名分也会给你的。”

名分一词,已说明了玉容的态度。

不得不说,苏涟漪心中是感动的。玉容对她有心,她早知道,虽玉容不像飞峋那般无论自己容貌如何都对爱情坚贞,但以两人刚认识寥寥数日的交情来看,能容纳毁容的自己,又给个名分,已着实不错了!

可惜,苏涟漪可不想在玉容身上要什么名分。

“玉护卫,您的好意,小涟心领了,但还是算了吧。”涟漪道。

玉容一愣,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小涟能感激涕零,“为何拒绝?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找到如意郎君?小涟,你还小,不知这世间男子有多在乎皮相,即便是我…也…”叹了口气,“这么与你说吧,我的家世,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甚至,要大过你从前所在的元帅府。我虽只能给你一个妾室身份,但已足够你荣华富贵一生了。”

“我怎会不知玉护卫在为我着想?”涟漪作势苦笑了下,“正是因玉护卫对我好,我才无法这样…跟随玉护卫。”

玉容不解,“我都已不在乎你的容貌,你还有何顾忌?”

涟漪慢慢转身,对着门口幽幽叹气,“我…我…我…”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

玉容急了,不顾伤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底还发生什么了?”声音带着颤抖,他想过那件事,却不敢多想。

涟漪根本不打算给他侥幸的机会,暗暗一笑,但语调突然哀婉,“我…被那禽兽…侮辱了…”

晴天霹雳一闪,玉容浑身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再不发言语。

面纱之下,涟漪轻轻一挑眉。说了一堆谎话,就这一句是真的,她确实被苏大虎…不对,是云飞峋侮辱了嘛。飞峋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只不过两人已成婚了。

这一次,彻底将玉容击败了,他愣愣在椅子上,再无一语。

涟漪见此,轻声道,“玉护卫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说完,无丝毫迟疑,转身离去。

树林深处。

一间黑色的小营帐,风餐露宿的是不同于奉一教众人的另一帮人。

几个小帐围成一圈,中间点燃篝火,云飞峋坐在篝火旁烤着火,不发一语,愣愣的看着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篝火上,烤着野兔和野鸡,上面刷着香料,被火烤得油滋滋的,飘香四溢。

野兔已烤好,崔鹏毅取来盆子,用匕首将野兔割成几块,而后再次撒一些盐等作料,颠了记下,那佐料自然调匀,递了过来,“大人,兔子烤好了,您先吃吧。”

云飞峋将视线从火光上收了回来,摇了摇头,“你们先吃,我还不饿。”脸上的易容物已卸除,在跳跃的火光照耀之下,飞峋刚毅的面庞、深刻分明五官,如同雕塑一般俊美无双。

“大人,已是半夜了,您还是吃一些吧。”崔鹏毅继续道。

飞峋抬眼,看了他一眼,但目光已不想从前那般冰冷,而是带了一些柔和。“好。”伸手操起一直兔腿,便吃了起来,哪怕是丝毫没有胃口,哪怕形同嚼蜡,为了崔鹏毅的关心,他也依旧吃着。

崔鹏毅自然明白云飞峋是不忍让他担心。如今两人相处的时日多了,熟了,崔鹏毅对这年轻的首领好感与日俱增。不仅是因他的高超的功夫和敏锐的判断,更是因他的谦和和善良。

云飞峋是个内热外冷的,一旦熟了,便会为朋友肝脑涂地。

数次任务,并非次次一帆风顺,每一次殿后都是首领本人,即便众人抗议却也无法改变他的命令,只因首领不希望大家受伤。他将所有人看做兄弟,而非下属。

这也是为何,这一次首领放着自身任务不去完成,反倒跑到奉一教帮助涟漪郡主,大家非但不反对,相反全力支持的原因之一。

“郡主她,会有危险吗?”崔鹏毅道。

云飞峋将口中的兔肉咽下,微眯了双眼,“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的实力。”

崔鹏毅失笑,“为何会如此相信?”何况对方是一名女子。

飞峋头也不抬,又拿了块肉啃,“自然相信,我们是夫妻。”

“夫妻?”老单身汉崔鹏毅此时不理解了,抓头想了想,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有老婆会是什么感觉呢?

崔鹏毅怎么会想到,他未来真娶了个老婆、贤内助,而红娘不是别人,正是首领的妻子、涟漪郡主——苏涟漪。

------题外话------

大家虚惊一场吧,女主自然不会毁容!一切都是演戏。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算是即将高潮了,东坞城结束后,还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的,更有惊喜(惊喜内容保密)。

今天听朋友说,潇湘书院APP客户端每日可以签到,只要连续签到一个月,就可以进行抽奖,其中有个奖项是5张月票,可送给喜欢的作者。如果中间有事未签到,可以通过充值的方式补签。一次不用充多,一分钱就可以。签到还送潇湘币,好像…

具体操作方式,我也不知道,打算更新完去研究一下。

大家如果有闲心,也去签个到吧,下个月搞不好可以抽到爱疯6哦!如果抽到5月票,就送给丫头吧,嘻嘻!

虽然想要月票,但还是希望我的读者人人都抽到爱疯6,加油!

269,新圣女,苏涟漪(求!表!扬!)

东坞城,依旧那般萧条,并未因苏涟漪一行人的到来而改变半分。

徐府。

徐姨娘出嫁前的闺房,正门支着一副绣架,绣架设置在此正好可借道门口自然光线,不至太过伤眼伤神。

徐姨娘是个女红好手,长夜漫漫经常用刺绣来打发时间,但今日却不知为何,频频刺伤手指,还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刺了四次。

苏涟漪离开后,徐老太太将自己房内的丫鬟分来了两个,小朱和小翠,专门伺候徐姨娘。而小朱买来徐姨娘要的彩线回来时,正好看见徐姨娘若有所思的含着指尖,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今日有些阴天,再好的眼睛看不清,您就别绣了,省的伤眼。”在徐府,徐老太太要求下人们都称呼徐姨娘为大小姐,其意便是回家了,不是别人家的姨娘。“昨日老太太说入秋了,再不赏花就没了,要不然大小姐去陪陪老太太赏花?”

徐姨娘笑笑,心中明了小朱贴心,既帮她圆了刺伤手指的尴尬,又提了很好的建议,让她出外解闷。

她最近确实郁郁寡欢,众人都以为是思念元帅或是看到家中落败心情不好,其实这些都次要,主要的是,她担心涟漪郡主。

从涟漪郡主离开东坞城去潜伏奉一教到如今,已有了十日,整整十日,杳无音讯,她如何能不担心?先不说若涟漪郡主出了意外,他们这一行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从感情上来说,她喜欢涟漪那个小姑娘,实在不忍见她有什么意外。

徐姨娘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门口,看着萧萧而落的秋叶,再一次忍不住叹气。郡主,您可一定要安全归来!

突然,司马秋白来了,脚步匆匆,“姨娘在吗?”因司马秋白的身份是元帅府的人,自然称呼其为姨娘。

门外的小翠道,“是小白哥啊,大小姐正在房内呢。”一张小脸粉扑扑的,小跑到门口,将欢快收敛,规规矩矩道,“大小姐,门外白管事求见。”

徐姨娘赶忙快步出了门,虽然在徐府内,她为大小姐而司马御史化身为管事,但徐姨娘还是对司马御史该有的尊重却一丝不减。

“徐姨娘,今天我上街,竟碰到了京城的熟人,”司马秋白面上狂喜,“那熟人听说姨娘您也在东坞城,说什么也要来拜会,如今正在大厅里呢。”

徐姨娘一愣,熟人?虽她在京城十几年,但可以说相熟的人也是寥寥无几,那些人都不是东坞城人,谁会千里迢迢来东坞城呢?一头雾水。“是谁?”

司马秋白刚想说,想到那人的化名,说了姨娘也不知道,而真名又不能直说,便干脆卖了个关子,“姨娘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姨娘顿时了然,莞尔一笑,“白管事开玩笑打趣还真是千年一遇,行,就为今日的千年一遇,我去看看。”说着,便连同司马秋白和两名丫鬟去了前院。

会客厅。

当徐姨娘到会客厅时,简直惊呆了,她愣愣呆在原地,面色略带苍白,而后惭愧地低下头去,“飞峋,姨娘对不住你。”那声音已颤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云飞峋。

云飞峋略微一想,便能猜到徐姨娘为何会如此。对着徐姨娘一拱手,“徐姨娘可安好?这一次小侄东坞城,家父听说姨娘回家探亲,特意让小侄前来探望。”几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姨娘不用愧疚,涟漪现在很安全。”

徐姨娘为何会如此,还不是因为自己将苏涟漪“弄丢”了,无法和其夫云飞峋交代。

“真的?郡主她现在在哪?郡主为何不会来?这十几天,我真是急死了!”说着,徐姨娘激动得快哭了出来。

小朱、小翠两名丫鬟在门外,司马秋白怕两人听见什么,赶忙吩咐两人,一人去沏茶,一人去拿茶点。

“徐姨娘别激动,坐下慢慢给您说。”云飞峋道。

徐姨娘入座后,云飞峋也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位置坐了下来。云飞峋道,“涟漪她现在已成功潜入奉一教,而那邪教的目的也即将浮出水面,现在我要回城内需要做的,便是她叮嘱我实施的下一步计划。”

徐姨娘一头雾水,“飞峋,你不是被皇上委派检查军营吗?怎么突然来东坞城,又和郡主碰了头?”

云飞峋耐心解释,“飞狐营本就离东坞城不远,也是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涟漪的消息,而皇上交代我的任务也已完成,便直接来协助涟漪了。”

“那奉一教,到底是什么名堂?”问这话的是司马秋白。

云飞峋思索了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奉一教是北秦国的势力,但其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如今还未确定。”

“北秦!?”司马秋白大吃一惊,“我们鸾国与北秦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关系还算不错,为何北秦舍近求远来干扰我国内政?”

飞峋道,“涟漪说,这不是普通干扰内政,与其说是有目的而行,还不如说是一个游戏。”

“游戏?”司马秋白不解。

飞峋耐心解释,“如今奉一教内掌管教内事物的是北秦国端木家的独子,而种种迹象表面,奉一教背后的主子应是北秦太子。”而后,云飞峋便将这几日在奉一教内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整件事,将司马秋白和徐姨娘听得一愣愣,最后拍案叫绝。

司马秋白满脸的崇拜,“涟漪郡主不愧是我的师父,我师父决策千里,真是太棒了!”

徐姨娘则好像还在梦中一般,“我的老天爷,这比台上的大戏还要好看,还要一波三折!”

云飞峋内心苦笑,外人听得跌宕起伏,实际上一步一步有多艰苦,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当时涟漪为了取得信任和成绩,整夜不眠,又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迅敏治病,有多艰辛。

“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司马秋白问。

云飞峋笑了笑,“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去见徐知府,徐文成。”

司马秋白皱眉,“那个不作为的老家伙,滑得和油条似的,之前也不是没去过。待我回京,定要好好参他一本!”御史职责之一,便是弹劾庸官、贪官。

飞峋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司马御史,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但若是说得重了,还得请司马御史多担待。”

司马秋白一愣,下意识知晓自己说要弹劾吴文成,云将军不同意。转头看向徐姨娘,果然,徐姨娘也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毕竟,徐文成是徐姨娘的舅舅。

“您说。”司马秋白道。

云飞峋举目看向窗外,“司马御史出身平静的司马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前途无忧、聪颖好学,长大后一举夺下三元,又遇明君对你重用,所以你的性格便单纯极端。在你眼中只有两种人,好人、坏人。你却从未想过,好人为何好、坏人为何坏。如今我便为你讲讲,为何当年两袖清风被全城爱戴的徐知府变为现在不作为的徐文成吧。”

司马秋白被云飞峋说得有些脸红,若是外人,他哪是那么好欺负?定会引经据典,与之展开雄辩。但对方确实自己师父的夫君,也算是自己半个师父,他怎么能无视辈分,冒犯师父?

云飞峋内心一团火燃烧,好像要爆炸一般,根本不理会司马秋白,“十几年前,东坞城可以说是全鸾国出京城外的第二大城,驻守将领是我父赤虬元帅,而知府则是徐知府。东坞城虽是边关,但在我父与徐知府一武一文的治理下,却是固若金汤、安定无比。但结果呢?结果既非皇上褒奖、也未流传千古,其结果竟是先皇听信谗言,将我云家一家老小骗入京城、架空权力、监视软禁。”

司马秋白听到这,已后悔了刚刚说的话,对云飞峋的指责也理解了几分。

“司马御史,你千万别以为先皇是给元帅一个闲职,他是想杀了我们全家!全家老小一个不剩!”云飞峋越说越激动,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那结实的梨木桌立刻出现一道不小的裂纹。

司马秋白面色一片苍白,这些…他还真没听说。

云飞峋收回了拳头,想到儿时经历的事,面上满是冷笑,“司马御史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徐姨娘,我们云家是否曾在京城内被歹徒夜袭,屡次袭击,京城府尹竟一丝线索查不出,这些,徐姨娘都是曾经历过的。”

徐姨娘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司马御史,我以徐家上下老小发誓,飞峋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们刚到京城不久,先皇却屡屡推迟召见元帅,后来便发生了夜袭元帅府之事。”

徐姨娘想到当时夜里的火光滔天、人仰马翻,到处是血、到处是死人,整个元帅府的人都拼了命的对抗歹徒,直到今日,这一幕幕都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在她脑海深处。

司马秋白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些内幕,他如何得知?

飞峋继续道,“但我们云家历代忠良,支持我们的官员数不胜数,加之最后被迫投靠了太子,方才保全了全家性命。我们云家原本根本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但这都是先皇逼我们的。”

司马秋白沉重地点了点头,“云将军,我可以将刚刚的话收回吗?您能原谅我吗?”

“不知者无罪。”云飞峋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继续讲到,“当时吴知府与我父关系最好,眼睁睁地见先皇轻信谗言、残害忠良,他还如何再对鸾国皇室效忠?此事发生之后,屡屡上奏欲告老还乡,但都被我父劝住。不为别的,吴知府留下只为东坞城百姓,只为抗衡东福王!

肉体伤易愈,心里伤难合。新皇登基,吴知府又上表朝廷,欲告老还乡,但当今皇上圣明,已知了他的情况,却亲笔书信,劝其再为大鸾王朝辛苦几年。可惜,吴知府对皇室已不再信任,又为我夫悲愤不平,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不作为。”

司马秋白听过后,一张白脸通红,是惭愧的。站起神来,到云飞峋身前,深深的鞠躬,“秋白知晓了,多谢师公讲解。”

云飞峋一愣,“师公?”在他的意义里,师公是师父的师父。

司马秋白起身认真道,“涟漪郡主是我师父,您又是我师父的夫君,自然便是师公。”

“…”云飞峋无语,“你我年龄相仿,直呼姓名便可。”

“那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师公乎?只要你和我师父在一起,便是我的师公。”司马秋白又上来了倔强劲儿。

云飞峋无奈,“现在不是和你犟这种小事的时候,涟漪交代我去找吴知府,还得请徐姨娘作陪。”

徐姨娘自然是义不容辞,“好,我们何时出发?”

云飞峋道,“越快越好。”

另一边,日渐萧条的树林中,有人伐了几棵树,空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建了一座不小的营地。

正是奉一教的营地。

玉容真的倒下了,本就骨伤病痛,又快马加鞭追赶苏涟漪,如今又面对如此变故,急火攻心。张大夫和刘大夫忙了整整一夜,才将其勉强唤醒。

苏涟漪并未参与抢救,因她知道玉容的病情没生病危险,而两人确实应该拉开距离了。

清晨,涟漪早起,趁着没人,先将自己脸上“伤口”处理一边。

她从初萤那学过鸾国皇室内部流传的易容方法,又加入了现代科技元素,这伤口哪怕是近距离观看,只要不动手触碰,绝不会被人识破。而苏涟漪自然不会允许人碰这“伤口”,她本是医者,天疫之症后名声大作,营地内两名大夫对其钦佩,也不会对她有所怀疑。

安莲已经下葬,棺材是营地内工匠用伐掉的树木做成,没什么美感,也没什么规格,就是一个木箱子,把人装进去,埋了。

相比周海,相比乱世中无数惨死之人,安莲已算是幸运,最起码还有一口棺材。

没了安莲,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转而伺候苏涟漪,而涟漪自然不会像使唤丫鬟那样使唤两人,其一是两人年岁大,涟漪不忍心;其二是苏涟漪压根也没有什么阶级观念,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会靠别人伺候;其三是苏涟漪身上有太多秘密,怎可让人轻易紧进身?

整个营地人心浮躁,因这一大变故,更因玉容之病。

涟漪在营地中,缠着面巾,只露一双睿智瑰丽的眸子,衣服也与面巾相同色调,深蓝色,丝毫不起眼,扔到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看第二眼。

芊芊素手翻阅书籍,是医书,不同于屋外的人仰马翻,苏涟漪看得津津有味。

苏涟漪很懊恼,心中暗自后悔,为何不早一点“毁容”,这样既不会断了安莲这条线索,又不会招惹桃花。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安莲死了,将她计划完全打乱,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不知下一任“圣女”是谁,无论是谁,她都定会好好把握住这个新圣女,让其成为她的傀儡!

门外,突然有人赶了来。

“小涟姑娘,小涟姑娘,你在吗?”是周立的声音。

苏涟漪眸子一冷,这个时候来找她,多半是玉容的事。眸子转了一转,“周侍卫,我身体不适,已休息了。”她不想去管。

周立的声音更是焦急,“小涟姑娘,玉护卫的情况很不好,他高烧不止,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撕拉一声。

苏涟漪本在翻书,但却未控制好手劲儿,生生撕破了一页。

涟漪垂下眼,“周侍卫请听好,玉护卫的高烧是因伤口炎症引起,必须要迅速退烧,否则极易引起其他器官病变。退烧方法分两种,一种是药物治疗、另一种是物理降温。物理降温的方法是,用巾子蘸烈酒,擦拭病人全身,技能扩张毛孔以达到散热的目的,又能以挥发带走大量热量。

同时,要补充水分。水分的话,便是温热的红糖水便可,玉护卫因昏迷无法进食,红糖水的糖分正好可补充其体内能量。

此外,冰敷,这个便不用我多解释。将前两项做完后,用巾子蘸冷水,敷在其额头上。方法就是这些,周侍卫只要将我的话和两位大夫说了,他们两人自然知道怎么办。”

苏涟漪不管周立能不能听懂,也懒得将现代词汇翻译成古语,直接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门外的周立急了,“小涟姑娘,你有和我说话的功夫,都可以去救治玉护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