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莲的安排,下面人只能从听。

安莲的马车内,有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厚厚的毯子上,一男一女两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周海不是健壮类型,这几日陪伴圣女,一日几次,已是吃不消,如今有些力不从心。

阅人无数的安莲怎会不知?她一脚将周海踢到一边。“废物,你也能称为男人?”

周海跪在一旁,低着头,内心里却骂着圣女是淫娃。

安莲掏出镜子,仔细看自己面庞,那妩媚勾人的容貌如今像鬼一样丑陋,否则怎会用周海天天陪伴?安莲是决不允许外人见到自己不堪的容貌,什么时候恢复美丽,什么时候再宠幸他人。

苏大虎…

安莲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这三个字是安莲心中永远的痛,想到这个,便更恨小莲!

“那件事,何时动手?”安莲问。

周海连忙脸上堆起谄媚,“回圣女大人,待我们回营地便动手。”

安莲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不行,本座等不及了,马上就动手!”

周海思索了下,狡猾一笑,“马上动手也不算坏事,一来在路上没人会怀疑咱们,二来,玉护卫知道咱将小莲强行带走,搞不好追上来,夜长梦多,还是早一点动手的好。”

安莲心情好了,见周海为她出了主意,也发现自己刚刚做得实在过分。水蛇手臂圈在周海脖子上,身子粘了过去,“海儿,刚刚本座心情不好,迁怒在你身上,不要生本座的气嘛。”

“不生不生,属下哪敢生圣女大人的气?”周海回应,两人重新滚于一处。

与此同时,不远的地方,小树林里,苏涟漪只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大大的冷战。心中暗道,难道有人在背后骂她?

一旁的云飞峋见此,直接将苏涟漪揽在怀中,用体温为其温暖。“是我的怀中暖和,还是那人的披风暖和。”

苏涟漪噗嗤一笑,“以后不叫你云飞峋,叫你云飞醋不错,真是满天飞醋!”

飞峋低头在涟漪额头轻轻一吻,“我就吃醋,只吃你一人的醋,男人吃醋很丢脸?”

涟漪摇头,认真道。“不,我很喜欢。”

谈情说爱的小插曲结束,两人又重回话题,针对回城后的计划进行周密部署。

夜里。

夜深人静。

出了卧龙村那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其外已是一片萧条,秋,越来越深了。

一阵晚风吹过,飒飒,不知又落下多少秋叶。

营地除了一些守卫在夜里巡逻外,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侍卫们很少睡在车厢,都直接在地上扑了席子,而后抱着被子围着篝火睡,也不算太冷。

今夜月弯如钩,繁星点点,观之美轮美奂,其实光线并无多少,火堆之外,一片黑暗。

暗中保护苏涟漪的云飞峋被安莲叫走,又是一阵纠缠。

突然一声女子尖叫响彻夜空,紧接着便有人大喊着火了,在远处的其中一辆马车已经是火光滔天。整个营地如炸了锅一般,巡逻的侍卫都跑了过去,正睡照着的侍卫也都惊醒,见到远处火光,下意识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快取水,那马车烧起来了!”

“快快,水在哪?”

“那是谁的马车!?”

“是小涟姑娘的!”

“小涟姑娘?马车都烧了,小涟姑娘不会出事吧?”

人声嘈杂,几百人乱成一团。

正强忍着应付安莲的云飞峋突然一愣,那声音…

堵在车厢门口的安莲暗中一笑,看见那件事,成了!

“让开,我要出去。”云飞峋大喊一声,便要夺门而出。他早就想走,但无奈安莲一直穿得单薄堵在门口,还声称只要云飞峋敢出去,她就敢大声喊云飞峋意欲轻薄她。

飞峋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却极怕涟漪误会,加之他潜伏的身份,只要安莲不是特别过分,他能忍便忍。但刚刚那女子声音极像涟漪,他心急如焚。

“不让,大虎你还没说,本座这件兜衣是否漂亮呢。”安莲柔软的身子不动声色向云飞峋身边移动,细细的肩带慢慢下滑,雪白的身体逐渐展现。

云飞峋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喊是小莲姑娘的马车失火,顿时只觉得浑身血流倒涌,大脑一片空白。此时什么潜伏身份,什么在外名声,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成为浮云。

将身侧薄毯操起,二话不说扔安莲脸上,那安莲惊慌得还未喊出来,只觉胸口一疼,已被云飞峋连人带被踢出车外。

安莲滚下马车,几乎赤身裸体,好在身上还有那薄被。将薄被在身上一裹,安莲如杀猪一般的尖叫——“大虎,你好大的胆子!”话音还未落地,一抬头,眼前哪还有苏大虎的影子?

云飞峋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觉浑身血液是否流动,短短的几丈远,竟觉得跑了几年。

人群聚集处,火光四溅,木质马车早已彻底燃烧,从马车内突然跌出一人,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团火!那人已经喊不出话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挣扎、抽搐着。

拿来水的侍卫不敢怠慢,对那火人迎头就浇,火被浇灭大半,滋啦啦的,白烟骤起,一股子烧焦肉皮的味道。众人闻着味道连连想作呕。

飞奔而来的云飞峋面如白纸,见那情景已是万箭穿心,哪还有心思去找水,直接扑了上去,用自己身体灭火。

众侍卫都吓坏了。

火被扑灭了,那被烧得焦黑的人还在痛苦挣扎,但依旧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勉强有如野兽般的嘶哑喊声。

云飞峋无力地跪在一旁,低着头,看着挣扎的焦人,完全想不起喊大夫,完全想不起要如何医治,只是黯然地看着,深邃的双眼慢慢湿润。

他轻轻握住那人的手臂,低下头,轻轻说,“涟漪,我们不玩了,我想家了,我们回家,好吗?”

马车的火还在燃烧,噼啪声后,整个马车塌了。

众侍卫将水桶扔下,围城一圈,默默的看着两人。

云飞峋从不在外人面前哭,但泪水是越聚越多,多到眼眶再也无法承载。

就在那泪水流下的前一秒,焦黑的碳人身上有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块腰牌。

奉一教营地侍卫都有腰牌,腰牌是在营地中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每个职位的腰牌也不同,普通侍卫的腰牌是黑色,而圣女贴身侍卫的腰牌则是红色。

那腰牌,虽被火烧过,然因一直在人的衣服里,并非完全烧焦,红底黑字依旧可看出。那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周海。

云飞峋一愣,那即将掉下的泪,瞬时回了去。

这人不是涟漪,这人是周海!

周海为何会出现在涟漪的马车中,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那涟漪现在在哪!?

咚的一声,有人的水桶落地。旁观众人才惊醒。

有人上前,“苏侍卫,这…这是小涟姑娘?”那杯烧为黑炭的人已一动不动,死透了。

“救…救命…”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女子声音,苏涟漪的声音。

云飞峋猛地抬头,迅速站起身来便向那声音跑去。

众人也不敢耽搁,也跟着云飞峋跑了过去。

只见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女子衣物、书籍、还有木箱等物散落一地,看这情景,应是有人刚刚顺着车窗扔出去的。声音便是在一处黑暗的草丛中传来。

飞峋一个箭步过来,拨开枯萎的杂草灌木,见苏涟漪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衣服破了许多。从前两人便认为,周海和安莲定是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涟漪,如今结合眼前见到的一幕,飞峋心中已有了猜测。

应是…周海前来侵犯涟漪吧。他们企图坏女子的贞洁,来报复她。

想到这,云飞峋更是心疼,双手环住涟漪的肩,“涟漪,你…受苦了。”

正在这时,侍卫们也跟随了过来,有人举了火把,刚刚还漆黑一片的树林,顿时亮如白昼。

苏涟漪垂着头,发髻已被打散,发丝凌乱地垂着,掩住面庞。“苏侍卫…”

飞峋心如刀割,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涟漪被侵犯。侵犯有如何!?他的涟漪永远是他的涟漪,即便被人害了,仍旧纯洁无双。他强颜欢笑,尽量让语调轻松,“不闹了,涟漪听我的,这里不好玩,我们回京城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该在涟漪脸上的发丝,轻轻拨起。

火光之下,只见苏涟漪的脸上,满是鲜血,从额头到下颚,从左耳到右耳,三道硕大伤口,皮开肉绽,几可露骨,那血,更是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涌出。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吗?”云飞峋呐呐道,如果说刚刚浑身血液被抽干,那么如今,确实血液上涌,浑身血液直冲脑顶!

是啊,安莲那个女人怎么会让人去侵犯涟漪,更不会让自己男宠之一的周海去侵犯。安莲依赖涟漪的聪明才智,不肯放开她、离不开她;同时,又嫉妒涟漪的美貌。安莲想做的,便是毁了涟漪的容貌,让其一直卑微的活在自己身边。

“那个畜生!”云飞峋的声音很平静,但双眼已经血红,大睁的双眼,空洞无物,充斥其中的只有鲜血!杀戮!

涟漪见云飞峋如同嗜血修罗一般,吓了一跳,见周围挤满了侍卫,赶忙压低了声音,“飞峋,你冷静些,你听我说…”

云飞峋哪能听得进去,唰的站起,转身就走。

涟漪吓坏了,不顾自己脸上的鲜血,直接抱住他的腿,“别走!”

云飞峋低下头,面无表情,声音却温柔无比。“涟漪稍等我下,一刻钟内我就回来接你,我们回家。”说完,一个用力,挣脱了涟漪的束缚,向另一个方向跑去,那个方向,正是安莲马车的方向。

安莲被云飞峋踢出了车外,刚刚裹着被子爬了回来,白嫩的身体青一块紫一块,后背、胳膊上还有划伤。

安莲呲牙咧嘴地用帕子擦掉伤口上的泥土,一边咒骂苏大虎,一边咒骂小涟,认为都是小涟那个浪蹄子害自己被伤成这样。但转念一想,周海毁了小涟的容,以后丑八怪小涟没有美貌勾引男人,更是无处可去,只能卑微的在自己身边,便又高兴起来。

“贱人,让你到处勾搭,活该!”安莲一边擦着伤口,一边狠狠骂着,“你就配当个丑八怪!”

突然,撕拉一声,有人将马车帘直接撕开,其力气之下,已用石头固定住的马车都狠狠一动。

安莲惊慌抬头,借着零星火光,可见那魁梧之人,刚毅容貌,咄咄逼人的视线,让她陶醉。“大虎,你回来了,你把人家弄得好疼…”话还没说完,之间那人健壮的长臂一伸,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大…虎…你…做什么…”

几乎未穿衣服的安莲,便这么被人捏着脖子从车厢内拖了出来。

“苏大虎,你在做什么!?”远处有人喊道,是跟着跑过来的侍卫们。众侍卫虽日日勤于练习,但无奈身体素质与速度都远远跟不上飞峋。

云飞峋不理会他们。

面无表情,站着,手臂高举,那手中捏着的,是安莲的脖子。

安莲便这么被提着,双脚离地,踢着腿挣扎着,两只手拼命掰着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无奈那手却坚如铁钳一般,根本掰之不开!她呼吸已十分困难,整个脸都呈紫红色。

“敢毁涟漪的容貌?呵呵。”背对着众人,云飞峋的五官扭曲,面色狰狞如魔鬼。

安莲很想说——她不认识什么涟漪,大虎你误会了。

飞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慢慢探上安莲的脸上。

“苏大虎,放开圣女。”身后,已有侍卫从轮着大刀砍了过来。

云飞峋未回头,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微微一侧,那大刀直接扑了个空。拿到侍卫一愣,自己明明看准了才下手,也没见对方动上半下。

那侍卫还未等想出结果,只见眼前一阵寒光,紧接着脖子刷的一凉。

在侍卫身子跌跌撞撞倒下瞬间,侍卫们都惊呆了。苏大虎…苏大虎他是人是鬼!刚刚那侍卫明明朝苏大虎背后砍去,苏大虎非但没回头,回首用匕首一划,那侍卫便已人头分离。

人头分离!竟用匕首!

并非匕首多锋利,而是苏大虎的速度、臂力远远超出一般人。

唰唰唰三下,飞峋毫不客气,一只手提着安莲脖子,另一只手握匕首,在安莲脸上便是狠狠三刀,顿时,黄的是皮、红的是肉、白的是骨,色彩分明。

侍卫们不敢不去阻止,却有前车之鉴不能单独前往,几个人眼神交流后,提着大刀齐齐向云飞峋攻来。

“安莲,你不应该动涟漪。”话刚落地,又是唰唰唰记下,从另一方向落下三刀,而安莲脸上又多了三道深可露骨的伤口。同时,侍卫们的大刀也迎面砸了过来。

云飞峋顺时一转身,那几人大刀都齐齐砍在了安莲背上。

“啊——”安莲最后一声惨叫,加之被钳制多时,最终窒息而死。

云飞峋将安莲的尸体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垂着眼,冷冷瞥向安莲的尸体,冷笑了下,转身而去。

“等等!苏大虎!你竟敢杀了圣女!”有人喊道。

云飞峋仿佛根本没听到,快步向刚刚涟漪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心中焦急,腿却不听使唤,不肯奔跑,也许下意识的,不想接受这现实。若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从远方传来车队的声音,快马加鞭,火把冲天。

车队在燃烧的马车处停下,有一人策马上前,“发生了什么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立!

侍卫们见到周立,冲了过去,“周侍卫长不好了,营地发生大事,小涟姑娘被袭击了!”

周立大吃一惊,“什么?你说谁被袭击?”

那人狠狠咽了口水,面露恐惧,颤抖又大声道,“小…是小涟姑娘。”

周立浑身僵硬,抬头看那已经烧得几乎为灰烬的马车,那马车他认得,正是小涟姑娘的马车。

268,事变(下)

小莲姑娘被袭击!?

周立面色苍白,迟疑地回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的马车。车中坐的,正是负伤依旧坚持赶来的主子,今日小涟被强行带走,他便回去禀告主子,主子不顾自身伤痛下令全体人马立刻追赶。

因怕主子身体扛不住,周立偷偷让侍卫降低了速度,想着圣女车队回程时速度定然不快,他们能赶上,却没想到…

怎么办!?如何和主子交代!?

车厢内的玉容早已听见,狭长的眼缓缓闭上,而又猛的睁开,眼中迸发杀意。

垂下的素色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而后掀开,面色苍白如纸的玉容咬牙从车内钻了出来。

“主子,您的伤!”周立立刻跳下马,跑过去扶住玉容。

“小涟…在哪?”玉容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在这时,云飞峋已赶了过来,灌木丛外空无一人,刚刚还围着的侍卫们都跑去组织飞峋杀圣女。

夜很黑,云飞峋站在灌木丛外,他视力异于常人,能看见苏涟漪此时还躲在灌木丛中。他迟疑着,不知要上前怎么解释、如何安慰。他不在乎涟漪的容貌,从前自己的容貌也是丑陋无比。

“涟漪,我…回来了。”云飞峋慢慢道。

苏涟漪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长发看见眼前的云飞峋,那抹高大的身影如此无助,明明受伤的是她,但最痛苦的却是他。

人声再次嘈杂,云飞峋身后火光冲天,“抓住苏大虎!”“苏大虎杀了圣女大人!”“抓住苏大虎!”身后一片呼喊。

云飞峋却不为所动,慢慢走向树丛,仿佛怕吓到苏涟漪一般,在涟漪身前,慢慢半跪下来,不再伸手触摸涟漪凌乱的头发,而是轻轻揽住她的双肩,而后温柔的纳入怀中。

磁性的男声带着颤抖,“涟漪别怕,这些我从来也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回家吧。”仔细听去,那声音竟带了哽咽。

透过云飞峋的肩膀,涟漪见到周立正策马上前,身后是马车,那马车是玉容的马车,她认识。何况,面色苍白的玉容此时半趴在马车边缘,狭长的眼带着嗜血的摸样。

“飞峋,你听我说,刚刚…”涟漪压低了声音,想告诉云飞峋发生了什么。

但云飞峋却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不用再提,如果你不想回京城,我们就回苏家村如何?我也想那里了,也不知,孙家人、大伯父家人,近来如何。”温柔的声音,隐含了多少哀怨。

苏涟漪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情况危急,却也忍不住贪恋这一时温暖,将头轻轻靠在飞峋的肩上,无比舒适。

“苏大虎,你放开小涟姑娘,你刚刚杀了圣女大人,现在又要对小涟姑娘下毒手!?”有人喊道,声嘶力竭。

苏涟漪一愣,连忙从云飞峋的肩上起来,“等等,飞峋,你杀了安莲!?”

“恩,”云飞峋平静回答,好像刚刚不是去杀人,而是办了件十分平常的事一般。“一切都过去了,涟漪,不要再回忆了,如果你苏家村也不想回,我们便找一处风景秀丽无人认识的陌生之地,男耕女织平静一生,好吗?涟漪,我现在会种田了,我能种出很多粮食,很多菜。”

苏涟漪哭笑不得,“飞峋,你冷静下。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圣女,你杀了圣女,我计划还怎么继续下去。”

云飞峋只觉得心酸得想哭,“难道你脑子里只有你的计划吗?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着想?你已经…伤成这样,那计划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你听我说…”涟漪觉得,其中有误会,误会大了。

但云飞峋不给她机会,黑暗中,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如同当日在苏家村中,涟漪被袭击时一般,从此以后,涟漪在的地方,他便在,他要保护涟漪一生,每时每刻!

“该听话不是我,而是你。”云飞峋道,“让那些计划都过去吧,东坞城百姓是祸是福,权当他们的命运。从此以后,你不是商部尚书苏涟漪,我不是骠骑将军云飞峋,从此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为自己活着,好吗?”

人越来越多,火光越来越亮,刚刚漆黑可容身的灌木丛已亮如白昼。苏涟漪见到玉容正向她的方向望来,吓得立刻低头缩在云飞峋怀中。“不是…”

云飞峋根本不想让苏涟漪说话,“你家中有苏皓、苏白可尽孝,我家中有我大哥云飞扬,我们两人自私一次,逃离这里的一切,好吗?”

灌木丛外,侍卫们拿起武器,“杀匪徒,为圣女大人报仇!”口号震天。

“慢!”车厢内传出虚弱的男声,是玉容,“周立,下令…任何人不许动手,因为…小涟在。”

“是。”周立的回答很是低落,刚刚已从侍卫口中听说了发生的一切,莫名发生大火,圣女贴身侍卫周海被烧死、小涟被毁容,圣女被杀死,而所有人都认定,这一切都是苏大虎做的。

因周立的命令,再无人上前。

“主子,您别动!”周立焦急,因见主子正不顾伤痛,艰难地爬下马车。

玉容的脾气,周立最是了解,玉容认定之事,无人能劝。于是,周立一边命人抬来步辇,另一边自己亲手将玉容扶下马车。

玉容闭上眼,咬牙忍受那彻骨的痛意,仅仅瞬间,他再次睁眼。

周立知是主子要说话,立刻一个手势,侍卫们接令后,闭上嘴,顿时万籁俱静一般。

玉容深吸一口气,压抑了疼痛,而后道,“苏大虎,放了…小涟,今日发生所有事,我不追究,任你走。”

苏涟漪急了,窝在云飞峋的怀中,着急道,“从现在开始,我说话你不许打岔,你要是敢打,我便与你和离,我苏涟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飞峋你可听好?”

云飞峋吓了一跳,和离!?涟漪怎么可以不要他?“我不打岔,我保证,涟漪你别抛弃我,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哪怕你要我的命,我现在就给你!马上给你!”

苏涟漪哭笑不得,“我要你命干什么?你听好,我没被毁容。”

只见云飞峋浑身一僵,低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涟漪,而后顿时狂喜,“真的?太好了!”

涟漪翻了白眼,“闭嘴,你小点声,你怕他们听不见?”

不远处,玉容继续道,“苏大虎,你要什么…你说。金银财宝、美女良田,只要你说个数,我便…给的起,但前提是,别伤害小涟。”

云飞峋哪有心思听玉容的话,而是听涟漪的话乖乖压低了声音,“知道了。”

涟漪道,“现在,你装作要挟住我,把我向林子里带。”

飞峋虽不知涟漪想做什么,但然是掏出匕首,一个转身将苏涟漪钳制在身前,那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涟漪依旧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齐齐扑在面前,让人看不到其容貌,更看不到,云飞峋抵着她脖子的匕首,其实是刀背——飞峋怎么可以伤害苏涟漪?

“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涟漪低着头,轻声说。因为头发的遮挡,外人看不见她嘴唇张合。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云飞峋做得有模有样。

虚弱的玉容点了点头,“好,我不过去。苏大虎,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下我刚刚所说之事。”

涟漪争取到了时间,便压低声音继续道,“我没被毁容,脸上的伤口是我伪造出的。周海与圣女一直计划对付我,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偷听了一切,告知了我,我方才有了这个计划。但因得知消息太晚,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云飞峋慢慢安下心来,没插嘴,继续听苏涟漪讲述。

“他们的计划,是让周海毁我容貌,这样做既能解了安莲的嫉妒之心,又能让我因丑陋无处可去,只能在安莲身边做牛做马,做一辈子的影子军师。”涟漪继续解释,“我们的马车远离人群,便是安莲的安排,其目的便是周海袭击我时,无人能发觉。”

飞峋紧张道,“涟漪你…受伤了吗?”

涟漪冷笑了下,“我们交过手,你认为我能输给那个娘炮?”

云飞峋不知“娘炮”是什么意思,但却可领会其意思,“你没受伤,那就好。”

涟漪继续道,“那火,是我放的。我在周海身上泼了油,所以他身上的火极难扑灭,我杀他是为灭口,只有他死了,我伪装毁容之事才不会泄露。”

飞峋不解,“你为何要伪装毁容?”

涟漪答,“一是为了让安莲对我彻底放心,更按部就班的按我计划去做。二是为了隐藏我的容貌。这是我的疏忽,我当时冲动前来,却忘了隐藏自己容貌。那一日,玉容问我京城中苏涟漪之事,我才意识到这天大的纰漏,我们可以用画像调查玉容的身世,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我的画像调查我,趁现在他们还没想到,我现找事情隐了容貌再说。”

还有一点,苏涟漪并未告诉云飞峋,她“自毁”容貌,也为了挡住那一枝不该出现的桃花。

玉容对她越来越上心,她怎么会看不出?她因要达成目的顺了玉容,但到底还是良心难安,如今“毁”了容,也算是断了玉容的心思。

云飞峋只怪自己太冲动,若刚刚给涟漪一丝机会,涟漪都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他也不用去杀了圣女。“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虽然杀了圣女,但云飞峋却丝毫不后悔,更不会内疚。若圣女和周海不加害涟漪,也不会一个被烧死、一个被杀死,只能说罪有应得。再者说,敢意欲加害涟漪,他也不会放过来年个人。

涟漪思索了下,而后叹了口气,“如今看来,我们计划必须要改动了。”

“如何改?”飞峋问。

透过发丝,涟漪看向对面火光和人群,没玉容的命令,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涟漪沉默片刻,而后道,“你便答应玉容的要求,放开我,立刻逃走。我不知他们会不会派人追你,但有影魂卫在左右,你也不会被他们抓住。我仍旧在奉一教营内,之前计划我去东坞城中所有事,由你来做,计划不变。”

“不行,营地危险,我不能留你自己在!”飞峋焦急。

涟漪心中暖暖的,“安莲已经死了,我已没危险了。在者说,难道我们真前功尽弃?即便你甘心,但我不甘心!我要知道他们背后主子到底是不是北秦太子,我要当面问问北秦太子,到底为何干扰我们鸾国之事,我要让东坞城人民摆脱奉一教,我要将商部贷款按计划一一下放到东部商人们的手中,我一定要完成!”

此时的云飞峋,不知是该敬佩涟漪的毅力还是责怪涟漪的死心眼,“我想留下,你可有办法?”委屈道。

涟漪哭笑不得,“你把事做的这么绝,大罗神仙都无法帮你何况是我?再说,当时我们以为玉容不会追来,我便有时间回东坞城,但如今玉容回了营地,我也无法离开,计划之事定要有人做,出了你,还有谁来做?”

云飞峋想到此,也最终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将事情搞砸了。”

涟漪安慰,“没什么,这便是命运的安排罢。”

一刻钟到。

玉容眼中焦急难耐,“苏大虎,我的提议,你可考虑清楚了?只要你放开小涟,现在离开。我以我百年世家之名发誓,绝对不追杀你!”

苏涟漪和云飞峋齐齐一愣,百年世家,玉容说的是端木家族吧。

云飞峋咬牙切齿,“这个玉容,我真想杀了他!”云飞峋又变成了云飞醋。

涟漪无奈地笑笑,“飞峋别冲动了,你杀了安莲,我们还可以改改计划。但若是杀了玉容,这计划便只能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