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决定作用,但可锦上添花。”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容貌上,涟漪回答完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先说说七皇子你未完成的心愿吧,冒着生命危险滞留京城,我很好奇这心愿是什么。”

不贪恋男色的女子不少,但丝毫不将他容貌放在眼里的女子却不多,夏胤轩很是玩味,“先问我的身份,再问我的心愿,为何苏涟漪你就不问问我手上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信?”

涟漪道,“是什么信,重要吗?信的真假,重要吗?”

夏胤轩终于忍不住惊讶开来,“此话怎讲?”

苏涟漪口中狠狠咬了牙,眼中闪过烦躁、愤怒种种,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稳重,“首先,你留在京城找寻时机部署计划,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你的计划中本没有我苏涟漪的,而我因偶然发现了素描纸而到听风书苑寻纸,可以说,是自动撞上了你的刀口。”想到这,苏涟漪就十分懊恼,对当时自己的行为万分后悔。

夏胤轩眼神中多了一丝笑意,默认了苏涟漪的话。

“你知晓了我的身份,而后便千方百计与我扯上关系,你将我编入你的计划之中却一直按耐不动,只等这时期。”涟漪继续道,“就如我刚刚所说,若你真有所谓的勾结信件,信的内容不重要,信的真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时机,你就是抓住了皇上即将下达圣旨指派金鹏将军为东坞城驻城将军、云元帅即将辞官告老还乡之际拿出信件,你的目的不是暗算元帅,而是为了要挟我。”

夏胤轩微微挑眉。

“这时机才是精妙啊,”涟漪感慨,“帝王都有一个诟病,便是猜忌!无论明君也好、昏君也罢,只要登上了帝位便无法克服这疑心症。你拿出了勾结之信,皇上便绝无法放云元帅与云飞扬去东坞城,恐放虎归山最终叛乱!

即便皇上不会因这信定下云家的罪,怕也会将云元帅软禁在京城了此残生,云飞扬也不会再得到完全的信任,而最终的结果不外乎两个——其一,云家从此如履薄冰,只要风吹草动便有弹劾危险。其二,便是被逼急了真的反了,毕竟云家在先皇时便吃过这窝囊亏,若到当今皇上这再来个一次,再好的脾气也是没了。”

夏胤轩的瞳孔缩小的下,而后笑了,“如今我倒要将刚刚你对我的赞叹重新送给你了,不愧是鸾国奇女子涟漪郡主,果然名不虚传,非但遇事不慌,反倒是心思透彻。”

苏涟漪根本没将他这夸奖听入耳,“七皇子你可曾想过,你若真这么做,我能放过你?我定会将此时此刻发生之事启禀皇上,即便是顺藤摸瓜,你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夏胤轩哈哈笑了起来,爽朗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太平?苏涟漪你认为我现在的日子很太平吗?只不过是十八层地狱和十九层地狱的关系罢了,再者说,你以为我会怕?”说着,收敛了笑容,玩味地盯着苏涟漪看。

涟漪与其对视,屏着气,僵持了片刻,而后轻轻吐出气来,“我觉得…你不怕,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智者也不是勇者,而是像你这般不求权势不畏死亡之人。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摸清其底线,只要踩住其底线拿捏好分寸便会有求必应,但我摸不到你的底线,或者说,你的底线便是你的未完成的心愿。”

夏胤轩点点头,他与夏胤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是容貌有些相像之处。鸾国地处南方,鸾国人骨骼纤细修长皮肤细腻;轩国地处北方,轩国人身材高大魁梧面部轮廓深邃分明,而夏胤轩为鸾国与轩国的混血,周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苏涟漪,你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吗?”夏胤轩悠闲道,声音带着蛊惑一般。

“是苏家人与云家人,”涟漪苦笑,“你没用苏家人下手,是因你没完全把握可得到最后的胜利,如今云家正好处在是否离京的关键时期,你便有机可乘,所以弄了几封书信说几十年前云元帅与轩国勾结,对吗?”

夏胤轩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他不是喜欢笑的人,今日却一再笑出声实属难得。“你说的没错,苏涟漪啊苏涟漪,每一次见面都令我眼前一亮,不过令我惊讶的是,你还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底线说出来。”

苏涟漪不再看向夏胤轩,靠在椅背上,端着茶碗看向几乎探入雅间的桃花,“你既然做出这些事便早已捏准了我的底线,我何苦还掖着瞒着,自以为是最终被你看个笑话。”

夏胤轩来了兴致,修长的手指捏起盘子中的茶点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待咽下后不紧不慢道,“父皇当初听信谗言将云忠孝骗入京城,最终定罪的罪名便是勾结敌国。”

涟漪想起了云忠孝给曾给她的五封信,其中一封便是写给轩国蓟阳城主的信,蓟阳城与东坞城一样,都是一国边境、弹丸之地,两城城主本不该有所交往,但却交往了,在猜忌心极重的封建君主心里便成了大忌。

想到这,苏涟漪缓缓闭了眼。有句俗语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云元帅会有这样的遭遇,也跟自己行为作风的不谨慎有关,也许正是吸取了这样的教训,后来在京城中才与云夫人演技直逼奥斯卡罢。

“如今,夏胤修确实不信云忠孝与轩国勾结,但若这信一出,他便不得不信了,毕竟,那怀疑已如同种子一般扎根在他心中。”夏胤轩悠闲道。

“够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涟漪猛的睁开眼,眼神逐渐恢复平静,“现在该说说你未完成的心愿了吧?”

329,大结局(上)

茶楼雅间内,满是茗香,微风吹过树叶桃花飒飒作响,花瓣时不时飘入屋内,整个房间安静且惬意,桌旁两人虽按耐不动,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我未完成的心愿,”夏胤轩停顿了下,好像是吊人胃口一般,“其实很简单,便救出我的母妃而已。”

这个回答在苏涟漪的意料之外,因在她的想象里,夏胤轩应是逼迫她作乱或为其保命等等,不过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亲生母亲,如何不救?

涟漪冷笑,“七皇子身为京城四公子,更是二皇子背后的智囊军师,在这铺天盖地的通缉下却于京城听风书苑看书品茗,可以说是有通天的本事,既如此,何苦为难我这一名小小的弱女子?”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夏胤轩爽朗的笑声充斥整个房间,“弱女子?苏涟漪你若说你是弱女子,全鸾国便没几个强悍男子了。”收敛了笑容,夏胤轩的俊颜再无半丝笑容,唯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险,“没错,救母妃之事我并不是做不到,没有你,我的计划一样进行。”

“那你又为何将我牵扯其中?”苏涟漪有些愤愤不平,“你高高在上为皇子时,我只是名村妇;当我进京时,你却已离开皇宫,可以说我们二人没有丝毫交际,往日无怨近日为仇,何苦如此要挟我?”

夏胤轩垂下眼,好似思考了下,“因为你是云家人。”

苏涟漪忍不住失笑,“七皇子,你认为这理由有说服力吗?你拿着的是威胁云忠孝的书信,与我何干?如真想要挟云家人,云家三父子都可成为你的目标,何苦为难我一名女子?”

几不可见,夏胤轩的眉稍微挑,“你是云家最有实力的人。”

苏涟漪再次失笑,“实力为何物?地位?权力?赤虬元帅云忠孝自是不说,其威名早不用我累述;金鹏将军的文韬武略还用我提?况且他们也是整件事受影响最大之人,七皇子你又何苦舍近求远来为难我这一名局外人、更是一名已毫无权力的女子?”

夏胤轩的薄唇终于又扬起了弧度,带着一种算计的玩味,“好吧,我实说,将你扯进来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苏涟漪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抚了抚自己胸口,“从前隐约听闻七皇子临危不惧的风度,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苏涟漪实在是佩服。但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下七皇子,现在不是你戏耍的时候,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你知道若你暴露了行踪,下场是怎样吗?你救轩太妃之心,我可以理解,毕竟轩太妃在后宫定然生不如死,但若你真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发现,我怕你暴露行踪之时,便是轩太妃命丧之刻。”

“然后呢?”夏胤轩拿起茶壶,“好心”帮苏涟漪添了茶,而后又为自己添茶,端起香茗品了品,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这上好的香茗无法入口一般。

“然后!?”苏涟漪知道孕妇容易动怒,但被面前这个神经病刺激,她有再好的理性也按耐不住愤怒,“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将自己身份告诉苏涟漪,静静充当听风书苑的老板,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母亲救出来,而后离开鸾国这个伤心地远走高飞。”

“伤心地?”夏胤轩放下茶碗,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紫砂茶碗,“京城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我为何要伤心?”

苏涟漪愣了下,而后仔细观察夏胤轩的脸,企图在他脸上找到打肿脸充胖子的痕迹,可惜,那张俊美的脸上除了有淡淡玩味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你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落道如今身份见不得人的地步,你不伤心?”

夏胤轩仰起脸,大大方方的让苏涟漪看,听到苏涟漪的话后,轻轻冷笑了下,“苏涟漪,原本我以为你会懂我。”

“…”苏涟漪觉得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还是一只得了精神病的牛。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听风书苑的老板会是逃亡在外的七皇子,而这七皇子不知在哪弄到什么勾结的信来威胁她,现在竟还说她会了解他。

夏胤轩见苏涟漪不再言语,便好心解释起来,“苏涟漪,其实你我是同一种人,只不过你并未发现罢了。”

苏涟漪嗤笑,“这便是你来威胁我的理由?”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何处相像?”夏胤轩道。

“若我知道了,你就不再威胁我了?”涟漪不答反问。

夏胤轩再次哈哈笑了出来,他并非是刻板之人,但笑容也并非常常挂在脸上。今日,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好,见到苏涟漪被威胁无奈又愤怒的摸样。“其实我们两人,都是被迫身居要位之人,我从出生起便必须接受皇子身份,你也是因为一些原因登上商部尚书之位,你说,我们两人是不是很有缘分?”

苏涟漪冷笑了下,“既然七皇子自认了解我,知我之苦,为何又如此加害要挟于我?”

“因为只要将你牵扯其中,这乏味的人生便立刻生动有趣,你不觉得吗?”夏胤轩继续把玩茶碗,却未喝,“苏涟漪,我比你想象中,更早关注你,从你…制出火炮、黄励靖的出现开始。”

涟漪一惊,双眼猛的大睁。制造火药,这可以算是陈年旧事了,若夏胤轩不提,她甚至都快忘了那件事,何况当时她借口说经高人指点方才制出火药,而后为了打消夏胤修的某些企图,甚至假借黄励靖之名将火药配方高调送去给各国国君,正是因此,各国都成立了相关火炮营,前几年甚至翻天覆地的寻找“黄励靖”这个人,后因毫无线索最终只能作罢。

黄励靖这个名字是苏涟漪在现代时,就职医院院长的名字,而在这个时空,则是代表她。在各国搜寻“黄励靖”期间,不少人冒名顶替企图骗得好处,也有不少人被迁怒最后被砍头,自是不表。

夏胤轩竟从那个时期便注意到她?苏涟漪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一阵冷汗。本以为自己已将所有事考虑周全,此时此刻看来,百密固有一疏,在她永远想不到的地方,已有人盯上了她。

苏涟漪皱紧了眉头,对这种暴露在人前毫无隐私的生活充满的厌恶,更是对平静低调的生活无限向往。

夏胤轩看着苏涟漪脸上的变化,不咸不淡道,“既然你走上了那个位置,便注定了面对如此问题,没得选择。”

苏涟漪面色有些苍白,她在仔细琢磨夏胤轩刚刚说那话的意思,难道夏胤轩发现了她苏涟漪其实就是黄励靖?会不会根据那字条顺藤摸瓜找到什么线索?她当时已经尽可能的仔细行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吧?

苏涟漪深深知晓,她若没有云家这个靠山,以她出风头的程度,早就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去。毕竟,这里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而是中央集权的封建社会,天赋人权,哪有什么民主可言?

“痛苦、厌恶,权力与责任、危险纠缠,想摆脱着一些过真正想过的自由生活,不是么?”夏胤轩的声音很清,不急不缓,如同洗脑一般传入涟漪的耳中。

苏涟漪闭上了眼,而后睁开,冷笑下,“然后呢?”也学了他的口气。

夏胤轩轻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然后,我便想将你也扯进这场风波,仅此而已。”

苏涟漪不知是哭是笑,从前曾好奇过“七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却真见识到了。“七皇子,若你觉得生活平淡,我想办法让为你添彩助兴好吗?但这无论是云元帅与轩国勾结之事还是营救轩太妃之事,都不可以开玩笑!”

夏胤轩收敛了笑容,刚刚还带着淡笑的声音骤然冰冷,“你觉得,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

苏涟漪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到现在还不太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怎么就如此荒诞可笑?她就好比走在路上被人莫名被人砍了一刀一般。长叹一口气,“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胤轩挑眉,“你用火药为云飞峋解围,为嫁入云家而成立商部,为成功解救东坞城而潜入邪教,你就好比是一团谜,令人忍不住想了解你、探究你。我有个习惯,便是时常将从前所做的决定温习,评判正误。不知从何时起,我却多了一个想法,便是——这些事若换成由苏涟漪你来解决,会提出什么精妙的主意,所以这一次,营救母妃一事,我决定将你找来与我共同来做,如何?”

苏涟漪哭笑不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桌旁,“七皇子请您睁开慧眼瞧瞧,我只是个名女子、更是名孕妇,还有最多月余我便会分娩,根本无法承担此重任!对于七皇子对我的抬爱,我深表荣幸,但这样的我根本达不到七皇子的期待不是?”

夏胤轩的笑颜上玩味越来越浓,“永远有着奇思妙想的奇女子苏涟漪,此番便是你自救的第一关,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说服我。”

涟漪只觉得头发晕,上辈子真是日了狗了,这辈子碰见这种神经病。她坐回了椅子上,将愤怒无奈慌张的心思压下,人都说怀孕傻三年,但此时此刻却逼迫着她这即将分娩的孕妇集中脑力思考问题,也是为难。

思索了片刻,涟漪道,“我提出两种解决方案,不知七皇子能否采纳。”

夏胤轩点头,淡漠的眼神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说。”

涟漪深呼吸一口气,“第一种,希望七皇子收回让我协助你营救轩太妃的想法,我保证送你三样东西,这三样东西绝对是你从前从未见过,更是这天下人都未见过的东西。同时,我苏涟漪对天发誓,绝不泄露七皇子的身份,更不会泄露七皇子企图营救轩太妃的计划。而相应的,七皇子既然不在意这成败,那信件之事便作罢好吗?”

听到这个提议,夏胤轩好像有些失望一般,“另一个呢?”

“第二种便是将营救计划推迟半年时间,给我半年的时间安顿好自己,而后全力以赴协助七皇子营救轩太妃,毕竟,轩太妃在后宫的日子定然难过。”苏涟漪表面的意思是,给她一个生育的时间,但其实她别有他意。她默默祈祷,希望夏胤轩可以同意。

夏胤轩双眼眯起,但一双浓密睫毛间的眸子却猛然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珍宝一般。“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最近进行营救计划?”

苏涟漪苦笑,“因为七皇子用那勾结之信威胁我。”

夏胤轩笑意加深,“继续说。”

涟漪无奈道,“正如我刚刚所说,将我扯入计划,恐怕不是七皇子一时的决定,而是早有预谋,而这信拿出的最佳时机,便是云飞扬与拓跋月大婚后,皇上下诏封云飞扬为东坞城驻城元帅、赤虬元帅辞官跟随云飞扬离开京城去往东坞城之际。一旦两人离开了京城,你便威胁不到我了,加之,大婚之时皇宫守卫安排必会有所安排,毕竟这大婚是按照两国和亲的规格来办,越是人仰马翻,越是营救的好时机。所以我认为,七皇子欲营救轩太妃必是选在这大婚之时。”

虽然早就猜到苏涟漪能预料他的计划,但此时听起来,仍觉得有趣得紧。“那你认为,我会用什么方式营救母妃呢?”夏胤轩对茶水口感极为挑剔,这也是很少饮茶楼中茶品的原因,但今日心情格外好,便又倒了一杯慢慢品了起来,津津有味。

“金蝉脱壳,”苏涟漪道,“你令二皇子一路逃亡东坞城,其实是在利用他吸引人注意,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以为你随二皇子逃往轩国,无人会猜到你隐身京城,你等待这一时机许久,只要京中有大型活动,你便会开始实施营救。而营救的方式…若用最常见的方式,便是假做失火吧。只要宫中失火,轩太妃消失只留一具身型相仿的焦尸,便没人能认出来,更不会有人因此通缉。”

夏胤轩略微惊讶,因自己的计划竟被苏涟漪轻松说中,不过却有个疑问,“最常见的方式…是何意?难道苏涟漪你平日里时常接触营救?”

涟漪尴尬了下,“最常用”的方式,她指的是在现代时看的影视剧或故事小说,十个营救八个失火,倒不是说古代智慧精华有多么低劣,实在是现代信息爆炸时代任何事物都没有新鲜所言。

别说金蝉脱壳,怕是随便将三十六计的某一计在古代拿出来都会惊为天人,只因信息闭塞外加封建帝王的精神钳制,绝不允许文人创作这种颠覆性的故事。于是,她这在现代丝毫算不上机智的人,在古代还能猜出他人的计划。

“咳咳…”苏涟漪垂下眼,开始思索如何圆谎,“那个…其实我也曾幻想过如何营救一人罢了,想来想去,用失火法金蝉脱壳最佳,何况这计策也不是由我想出,先人曾用过多次,屡试不爽。”

若是外人怀疑,苏涟漪不太在意,但她真的怕这个夏胤轩,只觉得这人的双眼看似温和,但实质上却犀利得可穿透人心,她怕夏胤轩捕捉到丝毫蛛丝马迹而后发现什么加以要挟,虽然她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要挟的价值。

涟漪见夏胤轩眯着眼,心中难免不安,立刻转移了话题。“两种方案,无论选择哪种,最后的赢家都是七皇子。因为没我苏涟漪在,七皇子也可圆满完成营救,而七皇子又何苦如此逼迫我呢?若你选择第一种,我保证会奉上三种你从未见过的事物。”

夏胤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两种方案我若都不选,苏涟漪你又能奈我何?别忘了,主动权在我手中。”

事已至此,苏涟漪竟不再生气了,唯有无奈。“七皇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的身体情况无法帮你。”她叹了口气,白皙的纤指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与我何干?”夏胤轩挑眉。

“夏胤轩,你太过分了,”苏涟漪猛地站起,狠狠一拍桌子,“你真以为我对你毫无办法?你是在高看自己还是在小瞧我苏涟漪?就算是皇上将云元帅软禁在京城,那也是享尽荣华富贵!反之呢?我会让你原形毕露,更会让在后宫的轩太妃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不信?”

夏胤轩见苏涟漪震怒,未表现出惊讶或惶恐,反倒是双眸一亮,一反刚刚那懒洋洋的神态,饶有兴致,“听起来不错,继续说。”

苏涟漪愣了下,“夏胤轩,你傻了吗?我说让你娘死,死无葬身之地或是生不如死!”

夏胤轩点了点头,“恩,然后呢?”

“那是你亲娘啊!”苏涟漪睁大了眼。

夏胤轩又点了点头,“母妃的下场如何,从拥护二皇兄又逼迫我辅佐时,她早已预料到了。若被我救出,那是她的幸运;但若横死于后宫,那方是她的命运。”

“你…”苏涟漪被气迷糊了,第一次见到这么汤水不进、软硬不吃的人。

“小心身子。”夏胤轩“好心”地提醒,修长的手指指了下苏涟漪的小腹。

若苏涟漪没怀孕,她真恨不得动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狠狠揍面前这人一顿,但现在却不行。

因为涟漪之前有险些小产的经历,如今对身子极力的保护,已用尽一切办法平静情绪,此时能成功惹怒她的事实在少之又少,但夏胤轩却总有方法让她发怒。

涟漪坐了下,闭上眼,深呼吸平稳情绪,伸手取了茶点吃。在人愤怒或悲伤时,进食是一种很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一方面因进食可调动视觉、嗅觉、味觉以达到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因为胃肠消化食物过程中,在大脑汇聚的血液可分散一些到胃部帮助消化,以达到分散注意力的目的,这也是为何心情低落食欲更佳的原因。

一转眼,整整一盘桂花糕落入苏涟漪之腹,倒不是说桂花糕美味,只因离涟漪最近。

吃完了桂花糕,苏涟漪觉得情绪平稳许多,“夏胤轩,难道你所作所为,只为了玩乐?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不在乎你母妃的死活,只为了兴趣?”

夏胤轩点头,收敛了笑容,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神悠闲地飘向窗外,“有兴致的死去,总比平淡的活着有意义的多,不是么?”

“…”苏涟漪忍不住感慨,声名在外的七皇子内心是多么空虚啊,竟找这种刺激。

“如果我不吃你这一套呢?”涟漪压下情绪,冷笑着看向夏胤轩。

“那就将信通过一些途径送给夏胤修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看完这些信后,绝不会允许云忠孝踏出京城半步,而且云飞扬的东坞城驻守元帅怕是也要泡汤,”夏胤轩停顿了下,一丝坏笑,“关于影魂暗卫云飞峋,未来的地位也会十分尴尬。”

“!”苏涟漪一惊,双眼瞪向夏胤轩,“你说什么?”

夏胤轩身子缓缓前倾,笑容加深,“夏胤修是十分信任云飞峋的,前提是云家上下都忠于他。但若他认为云忠孝与轩国勾结,当年父皇察觉出端倪方才召其回京,而云忠孝为了脱险而辅佐他,你猜夏胤修还会不会器重云飞峋了?”

这一次,苏涟漪真的怕了,浑身冰冷。夏胤轩竟知飞峋的身份,这…

夏胤轩对苏涟漪的反应十分满意,继续慢悠悠道,“云飞峋是影魂暗卫,更是一名死士,若夏胤修信任云飞峋、器重云飞峋,自然不会另其身陷危险。反之,若夏胤修真的怀疑了云飞峋,其后果…呵呵。”

不言而喻!

苏涟漪自然能想到后果——其后果自然是成为皇上的弃子一枚。

苏涟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强装不出坚强,双手轻轻覆在面上,委屈、恐惧、不甘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真希望她与飞峋可一齐穿越到现代去,回到那个民主、安全的世界。钱,她可以赚;地位,她可以争取;但皇权…她却无能为力,除非她推翻了皇帝成为君主。

这是一个看似和平实则丝毫不讲理的世界,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

夏胤轩看着苏涟漪颓然的摸样,十分满意这一画面,表情惬意,“是不是厌恶自己的身份了?身居高位有什么好?还不如一介百姓来得自在。”

苏涟漪此时十分后悔,深深后悔!怪只怪,当年的自己太幼稚、太天真,以为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现代知识和奇思妙想便可改变命运、把握命运,但最终,却成了一枚出头鸟,时刻暴露在危险之中。

看似和平,实则危险,只要身边出现一个颇有心机之人,她便疲于对付,何况是夏胤轩这般城府难探之人。

越是强大之人,其弱点便越多、越是致命,就好比百姓爱戴的英雄岳飞,被秦桧诬陷后,失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涟漪的双手放了下,面色没有丝毫悲哀,唯有一片平静,若不是脸色的苍白,无人能看出她到底想些什么。“我要看那些信。”她的声音冰冷无绪,镇得人心发疼。

夏胤轩对苏涟漪情绪的转变微微惊讶,而后眼神中带着赞赏,掏出了信,递了过去。

涟漪平静的接过信,打开阅读。

这些信是云忠孝写给蓟阳城主的信,有些说的是平常事,有些说的却是国事,也许顾忌彼此的身份,在某些描写上自动省略了些名词,虽彼此能懂,却给人一种含糊不清的感觉。

这种含糊是可正可邪的,只看观者的主观倾向罢了。

苏涟漪一目十行看完信后,秀眉紧锁。

二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轩妃为轩国人,两名皇子也与轩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信怕是轩国国君从蓟阳城城主处所得,而得到的时间应不是先皇在世,否则也不会放过站在太子一派的云忠孝。

苏涟漪又想到当时在蓟阳城见到拓跋月时的情景,难道这信是拓跋月带来鸾国的?也不对,若拓跋月真有这信,怕是直接要挟云飞峋了。

就如同夏胤轩所说,信的真伪不重要,是谁将信带到鸾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夏胤修看完这些信后的顾忌与猜疑,这世上最阴险的,从来都是人心。

夏胤轩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待苏涟漪的反应。

苏涟漪放下信,虽明知这信是仿品,但依旧将信小心叠好放入信封,并未将信还给夏胤轩,只是随意放在一旁。

“信我已经看了,你提出的条件,我也同意了,但你要如何保证将轩太妃救出后你便肯放过我,不再找我的麻烦。”苏涟漪问。

夏胤轩勾了下唇,“待母妃救出时,云忠孝与云飞扬早已离开了京城,这信即便是真给夏胤修送去,也失了作用,反倒是将我显露出来,你认为我会做这种毫不利己之事?”

“不,我说的不是这信也不是云家人,而是我苏涟漪。”涟漪的声音低沉,压抑着烦躁与愤怒,“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云家人,而是我。”

夏胤轩将胳膊悠闲支在桌上,手指轻抵下颚,双眼中满是笑意。“不错,我确实没兴趣与云家人打交道,只是想与你交手罢了。至于你说如何保证以后不为难你,我只想说——即便我不做任何保证,你又能奈我何?”

噗嗤一声笑,苏涟漪一反刚刚那情绪复杂,仰天大笑起来,“夏胤轩,你还真以为我苏涟漪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圣母?好,既然如此,你便随意将信交给皇上吧,云元帅我不保了,即便是皇上猜忌也不会危害元帅的性命,大不了便在京城软禁一生。反倒是你母妃轩太妃,我苏涟漪敢保证,让她生不如死,只恨自己曾出现在这世上!”当苏涟漪话音落地之时,笑声也戛然而止,端庄的脸上冷若冰霜,一双眼迸发狠戾,恶狠狠地盯着夏胤轩。

夏胤轩面色未变,眯眼看着苏涟漪,“你认为我会信?”

涟漪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不知为何,夏胤轩有种直觉——苏涟漪是那种说到便能做到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便很难挽回。诚然,他不在意母妃的生死,更或者说,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安危,但如果因此而放弃了援救,输的却是自己。

“好,我保证,以后不会找你麻烦。”夏胤轩道。

涟漪缓缓站起身,“夏胤轩,我不用你发誓也不用你交什么信物,我相信你。”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苏涟漪的反应超出夏胤轩的预料,不过转念一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女子对人心的把握竟超出自己想象。

“今日便到这,虽你有听风书苑老板的身份,但独处久了影响也不好。营救依旧是你的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派人到云府便好,我先走了。”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雅间。

门外,丫鬟绿儿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帕,见苏涟漪出来,立刻将手帕藏入袖口,“郡主,您出来了?”

涟漪点了点头,未做停留,大步向楼梯而去,一阵风一般。

绿儿紧紧跟随,大眼睛不安地看向自己主子,总觉得与那什么听风书苑老板相聚后,郡主心情不大好,虽然郡主从未发过脾气。

雅间内,对面的位置已空,其桌上的茶杯仍隐约冒着热气,好像根本不知品茶之人离去一般。夏胤轩垂着眼,睫毛将瑰丽的眸子掩住,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被遗弃的茶碗,心中竟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真是个有趣的人。”没头没脑地呢喃出一句话。

苏涟漪带着绿儿出了茶楼,门外云府马车正在茶楼外等候,绿儿放下车凳后,涟漪上了车,交代了句,车夫便赶着车向回而去。

茶楼的二楼某间雅间窗内,那人半露着俊美的容颜,目送马车而去,带着神秘的笑意。

这一次马车没多做停留,快马加鞭直接回了云府,车停下,苏涟漪便匆匆下了马车进了家门。

“郡主您回来了?一会晚膳便准备好了。”秦诗语心情很好,平日里那端庄的脸上满是春风笑意,不知有什么高兴的事。

这若是平日,涟漪定然与之聊起来,分享快乐,但今日却实在没什么心情。“晚膳我不吃了,你立刻找人给我弄些热水,我要沐浴。”也许因为刚刚碰见不想见的人、烦躁的事,涟漪胃口皆无,甚至有种作呕之感。

“空腹沐浴会消耗体力的,郡主您多少也吃一些。”秦诗语察觉出苏涟漪心情不佳,刚刚那笑容也收敛了很多,细声慢语轻轻劝着。

“吃不下。”涟漪摇头,说话期间,已入了院子,破天荒的不理会一旁福身行礼的丫鬟,直接推门回了房间。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发现了主子的反常,担忧、惊恐。

秦诗语跟了进去,“主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能对奴婢说说吗?有事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更对世子不好。”

苏涟漪叹了口气,夏胤轩用云忠孝勾结轩国的“卖国信”威胁她,这种秘密如何能告诉别人?但她若不说,必然会让秦诗语担忧,便勉强将挤出了笑容,“心事倒没什么,只是今日累了,腰酸腿疼,有时还喘不上气来,倒了晚上更是没食欲。”

秦诗语笑了,“嗨,有身子的人就是这般辛苦,郡主您现在无论是吃还是喝,哪怕是喘口气都是两个人用,还有一个月您就分娩了,累是自然的,但您就再不想吃,也得吃一些。”

涟漪苦笑,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

秦诗语想了下,道,“要不然这样,厨房有一些银耳甜粥,本是想给郡主当宵夜的,您若实在没胃口就先喝了甜粥吧,否则,别怪奴婢不让您沐浴。”说着,假装板起了脸。

因为秦诗语耐心地劝慰伺候,苏涟漪愤怒又无助的心情竟缓解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好,拿来吧。”

“这才对嘛。”秦诗语亲自服侍涟漪换了衣服,又使唤丫鬟取粥烧水,当涟漪衣服换好时,温热的甜粥已端了过来。

秦诗语从丫鬟手中接过甜粥,说什么也要亲眼看着苏涟漪吃完才罢休。

秦诗语对苏涟漪的照顾,不仅仅是仆人对主人的伺候,更是朋友之间、亲人之间发自肺腑的关切,这些,涟漪都能感受得到。

甜粥入胃,温暖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心。涟漪发觉自己受些委屈也是值的,只要她的朋友、亲人能平安。

如今苏涟漪回想来,帮助夏胤轩救出轩太妃本来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事,皇子夺位,本就不分正邪,只是成王败寇罢了。而轩太妃也是个可怜人,加之是老人,她便是秉着日行一善的心协助夏胤轩救下轩太妃,也能想得过去。

秦诗语见苏涟漪的深情缓和了过来,本端庄的脸上重新爬上了甜蜜的笑容。

涟漪见状,有了好奇,“诗语,今日可有什么喜事?”

秦诗语一愣,“喜事?没…没有什么喜事啊。”支支吾吾。

涟漪不怀好意地瞪了一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诗语你这样有好事欺着瞒着也不像话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下。”

秦诗语哭丧了脸,“郡主,奴婢真没有什么喜事啊。”

苏涟漪挑起眉头,“哦?那你说说看,今日你做了什么,从早期到现在,事无巨细,必须一一向我道来。”

主命难违,秦诗语无奈,便将今日所做之事一一说了,早起安排人准备早膳,上午安排人打扫,中午与账房先生对了账后便出门去新开的两家铺子巡铺,因回来时时间尚早,便顺道去了一趟崔府为崔鹏毅做例行打扫,打扫还未完,崔鹏毅便火急火燎地回了来,两人照理吵了一会,而后看时辰不早了,便回云府安排晚膳等事物。

“你又去崔府了?”苏涟漪大吃一惊,她对秦诗语也算是无奈了,无论怎么告诫,秦诗语都死活去崔府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崔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说崔府实际的用途,便是表面看来鱼龙混杂,也不是什么令人舒坦的地方,但秦诗语几乎日日都去,硬是将崔府打理成井井有条。

“是啊,”秦诗语好像很敏感一般,红着脸解释,“奴婢真不是故意不听郡主的话,实在是…想到救命恩人的家里那般不堪便寝食难安,整个崔府没个女子打理,自是不行,奴婢…我…暂时便去打理一下,待崔大人有了贤妻,我也算放了心了。”

苏涟漪正要反驳,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将已吃完的甜汤碗递给了秦诗语,“我知道了,我得好好想想。”

秦诗语一愣,“想想?郡主您指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有丫鬟问好的声音,原来是云飞峋回了来。涟漪放弃了沐浴,起身迎飞峋,夫妻两人一起去用晚膳。

苏涟漪虽心情好了许多,多少有了胃口,但因刚刚用了一碗甜粥,几乎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便盛了碗汤喝起来。

“涟漪,你好像有心事?”云飞峋见苏涟漪心不在焉,关切问道。

因为下午的事,苏涟漪觉得神情恍惚,慌张道,“没…没有,我有些走神,可能是今天太热的缘故。”

飞峋放下碗筷,心疼的苏涟漪揽入怀中,“辛苦你了。”

涟漪无奈笑着摇头,“有什么可辛苦的?”

“既然你没胃口,便回房间休息吧,我一会也回去。”飞峋的声音温柔得恨不得掐出水来,这是只属于苏涟漪的温柔,在这云府以外,再无人见识过云飞峋如此一面。

若按照以往,苏涟漪早就扔下云飞峋自己回了房间,但今日却总有种依依不舍之感,好像两人即将分别,很难相见一般。“不,我想陪着你用膳。”

飞峋见此,自是十分甜蜜,胃口更好,吃得更香。

涟漪将左右下人们都遣了出去,亲自为云飞峋布菜,努力集中精力,但思绪却忍不住再一次飘出。

飞峋看着自己面前那悬空的筷子,皱眉道,“涟漪,你真的没事吗?为何我觉得你今日有心事?”

苏涟漪这才发现,自己为云飞峋夹完菜后,那双空着的筷子竟停在空中。既已如此,若她再坚持自己只是累了而走神,敷衍人的成分便太过浓烈了。何况,云飞峋本就是外粗里细的人,即便飞峋不追问,心里搞不好却会胡思乱想。

涟漪的转了转眼球,顿时有了主意。

遥看屋外秦诗语的身影,苏涟漪狡猾一笑——我可怜的管家,为了不使我们夫妻猜忌生分,只能牺牲你了。紧接着,便神秘兮兮道,“飞峋,你知道这几日诗语都去了哪里吗?”

云飞峋皱眉,“秦管家去了哪,我再怎么知道?”

涟漪笑得贼兮兮的,“她啊,几乎日日都去崔府打理呢,知道的人说秦诗语是我们云府的管家,如不知道的,非以为是崔府的管家不可。”

云飞峋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一沉,“崔鹏毅因此事找过我,但你未发话,我便装没听见未加理会。亲管家是你的人,无论涟漪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崔府却不是普通府邸,再这么下去,其结果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