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合奏的是一支在西凤国非常有名的曲子,曲调有些悲伤,讲述的是百年前一位知名的琴师与一位青楼女子桃花相恋,那女子弹的一手好琵琶,而且还精通各种乐器!奈何琴师的家族古板,容不下一位妓子进府,即便是做妾都是不允!男子不顾家族阻拦,执意欲娶那名妓桃花进门。怎料家中的父母竟是想出了法子将他反锁于家中。

琴师与那桃花本是约好了一同出逃,奈何女子在城外的十里亭痴痴等了他一夜,竟是不见他来,桃花以为男子弃了她,遂心灰意冷,眼看那妓馆里的老鸨追来,一怒之下,竟是当场撞在了那十里亭的圆柱上,当场血流满面!

而随后终于自家中逃出的琴师闻得此事后,整个人如同是傻了一般,呆呆地跑去了城外的十里亭!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徒留一滩血迹。

事后,琴师找到了那桃花所葬之地,竟是命人将坟刨开,掘了棺木,里面的桃花美貌依旧,只是浑身冰冷,再不能与他一起抚琴,琴师长啸一声,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琴师不顾众人的阻拦,抱着女子的尸首远去,自那以后,便再无人见过这位琴师,数月后,便有一支曲子在坊间流传开来,便是这首《桃花吟》!

琴师的家人遍寻不着他,后来闻得《桃花吟》,心知那琴师,已是心死,便断了再寻他的念头,过了许多年,人们在一处荒山上找到了一处墓穴,上面刻着八个字,’天长地久,永不相负!‘后来,便有人传言,那定是那琴师与那桃花的墓穴,二人定是合葬在了一起!许是这琴师收了徒弟,留了传人。否则,那一曲名动天下的《桃花吟》又是如何传播出去的?

当然了历经百年,关于这支曲子的传说也是越来越凄美,有的说,那桃花死后,化身为一缕幽魂,一直常伴琴师左右,不曾离身,直到那琴师仙去。也有人说,那琴师找到了桃花后,便抱着她直接跳崖了,那曲《桃花吟》是出自旁人之手,而那山上的墓穴更是被人杜撰的!无论如何,关于这支曲子的传说再多,终有一样,是做不得假的!那便是爱情!这支曲子典意婉转悠扬,前篇带给人的感觉唯美如画!而中篇则是缠绵绯恻,情意浓浓!到了末篇,则是幽怨凄凉,恨意绵绵!一曲《桃花吟》,让荣华再次回到了那一场大火!那场让她重生的大火!透过那场大火,她似乎是看到了哥哥还在火海中挣扎,想要逃离那火蛇的纠缠,最终却是无力而被大火吞噬!

一曲已毕,刘丽清手稳琴弦,止了琴音,而荣升也是将那玉箫在手中随意地舞动着,浅笑一声,一转头,入眼的,却是荣华的泪流满面!

“怎么了?妹妹怎么哭了?”荣升立刻上前询问道。

荣华只是轻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而刘丽清则是以为荣华是被他二人刚才的合奏所感动,这曲子本就是一支让人极易伤怀的曲子,如今见荣华这般模样,刘丽清的心中是既喜,且惧!

喜的是一曲《桃花吟》能将荣华妹妹给感动的痛哭流涕,可见自己与表哥的这首合作,还是不错的!可是惧的是,这荣升会不会怪她选了这曲《桃花吟》,从而害荣华哭了?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刘丽清已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表哥对于荣华的宠溺,那可绝对不是骗人的!

刘丽清有些忐忑地起了身,“妹妹没事吧?不过就是一支曲子,妹妹切莫再伤怀了!”

荣华抬了头,脸上的凉意仍在,荣升拿了帕子替她轻轻拭了泪,“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番话,其实是荣华有感于前世哥哥早早地便被人害了!没成想,自己现在说出来,却是让荣升别有一番感悟!以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己对荣华而言,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荣升碍于刘丽清在场,强忍了要将荣华抱住的冲动,只是轻揽了她的肩,“又在胡思乱想了!哥哥怎么会不要你!你是哥哥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也是哥哥最在乎的人,哥哥若是不要你,还能要谁?”

“哥哥!”荣华哽咽了一声,似乎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太伤感了,便自己拿了帕子轻擦了擦,“都是我不好!让表姐见笑了!哥哥以前也是常说我,说我都这般大了,还总是撒娇!”

“有哥哥陪着,真好!我在刘家,虽然也有几名哥哥,可是却没有一个是一母同胞的,情分上,自然也没有表哥同表妹这样的亲近!特别是嫡兄长,对待我们这些庶女,自然是更加地不屑一顾!仿佛我们的存在,就是对他们身分的侮辱一般!有时候,我也弄不明白,明明身上就流着相同的血液,至少也有一半儿是相同的吧!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般地高傲?而我们却是要这般卑微地活着?”

刘丽清的话也是说到了伤感处,竟是有些停不下来的劲头!

“表妹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是府上唯一的嫡小姐,她叫刘丽华,是府上最为娇贵的主子了!父亲疼她,嫡母宠她,她的嫡亲兄长虽然不如表哥这般待你,可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府上其它的庶姐妹,更是对她巴结哄着,几乎是想尽了一切的法子来讨她欢心!因为在刘府里,只要是能得了她的欢心,那便能得了府上所有主子的欢心了!”

刘丽清的眼睛微眯,似是在看着远方,又似是在想着自己在府中的生活!

“特别是祖母,她将那刘丽华是疼到了心坎儿里!府上什么最好的东西,不在祖母那儿,而是在她那儿!就连有时父亲对她说上一句重话,祖母也是不许的!祖母将她宠的,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她当灯笼一般!”

荣华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暗沉!刘丽清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前世自己寄居在舅舅府上时,可是没少被那个刘丽华给哄骗!真以为自己是得了外祖母的欢心,其实一切都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罢了!

刘丽华别的本事没有,偏生生了一张巧嘴,虽不说能舌灿莲花,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了!而且,她惯会使用一些个示弱扮柔的伎俩!前世王康会看上她,也正是如此!可笑自己还被那刘丽华蒙在鼓里!直到自己被贬至妾,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人家早就谋算好的计策!自己这枚棋子,还真是傻的可怜!

荣升的脸色倒是平静如常,看不出喜怒。

刘丽清似乎是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道:“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庶女,虽然是大小姐,却偏偏是个笑话!姨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告诉我,我要顺着嫡母,顺着父亲,顺着祖母,顺着府上所有的主子!只有顺着他们,我才能有一条活路!包括我的婚事!我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拿捏在嫡母手里的,若是哄的她高兴,我便能嫁一个好人家儿!若是惹恼了她,我便只能是嫁给一个富贵人家为妾!这便是我的命运!我无法改变的命运!”

荣华听了不禁有些唏嘘,她说的没错!前世她就是被舅母嫁给了一名富商为正妻,可是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刘丽清哄好了她,而是因为她看中了那富商的财富,可以为舅舅和表哥换取一份更加体面的差使,搏一个更好的前程!

荣华的心里不禁也有些同情起这位大表姐了!前世,她过的虽然富贵,却是并不如意!也是,若是将自己嫁于一个长自己二十余岁的人做继室,自己又岂会过的如意?

荣升则是清咳了一声,“罢了!今日来此,原是为了让你们散散心!你们怎么竟是接二连三的开始伤怀了?倒是弄的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们了!你们若是再如此,那我可就走了!你们二人在此慢慢伤感吧。”

“哥哥不许走!”荣华一把拉住了荣升的衣袖,轻晃道:“好哥哥,人家只是略有感触罢了!你何必如此?再说了,大表姐也是难得与我们一起说说心里话,你这又是何必?哥哥快坐下。”

荣升无奈地笑了一声,在荣华的身旁坐了。

“哥哥,这柿子可以吃了吧?嗯,我瞧瞧!这柿子可是好东西,可以清肺止咳呢!”

“好东西,那就先吃吧!”荣升说着,便拿起了一个柿子,轻轻剥了皮,荣华看着有些新鲜,“往常倒是没有吃过新鲜的柿子,都是被母亲,还有宋嬷嬷她们给弄成了柿子糊来吃。如今看哥哥弄,倒是新鲜!”

刘丽清则是出言阻拦道:“表哥别剥了!待会儿会弄的你满手是汁液,粘粘地,会极不舒服!”她难以想像,像他这么风度翩翩的公子,若是一手黄色的汁液,会是什么感觉?

“无碍!既是妹妹想吃新鲜的,那便剥给她就是了。”荣升不以为意道。

荣华则是乐呵呵道:“表姐不吃吗?”

刘丽清摇了摇头,“现在吃这个,会不会太凉了?”

“柿子就应该是现在这个季节吃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剥柿子呢!而且这个人还是我哥哥,我自然是要好好地瞧着!”话落,荣华又有些好奇道:“表姐以前剥过柿子?不然表姐怎么会知道会弄的手上不舒服?”

刘丽清苦笑了一下,“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在府上时,每年到了秋冬季节,柿子熟了,我便会亲手剥好,然后再将这柿子肉给盛到专门的器皿里,送给刘丽华吃的。”

荣华一愣,喃喃道:“她倒是会享受!”

“是呀!她可是府上最会享受的人了!”

“府上没有下人吗?为何要让表姐自己动手?”

刘丽清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意!“下人?刘丽华说,下人们的手太脏,会污了她的食物!若是自己再吃出个什么好歹来,由谁负责?”

荣华听了一挑眉,“那就是摆明了要让你们几个庶姐妹来伺候她了?”

“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庶女,说好听了,是小姐,说的难听些,也就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我就曾亲眼瞧见我姨娘给嫡母倒洗脚水,而被嫡母借故,弄了一身!这就是府里嫡母整治姨娘们惯用的法子!没有伤,没有痛,却是会羞辱的你,让你连死的心都有了!呵呵,这刘府里,被嫡母逼死的小妾、通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

“她的胆子竟是这般地大?那舅舅和祖母就不管的吗?”

“父亲身为朝廷命官,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理会后院儿的这些事?再说了,偶尔死一个丫头、姨娘,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儿!甚至,有的通讯丫头刚刚被他宠幸过一次,就被嫡母给发落了!”

“听你这样一说,那你们在府中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刘丽清对上荣华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笑道:“妹妹是府上唯一的小姐,对此自然是不明白的!而且,以前姑爷在时,不是也没有纳过小妾?妹妹于这些事情觉得奇怪,其实,凡是大户人家,有哪个是没有几个小妾的?”

荣华听了默然,低了头,是呀,这天下有几个能和母亲一样幸运的女人,得父亲近二十年的宠爱不断!父亲自娶了母亲后,莫说是纳妾,就是去青楼的时候都是没有的!即便是偶尔陪那些大官儿什么的,他自己也定然是会早早地知会给母亲,然后在他们沉醉在温柔乡后,再独自溜回来的!

母亲与父亲虽然双双遇难,可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儿夫妻呢?想通了这一层,荣华的心里倒是轻快了许多!不再总是纠结于自己为何不能重生于父母遇难以前!也不再是揪着逝去双亲的悲痛不放了!

荣华这边儿想着,荣升已是将一个柿子剥好了,去了底坐儿,用一只小勺子,将柿子肉全都盛于一个汤盅一样的器皿里,“好了,快吃吧。”

荣华笑着接过那只小瓷盅,拿了一只小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地轻轻地吃着,边吃边道,“真甜!”

“甜就多吃些!”荣升到一旁的盆儿里净了手,笑道:“我刚才剥这个柿子的时候,便闻到了香甜味儿!”

“那哥哥也尝一口!”荣华说着,便用小银匙轻舀了一小口,送到了荣升的嘴前。荣升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将那银匙含进了嘴里。

“如何?是不是很甜?”

“嗯,真甜!”荣升点点头,他是真的觉得这柿子吃的甜!都甜到了他的心底里!

而一旁的刘丽清看到荣升兄妹二人竟然毫不避讳,这也有些太亲昵了些。

刘丽清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了脸道:“表妹,我知你年纪尚幼,我西凤国的民风虽然开放一些,可是男女大妨还是有的!你们这样亲昵,总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如今是我看着了,倒也没什么,若是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怕是你们就是说不清楚了!”

荣升的脸一沉,“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她是我妹妹!不就是喂我吃了一口柿子,哪里来的这许多讲究?”

刘丽清的脸一白,从未见过荣升如此凶狠的模样,有些胆怯道:“表哥莫气!我也是为了你们兄妹着想!太过亲昵,总归是不好的!伊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人觊觎,若是被人以此当把柄捉了去,那坏了名声的,可不止是表哥你,还有表妹的清誉呢!”

荣升的脸色几乎是阴沉地想要下起雨来!那眸子里原本是温润的神采,此时看上去,竟像是有着狂风暴雨在酝酿着一般,让人看了,有些望而生畏!

“哥哥,你别这样!表姐说的也有道理!是我一时太高兴了!不该不注重规矩。”荣华说完,便又吃了一口柿子,“哥哥,你说这山上长的柿子是不是比较甜?我觉得咱们在山下吃的柿子,都没有这个甜呢!”

荣升的脸色稍缓,可仍是有些阴郁,“是挺甜的。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置,你们两个聊吧。荣华,待会儿吃完了柿子,就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昨晚上没休息好,今天下午补回来。”

“知道了,哥哥。”

荣华将一个柿子吃完,有些意犹未尽道,“真好吃!本来还想着再吃一个呢,可惜了,这个东西不能多吃!如果我不懂这个该多好!那我就能毫无顾忌地再吃一个了!”

刘丽清听了,笑出声来,“表妹原来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荣华也笑了,伸手扶了刘丽清的手道:“大表姐,哥哥刚才也是一时着急,你别往心里去。对了,今日你能跟我们兄妹说那么多的心里话,我已经很高兴了,说明表姐也是没拿我们当外人不是?”

刘丽清有些不太自在地笑了笑,想起自己前日偷拿了表哥的那枚玉佩,这心里便有些发虚,虽然不知那枚玉佩代表着什么,但是定然是极为有用的!不然,嫡母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自己一定要找到那枚玉佩。

“表妹昨晚没有休息好?”刘丽清扯了个话题问道。

“还好!昨晚上睡的不踏实。表姐睡的可还好?”

“还好!我不像你,身子娇贵。我很小的时候,一次犯了错,便被嫡母罚了去跪祠堂。后来,我才知道,哪里是我犯了什么错!分明就是嫡母嫌父亲在姨娘里接连宿了好几日,心里气不过,便拿我撒气了!”

“听你这么一说,舅母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宋嬷嬷说我小时候在京城待过,可是我都不记得了!不如表姐就多说一些外祖母和府上的一些事,一来咱们也是闲话家常,二来,也不过就是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好呀,表妹想听什么?”自她来后,这荣华对刘丽清表现地从未如此地热络过。如今见荣华这般的亲昵,她自然也不愿错过与她多多亲近的机会!自己若是与表哥成了亲,那表妹不就成了自己的小姑子,依着伊荣升对她的宠溺来看,自己对她好一些,自是错不了的!

两个小姑娘便在这屋子里,热闹地聊起了家常,只是伊荣升就没那么好命了!

“少主,云谷来信了。”阿右将一封信送上前,便退后了一步。

荣升接过信,匆匆看过,便内力一催,那封信便碎成了粉末!

“看来,要提前前往云谷了!”说完,荣升长舒了一口气,半阖了眼,“那个伊荣成怎么样了?”

“回少主,伊荣成经过我们多番试探,倒也还算是老实,看来对于那个付氏的事,是一无所知了!”

“嗯,如今付氏在何处安身?”

“回少主,付氏刚进京,便死了。”

荣升微微一抖眉,“死了?可有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手?”

“回少主,属下无能。无法查处那杀手的来路!”

荣升的眉心一动,“你说是杀手?”

“正是。”

“你确定是杀手,而不是什么府里的侍卫护院之类的?”

“回少主,属下问过了,咱们京城的暗桩为了保护那付氏,与那批黑衣人都交了手,经他们说,这些人下手果断狠绝,招招狠辣,一看就不是护院之类的。”

“有意思!自己有人不用,而是用了杀手!是买凶杀人?还是故布疑阵呢?”荣升沉思了片刻,“咱们的人可有受伤?可有暴露?”

“回少主,并无人受伤!因为先前您曾经嘱咐过,若是遇到强硬的敌手,不必露出所有的实力,要刻意隐上三分。所以,他们才会没有护了那付氏。”

“嗯,那便好。付氏只要是一出江南,便注定是死!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是进了京以后才死的!你确定这一路上,除了咱们的人就没有旁的人跟踪过她?或者是想过暗杀她?”

“回少主,据回报的消息说,这一路上,那付氏都是极为太平的。”

“看来,咱们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啊!那人定是怀疑是咱们故意放走了付氏!想不到,咱们在江南界内布了那么多的局,就连付氏都以为自己是千辛万苦才逃出去的,却是没有瞒过他?这说明那人要么就是绝顶聪明,要么就是疑心太重!无论是哪一种,对咱们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少主,依属下之见,少主只要是回了云谷,自然便可高枕无忧!”

荣升的脸色一寒,“混帐!你可知道若是我若走了,荣华便活不成了?那些人既然是敢杀了我父母,自然就敢再派人来杀荣华!父母已经为此而殒命,我怎可再连累了荣华?”

阿右跪拜道:“属下知错!只是,这样一来,少主您的安危。”

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白,若是荣升不肯回云谷,怕是还会再有人来对他不利!虽然说少主身边的护卫不少,可是到底是在明处,对于暗箭,多少还是有些促不急防的!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忠心!只是类似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是,少主。”

荣升深吸了一口气,“围今之计,只有我尽快地赶回云谷一趟,而荣华这边。”荣升似是有些踌躇,阿右道:“少主放心!属下定当派人保护好小姐!”

“嗯。倒也不至于!大伯一家惨遭灭门,虽然对外宣称是死于火灾,可是明眼人哪个不知道其中有猫腻?我料那幕后之人,短时间内倒也不敢再对我们兄妹二人如何了。这样,留下十余名高手,在外围护着她就是了。想来,她应该也不会轻易出门。即便是出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地方而已。”

“是,属下明白了。”

“原本还想着助妹妹除掉那孙宁,如今看来,倒是赶不上了。”

“少主,请恕属下愚钝,为何不能直接将那孙宁给做了?岂不是简单省事?”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理!只是,一个苏州知府,堂堂的四品官员,被人刺杀!阿右,你说朝廷会如何?江南总督会如何?”

阿右这才惊觉自己的蠢笨,低了头,不敢再言!

荣升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冲着阿右甩了一下衣袖,阿右便再度消失在了书房内。

“小五子!”

“是,少爷。您找奴才?”小五子应声进来。

“去看看小姐睡了没有?记得,不必惊扰到小姐,只需知道她有没有歇下就成。”

“是,少爷。”

不多时,小五子便又回来了,“启禀少爷,小姐正在药田里和表小姐聊的开心呢。下人们在药田边儿上支了桌椅。外面儿的日头不错。小姐身上也穿着斗篷呢。”

荣升点了点头,这个小五子办事儿,还真是不错,将他的心思可是把握的极准。知道自个儿主子最关心的是什么。

一晃便是几日过去了。这几日,荣华可是一刻也没闲着,忙着跟这药农们讨教一些培育之法,也跟他们学习一些培植的经验。而她自己除了拿着医书跟这山里的药草一一对应外,还发现了林子里,居然还有几味野生的药材,倒是极为珍贵,遂采挖了,然后再移到了药田里,看能不能人为种活?

这日,荣华正在研究她的药草,便见荣升大步走了过来。

“荣华,你这是在做什么?”

荣华赶忙将手中的药草放下,站起身来,一看自己满身的泥土,便有些窘迫道:“哥哥找我何事?”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荣升一皱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便给荣华系上!

“不必了,哥哥!小心会弄脏你的披风。”

“别动!”荣升微恼道:“你这个丫头,为何总是这般地不听话?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这夜间刚刚下过雨,你一大早,便跑来这里,是真不怕自己病了,还是胆子太大了?”

荣升身后的小五子撇了撇嘴,少爷,您说的这话不是一个意思吗?真是的,小姐犯了错,您也舍不得骂,还真是心疼她!

荣华也知道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便有些讨好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出来的时候穿着斗篷了,那,不是在那儿?”说着,还顺手一指,“我这不是怕把那斗篷弄脏了,所以才解下来放到那里。那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斗篷呢,万一再弄脏了,又不好清洗,再说了,你不是说明日便要走?我担心这斗篷万一洗了以后干不了,带不走怎么办?我可不想将哥哥送我的衣服给丢在这里。”

这番话一说完,荣升的脸色果然是好看了不少!不过仍是用食指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个丫头!是衣服重要,还是你自己个儿的身子重要?你连这都分不清了!那斗篷再好看,再珍贵,不就是一件死物?脏了、坏了,大不了我重新再给你置办一件儿就是了!何需如此?若是知道你心疼这衣服多过心疼你自己,我倒是宁愿这斗篷不送你也罢!”

“哥哥,荣华知道错了,你就别再唠叨我了!你一大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荣华试着扯开话题道。

“哼!别以为这样儿我就会饶了你了!”荣升说着,便自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荣华仔细地擦了擦手,“走吧,咱们去那个亭子里说,这里的湿气太重!若真是病了,就太不划算了!”

荣升想着牵过荣华的手,却被荣华给避开了,有些弱弱道:“手还是太脏了。哥哥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就成。”

荣升的眸子一暗,知道这定是昨日那刘丽清的话起了作用,荣华的心里已是有了芥蒂,对自己再不似从前了。

“哥哥怎么不走了?”

荣升一对上那清亮的有些如同是透透的天空的眸子时,心里便是没来由地一颤,半眯了眼,“妹妹可是不再相信哥哥了?”

“怎么会?哥哥为何如此说?”

荣升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一甩手,径直向那亭子走去。

看到哥哥如此,荣华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嘟了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进了亭子,荣升将荣华身上的披风换了下来,将自己的披风叠了叠,置于那长凳上,“坐吧。这样暖一些,也软一些。”

荣华见此,心里便满满地都是感动!哥哥总是时时处处地想着自己!

荣华坐好后,荣升又将她身上的斗篷给裹了裹,才道:“明日咱们就要下山了。你可怪哥哥没能如约让你在这里待上十日?”

“怎么会?我知道哥哥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办。哥哥放心,等以后你得空了,再带我来就是。”

“你能如此想便好。这两日,我看你与那刘丽清相处的倒是愉快,她是外人,有她在,我不方便多和你说话。这两日的相处,可是对她改观了?”

荣华点点头,“她也是个可怜人!我看她有几次对我都欲言又止的,我猜着,她是不是觉得心中有愧,想着对咱们吐露实情了?”

“有可能,不过,刘家的人,终归是和咱们不亲近,不是一路人的!你还是小心些,别再上了她的什么当就是了。”

“哥哥放心,我明白!对她说什么,做什么,我也是有分寸的。”

“那就好!其实,这刘丽清也不过就是被舅母利用罢了。至于她自己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咱们就未尝可知了!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那个齐嬷嬷,我已经派人处置了。你大可安心就是。回到伊府后,应该就会有她的消息传回去了。到时候,我应该就不在府内了,你记得安慰一下她,顺便也观察一下她是何态度?”

“好。”

“荣华,我这一去,怕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了。那巡察使也就要到了。我担心你做事太过冲动。本想着劝你暂时将孙宁的事放一放,不过,罢了!我也知你心意已决!我将小五子留下,他是机灵的,而且也有功夫,若是有什么办不来的事,你就吩咐他去办!他寻常都是跟在我身边儿的,有他在,无论是保安堂那边儿,还是其它的地方,你若是去了,也方便些。”

“哥哥不带小五子一起去?那可有危险?”

“哥哥是去处理一些要事。也不过就是外庄的事,都是商户们之间的一些事,哪里就会有危险了?再说了,哥哥身边儿也会带几名护卫的!你放心就是了!”

荣华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去,药田里青翠片片,再远些,便是那一片红白相间的梅林。景色秀美,心情怡然,只是可惜这份心情怕是要暂时的收一收了。

“哥哥,你安心去办事就是了。至于孙宁那里,我还没那么傻,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断然不会对他出手!而且,我也不会傻的将自己给暴露出去。倒是哥哥,只身在外,要多加小心才是。”

“好!今日找你,最要紧的,便是这些话了。还是那句话,报仇一事,急不得!最要紧的,是咱们二人都要平平安安的!我不想你出事,你也担心我有危险。所以,荣华,咱们二人就要各自小心,哪怕是为了对方想想,也千万莫要冒险!”

荣华点点头,“哥哥的心思,荣华明白。哥哥放心就是!对了,那齐嬷嬷死了,她从表姐手中拿去的那枚玉佩呢?咱们那晚在她的身上并未发现。莫不是被她派人送走了?”

“没有!那枚玉佩当天我就派人在她的屋子里搜出来了。我指的是伊府。对了,我在孙府的暗桩,你可以问吉祥,他比较清楚。”

“好,我会小心安排的,决计不会将我自己给搭进去。”

“我明白,当初你想法子将那王氏送进监牢时,我便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只是那孙宁毕竟是为官多年,狡诈如狐,还有,希望最好是在孙府真的被整垮以前,能让咱们的人,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比如书信或者是信物之类的。能牵出幕后黑手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也算是先替咱们伊家,出了一口恶气!”

兄妹二人一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二人皆是用力地呼吸着这山里那略带了一丝药香的空气!就快要离开这里了,真有点儿舍不得!

“哥哥,父亲的产业里,还有跟这里类似的地方吗?”

荣升听了,抿唇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何夫人估计也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先不要对刘丽清太过信任,至少,在我回来以前,不可以。”

“嗯。”

“荣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打消她要嫁给我的念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给她一种我要娶别人的错觉,也要让她对我死心!如果这段时间内,她能将玉佩的事对你坦白,可能说明她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姑娘。那样的话,咱们可以不急着送她回京城,留在苏州也不错。至少,府里还有人能陪你说说话。”

荣华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我会想办法的。不过哥哥,你真的确定你对大表姐就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吗?”

“自然!她不是我命定的人,荣华,不管她来苏州是否有其它的目的,故意接近我是否还有别的企图,我对她都无意!无论如何,她都是母亲的外甥女,即便是她是沉迷于我伊家的富贵,我也不想伤她。除非是她存了旁的什么污秽的心思,否则,我不会对她动手。”

“嗯,我明白。哥哥心善,不愿意伤及无辜!你说的对,她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如果能说服她对你不再抱有幻想,也许,她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