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走吧,你也回去梳洗一下,该用早膳了。”

转眼又是一日,终于,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折腾,荣华又回到了伊府。

当荣华所有的行礼都收拾好,泡了热水澡出来后,才听灵芝来报,说是少爷已经出府了,走之前,只是留了一封信给她。

荣华的眼底里现出一抹的怅然及失落,一转眼,这府里又是只余自己了。虽然是没了大伯一家的觊觎,可是这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信中无非就是交待荣华要一切小心,无事尽量地不要出府,要照顾好自己,晚上少看书,尝药时,也要适可而止等等。荣华有些啼笑皆非!这还是自己那个英明睿智的哥哥吗?怎么感觉有些像是身边儿的宋嬷嬷?

“小姐,晚膳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宋嬷嬷进来请示道。

“大表姐那边儿派人问过了吗?”

“回小姐,问过了。说是随时可以摆饭。”

荣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哥哥写给自己的信,“传话下去,就说今日我累了,就在自己院子里用了。让大表姐也在自己的莲华院里用吧。”

“是,小姐。”

“灵芝,吩咐下去,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不必进来扰我。”

“是,小姐。”

用罢晚膳,荣华命吉祥如意二人留了下来。

“吉祥,哥哥在孙府的暗桩,你都知道?”

“回小姐,属下知道。少爷临走前吩咐了,说是要属下全力配合小姐,事事都要以小姐的意愿为先。”

“那好,你去办件事。”说着,荣华便将一纸笺交给了他,末了嘱咐了一句,“记住,别让人瞧见。尽量将事情做的像是孙家内院儿的宅斗,与外人无关。”

“是,小姐。”

如意有些不明白道:“小姐,这样有用吗?”

荣华唇角勾起,十四岁的年纪,已是如同二月的桃花即将盛开!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风华初绽,一频一笑,已是优雅宁静到了极致!

“不要小看一些无关的小事。通常一些大事之所以会败,便是因为太过粗心大意,毁在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上!就如同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像是千里堤坝,毁于蚁穴!”

如意似懂非懂,轻摇摇头,又点点头。

荣华笑道:“至于你,就去孙家的家庙,去会一会那位孙小姐吧。记得让她知道,她会有今日都是何人害的!记得和吉祥一样,要做的滴水不露。”

“是,小姐放心!”

荣华点点头,“入夜后,你们便各自去行动吧。若是一切顺利就不必来回我了。若是有什么意外,马上来报我,无论我是否歇下,都要立刻来报,绝不能耽搁。”

“是,小姐。”

荣华拿了一本《神农本草经》,倚在了软榻上,灵芝和灵敏二人已是进来服侍,一个上了热茶,一个为荣华换了手炉。

荣华看了约有近一个时辰,天色已是极晚!

“小姐,入夜了,您还是歇了吧。少爷不在府上,万一明日有什么事再来找您拿主意,您还是早些歇息,好养足精神。”

“知道了,灵芝,你去将那熏香灭了吧。以后,我的寝室里,别再燃香了。就放上几盆时宜的鲜花就好。”

“是,小姐。”

“灵敏,给我磨墨,我想着练会儿字。”

“小姐,这么晚了还要练字吗?不如等明日吧。”灵敏劝道。

荣华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也是,现在已是极晚了,就算是自己睡不着,也犯不着让她们两个也跟着折腾,“罢了。我这就就寝。你们两个也下去睡吧。”

“是,小姐。”

二人服侍着荣华躺下了,这才熄了烛火,到了外间儿,一个下去歇息,一个在外间儿的榻上睡了。

荣华辗转反侧,近子时时,才渐渐睡了去。睡梦中,似乎是看到了母亲在对着自己笑!荣华试着想去抱抱母亲,却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够不着!自己被近一分,她似乎便远上了一分!荣华哭闹着大步上前,奔跑着,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抓住母亲的一角衣服!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始终是和母亲保持着那似近似远的距离!最后,当自己近前一尺,似乎母亲就会远离自己一丈!最终,消失不见了!

“不!母亲!母亲!”荣华挣扎着,在灵芝的轻唤中醒来,“小姐,您没事吧?您刚才可是梦见夫人了?”

看着一脸担忧的灵芝,再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还很早!

“我没事!”荣华一动身子,这才发觉,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里衣竟是几乎都要湿透了!所幸被褥都还是干干的,没有被浸湿。

“小姐,奴婢再去给您找出一套里衣来,您还是换了吧。否则,是极容易受寒的。”灵芝说着,便打开了衣橱,自里面找出了一套白色的里衣,“小姐,先擦擦汗吧。奴婢服侍您换下来。”

荣华这才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帕子擦了擦额头,又将里衣换了,再躺了下去。灵芝是个贴心的,那里衣也是先用手炉一点儿一点儿的都给温热了,再拿给自己穿,这样才不会着凉,而且也不会不舒服。

荣华再次躺下,倒是不再担忧了,事情已然如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老天真的不肯帮自己,就算是自己几天几夜不睡,又有什么用?想明白了这个,荣华这一次,倒是极容易地便入睡了!这一觉,也是睡的极好!极沉!直到外面的天色大亮,荣华仍是未醒。

巳时末,荣华终于是悠悠转醒,睁了眼,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才懒懒问道:“什么时辰了?”

灵芝和灵敏听到了动静,早已是进来了,“回小姐,已是巳时末了!”

“嗯。如意呢?”

“回小姐,如意和灵雁一起在外面学习识别药材呢。”

荣华听到如意回来了,而回来后并没有急着见自己,便知道事情一切顺利,这才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帮我梳洗吧。”

午时,荣华约了刘丽清一起在花厅用午膳。

“表姐,你来了苏州这么久,我还一次也没有陪你出去逛过呢!待会儿用罢午膳,咱们小憩一会儿,我陪你去苏州最有名的绸缎庄看看吧。”

“好呀,那就多谢表妹了。”

“表姐太客气了!你既是到了伊府,自然是应该我们尽些地主之谊的。只是年前的时候太忙,顾不上,如今年节过了,这苏州城里的店铺虽然没有开全,可是最有名的几家还是开着的!而且,今儿是初九了。城里今儿还有大戏呢!”

“是吗?”刘丽清的神色有些兴奋,的确,她来了苏州这么久,可是一次也未出去过呢。

“那咱们快吃吧。下午咱们早些去,也好早些回。”

刘丽清用了几口饭,才有些表情郁郁道:“表妹,齐嬷嬷,已是有数日不见了!起先不是说摔了腰?怎么这些日子,一直未见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让人去那处农庄问问?许是还没有养好伤呢!也怪哥哥,咱们回来时,走的太急,竟是没有回农庄。将齐嬷嬷给忘了!”

“无妨,表妹给问问就是了。她年纪大了,腰腿不好,倒也是常事!只是,她到底是嫡母赏给我的人。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回头,我对嫡母也不好交待!”

“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儿?一会儿我让人去问问。最迟今儿晚上也就有信儿了!”

“那就多谢妹妹了。”

下午,二人果真是出门逛街了。到了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一处空地上,搭了个大戏台子,不少的百姓们都将戏台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姐,咱们去这家茶楼吧。在二楼能看到,而且也很清楚。您二位在里面儿坐着,也比较安全不是?”小五子有些狗腿道。

“好,你去问问,看有没有空房?”

“回小姐,不用问了,出门儿前,小的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小姐定然会来此,所以已经提前包下了一间雅间儿了。”

荣华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戏台上,正唱着一出麻姑献寿!倒也是出喜庆的戏码!

百姓们看的正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倒是挺紧!

荣华自二楼的窗户望去,见那戏台底下的最前排,略靠左一些的一处儿座儿上,坐了一位身着青袍的文人模样的中年人,那通身的气派,一看便知,不是常人!

荣华猜测着,这一位会不会就是那位巡察使大人,便听到了底下一片嘈杂声!原来,是一位姑娘,被人调戏了!

地痞戏美人!

这是在公子王孙中,经久不衰的戏码!

荣华的唇角弯了弯,那名纨绔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孙青!

第七十三章孙府覆灭!

“小妞儿,跑什么?跟着本少爷,本少爷还能亏待了你?走吧,跟少爷回府,自今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高床暖枕,比你在这街市上卖个绣品,不是要强上许多?”孙青色眯眯道。

他身边儿的狗腿子也是帮腔道:“就是,让我们少爷看上,那是你的福气!走吧!谁不知道我们少爷是出了名的对美人儿大方?以后你将少爷伺候好了,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不知比你整日刺绣要强上多少倍?”

那被调戏的,是一名看起来约莫有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姑娘,看样子,像是从城外来的,一身的农家打扮,有些怯怯地看着孙青道:“少爷,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求求你,饶过我吧!少爷,求求你了!”

孙青的脸色一绷,“少他们废话!别给脸不要脸!爷看你是你的福气!”

话落,一挥手,身后的四五个随从便上前将那女子围了,眼瞅着就要上前将人给抓了。

“放肆!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我西凤国的国法何在?岂容你如此猖狂妄为?”

孙青一瞧来人,顿时乐了,“哟!这是哪儿来的一个莽夫呀?怎么?也想着学那些个传言里的英雄救美?就凭你?啧啧!瞧瞧你这一身寒酸的!这身上穿的还是粗葛布,你身上有没有一两银子?啊?呔,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个阿猫阿狗的,也敢到爷面前来叫板?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来人,上!”

孙青一发话,后面的几个武夫便一拥而上!

看着下面打的热闹,荣华的嘴畔扬起一抹浅笑,这个男子,是那巡察使的护卫吧?虽然是一身布衣,可是瞧那一身的威严,绝非是什么江湖草莽之流!看来,比自己一开始计划的,要顺利地多呢!

荣华向人群中望去,果然那名青袍中年人也起了身,一脸深思的模样看向那孙青。

荣华看了一会儿,那孙青的人果然不是敌那位壮士,败退回了孙府。壮士得了那青袍人的首肯,亲自将那名农女送出城去。荣华见此,倒是觉得这位巡察使大人,还真是思虑周全,至少,在目前看来,是救人救到底了!

“表妹,这人是谁?为何如此猖狂大胆?”

“大表姐有所不知,他可是这苏州城里的一霸!是孙知府的嫡长子!横的很!这苏州城里,无人敢惹。”

刘丽清摇了摇头,“这仗势欺人的事,真是什么地方都有!”

荣华有些吃惊道:“听表姐这样说,莫不是京城也是常常如此?”

“无虽不常出门,也是常听府上的下人们说起,京城又如何?虽是天子脚下,可是恃强凌弱之事,却是常有耳闻!京城里的权贵比之这里更是多如牛毛。也常常是有恃强凌弱之人,反被更强的势力给教训的事儿!”

“听表姐这样一说,那些权贵们难道就怕有御史弹劾吗?”

刘丽清听了,嗤笑一声,“御史?那些行事乖张之人,大多为一些个官宦子弟,又并非是那官宦本人!即便是有御史弹劾又能如何?左不过就是被皇上罚上一两个月傣的事罢了!如何能镇的住那些人?最多也就是老实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说了,那些御史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

荣华听了,心中倒是有凄然,“古来便是如此!强者自然是什么都是好的!就像现在这孙青,虽然他本人没什么本事,可是却是有一个有本事的爹,谁让人家生在了好人家呢?”

“表妹这话说的不错!这人要是投对了胎,便是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可若是没有那个福气,就得做好任人欺凌的准备了!”

荣华默然!片刻后,“表姐稍候,妹妹去去便来。”

刘丽清不疑有它,只是以为荣华要去如厕,也未多问。

出了雅间儿,荣华便看到吉祥正在外面候着,二人下了楼,到了这茶楼的后院儿里。

“孙青出府的事,孙大人可知道了?”

“回小姐,还不知道呢。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了。至于这位巡察使大人,咱们是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所以才得到了消息。至于孙大人那边儿,怕是至今仍不知道巡察使大人到了。”吉祥回话道。

“孙宁身为苏州知府,会不知道巡察使到了苏州?”

“回小姐,巡察使大人刻意隐瞒了行迹。而且跟在他身边儿的人都是高手。想要瞒过那孙宁,并不难。”

“嗯,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至于那位小姑娘。”

“小姐放心,她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去年被孙青给折腾死了,所以主动找上门来,愿意配合的。再说了,眼下看来,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不!依着孙青的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小心一些。咱们要对付的人是孙青,没有必要让那姑娘也搭上青春,甚至是性命!”

“是,小姐仁慈。属下会安排好的。”

“最好的法子,是将那姑娘一家先送走,再时候到了,再出来指证那孙青就是了。另外,将所有的证据,全部都再过一遍,我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些丝毫的纰漏!”

“是,小姐放心。属下定会再次确认好的。”

荣华这才点点头,“走吧,好戏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孙秀儿那边儿如何了?”

“回小姐,孙秀儿如今已经是顺利回到孙府了。”如意答道。

“好,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记得嘱咐给咱们的人,别让孙夫人给瞧出端倪来,毕竟孙夫人与孙秀儿不同,她可是个聪明的!此事若是让她知晓,定然会察觉出什么来。”

“是,奴婢明白。”

回到伊府,荣华见府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拧眉,“怎么回事?”

“回小姐,淮阳山脚下发现了齐嬷嬷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从山上不慎摔了下来,按理说一个奴婢,又是这等晦气事,所以尸体没有让抬进府,只是将消息送了过来。再说,也是怕表小姐见了,再惊着了。”名叔回话道。

“可有确定那就是齐嬷嬷?”荣华看了一眼有些惊呆了的刘丽清,转头问道。

“回小姐,已经是命表小姐身边儿的一位奴婢去确认过了。”

刘丽清此时已是浑身轻颤,脸色也是隐隐有些发白!竟是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了荣华的手,惊惧道:“表妹!齐嬷嬷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这件事情被嫡母知道,她定然会以为是我害死的!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她定然会是以为我不听话了,碍了她的事!表妹!”

荣华看其表情的确是惊恐未定,想其许是对舅母极为恐惧,遂安慰道:“表姐不必担心,我会修书一封告诉舅母知晓,是这齐嬷嬷自己不小心才会失足坠下山崖,与你无关的。不必如此!”

刘丽清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不会相信的!嫡母向来多疑,而且本来这次前来苏州,她就再三叮嘱,要我有什么为难之事,定要问过齐嬷嬷的意思。这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明显了!分明就是指齐嬷嬷代表了她!齐嬷嬷的话,就是她的意思!如今齐嬷嬷没了!她定然是会怀疑到我的身上,便是你如何的措词,怕是她也不信的!”

“表姐放心。这里是苏州,离京城千里这隔,这消息,她是没有那么快知道的!再者说了,咱们也可以迟些时候再告诉她就是。表姐可以先想想如何才能放舅母对你放心,到时候咱们再修书一封就是了。”

刘丽清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我只盼她不要为难我的姨娘。不瞒表妹,我出门时,姨娘的身子已然是不好!若是再被嫡母整治一番,怕是!怕是就更加地难熬了!”

说罢,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荣华的心一软,也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在府里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太好过,只好安慰道:“表姐安心,府里不是还有舅舅吗?舅舅不会什么也不管的!再说了,她好歹也是你的生母,舅舅也是不会让舅母太过为难她的。”

“但愿如此吧!只是表妹你是不曾见过舅母整治人的手段!我只是想想,便觉得是万分的恐惧!姨娘身子弱,如何禁的起她的折腾?我只盼着她能念着我在这苏州为她。”说到这里,刘丽清突然止了声,似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改口道:“罢了!事情已然如此,还能如何?表妹,我先回去了。齐嬷嬷的后事,还要麻烦府上了。”

“表姐放心,我会交给名叔去办的。一定会妥善处置好的。”

目送刘丽清回了莲华院,荣华的眸子里似是闪过了一抹忧思,喃喃道:“也是个可怜人哪!”

如意却是有些不屑道:“小姐就是心太软了!难道您忘了她都做了些什么事?还有,在山上时,她故意假装摔倒,不就是为了引起少爷的注意?奴婢想着,她定然也就是个趋炎附势之人罢了!您还是小心着些为妙。”

荣华淡淡一笑,“无妨,眼下哥哥不在府上。那东西,她已然到手,不疑有它。暂时倒是会安分一些。只要是不给我添乱就成了。”说着,便吩咐道:“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那巡察使大人,可会被他察觉?今日我看那几名护卫的身手都是不错!特别是出手的那个,三拳两脚便将人都打倒。怕是功夫都相当地不错。”

“小姐放心!少爷安排的人,怎么会弱?莫说是几名护卫,就是御林军来了,也未必会察觉!”如意得意道。

荣华的眸光一闪,看了如意一眼。如意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了,便低了头,不敢与荣华对视了。

荣华也不多问,只是轻道:“你去将灵芝、灵雁还有灵敏几个人都叫过来,顺便将王伯也叫过来。她们学习这药理也有些日子了,也该考较她们一番了。”

“是,小姐。”如意连忙出了前厅,这才暗松了一口气,面上有些懊恼,看来自己这张嘴还真是太快了!不过才几日,已是两次说走了嘴!若是被小姐追问起来,自己要如何回答?想罢,便用手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两下,还有些自责道:“就你这张嘴快!让你不长记性!今晚别睡了,就在碧水阁守上一夜吧!”

“见过小姐。”三人齐齐地冲着荣华行了礼,垂首站在一旁。

“百香可还是在莲华院伺候?”

“回小姐,正是。可要奴婢将她唤来?”

“不必了。王伯,就由您来先考校她们一番吧。主要是药理,而非医术。”

“是,老奴那就开始了。”王伯说完,便命人取了托盘,上面分别是放了几种药材,“从灵芝开始吧,这最左面的是何药材?有何功效?又如何鉴别其真伪?”

灵芝上前细看了,又起了一小撮放到鼻间嗅了嗅,细看了其形状,又放入一小片于口中,尝了尝味道,随即吐出,便答道:“此为紫苑!又名青菀、紫蒨,为紫菀的根及根茎,多生于山地或河边草地。三日内布地生苗叶,其叶三四相连,五月六月内开黄紫白花,结黑子。每年春、秋季均可采挖,除去茎叶及泥土,将其须根编成小辫,称为”辫紫菀“,晒干即可入药。其性温,味苦,入肺经,具有温肺下气、消痰止嗽的功效,常用于治疗风寒咳嗽气喘、虚劳咳吐脓血、喉痹、小便不利等症,为肺金血分之药。”

王伯点了点头,“不错!答的甚好!此可为真品?”

“回王伯,此为真品。”

“那真假又是如何辨别的?”王伯并没有让灵芝轻易过关,而是追问道。

灵芝细想了一下,“真品紫菀为干燥的根茎呈圆形疙瘩头状,长约三寸左右,顶端有茎基及叶柄的残痕,底部常有一条未除净的母根,疙瘩头下簇生许多细根,根表面紫红色或灰红色;质地柔软,不易折断,断面灰白色有紫边;闻之微有香气,口尝味甜,略有点苦味。而伪品多为滇紫菀,其为牛尾参的根茎,呈不规则块状,下端有多数圆柱形细根,长度比正品长,约为四寸左右,表面浅棕褐色或棕黄色;质实而脆,易折断,折断面略显粉性;闻之气味特异,口尝味淡微苦而发凉。”

王伯这才笑道:“不错!不错!一字不差!”说着,转了身,看向荣华,“小姐以为如何?”

“不错!看来灵芝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不过,我再问你,若是小儿咳逆上气,喉中有声,不通利,又该当如何选方?此题不算,即便是你答错了,也不影响你这次的过关。”荣华笑道。

虽说是不影响过关,可灵芝仍是有些紧张,咬唇思索了片刻后答道:“紫菀一两,杏仁、细辛、各一分。上三味,捣罗为散,二三岁儿,每服半钱匕,一日三次服下。”说完,便有些忐忑地看向了坐上的小姐。

荣华浅笑道:“王伯以为如何?”

“回小姐,老奴以为,这方子甚好。”

灵芝顿时松了一口气,面带喜色。一双美目里,已是隐隐含了兴奋之色!

荣华却是轻摇了摇头,“你这方子,有三处不对!”

不止是灵芝,就连王伯听了都是一愣,遂施礼道:“还请小姐指教。”

荣华轻声慢语,“第一,这方中还缺一味药,便是款冬花。《本经》中有云,这款冬花主咳逆上气善喘,喉痹,诸惊痫,寒热邪气。此方中再加上这味款冬花,方为齐全!第二,你方中的杏仁,应注意要去皮尖,方为适可。第三,以米饮调下,方为最佳。再加上此三点,这方子才算是正好。”

王伯听了,立时茅塞顿开,一脸惊喜道:“今日若非是小姐提点,奴才学了一辈子医术,竟是不知这些细节之珍贵!多谢小姐了!今日奴才是真的服了!小姐习医不过数月,却是能心细至此,比之老奴不知强上多少,老奴佩服!”

而刚才还略有些不解的灵芝此时细想,也的确是如此,也是盈盈一拜,“小姐竟然连用米粥喂服都能想到,的确是心细如发,是奴婢太过粗心了。奴婢学艺不精,幸而得小姐指点,否则,怕是永不知自己的短处。”

荣华却是摇了摇头,一脸严肃道:“不止是灵芝,你们三人都要记住,这习医之人,必要事事细心,一切皆为病患考虑。虽是不过些许的细节,却是能让病患,少受一点病痛的折磨,亦或是可以令病患早日摆脱病魔的侵扰,此方为医者之本!考虑不周,不是你们的理由!既为医者,就要事事细心。医者父母心,你们只有真正弄明白了这五个字的含义,才能真正地为病患去考虑!”

“是,谨记小姐教诲。”

荣华轻笑,“我也不过是才习医数月,算不得医者,最多也只是一名学徒。你们三人无需事事以我准。我也有错的时候,你们若是发现了,也要及时地告之于我,且莫让我犯下大错。”

“是,奴婢谨记。”

“好了,王伯,你继续吧。”

王伯面上更加地恭谨,经过此事,他是从里到外,对这位小姐都是心服口服!自己习医二十余年,竟是不及才习医数月之久的小姐,当真是有些羞愧!而他哪里知道,前世时,荣华虽然未曾专门习医,可也是无事时,常看医药之书,故而现在才会让人产生一种她是医学天才的错觉!

经过一番考校,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来,几人学的都差不多。还算是不错!至少荣华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宋嬷嬷进来时,这考校已是进入尾端。待王伯评判完后,宋嬷嬷才道:“小姐,该用晚膳了。这晚膳要如何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