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实木的八仙桌,很沉,春雨用肚子顶起桌子,把脸都憋红了才抬起来。香茅子连忙跑过去,抬着另外一边,两个人合力,就很轻松的把桌子挪到指定的位置了。

春雨省了不少事,有点开心的说,“你起的真早,我还打算这里收拾完了再去叫你!没想到你小小个子,力气还不小,平时我一个人抬这张桌子可费事了。”

香茅子笑了下,没说话。

春雨想了想,“这里我一个人就行,没有什么可干的。倒是厨房,每天早上都忙,正需要个帮手呢!”

香茅子响亮的答:“好!”

章节10:打工生涯始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6-10-25 22:16字数:4,513

春雨就先领着香茅子到厨房。

一个酒楼,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个好厨子。每日五更,天未亮、鸡未叫,厨房就要先忙碌起来,准备客人们的早餐。

陈掌柜的酒楼叫做四鲜楼,算是黄石镇最豪华的客栈兼酒楼。所谓四鲜楼,还是陈掌柜的祖父创下的名号,据说当时老掌柜有四样绝活——鲜虾活酿、鲜鱼三吃、鲜果现酿、鲜汤老锅。到了陈掌柜这辈,很多手艺都丢了,只是还留着四时鲜的名头。

陈掌柜为了保留四时鲜牌子,特意请了三位大师傅来坐镇。两个大师傅专门炒菜,熬汤,那手艺也是一绝。其中一位专以调制鱼羹为长,她姓宋,大家就都叫她宋嫂。除了每个五日做一次鱼羹,她还负责日常的早餐。这是个辛苦的工作,可宋嫂却为了补贴,领了这份差事。

不过早晨事忙,宋嫂一直跟陈掌柜的说要加个人手,忙不过来。可是出于各种考虑,陈掌柜一直没松口,直到今天,春雨领着香茅子来到宋嫂面前。

宋嫂正在煮粥,胡巴拉见春雨领着个小丫头过来,就愣了一下。等听到春雨说,“这是香茅子,陈掌柜收留的打杂帮手,因为您这里缺人,就先领过来给您使唤。她手脚很麻利的。”

宋嫂有一双修长的眉毛,斜斜的飞入鬓角,因此显得眉如刀裁十分精神,也正因为如此,才有几分冷厉。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香茅子一眼,冷笑说,“陈掌柜的也可以了,我说缺个人手,他就打发了这么个干瘪的小丫头过来,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她能干什么啊?厨房是好玩的?!”

春雨是个跑堂,自然不敢跟大厨顶嘴,一路陪笑,“看您说的,陈掌柜哪敢把不顶用的人给您送过来。您放心,这丫头手脚麻利着呢,一个人顶俩大小伙子使。要不您先试试,如果不好用,明天我就把人领走!”

宋嫂虽然有几分脾气,可毕竟也不能跟老板硬顶,她的脾气也只能不咸不淡的跟春雨发作几句。偏偏春雨是个人精,话里话外的周全,让她无可出气。

留下香茅子又叮嘱了香茅子几句,无非就是要认真勤勉,事事听话之类的,春雨就赶紧回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把香茅子留给了宋嫂。

此刻厨房里只有宋嫂和香茅子两个人。

宋嫂冷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香茅子,那表情很是不善。如果换个胆子小的,恐怕这个时候会紧张的哭起来。

然而香茅子不怕,她瞪圆了眼睛,虎生生的回视着宋嫂,眼睛里有期待也有好奇,却没有一点点恐惧和担心的味道。看着香茅子的眼神,让宋嫂想到她小时候,在流波城看见的小老虎的样子。

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无惧。

宋嫂忽然讪笑了一下,这不过是个毛丫头,她懂什么呀。不过是因无知而勇敢。等一会,就知道厉害了!

想到这里,宋嫂指挥香茅子,“厨房需要用柴,今天的还没有劈好,你去劈100斤硬柴出来。”

厨房的柴禾分成硬柴和毛柴。所谓毛柴,是每天樵夫挑着来卖的干柴,每根都不是很粗,放在炉膛里非常好烧,价格也便宜。缺点是烟大,不经用。普通百姓家都用这种,也就是炖煮个菜而已。但是酒楼的菜量大且持久,每日里还另外要有老火靓汤炖煮几个时辰,那就需要硬柴。都是有年份的硬木,一段段劈开了,在炉膛里慢慢的烧着,供应数个灶头的火力。

硬柴,难劈。

无论是在家,还是酒楼里,都是有力气的男人做的活计。

宋嫂安排这个,明显是刁难了。香茅子那小体格,能不能游荡起斧头都两说呢。

宋嫂等着香茅子说不行,那么她也有其他的活计继续为难她。

没想到,香茅子只是哦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厨房旁边就是柴房,里面硬柴毛柴都整齐的分两边堆好了。在门前的一个墩子上,一个劈柴的斧子就别在上面。

很快的,宋嫂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这丫头,真的去劈硬柴了?!

宋嫂一愣,转念一想:乡下丫头都有两把子死力气,能劈硬柴不奇怪,反正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厨房的活计重,宋嫂开始忙着准备今天的早餐了。除了熬粥,切拌小咸菜,还有和面烙饼、并准备一些小云吞之类的。

这么一忙活,宋嫂就把香茅子完全忘记在脑后。

等早晨客人都起来,春雨开始过来催早餐后,宋嫂才发现,香茅子的斧子声,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眉头轻轻皱着,虽然宋嫂确实有难为香茅子的意思,可厨房需要用柴也是真的。她本以为香茅子多少会准备些干柴,如果她一点都不准备,那就会耽误中午饭口大师傅们的正事。

宋嫂打算自己去看看柴火准备,不行就安排帮厨去做。结果她走到柴房,却被哪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硬柴给震了一下。

一段段整齐的硬柴都被劈成整齐的筷子长短、一把香粗细。匀称、整齐的码在一堆。柴房本来就有一个搬运硬柴的篮子,篮子里也装的满满的一摞。只等着拎到厨房就可以。

宋嫂目测了一下这堆硬柴,差不多能有一百斤了。

这,是那丫头干的吗?!

宋嫂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香茅子。手脚倒是麻利能干,只是人却是会偷懒,干完这个就躲起来了!

宋嫂在心里默默的给香茅子记了一笔黑账。

转身打算先回厨房,却看见香茅子双手拎着一只大木桶,正晃悠晃悠的往厨房挪动。

宋嫂疑惑的问香茅子,“这是干什么呢?”

香茅子脸憋得通红,正眼盯着水桶慢慢挪动,忽然听到有人跟她说话,倒是趁机把桶放到地上,喘了好几口气。

“哦,宋嫂子!”香茅子见是宋嫂,就回答道:“柴我劈完了。刚去厨房见你正忙着,就去打水了。”

早上因为都是稀饭米粥,用水比较大。一般都是宋嫂做完这波早餐,才去打水补回来。有时候她忙不过,也可以叫帮厨去做。

见香茅子不是去偷懒,而是眼里有活,能见缝插针的帮忙做事,宋嫂反而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没事别乱跑。你既然劈完柴,中午要吃的鱼还没有杀,菜也没有洗呢!”

香茅子连忙“哦”了一声。宋嫂吩咐完,又回到厨房。而香茅子接下来的活就多了,她先蹲在厨房门口摘菜;摘好菜又把它们洗干净控在簸箕里晾着;然后开始杀鱼,去鳞、掏肚、挖腮、去腥线…

直到晌午,香茅子忙的连头都没抬过。不过她的手脚着实麻利,一个人竟然供上了厨房大部分的活计。除了宋嫂,两个大师傅看着这个手利落的小丫头,都深感满意。

到了中午,辛卯重要揉着眼睛爬了起来,自己穿好衣服,出来寻香茅子。他昨天被累惨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起来,还是被饿醒的。

见到香茅子正在杀鱼,他颠颠的跑过去,“姐,我饿了!”

香茅子忙活了一个早晨,也没吃东西。听到辛茂说饿,这才也察觉到自己已经饿到前心贴后心。

她对这辛茂努努嘴,“拿盆子给自己打水洗脸去。”乡下孩子,对这些粗浅的活计不在话下,辛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丝毫不敢违逆香茅子,连忙去了。

香茅子这才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进厨房问,寻了个空问宋嫂,“宋嫂子,有没有什么吃的?”

宋嫂子她们早起已经吃过了,此刻灶上只有昨晚剩下的冷饭。帮厨看见这个小丫头忙了一个上午,也知道掌柜的是同意管饭的,就笑着给她打了一碗冷饭,在饭上浇了一勺子厚厚的肉汁上去,“自己去找个笼屉热一下。”

香茅子寻了个空笼屉,把饭碗放进去,在灶上热着。等到辛茂洗完脸回来,冷饭已经温热了许多。

香茅子端着饭碗跟辛茂蹲坐在灶头前,头碰着头开始吃饭。

饭,是白米饭。

汁,是酱肉汁。

酱肉汁上面还有少少几许炖烂的肉丝。

辛茂都忍不住要伸手去捞了,香茅子用筷子抽了他的手背,这才开始喂他。自己也吃。

真好吃啊!

白亮晶莹的白米饭,比香茅子往日吃的糙米野菜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每一粒都那么香甜绵软,在嘴巴里就释放着香甜的味道。而肉汁的鲜香更是完全激发了全部的味蕾。香茅子从来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饭!

她吃一口就要内心感喟一下:这么好吃的饭,一辈子吃也吃不厌啊!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就是神仙了。

一碗米饭,不到片刻就被香茅子和辛茂瓜分的干干净净,真的是比舔过都干净。

两个人都没吃饱,可是也不敢讨要,只能在碗里添了点热水,又喝了下去,灌了个水饱。

香茅子叮嘱辛茂靠边呆着别乱跑,继续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

这一天到晚上,香茅子忙的脚不沾地。

劈柴、挑水、摘菜、洗菜、洗碗、倒泔水…最近因为凶兽闹山,来黄石镇避难的人激增,连带着四鲜楼的生意也爆了又爆。

从早到晚,厨房竟然没有片刻闲时。香茅子自然是手脚并用,没有片刻停歇。

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大师傅们都已经去歇息了,香茅子还在后厨洗碗。

宋嫂并不住在四鲜楼里,她本就是黄石镇人,家住镇北的清黁巷第三户屋子,那是一座不带院子的大屋,只住着宋嫂自己,倒也不显得逼仄。

宋嫂拎着篮子回家,刚把篮子放在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就听见有人叩门,她去开门,就见她本家嫂子笑着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壶泡好的茶水。十分有眼力价的给她倒上,还顺手在她肩上揉捏了两下,“今天怎么这么晚,可是四鲜楼的事情忙不过来?”

宋嫂知道她嫂子过来的目的,点头,“最近镇子上来的流民多,躲难的人也多。酒楼的生意反而好的不得了!”

她嫂子趁机坐下来,“那,咱大财的事儿?”

宋嫂摇摇头,“嫂子,别想了。陈掌柜的已经找到了人手,大财的差事啊,没戏了。另外想辙吧!”

她嫂子的脸色就有几分难看,“怎么会另外找人呢?!不是让你去跟陈掌柜说和嘛,要找就找大财啊。不是我说啊他大姑,你可只有大财这么一个侄儿,将来咱们两家,还不都指望他一个!”

她嫂子的脸色不好看,宋嫂却不是很在乎,她悠悠的又喝了半杯水,才说,“正因为大财是我亲侄儿,我才更不能让他去干这个。你知道今天这个帮厨做了多少事?”

“多少?”

“劈硬柴100斤、打水两缸、摘菜20斤兼管洗菜、收盘子倒泔水外加洗碗,就这会儿,恐怕还蹲在后院洗碗呢!”宋嫂淡淡的说。

她嫂子倒抽一口冷气,“干这么多?!那,那可不行。咱大财要是去了,不是还有你么!”

宋嫂摇头,“现在客人多,人手少。谁来都得这么干,就算我能帮大财,另外两个大师傅使唤人难道我能去拦着?!再说这个帮厨还不要钱,只要管饭就行了。咱们大财就别去受这份罪了!”

听到这里,她嫂子才明白不是宋嫂不出力,而是对手实在强悍。不由得呸了一声,“白给人干活的憨货,咱们大财不稀罕跟他争。”说完了,又叮嘱宋嫂要想着侄子的前程,看不能帮忙找一个体面、不累、离家近的活计。

宋嫂满口答应,打发了她嫂子回去,这才关上门落得片刻清闲。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的宋嫂。也会在睡前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她有点奇怪,自己今天都累到浑身疼。那个看起来都没有几斤肉的小丫头,不累吗?!

在四鲜楼的后院,香茅子刚刚把最后一只碗洗好了。倒掉所有的污水,擦干手,她跑到前厅去看看,帮着春雨把地扫了,又帮他抬桌子拼成一张床。整个人已经累到摇摇欲坠。

春雨知道后厨今天有多忙,见她这个样子,连忙撵她回去睡觉。

香茅子点点头,这才往回走。

走两步,就要停下喘一会儿。一步一步,捱着走到了屋子前,却几乎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是她用后背供着门,才把门顶开,滚进去的!

这一天,真是有生以来最最劳累的一天!

香茅子岂止是累,她简直是痛!

后背、肋下、双腿,全身都痛!!

在痛和累的夹杂攻击下,她扑在床上昏头睡去。

章节11:消息来自仙人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2-28 13:57字数:5,192

在接下来的几天,香茅子依旧咬牙坚持着后厨的工作。

累,是真的累!

可是她不敢叫累,唯恐让人瞧出来,万一撵了她出去可怎么好?!香茅子宛如一头倔强的小驴子,闷头苦干,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这么实打实的勤劳苦干,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陈老板暗中瞧了两天,对这个丫头还算是满意的,觉得她肯做事,不是来混日子的;后厨的大师傅们对她也比较满意,她一个人能顶三帮厨,这对最近几天越来越忙的后厨来说是福音。因此这些天大师傅们也肯给她用大碗装饭,浇上厚厚的肉汁,偶尔还可以有几块咸肉在上面。春雨也是满意的,香茅子一直对他很是恭敬,每天早晚都会来前面帮他搭个下手什么的,让小伙计也能松快一点…

就这样,香茅子凭借着勤劳肯干的努力,算是赢得了四鲜楼全体的认可,暂时立稳了脚跟。连宋嫂也对香茅子不那么挑剔了,态度依然冷淡,却不再故意找茬儿。

香茅子渐渐伸展开手脚,过了三五日,掌柜的还寻了两件不太破的衣服给她。趁着晚上,她捡着空烧了一大壶热水,给自己和辛茂都洗了个澡。再穿上陈掌柜给的衣服,俨然又是一个勤勉伶俐的小跑堂。

偶尔前堂忙不过来,陈老板也会安排香茅子跑腿上菜什么的。别小看了这个变动,香茅子却因为这个,每天可以见识到不同的人、也听到不同的消息,很是拓宽了眼界。

最近这几天,周围乡民们渐渐的来的少了。有些是在黄石镇找到了落脚之地,逐渐搬出去了。还有些是因为花费的问题,收拾行李去更远的地方投亲靠友。

不过四鲜楼并没有因为乡民的离去而变得清闲,相反,更多的人陆陆续续的到来了。他们,和乡民不一样!

他们统统都穿着异常华丽精致的衣服,宽袍长袖,飘逸俊雅。来的也稀奇古怪,有的人是骑马来的,那些马匹都神骏异常,傲娇的不得了。

更有的人是步行来的,走的又快又稳,仿佛眨眼间就出现了。

还有的是坐着各种奇怪的异兽来的,有长角的老虎,有带冠子的大鸟!都是香茅子闻所未闻的神奇之物。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一个人都俊美雅致却神态傲慢。

四鲜楼是黄石镇最好的酒楼,他们总是挑这里坐一坐,问两句话再走。少有坐下吃东西或者住宿的需求。不过却需要有人帮忙端上一些茶水和回话。

这时候,就需要机灵小伙计春雨上去应对,老板也在一旁听着搭话。剩下的跑腿的活儿就需要香茅子顶上了。

春雨可高兴坏了,这些大人物们出手都很气派,往往会丢下一块银子作为赏赐丢给春雨。春雨自然不敢当着老板的面留下银子,他事后要把银子上缴给陈掌柜的。陈掌柜的往往收下银子,另外打赏数十枚铜子儿给春雨,两个人皆大欢喜。

这种打赏分钱的巧宗儿,自然没有香茅子什么事。兴许其他的人会有一些眼红,可香茅子没有,她更关心的是这些人的来头。

她曾悄悄问过春雨,“春雨哥,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春雨分到赏钱,这几日心情大好,就很愿意跟香茅子显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也是,除了在咱们四鲜楼,别的地方可不容易见到这么多大人物。他们,就是仙人!”

仙人!

香茅子被震住了,就是那些传说中高高在上,能移山倒海,摘下星辰的仙人啊!

看着香茅子不敢置信的眼神和畏惧的神色,春雨更加得意了,“你就没发现他们的不同之处吗?你看他们的衣服鞋子,是不是都特别的干净?”

经过春雨的提示,香茅子回想了一下,果然如此!这些看起来华丽异常的仙人们,无论从哪里来,身上的衣服都是光鲜异常、纤尘不染。

“那是因为人家仙人身上有除尘咒,每天只要念一个小小的咒语,咻!衣服就干净了,再也不用洗的!”小伙计春雨信口胡说的吹嘘着。

无知乡下少女香茅子则认真的点头聆听,并表示出极大的信服。

得意的小伙计继续吹牛,“再看,那些来店里休息的仙人们是不是不怎么吃东西啊?”

这也是。

别看最近仙人们来的频繁,陈掌柜赚的也多。可其实他们是闲了的。因为仙人们多半只是坐下来问问消息,并不点东西吃,偶尔要壶最好最贵的茶,也只是略沾沾嘴唇。剩下的掌柜的舍不得丢,都自己喝了。

春雨摇着手指,“那是因为仙人们都不吃咱们凡间的东西。他们吃的都是鲜果灵食,喝的都是琼浆玉液!人家仙人到咱们这里,完全是看我们的名字好!”

名字好?!香茅子不懂。

春雨小伙计得意的说,“笨死了你,名字啊,四鲜楼,就是思仙楼嘛。”

对于这点,香茅子却不信了,她想的是,那万一把它读成死仙楼,这酒楼还要不要了?!不过这点心眼香茅子还是有的,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闷声点头。

来来往往的仙人来的多了,消息自然一点点的流露出出来。

这些仙人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七村异变,究竟是什么在吃人!他们,都是来降妖除魔的。对这点,无论是陈掌柜的、还是各地的流民,都是无比感激和崇敬仙人们。

只要仙人们出手诛杀那些为祸乡里作乱的怪兽猛兽,他们就可以回去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仙人们大多都围绕着“怪兽长什么样子?”、“有多高多大”、“究竟怎么伤人”、“有几只”之类的问题。

春雨也把这些天从各路乡民口中听到过的消息,如实反馈给仙人们。

大多数仙人听到了,都是摇头。

全都是不实的夸张谣言,不靠谱啊。

这不能怪春雨,春雨说的到都是真的。可他这消息来源已经不知道转过多少手,真相早就被歪曲的不成样子了。

香茅子倒是唯一亲眼见过怪兽的人,可是一来她不喜欢抢话,二来她也不知道春雨的消息都是不实的谣传,还以为别人的见识比她厉害多了。又是能飞天的、又是能喷火的,因此也就没有上去讲述自己的见闻。

香茅子这些天都没有等到耶溪村人的消息,还是比较挂念这个。每天听来听去,只是希望能有个仙人讲到耶溪村的事情才好。

可是耶溪村大概太小了,仙人们来来往往,有打听的消息,也有过路休息的,没有一个提及过耶溪村。

这天,又有一位仙风道骨的仙长走进了四鲜楼,春雨急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这位白袍仙长比较冷淡,丢了一小块银子给春雨,让他重点讲讲有哪几个村出过凶兽,这些凶手都长什么样子。

这些天来问询的仙长里,十个中有九个是打听这方面的事宜。春雨已经说到顺口了,眉飞色舞的又讲了一遍。

这要是放在茶楼和堂口里,估计都能当成单口相声被喝两声彩了!

可是这位仙长听完,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笑容,而是眉头紧锁。他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黄石镇以北共有七个村子,你怎么只讲了五个?剩下那两个村子的怪兽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听到仙长问起这个,香茅子支起了耳朵,而春雨则有些为难。他弯腰鞠躬的解释,“仙人您有所不知,这些消息,都是各地来避难的流民所传。小人因为是四鲜楼的跑堂,自然得知的消息比较周全快速。可说来也怪,过了这么多天了,最北边靠近棋山的两个村子,耶溪村和溪过村却并没有人过来,所以那两个村子是怎么情况,小人不知,也不敢乱说。”

听了春雨的解释,仙人并没有生气,他轻声的“唔”了一下,手指依旧轻叩,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接下来,仙人又问了一个不相关的事情,“这些天应该有不少修真者都曾经问过你大致的问题,他们有没有说要去这两个村子的?”

春雨陪笑说,“这小人哪能知道啊。不过,除了您之外,却并没有其他人问起过这两个村子的情形,想来不会有人去吧。”

听到春雨这么说,仙人也只是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只见一个道袍仙人正从一头长角的白鹿身上跳下来,还大声的嚷嚷着,“哎呀这破地方,可真他妈的偏啊!!!呸,呸,呸,什么破路,弄得道业一嘴的沙子。”

春雨跟白袍仙人鞠了一躬,赶忙迎了上去。

不成想道袍仙人一眼就看见坐在大堂正中的白袍仙人,眼睛不由一亮。高声几乎,“华隽道友!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你,好巧啊!”

白袍仙人也含笑站起来,回了一礼,“是北圭道人,好巧!”

春雨很有眼色,见这两位认识,就连忙引着北圭道长跟白袍的华隽仙人坐到一桌。

北圭道人的性格非常豪放,此刻他乡遇故知,那话简直滔滔不绝,“幸亏在这里遇到了道友,哎呀殷洲也太大了,我从昆吾山一路赶来,简直日夜不休,飞了七天七夜,这才算赶上这场大热闹啊!”

华隽仙长的性格含蓄,听他这样抱怨,也只是含笑点头,“永旭兄这一路辛苦了。”

“可不是,这一路赶得我口干舌燥的。”北圭道长嚷嚷道,“不过我这里有好东西,三品云微青叶,为兄不才,前几日得了三两。今日正好与无弦兄共品!小二,上好的山泉水来一壶!”最后这句话是对春雨说的。

春雨连声答应着。

倒是华隽仙长阻止了春雨,“用此地的山泉水糟蹋了这三品的云微青叶。我这里存有当年金光盏会上的归一水。不如拿来泡茶,到不算辜负了云微青叶。”

陈掌柜和春雨等人已经听傻了,呆呆的站在一旁围观。

北圭道人哈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好东西,拿出来,拿出来!”

两个仙长,你出茶叶,我出水。各自取出自己烹茶的白玉茶壶,手中略微一张,一团小小的火焰就凝固在半空之中,只片刻就煮滚了沸水。随着沸水注入茶盏,一股极其恬淡的轻响之气,就在整个茶楼中蔓延开来。

掌柜的连同春雨、香茅子,都不由得抽了抽鼻子,轻轻的闻着,真的很香,不是那种浓郁的香气,而是非常恬淡的味道,轻轻的闻了闻,他们却觉得有点微微醉倒的感觉。

两位仙长相互举起茶盏,互敬了一下,就一饮而尽。

又喝了两轮茶水,这个仙长开始了闲聊。

北圭道人先开启了话题,“无弦兄,你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九大仙门的征集令吧?”

华隽仙长微微点头,“为兄不才,虽然勤学苦练多年,可最近也陷入了瓶颈当中困守了百年之久。说不得,要拼一拼这次的机缘了。”

北圭道长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咱们散修就是比不过门派的势力。他们的家底太厚,尤其是内门弟子,几乎不会有什么瓶颈,一路向上突破毫无障碍。哪像我们,遇到了瓶颈,就会被困守百年之久,如果没有额外的机缘,说不定就仙陨了。”

两个仙长的神情都有些悲凉。

可是也只是片刻,北圭道长的豪情又生了起来,“难得这次九大仙门都发了征集令,凭凶兽换取。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少不得要博一下。我现在不担心凶兽太少,我担心的是凶兽不够,被人抢先了!”

华隽仙长的神情微微一动,“永旭兄可有什么想法?”

北圭道长的神情忽然变得肃穆起来,“不满无弦兄说,我的仙元不满百年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对于本次的凶兽,我是势在必得。九大仙门难得开一次征集令,到时候凭借征集令就能得到成为内门子弟的机会,说不得要拼一下!”

华隽仙长的神情依然淡泊,“恐怕抱有永旭兄这种想法的道友不在少数呢。”

这点北圭道长也想到了,“不知道无弦兄有什么想法,如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定涌泉相报。”

“我这里,恰好有一点心得。”华隽仙长也不罗嗦,把刚才问春雨的问题跟北圭道长说了一次,“永旭兄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