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掌柜的也准备出来十几个口袋,每个口袋里有上百枚铜子儿。

陈掌柜见人齐了,就跟大家说,“到今天,生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事,恐怕也瞒不住了。关于鬼触疫这个事,恐怕此刻州府已经知晓了。”

大家相互看看,不明白怎么了,州府知道不是好事么,说不定还会派遣医生和药材前来救助。

陈掌柜指着桌面上十数个钱袋,“鬼触疫,跟其他的疫病不同。它没办法控制,也不知道因何而起,扩散又极快。所以州府没办法,每当有鬼触疫发生的时候,州府会排驻兵把此地围起来,不留任何门路。等到疫情过去,才会重新掘开围墙。”

众人一听就炸庙了,“那,那怎么行。那里面的人呢?”

“里面的人,听天由命吧。等到事情过去,掘开围墙,如果里面的人还活着,就留下来。如果死光了,就举一把火,将所有的事情都烧掉!”陈掌柜的说。

大家吓得不得了,“那,那我们黄石镇?!”有机灵的人已经想到了。

陈掌柜的说,“黄石镇的疫情已经瞒不住了,估计州府的兵也就是这一半天就到了。到时候,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所以趁现在,如果有人想离开的,我陈昇不拦着,这是一笔小小的路费,算是我送大家的一点心意。”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大定。

陆陆续续就有人上前拿了那些钱袋,同时深深的给掌柜的磕了个头。

还有几个人没有上去拿钱袋,这其中就有春雨和香茅子。

春雨大声问,“掌柜的,你把我们都打发走了,那你呢?”

陈掌柜的苦笑了一声,“我们陈家四鲜楼,是自从二百年前流落到黄石镇就开起来的。最初从一个小小的摊子到今天的规模,已经过了八代传承。如今陈家只有我一个,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里,是生还是死,都随它吧!人在,楼就在;人亡,以后也就没有四鲜楼了。”

小伙计春雨被陈掌柜的这几句话激红了眼睛,他大声说,“我也不走!我是孤儿被您捡来的,没地方去,也不想去。掌柜的,我跟你一起守着四鲜楼。”

还有几个小伙计和一个大厨也表示自己不走,四鲜楼已经是他们的家了。

香茅子,也不走。

她没地方去,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其他的地方,哪里会有陈掌柜这么厚道善心的人啊。

陈掌柜的也不勉强,走的人他送了仪程。留下来的人,他挥挥手,“既然留下来,那就好好干活。接下来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工,恐怕会辛苦。另外,春雨和香茅子,去想办法多采办一些吃的、喝的存好,日子,有的熬呢!”

香茅子跟着春雨,满镇子的开始想办法去搜集吃的。

粮食什么的四鲜楼的库房里存有不少,可春雨还是买了满满两板车。其余的多是各种干菜、咸菜、海菜豆干、各种豆子。这些东西都耐放好存储,慢慢吃能吃好久。另外香茅子还提醒春雨去定两缸黄酱,黄酒之物,春雨觉得有道理,连忙又领着香茅子去镇外有名的王家酱铺去拉黄酱。

这么一折腾,到了晚上举火的时候,他们两个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他们前脚进了镇子,后脚就有数百的州府兵丁到了。

如铁桶一般把这里围了起来,在镇子前后门都设了拒马和风墙,是人不得出入。

黄石镇,被封了!

章节14:辛茂生病了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2-28 13:57字数:4,405

黄石镇被封这件事,让镇上的人开始恐慌起来。

这些天,逐渐多起来的生病的人,本来就开始让人心中惶恐,此刻州府不但没有派医生和药物来救助,反而封镇,这让他们的恐惧瞬间爆发到极致。

很多人第一时间拿着家当,携儿带女的往外冲。

但都被拿着长矛的府军逼了回来。

黄石镇富户刘老爷不服,他才喜得一双麒麟儿,自然不肯在这里等死。于是先行贿,着小厮健仆抬了满满两箱子白银去买一条生路,被府军严拒。

眼瞅着周围开始逐渐死人了。

刘老爷干脆用十两银子一个人的价格,召集了半个黄石镇的人去冲关!

他想的很好,这么多人一起往外冲,法不责众。自己这边还有健仆维护,总有机会冲出去的。

可府军这次非常狠厉。

当上百名百姓,集体混乱的往外奔跑冲关的时候,府军领队直接调过来一队弓箭手,三次乱箭齐射,就冲散这支原本就不整齐的队伍。

冲在最前头的人死的最多,其中就包括刘老爷和他的一双麒麟儿。

瞬间,黄石镇就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无论是行贿买生路、还是纠集人群冲关、还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没有办法撼动府军领队分毫。黄石镇,彻底被封死了!

绝望的黄石镇人,瞬间就从富足平安的小镇,变成了炼狱一般的死城。

果然如同陈掌柜所说,鬼触疫开始了!

那些前几天高烧不退的人,开始有了呕血、便血甚至皮肤溃烂的症状,然后在两三天内,迅速的死亡了。

死亡的阴影,更加重了黄石镇的恐慌。

这个时候,一个说法开始在黄石镇流传起来:都是这些外乡流民带来的灾难!

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出来的,却迅速的引发了原本居住在黄石镇居民的不满。他们认为自己遭遇的不幸和面临的死亡,都是由这些前来逃亡的难民造成了。

在经过了两天的酝酿和膨胀之后,终于在一天中午的时候爆发了!

事情爆发在黄石村西北角的刘承恩家,他们家是黄石镇的老居民了,有亲戚从平洲村来投奔,开始的时候相处的还行,毕竟亲戚的关系和情分还都在。可当鬼触疫是外乡人带了的流言兴起来之后,刘承恩家开始不干了!

他们家一直往外撵亲戚,可亲戚的独生子正在生病,就苦苦哀求。当恐惧和流言不断累积后,刘承恩无法承受这种恐慌,他们一家合力把亲戚全家的东西都扔到街上。也包括那个生病的孩子,这么一折腾,那个孩子当时就死了。

这个死亡引爆了所有的矛盾,亲戚死了独生子,也是几代的唯一独苗,全家人都疯了。抄起菜刀和擀面杖,冲进了刘承恩家中,砍杀他们全家。

血淋淋的惨案更加激化了本土居民和外来流民的矛盾。短短一个下午,就有四五场械斗和伤人世间。而这种伤人又反过来增加死亡,加重了黄石镇已经绝望的氛围。

无论黄石镇的人怎么动乱折腾,府军只是沉默的围起镇子,仿佛他们不过是一群相互厮杀的蝼蚁。既不干涉,也不放过。

整个黄石镇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处处都响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门神糊上的家庭越来越多了。除了府军,唯一沉默而有序的地方,就是四鲜楼。

陈掌柜的安排,让四鲜楼低调而有序。

这些天,四鲜楼里生病的客人也陆续有死亡的了。但是跟其他家庭惊天动地的哀嚎不一样,在四鲜楼里居住的人,多半是行走各地的商人。

陈掌柜早有安排。

每当有人死亡,陈掌柜就用厚布蒙住口鼻,带着春雨把死人装进棺材里,然后停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当天,春雨和香茅子出去大采购的时候,陈掌柜已经领着另外几个留下来的小伙计,把整个西厢都封起来了,说这个地方将来就用作停灵。果然,现在就陆续派上了用场。

陈掌柜和春雨把人装进棺材抬走,这边香茅子就套着头套,把死人后的所有的被褥枕头都抱走,拎到院子里,在一口破缸中倒上菜油后,点火焚烧。

而亡故客人留下的东西,程掌柜则会同一打包封存,并贴上黄签,上面写着亡故商人的名字、籍贯、大概面貌特征等。等待着客人亲眷前来寻找。

剩下的空房间,二柱子则用一个盘子装满了醋,下面用一个小炭炉烧着,把整个屋子都用醋熏得例外都是浓浓的酸味。

经过这么一番有序的折腾,四鲜楼的已经染病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发病死亡。可其他的人,依然恐慌不安,却并没有增加新的病人。

这个现象让细心的香茅子发现了,她不是很懂得其中的道理,却直觉认为,陈掌柜的办法是有效的。

不像其他黄石镇的居民,一个人生病,后面一家子的人都会陆陆续续染病,往往在数天之内,就会死绝满门。

想了又想,香茅子去问陈掌柜的,“陈叔,我觉得你的办法特别有效果,你怎么不把它教给其他的街坊邻里啊?”

陈掌柜的还没解释,春雨气呼呼的说,“怎么没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后面忙活烧行李,所以才不知道。打从一封镇开始,陈掌柜的就去了镇长家还有黄庙祝那里,把自己的打算和办法全都说。关于烧死人行李还有用醋熏房子的事情,都用笔一条条写了下来,唯恐漏掉了!”

香茅子欣喜的说,“那是不是也有用啊!”

春雨呸了一声,“呸,有用个屁!镇长不确定咱陈掌柜的办法有没有用,就找来黄庙祝问问。结果那个人一口就否决了,说这都是奇淫技巧的小术!压根就没有用。要想包平安,还是要每日服用他的除疫符。”

黄仙祝!

这个人香茅子知道,当初辛茂生病的时候,后娘曾经带着辛茂特意来镇上讨了一张符吃。过后,辛茂还真的好了,从此后娘就把黄仙祝捧到了天上去。

“那,也管用的吧。”香茅子弱弱的说,她别说吃符,连看也没看过。

春雨哼了一声,“那谁知道呢?黄仙祝非说这次的鬼触疫凶悍,往日百文大钱一张的符纸,如今他要一两银子一张!还要每日服用,谁家吃的起。我看他就是想捞钱,这才阻止掌柜的把办法传出去。”

“好了,不要说了。”陈掌柜听着春雨抱怨黄仙祝,阻止了他。

“莫说别人闲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香茅子,这些天不要往外面跑。”他叮嘱香茅子。外面的人对流民的态度更加恶劣了,很多流民无缘无故走在街上,也会被镇民冲上来揍一顿。

那都是家中死了人的,恨流民把灾难带到镇子上的人。

陈掌柜这里倒是不歧视流民和外来人,毕竟他们是开酒楼的,靠的就是南来北往的客人帮衬。

可其他人,那就不好说了。

香茅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然后她回到后厨去帮忙煮艾草水,陈掌柜的要求一日三次的煮艾草水,四处喷洒,另外还要给酒楼里所有的人泡脚。

此时,晚上的艾草水煮好了,大家就给客人们送去了剩下的就自己人分分用了。香茅子也打了满满一大壶,拎着回到下屋去给辛茂泡脚。

走进房间,才发现辛茂居然还没有爬起来,蜷缩成一团在床上昏睡。

这几天,香茅子忙前忙后,也没怎么太管他,只是叮嘱他不要到外面去乱跑,世道很乱。

辛茂答应后,香茅子就放开手了。

这倒不是香茅子心大,而是乡下孩子都是这么散养惯了,每天手头有一万件事等着做,没有人会整天盯着孩子照看。

香茅子把大水壶放在地上,又把盆子放在床前面。这才伸手在辛茂身上拍了拍,“起来了!姐给你倒水泡脚。”

辛茂哼了一声,却没起来。

香茅子又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快起来,泡完了再睡。你今天怎么睡了一整天了?!”

辛茂哼唧了一下,还是没有起来。

香茅子心里有点疑惑,就扳着辛茂的身子把他转过来,这才发现,辛茂已经烧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香茅子伸手在辛茂身上探了进去,一摸,身子也是滚烫滚烫的。

她不由的大惊——辛茂,这是在发烧!

如果是往日,辛茂发烧,香茅子顶多去厨房给他煮碗姜糖水,趁热给他灌进去,让他发汗。可今天不同于往日,辛茂发烧的时机太凑巧了,这不由让香茅子怀疑他不是也染上了鬼触疫。

想到这里,香茅子不由抖了一个激灵。

她顾不得拍起辛茂,先去找了一块干毛巾给辛茂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用滚热的艾蒿水烫了毛巾,又绞干,开始从头到尾的给辛茂擦拭起来。

热乎乎带着浓郁艾蒿味道的干毛巾,擦在身上是很舒服的。

香茅子换了两盆水,彻底的给辛茂从头到尾的擦了两次。还去寻了一床干净的床单给辛茂换上了。这才又给他盖上被子,放他去睡。

这一个晚上,香茅子守着辛茂都没干睡着。

发现辛茂发烧出汗了,她就用布巾沾着艾蒿水给辛茂擦拭。当中还喂辛茂喝了好多红糖姜糖水,热热的!

折腾到天亮,辛茂还是持续的发着低烧,精神更加萎靡了,往往香茅子叫他十数声,才能隐约回应一声。

香茅子越来越担心了。

她看着辛茂又在昏沉沉的睡着,轻手轻脚的跑了出去,找到了春雨,告诉他辛茂病了!

春雨这些天领着香茅子奋力的干活在前线,已经跟香茅子结成了坚固的战斗情谊。听到香茅子说辛茂病了,又问了辛茂的具体情况,小伙计春雨眉头紧锁,“情况不妙,他这样跟咱们客栈里的那些客人的情况,可没什么两样!”

香茅子也是觉得,所以才担心的不得了。客栈里的那些客人,也都是从开始低烧开始,然后到便血到咳血,最后到身亡的顺序。现在的辛茂,正处于最初的阶段。

“他怎么会染病的呢?”香茅子急躁的不得了,“咱们整天在客栈里干活,还要去处理生病的客人,也没有染病的啊!”

春雨挠头想来想,“可能在外面染上的。辛茂这些天总往外跑,你不知道?”

香茅子一脸茫然,辛茂往外面跑了吗?!

春雨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发现。

“这些天咱们都忙着处置客人留下的身后事。辛茂不爱在客栈里呆着,总是跟镇子里的小孩子到处疯跑,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掌柜的都发现了,还让我提醒你看着点辛茂。怕他在孩子中受欺负。”

还有这样的事情?香茅子想,辛茂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跟着镇子上的孩子到处跑着玩。可现在到处都是疫病发作的情况,他们一定是在外面傻跑的时候,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

香茅子迷茫了,现在怎么办?!

春雨看着香茅子呆呆的表情,也有些难过和心疼。

平日里他们处理亡故的客人,虽然麻烦却从不觉得伤心,毕竟都是陌生的外乡客人。可辛茂不一样,那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跑来跑去的孩子。

“要不,你去求求黄仙祝,看能不能也弄一张符给辛茂吃吃?”春雨努力的帮忙想办法。

可是,黄仙祝的符很贵。最近这两天,已经涨到三两银子一张。

这还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不管用。

先头因为生病去吃符的人,如今已经有人陆续的亡故了。

很多家里都是砸锅卖铁求的符,还没有留住亲人,就开始大闹起来,每天黄仙祝的道场里面热热闹闹的分成两拨人。

一拨是捧着银子来求符的。

而另一拨则是扛着灵幡来闹的。

两拨人都急三火四的,纷纷指责对方是傻瓜。

香茅子年纪虽小,可是却有自己的观点。如果黄仙祝的符真那么管用,那镇子里就不该死那么多人,现在虽然还有那么多人去求黄仙祝,多半也是死马宁当活马医。

她摇摇头,“找黄仙祝,没用的。”

春雨继续挠头,“那咋办?”

香茅子想了想,说了一句掷地有声,让春雨震撼不已的话,“我要去找月亮草!”

章节15:夜光月亮草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2-28 13:57字数:3,990

月亮草,是一种在月光下会发光的草。

在元炁大陆有一句歌谣,“仙人摘月种土华,白兔捣药送人间”。说的大概意思是,仙人把天上的月亮光华种植到土里,月亮中的白兔把它们做成药,送到人间来。故而很多乡下还设了野(淫)祠来供奉兔子,并尊崇它为药王。

而这个月兔赐下来的神药,指的就是月亮草。

月亮草在元炁大陆是一种神奇的草药,普通人身体大部分的疾病,无论是恶炭疮痈、厉疾疟寒、久咳不愈、流脓化痰甚至是不孕不育都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因此月亮草在元炁大陆也是真正的万金难求的好药!也被人尊称为神仙药。

元炁大陆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尊崇无上的神仙药,其实只是修真界一味最最低廉、普通的灵草而已。因为所需灵气非常少,故而在各种地方都能生长。也因为有在月亮下发光的特色,被称为夜光草。

夜光草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药物,它被定义为一阶灵草,在修真界是被大量普通培养的基础灵植,也是通常给刚刚入门的初阶修士们泡澡用的。

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灵物灵植,普通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一来是没有机会,二来对他们来说,灵力是一种伤害,如果普通人误服了灵力充沛的食物,会立刻爆体而亡。灵气对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来说,比最最剧毒的毒药还要可怕。

但是这也不是绝对的,修真界就有几种灵植是普通人也可以吃,然后还有好处的。它们大多是温和而且初级的一阶草药。夜光草正是其中一种。其余的几种,要么因为需要修士们用灵力温养、要么是因为野生户外非常少见,而不被众人所知。

关于这些内情八卦,香茅子不知道,她只知道被口口相传的说法,“月亮草能救命,一口就能阎王敌!”

这句话,香茅子知道,春雨也知道。

可是月亮草对于他们来说,那依然是传说中的东西。

无他,月亮草易辨难寻。

月亮草的名气这么大,寻找它的办法早都被传遍了整个元炁大陆,香茅子和春雨都听过的。寻找月亮草的办法很简单,只要在月光明亮的晚上,在野外慢慢的寻找,凡是能发出微弱光亮的小草,就是月亮草!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月亮草的辨识和采摘都不难,但是元炁大陆的夜晚的野外,可并不安全。有很多凶狠的野兽,都是在夜间出来猎食的,比如獓狠、狰、狼群什么的,纵然是任侠天下的英雄,也不会轻易在野外露宿,很多凶兽是尤其喜欢吃人的!

这世界上的月亮草,十有八九都是一些英雄为了高额的悬赏组队在野外搜寻的,就这样也会损失惨重,不时有豪杰折损的故事传来。现在香茅子一个小小的乡下少女,竟然一个人要去寻找月亮草?!

这跟送死,几乎没有区别。

春雨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不行的。镇外的荒郊有凶兽横行。”

香茅子说,“我知道,但我总要试试。辛茂,可是现在我唯一的亲人了。爹娘都不在身边,只有我了!我必须得去救他。”

这个道理,春雨无法反驳,他只能又说,“可,可现在镇子被封了,出,出不去。”

香茅子撇嘴,“怎么可能出不去?!到处都是路。”

到处都是路?!这话就奇怪了,这些天为了能逃出黄石镇,还有不少镇民想了各种办法,有的搭了长梯子,想从镇子的外墙翻出去。结果刚一露头,就被府军用强弓给射穿掉下来了。还有的为了逃命,就想凫水从水路走。结果府军在水底长了网子,网子上还挂了不少刀。人在水中一旦被网子挂住,那基本上也是九死一身。

经过了几番测试,镇民们才算死了心,这黄石镇被府军围城铁桶一般,实在无法突围。

这些事,郁闷来酒楼喝酒散心的镇民们每天都在大堂说,香茅子和春雨多少都听了些。可此时,香茅子却说有办法出去?

见春雨把眼睛瞪到牛眼那么大,香茅子摇头,“你别瞪我,这是你们笨,那些走路逃难的镇民们,走的都是人路,这么走,肯定会被人拦下来的。”

人路,就是人走的路。无论是翻墙还是凫水,这些路都是人们往常选择的,只不过这次走的时候稍微变化了一下。比如说不坐船了改游水了,其实这条人走的路的习惯是没有改变的。而府军防范围堵的重点,也一定在这些人路上。

香茅子说,“我从小就不喜欢好好走路,我走的都是兽道。你等着吧,我肯定能出去。”她特别有信心的说。

春雨见她这么肯定,对于她能出镇子倒是不担心了。“可是镇外还有很多凶兽啊!你要是遇上了,说不定一口吞下还有点富余。”

对于这个危险,香茅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她不由想起在耶溪村那个月夜下,一个硕大的黑毛凶兽一口一口吃人的场景。她打了一个寒颤,说不怕,是假的。

香茅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气,“没事,我个头小,说不定凶兽瞅不见。”

见春雨还要说什么,她连忙阻止他,“别说了,你再说我更害怕了,但是还要是要去的。我要是不找到月亮草,辛茂就要死了!”

春雨没法劝了,只能拿出全力支持她,“那你放心吧,辛茂我来照顾。一定比伺候那些客人要用心百倍!”

香茅子来跟春雨说这事,主要也是这个目的,想拜托春雨趁他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下辛茂。于是她笑着对春雨说,“那就拜托你了,春雨哥!”一张小黑脸上,只剩了满口白牙,笑得十分寒碜。

春雨内心十分难过,却不想被香茅子看出来,学着掌柜的,不耐烦的挥手,“快走,快走!”

香茅子走了。

在走之前,她去柴房寻了一把趁手的劈柴刀。把刀把紧紧的缠上布条防滑,然后在刀把上系了跟带子,斜斜背在身上。另外找了个小篮子,篮子里放了两三个客人吃剩的馒头,她还把馒头在冷酱汁里泡了泡。

然后,香茅子就背着刀,拎着篮子往外走了。

此时已经是初更时分,这个时候的路上行人原本就少,又遇上疫病封镇的事情,此时的黄石镇街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香茅子并没有向镇子外走,她快速而低调的往镇北走。在镇子北口是黄石镇富户聚集的地方,无论是黄仙祝、镇长还是孙大官人都住在这个区域。等闲人那地方就没有什么闲人乱逛。

香茅子往这里走,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看上这里树!这些富户往往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宅,院内院外种满了各种香樟、黄柏,有很多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树了,又粗又高的如一把把华丽的大伞撑在这片区域。

香茅子三转两绕的就来到了孙富户的院子外,他们家因为主家被府兵射死了,此刻除了满院子白幡,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要的就是你这样的。香茅子好不迟疑,立刻推门走到了孙富户的院子里。

在黑夜里,“吱呀”一声的开门声,传了很远,特别瘆人。

香茅子不怕这个,她在白幡棺材阴影的院子里灵活的穿行着,一路奔向后院。

后院是孙富户和妻妾们住宿的地方,此刻大部分家当都被搬空,剩下的房间都被挂了锁,数天前还人气鼎盛的豪宅里面,此刻连只人影子都看不见。

香茅子往正房后面蹿,在正房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后面有一个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则是一个小花园。

孙富户破门灭口才几日,此刻的花园依然有一种美丽整齐的美感。香茅子去没看那九曲回廊和满池的鲜花。

她睁大眼睛往院墙周围的大树上观望着。

看了片刻,她走到一棵特别粗壮的槐树前,“就是你了!”

然后,香茅子就如同一只小猴子一样,灵活的爬上了树,那速度嗖嗖的,一转眼她就莫入了树荫当中,在外面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香茅子不断往上爬,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才找了一个粗粗的横叉,开始往外挪动。又走了几步,她就从一个横叉上,跳到了另外一颗树上。然后往下爬了两步,再跳到第三棵树上。

就这样,香茅子安静灵活的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颗,很快就来到了镇子的边缘。

在她横穿树木的时候,她看见脚下的大树有篝火燃烧,府兵们在火边取暖,顺便烤肉吃。

“你说,这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其中一个府兵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