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下双手了。”万师柔声说。

听到这句话,水合才敢小心翼翼的放下双手,“万师,我,我怎么了?”

万师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一股异常柔和的气息从顶心轻柔的和缓的慢慢向下,水合却觉得头顶仿佛有个大水泡般悬浮着,随时会砸下来。

他本能的往下缩了缩脖子。

见他微躲。

万师立刻就放开手,收回那股柔和的气息。

微笑的点头,“你很好。刚刚就是引气入体第一阶,锻骨。”

霎时间,小伙伴们的眼神都盯在了水合的身上。

章节69:话别与赠礼

听说自己竟然引气入体成功。

水合自己也一副被惊到的模样,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万师见大家都无心继续修炼,就挥手停下修行,开始跟大家讲述炼气阶段的一些常识。引气入体第一重境界就是“锻骨”,过了这关,就算是正式踏进了修真界的门槛了。

刚刚水合就是成功的引气入体了,所以他的骨骼才会发生了“喀拉”的脆响。在这个境界里,灵气就会逐渐锻骨,让它们更加结实,更加密韧。当骨骼完全淬炼好了,不但在结实程度上远超凡人,更重要的会发生身轻如燕的体验。那时候,举手抬足都会有更加迅猛有力,且轻盈灵活。

锻骨,是修行的第一步。

听着万师的介绍,小伙伴们留出了艳羡的神色。

万师也有点奇怪,就问水合,“你刚才是怎么成功的,说说看?”

水合自己也一脸懵懂,他努力的回忆着,“我,我就抻了个懒腰。因为看大家都还在冥想,没,没敢大动作。”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万师笑着安慰他,“并不是说这个,而是你在抻腰之前,是如何开始运转体内灵气的?”

水合还真说不清楚,他真实的做法是在脑中冥想画润水符,但又不完全是。开始是画符,后来就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而灵气竟然也开始跟着身体的周天运行了。

可他这事说不清楚。

急的脸都红了,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万师点点头,心里反而觉得这孩子说的是实话,因为灵气入体全凭顿悟,很难用语言描绘,这也正是修行界有名的一关——开头难。

万师告诉大家,“不要心急,慢慢来,要去顿悟和感受,不要强求,终归都会跨过那道槛的。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大家站起来恭送万师。

万师临走前却摆摆手,对着水合说,“你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其余的同学都炸了起来,大家相互讨论今天的课程感受。

有的人感觉自己头顶有凉气;

有的人觉得是手心脚心发热;

还有人说是肚子里胀气,然后一直有个小老鼠乱动…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法不一,没有人知道什么感觉才是对的。唯一比较权威的水合又被万师带走了,只能相互争论的散开。

香茅子拎着吞吞往外走,陷入了思考之中。

她并没有引气入体成功,而在刚刚的课程中,香茅子有着非常奇怪的感受。

她早就能画符成功,而且现在的成功率还挺高的,刚刚听万师讲述引气入体的时候,她很快的进入了冥想的状态,而且周身感受到荡漾的灵力,充沛而且温暖。

如果说水合感受的灵力是如小溪般奔腾活泼,那么香茅子的感知里,她感受到的灵力奔腾宛如一条看不到对岸的大河,厚重而绵长。

她只心念微微一转,灵力就顺着她的经脉快速的循转起来。

毫无障碍,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水合费力的循转三圈的时候,香茅子其实已经完成了九个小周天的循环。

可为什么香茅子却没有引发“骨鸣”的情况呢?

香茅子用手挽着篮子,另一只手掐着自己胳膊,就在刚刚的灵力运转中,香茅子才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的身体是“漏气”的。

当灵气顺着经脉进行循转的时候,她甚至能察觉到运转到后面,经脉中几乎没有了灵力,有一种踩空的感觉。

于是当下一轮循环开始的时候,香茅子试图吸纳更多的灵气进入体内,甚至觉得经脉都微微发胀疼痛了,然而依旧没用。

一旦循环开始,灵力就会在她的经脉中溃散,运转的越快溃散的越快,运转的慢又难以持续。

这几次,无论香茅子怎么改变它运转的速度,灵气总是会在后半程几乎散到没有的地步。到了最后一小节循环的时候,香茅子要搜肠挖肚的压着一点点,真是一点点——连半口气都不到的样子,推着这个灵气到达循环节点。

香茅子终于明白月离跟她说的话。

修炼,好比担着水桶去山溪下打水,当山上的水缸满了的时候,就是修炼完成一阶之时。

别人修炼,无论水桶大小,走得快慢,每一次,总是会倒一些水进去。日积月累,快慢而已,总会将水缸里的水装满。

香茅子呢?

她也要去山下打水,只不过别人用桶,她用的是篮子。竹篮打水一场空,无论她的篮子有多大,结果却都是,走得越快漏的越急。等到了水缸前,也只有区区几滴而已。

这,就是寒鸦漏风体的实质啊。

香茅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把炉子炸掉了,虽然第二天饭堂就发布了任务找人来修好了灵火炉,不过李师傅却不敢用她继续看炉火了。她如今的主要工作就是清洗饭碗,可以去的晚些。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修炼的失败之处。

倘若换一个人,这个时候一定会多少有些沮丧和颓废吧。

可香茅子没有,她只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要怎么办?而且还没想出来。

想不出来她便不想了,前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她,修行、考核、以及同秋师的赌约。

云瑶小筑不需要眼泪,香茅子也没时间哀伤。

她立刻又铺好纸张,开始画中午的五个草头符给吞吞。如今,她已经早中晚分三次,每次五张给吞吞喂草头符,跟吃饭似的。

吞吞也不嫌少,给多少吃多少。

当写到第五张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香茅子起身打开门,只见水合低头站在门口,一语不发。

香茅子让他进来,自己还是回到桌案旁边写第五张符。对于这种相处模式,两个人都已经熟悉了,如果有一个人写符,另外一个人就自己看书。

不过等香茅子写完那张符,塞到吞吞早都准备好张大的嘴巴中,发现水合还是呆呆的坐着桌前,似乎正在出神。

香茅子一面快手快脚的洗刷笔墨砚台,一面问他怎么了。

水合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那个,我,可能要离开了。”

香茅子的手顿了顿,看向水合。

水合说,“刚刚万师领着我去见了徐师和秋师,说我天分好,要带着我去昆仑外门,可以算作是他的记名弟子。”

香茅子听了,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水合原本在升仙路上,就只差了最后一关没有通过,才会被筛到这里来。如今他又第一个在当天感受到天地灵气,完成了锻骨。

根据他以往的成绩来看,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明珠暗投,被漏下来的好苗子,所以万师才要把他带走。

对于他们这些外院弟子来说,通常的出路有以下几个。考核不合格,也不通过的,就会被退回去,回到各自的家乡。各听天命,各凭机缘。

不过因为在云瑶小筑里有过了一番历练,他们回到世俗世界,多半会被人高看一眼,都能体面的过活下去。好一点的能在星宫别院某个差事,最差的做个州府里的庙祝主持天下香火还是不成问题的。

考核合格,但是成绩普通的人,也会被安排到周边坊市里去讨生活,虽然不如在世俗间生活奢华富贵,但毕竟是修真界的坊市,吃穿住用、安家落户都能沾光。最关键是益寿延年,寿命就比普通人要多出二三十年来。

考核优秀的人会被昆仑外院自己留下,安排各种执事到打杂的工作,多少跟昆仑大派沾边,只要不犯禁,那么这辈子算是有着落了。生老病死,都要比旁人尊荣富贵,且衣食住行都优渥三分。

最最最最优秀的人,如果机缘足够,或者能被提拔到昆仑外院去,那可就是正式的昆仑弟子,前途远非外院学徒可以比拟了。

香茅子看着水合,诚心诚意的说,“恭喜,这真是好消息。”

水合用眼睛窥视,见香茅子却是表情坦荡从容,未见一丝懊恼,这才放下心来。他转念又为自己小人之心有点愧疚。

“你,你不生气吗?”

香茅子奇怪,“我生什么气?”

水合双手抠着手指头,“我能引气入体成功,还是你教我画符的缘故呢。我,我这是抢了你的机缘…”他是因为这个事惴惴不安。

香茅子挥手,“这算什么抢了我的机缘?!我教你画符,你也把画的符都帮我喂了吞吞啊,而且你还把自己借书的名额都给我用,还给我讲了很多东西呢。”

水合画符的几率虽然远不及香茅子,但是他也都喂了吞吞。除了香茅子每日雷打不动的十五张符,剩下的都算成是吞吞的零嘴。

而且他还每天都把自己借书的名额送给香茅子,他看书特别慢,而香茅子极快,这样香茅子看完了再讲给他,两个人倒是配合的很好。

而且以前水合在家里,就有家人帮忙搜集了一些修真界的杂书,他知道的比香茅子多多了,没事两个人聊天,他也多多少少的给香茅子说过一些。让土鳖香茅子总有一种——竟然如此的震惊感。

在香茅子心里,把自己知道的分享给别人,那大家就都知道了,算不上谁占谁便宜。而水合因此被万师看重,竟然能跨步到外院去,那也是他自己的机缘。

好朋友能有这样的机缘,香茅子是实心实意的替水合开心,并恭喜他的。

唯一遗憾的是,香茅子如今也只有水合一个朋友,如果他走了,那么她以后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水合也想到这一点。他猛的一攥拳头,下了个决心,“我去跟万师说!”

香茅子又奇怪了,“你说啥?”

水合说,“我去说引气入体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教我画符我才能做到的。不能把你的功劳抹掉,要去,咱们一起去!”

说完站起来就走。

香茅子匆匆伸手去抓,却不小心勾住他的衣领子,一用力,又把水合摔了个屁墩,“别去!”

水合被摔得晕乎乎的,躺在地上愤怒的指责:“你!又打人!”

香茅子失笑着道歉,“阿呦,对不住了,失手,这次真的是失手。”一面伸手拉水合。水合郁闷了半天,觉得大概香茅子实非有意,只能伸手给她,任她拉自己起来。

香茅子一面讨好的帮水合拍打衣服,一面说,“你千万别去跟万师说。”

水合奇道,“那又是为什么?”

香茅子说,“自家事自知道,我是肯定不成的,你去了也没用。倒再耽误了你。”香茅子心里门清,水合能被挑中是人家以为他天资好,万一因为这个觉得他天分一般,也还是有不要他的可能的。毕竟,那可是昆仑的外门弟子啊,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

水合就追问,“那怎么就不成?难道是因为你今天没有引气入体成功?对呀,你明明画符都比我快,为什么没有成功?”

香茅子想了想,就把最后月离仙人的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

水合这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不由惊呆了,“什么?什么是寒鸦漏风体?”

香茅子说,“原本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经过了今天,我倒是知道了。寒鸦漏风体的修行,就跟用竹篮打水一样,无论怎么努力,能挑回去的也只有那么几滴。”

水合看着香茅子,她竟然还能这么平静,而且在知道自己有莫大的机缘之后,还能包容和真诚的祝福,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强韧才能如此啊!

他的眼睛里又逐渐蔓延了些水雾。

香茅子刮脸,“羞不羞,都是正式的修仙者了,还动不动就哭!”

这下水合再也忍受不住,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能这样呢?!你多聪明啊,明明是你先画符出来的,怎么能这样呢…”

香茅子好笑的看着他,“哎别哭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呀。竹篮打水虽然凄惨,可总有竹篮也有水不是,有的人还连篮子都没有呢。再说了,我不也想办法呢,说不定我在篮子里糊上泥,泥上再铺着叶子,兴许到时候就能多打水了呢!”

水合想了想,委委屈屈的说,“那你的泥在哪儿呢?”

香茅子一摊手,“我现在还不知道呢,这不正想办法找呢么!”

水合听到这里,方才擦眼泪说,“那我帮你一起找。”

香茅子响亮的答,“好!”

说到这里,水合又低头,手指戳着桌子角,欲言又止的。

香茅子就问他,“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等着去厨房帮工呢。”

水合听了大怒,“你整天就知道赚钱,我这都要走了,也不多陪我一会!”

香茅子说,“当然要赚钱,不然拿什么买东西。你啥时候走?”

香茅子把赚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间竟然让水合无言以对,他说,“这,这就要走了,万师说一会回去的时候,就要带上我了。”

香茅子一愣,竟然走的这么急。她停下来,“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这样吧,我画两张草头符送你好不好?这是我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水合立刻点头,“好!”

香茅子重新坐在桌案前,水合帮她认真的磨墨。

然后香茅子凝神静气,写了人生中最最认真和投入的两张符,一张润水符、一张燃火符。虽然只是普通的白纸,可两张符字形流畅圆润,很是饱满漂亮。如果对着光线微微倾斜,竟然有一种宝光湛然的感觉。

香茅子待到符箓干透,才递给水合。吞吞在桌脚眼巴巴的张大嘴等着,却没有人搭理它。

水合郑重的双手接过符箓,并把它们珍视的收好了。

然后他眼圈儿红红的看着香茅子,“我也想送你一个礼物。”

香茅子看他憋屈的样子,微笑着伸手,“什么礼物?”

水合却一扭身,走到香茅子刚刚写符箓的地方,重新铺好一张纸,提笔写了秀逸挺拔的两个大字——辛夷。

章节70:水合的小心思

看着纸上淋漓酣畅的两个大字,香茅子歪着头念着,“辛夷?!”

然后她看着水合,“这是啥?”

水合本来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戳手指在纸上画圈。听见香茅子这么问,猛的抬头,“蠢!”

香茅子有点委屈,“你咋还骂人呢。”

水合闭了闭眼睛,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跟这个死丫头绝对不能斯文,不能客气,她压根就狗屁都不懂!

水合每次想对香茅子好点,总是要被她气吐三升血的感觉,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动。水合忽然心灰意冷的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名字。”

香茅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名字?我不是有嘛,叫香茅子啊。”

水合觉得自己头都疼了起来,额角有一根青筋,正一蹦一蹦的跳着。

他揉着额角耐心的说,“你那名字跟狗剩子,土根儿,驴蛋儿有什么区别?!”

香茅子这下也发现水合好像不太开心了,但是她还是小声的辩解道,“我的名字比那些都好听呢。”

水合猛的握拳,“你闭嘴!听我说!”

香茅子连连点头。

水合深呼吸一下,想着就要跟这个让人气闷的蠢丫头分别了,内心又多了三分香茅子不能理解的哀伤,“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将来你外出见人,都要相互介绍名字。香茅子这是乳名,不是大名。你长大了,要有一个对外的雅言大名的。”

香茅子不是很懂,但她觉得水合说的有些道理,而且水合是她的朋友,见识又比她多,总归不会错的。

水合继续说,“因为你姓辛,所以我想了好久,觉得辛夷这个名字是适合你的。”说到这里,水合看着香茅子的眼神,都很柔和,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温柔之意。

香茅子自己念了两遍,“辛夷,辛夷。嗯,倒是很好听。”

水合本来以为香茅子喜欢这个名字,正暗搓搓的高兴,就听见香茅子在那边继续念叨,“哈哈哈哈,辛夷,这不是变成你阿姨了吗,每个人都要管我叫阿姨,白长一辈,占便宜了啊,哈哈哈哈哈!”

水合肝火简直瞬间三丈高,什么柔情蜜意,什么美好的愿望,他怒气冲冲的大吼道,“香茅子你这个土鳖,你真是个大!笨!蛋!”

水合给香茅子起这个名字,其实是用了心的。

当他第一次冒险腼腆的请教香茅子拳法的时候,香茅子却没有藏私,立刻把自己的感悟和步伐都教给了他。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回到了月朗局里,坐在书桌前,无意识的跟着自己的灵蜂沟通,“她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她是那种又粗鄙又无知的人,可其实她一点都不小气是不是?”

灵蜂无意识的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爬来爬去,偶尔喝一点蜜水。

水合继续说,“我本来以为她会嘲笑我,或者每次遇到我都趾高气昂。可是她也没有。以前我瞧不起她,她没有自卑;后来我畏惧她,她没有自傲;现在我请教她,她也没有自谦。无论我怎么样,她都只是她。原来一直因人而异的人,却是我。”

水合因为跟香茅子打人生最“羞辱”的一架,其实一直念念不忘,进而总是暗中观察香茅子,他已经知道了香茅子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她来自哪里,她姓什么,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她比别人更先学会很多老师教导的东西…

从最初的鄙视到后面的敬佩,水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态的转变。

那天晚上,水合忽然做梦了,梦中的他回到了自己那个奢华清雅的院子,满屋都是和气而谦卑的侍女们,她们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从来没有让他产生过任何的不悦。

可在梦中,水合一直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他到处在找寻,都没有找到。

最后,他失落的回到书房,气闷的推开窗户。

在书房的外面他看见一株含苞待放的玉兰树,白色的玉兰花顶着大大花苞,矜持又高洁的挺立在枝头,满院子都玉兰淡雅的清香。

那一刻,他的心里仿佛踏实了。

原来,他一直找的就是它呀。

水合呆呆的看着玉兰,看着它慢慢的长大,慢慢的一点点打开自己的花苞,吐露出醉人的芬芳,姿态那么迷人。

他看得出神,渐渐的玉兰在他的眼中逐渐模糊,当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后,玉兰树竟然不见了在玉兰树原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少女,大大的黑眼睛,黑黢黢的小圆脸,跟他龇牙一笑,露出一口齐刷刷的小白牙。

水合瞬间就吓醒了。

妈呀,他居然梦见了香茅子!

水合揉着被吓得乱跳的胸,他低头想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香茅子。

然后他蓦地想到,香茅子本姓辛啊。

辛夷——木兰花别称也。

水合用力摇头,觉得那么漂亮的木兰花千万不能让香茅子这种粗胚给糟蹋了,可他越用力想忘掉,这个记忆就越牢靠。

再后来,香茅子又不藏私的把自己的书借给他,还教她画符,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后来水合几次梦到回家,家中书房后面的木兰花下,他总能找到香茅子,而梦中的香茅子,一点都不粗鄙,她优雅文静的很,笑的可甜了。

从那个时候起,水合就觉得,辛夷这个名字,极配香茅子的。可是一直没有什么契机说出来,毕竟赠名是个大事,一般都是父母师长所赐,或者非常要好的至亲好友。

香茅子会接受自己的赠名吗?水合没有什么信心。

可是他来不及了,过了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逢。

水合忍不住把这个名字写出来送给香茅子。

他脑中曾经想象过千万种香茅子收到名字时候的反应,却唯独没有这种,香茅子咧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得意的摇头摆尾,认为自己占了天下人的便宜…

水合觉得自己这才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此刻真应该吐血三升才能平复心中的抑郁之气。

羞愤交加的小郡王水合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转身就走,“我走了!”

香茅子还在那里开心的“哈哈哈”,见水合又别扭起来了,她连忙说,“我去送你呀。”水合回头看了她一眼,蓦地心头一软,有点责怪自己:跟个傻丫头生什么气呢,她这么蠢。

于是他站在门口,忽然从自己脖子上拽出一个玉佩,摘下来要往香茅子身上挂。

香茅子连忙提起胳膊挡住,“哎呀,干嘛呀?”

水合说,“这是我父王给我的灵器,是云符玉佩,能自动抵挡三次攻击,可以救命的。送给你。”

香茅子连忙给他塞回去,“我不要,这是你爹给你的,指不定多珍贵呢。你快收好了。”

水合又往下摘,“我说给你,就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