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君随手潇洒的手指轻弹,香茅子这种修为的弟子,能让他出一根手指,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而香茅子被他从压制到破压这个过程里,越出招越顺利,隐隐的手里的招数进入到一种空明的境地。终于,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完全凭借神识对剑招的感悟而展开。

在毫无限制尽情攻击的情况下,香茅子居然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看到了小弟子这种情形,谢辞君这才在嘴角悄悄的上扬了起来。

节奏,直刺,节奏,竖劈,节奏,横扫,节奏,斜挑。

当香茅子进入了一种玄奥又稳定的节奏后,她依次使出了这四招剑决,可是,这次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这四个招数在半空中竟然相互弥补,拉成了一张网。它们交织在一起,呼啸着连成一体,宛如一道流星直接凝成一道灵力风暴,冲向了谢辞君。

两道金色的身影快速的闪现。

一直盘旋在旁边的金惩快速的往桃林深处溜走,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而吞吞则疯狂的往这边扑来,它感应到香茅子周身的所有的灵气都完全注入到这股灵力风暴中,身体内正发出了奇怪的变化,在冲过来的一瞬骤然间身形暴涨,变成一只披着金色鳞片,关节处生着锋利反刺的九尺猛兽!

同时用力张开血红的大嘴,两只有半尺长的坚硬獠牙用力张开,“嗷吼!”吞吞喷出一股爆裂的雷暴团也扑了过去。

香茅子的四式剑意拧成了一团,却成了新的一个招数——撼山。

这招数已经太过猛烈,倘若对面接招的人不是谢辞君而是一片山石,估计也会被香茅子砍得飞沙走石。

这次,谢辞君没有用一根手指,他慢慢的张开了手掌,伸出五根手指,将这团猛烈的剑意捏在了手里。而吞吞的雷暴团也到了,谢辞君只能深处左手捏住了雷暴团,双手同时使出了元婴圣君的灵力,用力捏爆了它们!

砰砰,两声闷响过后。

香茅子缓缓张开了眼睛。她身上的灵力这次真的告竭了,不得不停下来。可是当她睁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看到吞吞,却吓了一跳,“吞吞?!”这还是吞吞变小后,第一次在香茅子面前变身。然后她欣喜的蹲下来,抱住吞吞的大头,用脸贴过去抵住它的额头,“呀,原来你能变大,还这么漂亮啊!”

香茅子伸手在吞吞身上金色的鳞甲上轻轻的抚摸,吞吞立刻伸长脖子,得意的蹭来蹭去,带着倒刺的大尾巴在地上拍得啪啪作响。

“真是没白吃那些龙晶,又肥了一圈。” 谢辞君嫌弃的说。

香茅子扭头看向它,“师父,吞吞是怎么回事啊?”

谢辞君却没有回答,而是慢慢的走近,“你这个剑招叫什么?”

香茅子有些奇怪,“一元剑术呀。”一开始不就告诉过师父了么,他怎么还问啊。

谢辞君又问,“谁教给你的?”

香茅子说,“是我赤焰剑坞的师父,给了我一枚玉玦,跟着里面学的。”

谢辞君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你那玉玦给为师看看。”

香茅子既然拜了谢辞君为师,就毫不迟疑,从纳戒里翻出那枚古玉玦交给师父。

谢辞君用神识探了进去,这枚玉玦里果然有一套剑决,却是降杀鸣雷剑。不算是很差的剑决,却并不是什么一元剑术。

他捏着这枚玉玦问,“你在这里面看到的是什么?”

香茅子说,“一元剑术。”不过她忽然想起来了,又说,“不过我赤焰剑坞的师父交给我的时候,说这里面应该是一套雷剑,叫什么降杀雷鸣阵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面看到的确是一元剑术。”然后她还讲述了自己看到的具体情形,包括那些变换的小球,人形之类的。

“这种神奇的玉玦为师从未见过,不,应该说未尝听过。它是怎么落到赤焰剑坞的?”谢辞君追问。

这事香茅子记得,当初兼诸真君讲的故事可好听了。于是她就巴拉巴拉的把那个习龕峰的师兄用它做抵押,后来人就没有回来,这枚玉玦就被抵给了兼诸真君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谢辞君沉吟着说,“厌洲?如果是厌洲,那么也可能说得通。”

他把玉玦还给香茅子,“这枚玉玦你收好,不要跟别人说起。如果你能自己领悟到这种地步,那么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教导你的,因为你已经有了天底下最好的剑决了。”

香茅子听着惊奇,“一元剑术这么厉害?”

谢辞君轻轻摇头,“我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这枚玉玦的来历,不过你的剑意和剑招我亲自试过。这个剑招其实不应该叫做一元剑术,它在昆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灭天九剑。”

香茅子自己比较了一下,“我不喜欢灭天九剑的说法,一元剑术听起来厚道多了。”

谢辞君笑着摇头,轻轻把手掌放在香茅子的头顶,“真是个傻孩子。灭天九剑,乃是昆仑元祖昆吾老祖宗的剑法。”

昆吾老祖,剑祖!

“所以,灭天九剑又称元祖神剑。在昆仑当属天阶第一剑决,乃是门派的不密之传。”谢辞君淡淡的说,“就你师父我,当初选剑决,也不够资格选这个。”

香茅子傻了,她呆呆的看着谢辞君,“那,那怎么办,我,我以后,还能练这个吗?”

谢辞君掐着下巴,“如果让瑶台峰那群老蠹虫们知道了,多半你就练不成了。”然后他忽然笑起来了,宛如桃花夜放,“可你现在是瑶台峰的人,继续大胆的练,这剑决又不是你从瑶台的宝库里偷出来的,怕什么。尽管练,而且我觉得,不是你选择了剑决,是剑决选择了你。”

香茅子的心这会忽上忽下的,又紧张又难受,“可,可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倒有可能是个问题。

谢辞君沉吟了一下,很快有了主意,“你现在的等级这么低,估计不会有人发现。倘若万一有人发现了,你就说自己练的落华九斩剑!我教你的。”

香茅子连忙摸摸背诵这个名字,但她还是有些担心,“那别人要不相信呢?”

谢辞君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不相信就让他们来找我,打赢了我的,就可以质疑你了!”

香茅子默了一下,天下能打赢师父的人不超过十个。有个霸道又不讲理的师父,怎么会感觉这么好呢,香茅子第一次有些不厚道的暗爽了一下。

可接下来,她还有很多疑问,“如果这个剑决这么厉害,那它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赤焰剑坞师父那里?而且天阶剑法,不都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剑决,我这么低的等级,怎么可能练成呢?”

这些问题,也是谢辞君百思不得其解的。不过他也是元炁大陆少有的博闻强记之人,对于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一些看法,“这枚古玉玦,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玉玦。正常玉玦里的剑谱,并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神奇玄奥,只是一些剑招、口诀,图谱,最多是有些积年的练习心得而已。所以我觉得你能修行这个剑决,估计跟这个玉玦有关系。”

“至于这枚玉玦为什么会在兼诸真君那里么?厌洲自古就是不详地,那里曾经有许多十万年前的古迹战场,当初昆仑曾有一批化神长老身陨在那边。所以倘若有人冒险进入厌洲死地,弄不好真有可能找到一些仙品灵器出来。”

香茅子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师父,你,你是说我这个玉玦是仙品灵器?”

谢辞君轻轻摇头,“我还不能断定,它的深浅我看不透。如果要搞清楚,又担心会损坏它的传承。你就自己先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记住了么?”

香茅子立刻点头。

谢辞君又说,“伸手,我看看你的情况。”

香茅子乖乖的抬起手腕,谢辞君捏住她的手腕,一股温和的灵力慢慢的进入她的灵脉,在她身体内缓慢的游走,而谢辞君的一抹神识也随之探查了进去。

强韧,浑厚,坚实。

这是谢辞君对这个小徒弟的第一印象。

经脉强韧,气海和丹田拓展的都很扎实浑厚,根骨坚实。是个极好的苗子!根骨是雁翔清滨体,轻灵宽厚,天地随意而为,前途无量。不算顶级,却胜在强韧。

谢辞君本打算退出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这个徒弟是这种根骨,那元祖剑决为何要选她?雁翔清滨体不算差,可距离顶级的根骨还有老大一段距离,没道理昆仑放着那么多好苗子,顶级根骨的弟子都无法选练元祖剑决,反而让这么个不上不下的根骨选了去。

他这么一想,就又开始细细的观察起来。

这么极为用心,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时候,反而找到了一些新的端倪。

香茅子的经络表面跟普通弟子没有什么区别,可认真的用神识往内探查的时候,却发现在表层下面,有着大小不一的金色斑点。这些斑点宛如一块块补丁在她的经络和根骨下层密密麻麻的补着漏洞。

咦?!

谢辞君的神识拆成更加细微,几乎不可察的细丝,往下探去。

在那些金色斑点的再下一层,隐隐的有一层银色的丝网,拉扯在经络的最底层处。

谢辞君慢慢的检查过香茅子全身的根骨,发现她整个身体,都是被这两重银网金斑完美的覆盖了,然后上面再次覆盖这筋膜血肉,遮盖了它们的异状。

倘若神识不能扯到像他那么细,是根本无法察觉到这种异状的。可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的神识,能像谢圣君这般,可以把神识淬炼到如此细致呢。

谢辞君的神识慢慢的退出来,内心罕见的震动不已。倘若按照那些密集金斑和银网的程度,这种到处是洞,四处漏风的根骨,他只能想到一个——寒鸦漏风体。

*********

斗承剑郡,罗方山秘密山谷禁地内。

八个高矮不一的修士聚在一起 ,神色都并不轻松。

高大魁梧的马则山第一个开口,“这件事,我们是给办砸了。好在我们把蔡萱那女人给送了出去,令主答应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找到那三枚呈子。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瓜子脸女修说,“好在蔡萱的荷包图样已经有了,呈子在封印状态下什么样子,我们也知道了。”

王彭冷笑一声,“董青师妹说得真轻巧,问题是这三枚呈子现在跟三个石头块差不多,是个地方都能藏起来。鬼它们在哪儿!”

那瓜子脸的董青师妹就说,“这自然是大家一起想办法了,如果我知道,我就直接去拿了!”

一个容貌俊朗的男修出声阻止大家,“都先消消气,咱们现在是荣辱一体。大家也是一路走过来的,不要因为这种事口角了。茫茫人海,确实不太好找。不过之前马师兄用搜魂灵箍逼问那个米非,不是还有个线索么?”

“什么线索?”

“那个在尘音剑郡后面小巷的店铺。”

“可那店铺马师兄去探过了,并没有什么嫌疑。它在那里已经开了很多年了。”

那俊朗的男修却摇摇头,“没错,是没有什么关联,估计这也是蔡萱和米非选择这里的缘故。可是你们想想,这个荷包如果被掉包了,而且连米非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它的问题能出在哪里?”

董青眼睛一亮,“袁毅师兄的意思,是那个小店的店主有问题?”

袁毅依然摇头,“八成不是。马师兄刚刚无意说了一句,发现那米非趁着忙乱找到荷包之后立刻离开。什么叫做趁着忙乱呢?说明那时候店铺里还有别人。”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买东西的某人,给掉了包呢?”

王彭立刻一拍手心,“没错。虽然我们不知道在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马师兄连锁魂灵箍都用上了,米非不可能撒谎。”

董青依然有些不解,“假如是客人弄的,她又怎么知道这荷包里有什么,而且她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边?她会是谁?”

袁毅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笑容,“我们先不用关心她怎么知道的,只要先找到人就好。那店铺既然又小又破,恐怕往日也不会有什么客人,那么前天发生的事情,这个店主一定记忆犹新。我们把他弄过来,总会逼问出一些线索的。”

“可,可这里是昆仑。”

“怕什么,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店主而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来,倒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章节347:荷包的主人

载年剑郡,齐云客栈,丙字客房。

林言之翘腿躺在床上,一手压在脑后,一手举着三枚白色的小石头在反复的看着。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漂亮的小女修不肯承认这荷包是她的?不,她那时的神情太过自然,完全不像在撒谎。那么这个荷包又什么会挂在她的身上,明明春宝是从那女修身上摘下来的啊…

一个又一个问题,缠绕在林言之的脑中无法散去。

他回来的时候,告诫春宝不许把他们偷东西的事情告诉师父,还买了一大块灵蜜云糕给春宝堵嘴。春宝吃着蜜糕,果然很讲有“义气”的对师父保密起来。

回来后,林言之大大方方的把这个荷包和三枚石头拿给师父看。

师父九岷上人看了半天,还塞到嘴巴里咬了咬,结果也跟林言之一样,一个牙印都没咬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可既然是别人掉落的,估计肯定很着急。言之啊,你得找到主人还给人家啊。”

林言之随口答应了,不过他心里想着的是:我现在到是想找到荷包的主人,可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事实在有些蹊跷,所以这两天林言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他希望自己能找到一点隐秘的线索。他试着用灵火烧它,没有反应;试过用雷符击打、试过用符文力士来踩踏,通通没用。后面因为符文力士的动静比较大,林言之还被师父骂了一顿,说他糟蹋符宝。

林言之也有些后悔,那个力士符宝已经很残旧了,用一次少一次,是他们几个最后的御敌底牌,他不该这么任性的。

正在懊悔中,春宝推门进来,“师兄,现在要不要画符?”

林言之立刻翻身起来,“画!”如今他们在昆仑,感觉这里虽然灵气充沛,然而衣食住行样样比别人贵,只能继续到处接些活儿来养活自己,昨天他跟师父出去,在载年剑郡坊市的一家符箓店铺里领回了三十张隐身符的任务。对方不包材料,倘若能画出中品以上的符箓,就以七十枚中品灵石的价格来收购。

这价格不算高,可对林言之他们来说,却是唯一的收入了。故而昨天林言之就出去了几趟,到处比价才把材料配齐,回来调制好了特殊的灵墨出来。不过昨天又是买东西又是调制灵墨,他的状态就不太好,准备今天一鼓作气画好。

春宝叫他出去,师父已经在庭院里摆好了桌子,正坐在桌子前闭目养神。这是九岷上人在画符前必要做的养气功夫。

林言之看到师父已经把符纸、灵墨都准备好了,他从自己的荷包中抽出灵笔,脑子中先走了一遍隐身符的纹理结构,提笔就开始画了起来。

第一张,成功了。但可惜是下品,这个人家未见得收,就算收了,也不会卖上一个好价钱。林言之皱眉,放在一边。符宝老实安静的蹲在桌子旁边,不敢弄出一点声音出来,唯恐打扰了师兄的入定状态。

第二张,失败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刚刚那张符箓的干扰缘故。

第三张,失败了。不行,一定是心里不清净的缘故。

第四张,成功,下品。

第五张,成功,中品。

第六张,成功,下品。

第七张,失败了!

一连画完七张,林言之体内的灵气被抽取的差不多了,他知道继续下去,必然没有可能成功,就停下来。清点了画完的符箓,真正符合需求的只有一张中品符箓,还有三张是下品,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师父九岷上人那边。九岷上人也开始画符了,不过却是连画了五张失败的废符出来,眼瞅着师父又拿了第六张空白的符纸过去。林言之忽然伸手按住了师父的那张符纸,“师父,这样不行,如果照这种成功率,接下来的灵墨都不够用了。”调配隐身符的灵墨材料也不便宜,再加上他们收购的价格本来也不高,再这么下去不仅没得赚,恐怕还要倒贴灵石进去。

九岷上人不太好意思的放下了手中的伏笔,“这个,师父在画符上的悟性不如你啊。”

林言之在心里叹息。他曾经多次问过师父,禺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说起这个话题,九岷上人简直双目放光,他对禺门有着一股天真又纯粹的自豪,哪怕门派连一间茅草屋都没有了,他也不肯投向别的门派,坚持自己是禺门正统。

九岷上人一直坚持说禺门是与昆仑比肩的九大上古仙门之一,核心传承就是以文载道。可当林言之问起具体要怎么做的时候,九岷上人却茫然了,“你师祖的师父,当年去世的早,也没有传下什么正经的功法,到了你师祖那辈,就已经只记得些许传说和典故了。我悟性又差,所以就…”

禺门究竟是怎么样的传承,师父扭捏的说不清楚,师祖当年似乎也不知道。不知是谁后来干脆胡乱的去学了一些画符的手艺,用它勉强糊口。可九岷上人的悟性大概真的不怎么高,他以炼气十阶大圆满的境地,论画符的成功率,却不如只有炼气八阶的徒弟林言之。

林言之说,“师父,把慧心笔拿出来吧。”

九岷上人立刻瞪了一下眼睛,并紧张的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怒斥,“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名字呢!它可是咱们的门派至宝传承,财不露白懂不懂!”在一旁的春宝连忙点头,九岷上人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还是春宝乖。”

林言之望天翻了个白眼,那慧心笔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就是一种非玉非金的毛笔,但是笔头居然还是软软的。可除了这么些特点之外,完全找不到慧心笔任何奇异之处。就这样,九岷上人也把慧心笔看得跟个天阶神器一样,整天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的。

林言之却觉得那破笔丢到街上都未见得有人捡。不过这笔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林言之有一次用它画符,发现成功率要比用符笔高三成,这大概就是慧心笔唯一的用处了吧。所以这次林言之就让师父把笔拿出来,好尽快的完成隐身符的任务。

九岷上人却把眼睛瞪得有鹅蛋大小,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上次让你用过了,我心疼得半年都没睡好。你这孩子太败家了,这是咱们的门派至宝,非生死大事不能出,怎么能用它来画符呢?这是大不敬!”

林言之用手拨拉一下九岷真人画的那五张废符,“现在就是咱们禺门的生死大事。师父,昨天最后一块灵石都拿出去买灵墨材料了,倘若咱们在明天交不出三十张中品隐身符,可就要睡大街饿肚子了!”

“师父啊。”春宝可怜兮兮的小声叫着。

九岷上人愁眉苦脸的看看徒弟们,饿肚子没灵石的威胁终于还是占了上峰,他回房间从枕头芯里面掏出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慧心笔,小心的交给林言之,“就,就这么一次啊。”

林言之接过,“这笔除了画符,它还能有什么用?”

九岷上人压低声音,“你可不能小看它,你师祖的师父曾经说过,当初咱们禺门最兴旺的时候,乃是跟昆仑最能比肩的两大道统。而这个慧心笔,是跟昆吾神剑一样的门派至宝。据说,是万千修士求见一眼而不能的神器。”

林言之撇了撇嘴,他怎么不觉得这东西这么厉害呢,除了画符它似乎没有一点用处。

九岷上人看着林言之熟练的沾墨,准备画符了。自己长长叹息一声,“慧心笔如果有灵,知道今日只能被不孝子孙用来画符糊口,估计会哭的吧。”

林言之手下不由一顿,心里接了句:它要是连画符都不灵,那还留着它干嘛?!

*********

尘音剑郡,后巷无人小路,店铺外面。

青衣女修背对着黑色的门板,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人。倘若走近了,会发现她身后的黑门上被附了一层隔音罩。

而在黑色的门板内,两个修士正狠狠的用脚踩着一个年老的筑基修士,正在用各种阴狠的手段折磨着他。

“说,三天以前,来你这里的买东西的修士都是干什么的?”

“我,我真不知道啊。”那店主苦苦哀求。

其中一个俊朗的修士却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就让马兄帮你回忆一下吧。”而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修士立刻打了一个手决,扣在在店主身躯上的铁箍法器就不断收紧,甚至能听到可怕的骨骼咔吧裂开的声音。

“啊!饶命啊。两位上仙,两位大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啊,饶了我啊!”那店主鼻涕眼泪一起喷溅出来。

这么痛苦的哀嚎,却是不像有所隐瞒的样子,魁梧修士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了。

俊朗修士眼珠转转,换了一种问法,“你这里往日的顾客估计不会很多,可三天前,是不是忽然来了一大批人?”

那店主为他们收拾的很惨,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回答,“是啊,是啊。那天在晚上快关张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大堆人进来。可他们没有买什么啊,就是看了看。”

“难道她们什么都没买吗?我不信。”那俊朗修士冷笑着说。

那魁梧修士立刻不满了,又紧了紧铁箍,店主继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买了,只有一个女修买了几样东西。有洪荒金土,有天麻荆棘籽,还有一些西陵石。别人没买,光看!”

“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了。”那俊朗修士笑了下,又问,“那在买的时候,那女修有没有拿出荷包出来?”

“买东西的时候她用的是乾坤戒指付款,不过,我想起来了,她走到门口说自己的荷包掉了,又回来捡的!”

“在哪里捡的,长什么样?”那俊朗修士立刻问。

“我,我不知道啊。她们自己在柜台下面捡起来了,我没出来看啊。”店主凄厉的说。

“那买东西的人是谁?”

“我真不知道啊,开门做生意,怎么会问客人是哪里的呢?”

那俊朗修士看了魁梧修士一眼。魁梧修士心知肚明,立刻收紧了铁箍,店主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啊!!!!”店主高声惨叫,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在挑东西的时候,有一个头上盯着大玉蝶的姑娘还问了一句,叫了她的名字,“许舒娇,那掉荷包的姑娘叫许舒娇,他们都是朱璇剑坞的。”

片刻之后,俊朗修士和魁梧修士走了出来,气定神闲。

那青衣女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示意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人路过。

几个人用了一个趋尘符,又用了一个隔离符糊在了黑门之上,这往往是要出远门的修士,才会用的封锁之术,意味着很久都不会有人在此开启这个房门了。

然后,他们宛如从未来过这里一样,悄悄的离开了。

*********

日履剑郡,朱璇剑坞。

欧阳师兄检查了这几日的功课,轻轻点头。水合这小子真不错,虽然自己有了偌大的机缘一步登天进入太玄峰,可也不枉费师父这么喜欢他。他离开后,还想着把自己在外院的师弟师妹推荐过来。经过这几天的考察后,欧阳师兄和淳庚真君都极为满意。

这一批四个弟子,都是悟性高,性子好,而且基础扎实的好苗子。

虽然走了一个有点舍不得,可马上又来了四个好苗子,这让朱璇剑坞的师兄们更高兴了。尤其这次,还有两个可爱的师妹啊 ,陈惜梦和许舒娇,都是漂亮又聪明的师妹,师兄们嘴上不说,可指点起来却毫不藏私呢。

唯一的遗憾,新来的师弟和师妹的等阶太低。师父检查过他们的根骨和灵根后,却说无妨。这是因为外院的灵气和灵脉太弱造成的,来到剑州,他们的进度会比以往快上一倍。又把最基础的课程交给了欧阳师兄,让他教导大家入门的灵符。

前天欧阳师兄给几个新人讲解了萃灵符,这是一种偏向木系灵符,能够提纯灵气的灵符。

今天检查后,大家完成的都不错。尤其是那个叫做许舒娇的师妹,居然绘出了一张上品灵符,这在低阶弟子中,可是极为罕见的。

欧阳师兄见她们自己就很勤勉,检查之后,就放她们自由练习了。

其余几个人说自己练得还不是很完美,要留下继续练习。

可许舒娇的灵墨在这几天练习的太狠,都用光了,就打算出去再买点材料回来。欧阳师兄也没阻止,叮嘱她早去早回。

许舒娇刚走出剑坞不远,就有一个美貌的青衣女修走了过来,笑着问,“请问你是朱璇剑坞的许舒娇仙子吗?”

许舒娇讶异了,她点点头,“是我,可您是哪位?”她可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修,而且她刚来剑州,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

那女修笑得很和气,“你是不是丢了个荷包,青色的面料,上面还有一朵小花的?”

许舒娇立刻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女修就说,“让我师妹给捡到了,她今天忙,还特意让我来问问是不是你掉的。果然是啊。”

许舒娇连忙谢了,“谢谢你,不过你们怎么知道那荷包是我的?”她记得自己那荷包上面没有名字,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那女修随意的甩甩手,“那谁知道她呢,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你荷包也在她那边,我怕白跑一趟,就没带着。”

许舒娇有些犹豫,“在哪儿啊?”这事有些奇怪,如果去的地方太远,她就不要那个荷包了!不过那荷包还是她娘亲自做给她的,这么就不要还有些舍不得。

那女修转身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她就在前面后巷的铺子里做修士服,忙着量身走不开。”

许舒娇一看女修指的地方,根本都没有多远,不过那条路她却没有走过。她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就往巷子后面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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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华峰,子息别院。

第二天早起晨练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师父回来了。

谢辞君亲自跟扶摇在厅堂去谈了一下。杜陆离鼓动凌恒去偷听,凌恒心里痒痒的,可想到师父那耳力,根本瞒不住,就不肯去。杜陆离就翻了个白眼,偷偷一个人溜过去。结果她刚靠近,师父就发现了,让她把大家都找过来。

当大家一起进入子息别院的厅堂时,听到师父在对扶摇说,“蔡萱的失踪恐怕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