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天瑞不禁呸了一声,“亏容与好意思哈,这臭不要脸的,他成名多久了?还来跟你对阵。你看我就说他小肚鸡肠吧,以后可得提防着他些。”

香茅子点头受教,心中缺想:庄师兄跟容与师兄还有梁昭师兄的关系,可都不咋样啊。

*********************

水天一色,镜湖别苑。

梁昭沉浸在符道的感应当中,手持符笔,稳稳的勾绘着符文,一丝颤抖都没有。

他手边已经有一叠厚厚的符箓,符墨还有些微微湿润的痕迹,显然是刚刚画好的。一阵微风吹过,那叠刚刚绘制好的符纸被风轻轻翻动着,那里面有雷阵符、轻身符、隐身符、化形符等各种高阶符箓,无一不是上品,其中更有几张是极品。

粗略算算,这叠符箓差不多已经有三十余张、

普通修士要绘制这种符箓,哪怕一天能有一两张已经算是成功。可梁昭不仅张张都是上品,更难得的各种灵符都有,种类多样,其中难度更大。这种高难度的高阶符箓,他居然也只是当成寻常练习而已,可见他在符箓上的钻研之深。

此刻,梁昭在绘制一种前所未有的符箓。

这符箓的符纸是黑色的,乃是用百年以上的地鳄龙兽皮鞣制的符纸,用五灵圣骨粉磨制的灵墨在绘制。在梁昭的识海中,以天地为符纸,只有黑白两色的符墨在星罗棋布的来回推衍着。它们不断的组合成各种形状,或成风雨,或成星辰。

即是,也不是。

梁昭在多次感应到竖一碑的召唤,每次他入定进入其中,看到的都是千变万化玄奥无比的黑白二色,它们似乎蕴含着天地间至极的奥义,可又简单到只有阴阳两色,混沌一团。

梁昭每次进去,看到的内容都不一样。这让他在领悟中掺杂了太多的迷茫。

今天,无数的黑白两色开始绕着天地穹宇旋转,渐渐的,它们团在一起仿佛首位相连,映照出无数的奥义,却又至极至简。

湖面微微涌起一阵微风,灵力开始躁动,打着漩涡涌向了梁昭。

隐隐的,在他的头顶仿若有一道气旋升腾而出,冲向云霄。

梁昭无意之中,触碰到了道法的边缘,这是机缘,也是他又一次感悟竖一碑的最佳契机。

梁昭跟随意识游走在识海的洪荒当中,抓取那些顽皮散乱的灵符片段,把它们糅杂在一起,逐渐拼凑出一个黑白交融的圆出来。

是它,就是它。

梁昭隐隐觉得自己找寻多年的契机,就在这里!

可忽然间,天地之间灵气混乱,他刚刚拢在一起的灵符四下逃逸,识海中迅速化为一片混沌混乱,星光消逝,那一瞬间的契机完全被打乱离散了。

梁昭手下一抖,符笔重重戳在符纸上,竟然把强韧无比的龙皮符纸戳出了一个洞。

他顾不得符笔和符纸,左手用力揪住自己的衣襟,心中烦躁欲呕。梁昭迅速的运转体内灵气,快速的绕了三个小周天,体内的那股欲呕的烦躁腥气才勉强压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他额头和心口全是冷汗。

刚刚的状态太过玄奥,似乎他已经摸到了突破的边缘。可这样忽然被硬生生打乱压制了下来,差点让梁昭经络逆转,造成神识上的重创。

梁昭收拾了一番,却发现别苑的禁制被打开,显然刚刚的那股灵力混乱不是因为别的,乃是因为有人粗暴的打开禁制,扰乱了气机导致的。

这个别苑是他租赁了下来,门禁玉钥只有三个人有。除了他自己,就是明辉还有容枚才有。不过明辉好早之前就跟着白家离开了剑州,去洛洲继续寻找线索。那么刚刚进来的,应该就是容枚了。

梁昭慢慢的站直,从临湖的凉亭中走出来,走到内院,果然见院门半遮半掩,显然是有人打开过。

透过半扇院门,一个俏丽纤细的身影撑在庭院中的扶苏树上,身形瘦削。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忍耐着什么痛苦。

梁昭顾不得自己,连忙举步走进庭院,轻声问,“容枚师妹,你怎么了?”

前几天容枚跟她说自己师门有事,要去虞洲处理一些世俗界的纠葛。因为是她师门庶务,梁昭不好参与,就自己在别院中潜心修行,可没想到今天容枚居然这样回来了,看情形似乎是受了重伤一般。

容枚听到梁昭的声音,身体微微一挺,“没什么。”她站在树荫的阴影处,枝叶遮挡着她的脸庞,让梁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梁昭只觉得,她的身体似乎受了伤。不禁又往前走了两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站住!”容枚忽然厉声说,梁昭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气急的摸样,立刻站在原地,可还是担心的问,“你是哪里受伤了么?我这里有极品的灵丹,内伤和外伤的都有。”

容枚快速的说,“我已经服药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现在就想好好休息下。”

梁昭能感受到容枚迫切想独自离开的愿望,他自然不会违逆她的想法,就站在原处轻声说,“好,那你去休息吧。有事叫我。”

容枚“嗯”了一声,转身就走,只留给梁昭一个背影。

梁昭看着她进入房间,落下禁制。这才露出苦笑,从纳戒中拿出调和益气的丹药服下。

运转周天数次之后,他呕出一股猩红的淤血,这是刚刚内息逆转的暗伤淤积,吐出了后才平复了心中的烦躁。

梁昭这时才想到:容枚师妹在虞洲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怎么会一身伤痛的回来?她是自己去的,怎么没跟容与兄一起去?

——狐狸有话——

二更,拼了命啊…饥寒交迫,出去觅食。

章节409:榜首变幻

镜湖别苑,客房舍内。

容枚落下了禁制后,脸色惨白的站在房屋当中,良久没有动作。然后,她极慢极慢的褪去自己的衣衫,在衣衫的内侧,贴着一张凝水符。当她那身素白的衣衫褪去之后,赤裸的背脊上出现了交错纵横的巨大伤痕,极为可怖。

那伤痕交错纵横,皮肉破绽宛如一道道张开的大口,伤痕周围焦黑,而伤口中则翻出血红的创口不断往外渗着血水。随着她褪去衣衫的动作,凝水符失效了,原本压伏在身上的血渍一下子就喷涌了出来。

容枚用力咬住下唇,她现在只要略微转动身体,就会带来剧痛。在原地站了半天,容枚才颤抖着用双手团出一团水球,可她试了一下,竟然没有办法把这水球举过头顶。此刻的她哪怕动动手指都会撕扯到伤口,引来剧痛。又停了好半天,她才想了办法,扯开一个轻身符贴在药鼎上面,用灵符把药鼎托举在半空中,然后用灵决催动药鼎倒转,把里面的清水倾泻下来。

清水急劲的泼洒在容枚的背脊,那冰冷又大力的冲击让她发出了一声惨叫。

就这样,她忍着剧痛、打着寒颤,一次又一次清洗身体,终于勉强算是把淤血冲刷干净了。顾不得还在微微渗血的后脊背,她拿出了一副素色布帛,把一罐青绿色带着雨后花香的药膏小心的涂抹在上面,然后花了百倍的功夫才把它们贴到了身上。

清凉的药膏贴到容枚脊背上,却换回来火辣辣的灼烧。

这个时候,容枚的下唇早已被自己咬破了,可后脊背上的剧痛却让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容枚顾不得房间一地的狼藉,她扶着桌角勉强站直身体,狼狈又凄惨的站在原地。回想起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喃喃自语,“一切已经都是你的了,我只是想求条生路而已。只是这样,都容不下了么?!难道要我跟师姑一样,半死不活的煎熬着,才是你给留下的生路么?”

她往向虚空,似乎看到了什么宿命一般,神色倔强又冷冽。

*********

长覃剑郡,莲湖坊。

白衣公子在湖畔凉亭中对着棋盘长久的凝视,似乎在出神的思考着什么。他专注的目标却绝非普通的围棋棋盘,而是一片黑色的虚无的方秤,在那上面星罗棋布的罗列着红色和银色的光斑,它们如小米粒大小,密集且不规则的布满整个棋盘。一眼看上去,银色的光斑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而在每个银色光斑集中的地方,却又隐隐有暗红色的光点在闪烁。

公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表面,那极为繁复却有似乎别有韵味的光斑就慢慢旋转了起来,仿佛漫天的星辰在转动一般。

一名身穿堇色常服的女子跪在凉亭之外轻声说,“回禀少主,婢子一路尾随圣女回到镜湖别苑。见圣女进门之后,就没有再跟上去。”

公子的手指一顿,“让你备好的九转至源膏可送过去了?”

那女修顿了一下,才说,“婢子也说少主这边特意为圣女准备了极品灵药,可圣女却说自己也有,并没有要。”

公子就没说话,可他身上透过来的阴郁之气,更加明显了。

倘若是其他的属下,估计这个时候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可这堇衣女修跟公子的关系却远非其他属下可以,故而她又说,“婢子当初也担心圣女回去后,自己无法处理伤势,曾问过是否需要婢子同回,可是圣女却拒绝了。公子,您看我不要再送一次药,也好趁机去探望一下?”

公子却立刻摇头,“她既然不想让你跟去,那就不要去了。”轻轻的一声喟叹,“容枚这个人,看似客气周全,可却是最为多疑孤僻的。你看她日常从来不要任何婢女服侍,甚至连师父赐给她的婢女,也都留在宫中从不带出。就知道她内心除了自己,是谁也不信的。”

又过了半响公子笑笑,“如今她疑我甚深,只怕连这场官司,都会在暗中思忖,是不是我在背后搞事。既然已经疑心了我,她又怎么可能用我的灵药,更不可能让你去服侍了。”

堇衣女修皱眉想了下,“可这次大宫主动了雷霆之怒,那种伤势恐怕圣女一个人没办法处理啊。”

公子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师父这次会这么震怒,居然用了刑杖。三十下紫雷碧炎鞭,任凭谁也不好受。”公子修长的手指点在棋秤上,随着他手指的滑动,那棋盘忽然改变了颜色,上面浮现出碧玉的色泽,而且出现了纵横十九条直线,竟然又变成了一张普通的青玉棋盘。

“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卵失败居然能引得宫主如此震怒,看来它比我们原来揣测得更加重要。这方面的事情我们还是掌握得太少了。紫羽,从今天开始,你要暗中慢慢搜集关于?卵的情况,无论是这些年?卵试炼的情况,还是更早以前的资料,但凡有的,都要暗中搜集起来。”

“是,婢子遵命。”堇衣女修沉声回道。

***************

落华峰,子息别院。

晏暖师姐在杜陆离的磨功下,飞剑传讯买了一大堆的灵糕和灵果,其中光杜陆离最喜欢的沙棘炎根果就买了三十枚。这种灵果吃起来火辣辣的,能从四肢百骸流淌火灵气,除了她这种火灵根的修士,其他的人都不愿意吃了这种灵果遭罪。可杜陆离却格外喜欢,她每次空口都能吃十多枚,有时候大师兄苏子越会取笑说,就算没有师父败家,光杜陆离这么能吃,落华峰也早晚会被吃空的。

灵果和灵糕刚被妙香天锦阁的小哥御剑送来,尚织大师姐就到了,笑着说,“你们这边的日子过得倒悠闲,可是我来得巧了。”

晏暖连忙招呼尚织大师姐一起来吃,又打发杜陆离和凌恒去叫林言之、春宝并扶摇等人。如今落华峰的客人不少,每次有好吃的,晏暖都不忘记叫上大家一起。尤其是小春宝,正是馋嘴好动的年纪,可每天却被师兄兼掌门的林言之逼得眼泪汪汪的,让晏暖师姐的心都软成一滩,只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这拼命二人组略微松泛一会。

趁着此刻无人,晏暖低声打趣她,“你今天怎么得闲,前今天找你过来,不是说要陪着师祖么?”

尚织师姐卸了掌令大师姐的差事,原本应该清闲下来,可她念及掌门已经到了散香清净体的时候,日子已经屈指可数,通常哪里都不去,日日在掌门身边侍奉,十分尽心尽力。

听到晏暖问起这个,左右看看无人,尚织师姐就低声说,“可别提了,如今随着寿诞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仙君们也都差不多到了。如今瑶台峰是贵客盈门,了不得喽。”

晏暖打趣尚织,“别人对仙君老祖们敬畏有加也就算了,你掌令瑶台峰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底气都没有?”

不说起这个还好,话头一提,尚织师姐捂着心口说,“我听凡人界有句俗话,叫做一样米养百样人,没想到咱们修真界也是如此。”晏暖接口说,“都是吃谷米长大的,哪怕是灵谷也是谷嘛。”

尚织师姐继续说,“以前咱们瑶台峰也代表昆仑接待了不少仙君老祖,可没见过这样的。显世仙君这一个人,比以往其他几个仙君加起来都难伺候。”

晏暖侧头想了一下,“显世仙君?哦,是散修联盟的大盟主吧。”

尚织师姐点头,“可不就是他老人家。”

晏暖浅笑着,“散修联盟素来跟咱们昆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盟邦不是还放话说过什么——名门属昆仑,草莽论盟邦。”

尚织师姐说,“原本是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因为他们名列九大之一,所以我们例行发了请帖过去。以往他们都是派圣君带队过来送礼,走个面子情就算了。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轻易不出四海地的这位显世仙君居然亲自来了。”

晏暖就说,“来就来呗,你们瑶台难道还怕这个,再说仙君也好,圣君也罢,都是有各自的章程的,照着规矩章程走,总是不会错的。”

尚织师姐连连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别的仙君也就算了,这位显世仙君可把整个瑶台峰都折腾得人仰马翻。他来了之后,我们先是为他开启了灵气和修缮最高级别的几个独立的峰头洞府,你知道的,就在青玄宫下方的那几座洞府——画屏峰、碧城峰、穿云峰、天池峰什么的。不是我说,咱们这几个峰头洞府,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住得吧。”

晏暖是知道的,昆仑有几个洞府是专门为化神仙君们客居准备的,里面的所有物品,哪怕只是一张脚踏都是用黄阶以上的材料,由元婴圣君打造的宝级灵器,可谓是奢华堂皇到极致了。

晏暖轻声问,“莫非,这位显世仙君还有什么挑剔吗?”

“岂止挑剔啊,是处处不满!说里面所有的陈设都没有按照五行相生的阵法罗列。”

“虽然说道君们对于五行相生相克这种事情已经没所谓了,不过既然显世仙君计较这个,你们帮他换了也就是了。”

“换了,可他又说换过之后的法器不是一套组合,上面有的符文是古符,有的是今纹,这古今符文意理不同,相互冲突,弄得他眼睛要瞎掉了。”

“那就再给他换过就好了呀。”

“又都换了,可这次人家仙君说,器痕的形状不对,有的法器是的边角倒楞是直角的,有的是圆角的,这种粗夯顽劣的东西,不能放在他的房间里。”

晏暖倒抽一口冷气,“那你可以继续换啊,我想瑶台应该有足够的储备吧。”

“我们又筛选了一次,连掌门的私库都打开了,更换了之后,他更暴躁了,说这下连颜色都不对,不是同系色泽,有的偏红,有的偏青,有的偏黄。好容易颜色、五行、新老、棱角都对上了,他又说这个峰头的四时流年跟他今日不搭配。原来这位显世仙君是每日要算流年换方位住的。这下可好,他一个人就要配出四套洞府出来。这些日子鼎炉峰的几位圣君连瞌睡都不敢打,没日没夜的加紧炼制法器,就是为了给这位显世仙君凑齐四套洞府陈设出来。”

晏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仙君,不禁捂着嘴笑。

“等这位显世仙君折腾完洞府,他又跑去跟咱们掌门谈玄。掌门如今散体香重,平日不太见客。可这位有事没事就要来找掌门闲聊,而且指摘点评昆仑各处,明里暗里说咱们昆仑不如他们四海地。我听着太心闷了,就过来你这里散散心。再对着那位仙君,我怕是自己会被噎死。”

晏暖听着尚织师姐大吐苦水,连忙帮她斟上灵茶败火。

喝着温热的茶水,尚织师姐长叹一声,“都说祸兮福所倚,我算是服气这句话了。幸亏我如今不再是掌令大师姐,倒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怜周季刚刚接任了掌令大师兄,就这么几天,他被这位显世仙君折腾得头发掉光了一半,连发髻都无法盘起,干脆散了头发盖在头顶。”

晏暖想象容颜普通的周季师兄掉光一半头发的摸样,连忙喝了一大口灵茶压惊。她问尚织,“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掌门现在还能护着你,可要我说,瑶台峰的关系太过复杂,你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得有个去向才好。”

尚织师姐沉吟了一下,“我还是打算再侍奉掌门一段时间,不能让他老人家在最后这段日子里,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等掌门仙,仙陨之后,我就去闭关冲击真君境,然后去剑州的剑坞挂个职,慢慢练着呗。”

晏暖就说,“剑州的剑坞跟云浮峰的灵气还是有区别的,你不如来落华峰吧,我师父肯定也是愿意的。”

尚织师姐立刻说,“你这丫头没安好心,你师父坑了一个苏子越还不算,还想让我也来给你们打工养家么?”她左右看看忽然想起来,“说起这个,怎么苏师兄最近没见了?”

“大师兄去闭关冲击金丹境了。”

尚织点头,刚想再说话,却见杜陆离和凌恒终于拉着林言之等人过来。不用说都知道,磨蹭这么久,定然是林言之又跟春宝说不画完这张符不能走。而急切心态下的春宝要是不错个十次八次,又怎么可能成功。

大家团团围坐下来,就听见香茅子的声音在门口大声的传来,“晏暖师姐,我回来了。庄师兄和云师兄也过来做客啦!”

***********

伴随着这句话,香茅子、庄天瑞并云修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了。在沛然茶楼吃完水晶果串之后,庄天瑞果然大方气派的打包了一百串果条给吞吞。香茅子退却不得,更加不好意思。她纠结之下,就邀请庄天瑞跟她去落华峰做客。

香茅子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交给晏暖师姐,无论什么礼尚往来没有晏暖师姐摆不平的。至于其后的账目,自家姐妹可以慢慢算的。

庄天瑞欣然答应了,于是他们三个就凑到一起,上来了落华峰。

这下更热闹了,很多人是初次见面,大家光相互介绍寒暄,就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趁此机会晏暖师姐又使役了傀儡婢女重新摆放了桌椅。

等到大家重新落座,庄天瑞就笑嘻嘻的抽出一个匣子,里面并排摆放了四串金色龙睛石的手钏,要送给在场的几位仙子。

杜陆离笑嘻嘻的拈起一个,对着光照了半天,“龙睛石虽然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可这么纯正的金色手钏却也少见。”

尚织师姐打趣说,“真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多宝公子,想不到今日我也能跟着沾光了。”香茅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都收了好多次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拿了。”

大家还在寒暄,可吞吞自打看见那龙睛手串的时候,就想扑过去叼起来。香茅子这次早有准备,提前用手卡住它的脖颈,不许它去捣乱,任凭它在识海大喊大叫,毫不动摇。

吞吞见自己挣脱不开香茅子,就急躁起来,发出了“嗷唔、嗷唔”的叫声。

庄天瑞就笑问,“难道吞吞也要手串不成?”

吞吞哪怕被香茅子抓起来,也用力勾着脖子重重点了几下头。

庄天瑞这个超级土豪其实不在意这些手串,但他还没见过吞吞这样性情的灵兽,又灵又贪馋。他忍不住逗弄吞吞说,“这个是给仙子们的,只有仙子才能带,吞吞你是仙子吗?”

吞吞整只兽就僵了一下,它眨巴着一双小豆眼,看了看明艳的杜陆离、温婉的晏暖师姐,还有英气的尚织师姐,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挣扎的要下去,在识海里大叫,“后山,去后山。”

既然它不是要去桌子上偷手串,香茅子就松开手,吞吞果然如一阵旋风般往外狂奔。

扶摇在一边没怎么说话,他一直低头在通闻灵珏上用神识查探,自从上次在坊市里重新在灵阁里开通了通闻灵珏之后,扶摇每天除了练功,剩下的时间都在里面闲逛。只不过这个是客居的令牌,他不好真身上去留言回复,只能每日干看着,未免觉得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受。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翻到了一条最新的紫玉八卦留言,“青云榜单有变,榜首乃极堃殿的容与公子!”

在这枚紫玉中,无数的女修纷纷撒花留言,“星子华容,丰神俊朗。”

“星宫少主,悠悠我心,实至名归。”

“天道酬勤,恭喜云霓公子荣登榜首!”

诸如此类,热情无比。都是各种赞许和爱慕之词。

扶摇快速的从紫玉中退出神识,操控神识来到青云榜单上,果然前三甲的排名分别是:极堃殿容与、正一道门梁昭、魂寰云修。扶摇因为门派的缘故,自己不能参加榜单的角逐,当初也曾经在北地遥想,倘若自己能够加入这些榜单的角逐,又该在什么位置。故而对榜单的名词略有印象,他如果没记错,青云榜乃是新晋修士潜力榜,而以实力排名的凌云榜上的排位会略有不同。

扶摇又快速的去探查了凌云榜,只见凌云榜如今排在首位的是正一道门的梁昭。

隐隐的,扶摇意识到了一个可能。他立刻从仙灵通闻中退出神识,看着正在互相闲聊的诸人,举起通闻灵珏,“那个,有个事。仙灵通闻上的三大榜单都发生了变化,你们知道吗?”

扶摇说,“是榜首发生了变化。”

仙灵通闻的榜单虽然经常变化,不过那多半都是百名之后的排位。百名之内的排位虽然偶然变化,却并不常见。至于十名之内的排位,可以说是罕见变化。榜单首位变化,更是几乎没有变化。听到了这句话,杜陆离和凌恒二话不说就掏出自己的通闻灵玦去查看。

而晏暖却没有动,可香茅子分明看见她眼神中绽放出了一抹晶亮的欣喜之色。

章节410:新出炉的妙计

落华峰,子息别院。

轻风余韵,斜阳日暖。在场的诸人都纷纷把神识探入通闻灵珏中探查一番,只有林言之没有这种法器,干坐做一旁。庄天瑞顺手就又摸出一枚丢给他,“见者有份。”

林言之想要谢过,却见这个满身写满“豪富”二字的公子哥已经转头去,他笑眯眯的去跟自家师兄低声说话,仿佛刚才的那个举动,只是顺手而为。林言之浅笑起来,这次没有纠结,直接把神识沉入进去,也在仙灵通闻探索起来。

片刻之后,杜陆离第一个跳出来,“咦?咱们大师兄的名字不在上面了!”

已经确认完毕的晏暖师姐目露欣喜之色,笑容满面、眼波流转,眼神不断往院外飘去,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尚织师姐和庄天瑞几乎同时叫出来,“恭喜恭喜!”、“请客,请客啊!”

杜陆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长大了嘴巴,“啊,大师兄他,他晋升了,对不对?!对不对!”她欢快的叫了起来。

晏暖笑着点点头,“估计等会儿,大师兄就回来了。”

尚织师姐双手合十,“这真是好消息,我这就告诉掌门去。”晏暖师姐却拦着她,“先别急,等回大师兄回来,让他跟你一起去。”尚织想了下,就用力点头,“也是,掌门这几天都在应酬显世仙君,估计已经烦得不行了。赶紧让苏兄去给掌门亲自报喜,他老人家定是开心的。”

大家热热闹闹的讨论着。

春宝年纪太小,也没有多余的通闻灵珏给他去看热闹,只能在一旁闲听着。他晃动着小脑袋转来转去,忽然指向门口处大叫起来,“看!”

众人被他这一声引了过去,同时转头看向别院门口,杜陆离还急切抢着说,“是大师兄吗?”

然而门口并没有出现苏子越那修长的身影,反而是一个尺半长短的金色圆滚的身子,两只后腿着地,扭来扭去的“晃”进来。香茅子一看这“辣”眼睛的情形,已经忍不住用手重重的盖住了眼睛——太丢脸了!

门口出现的是吞吞。

吞吞刚刚跑出去后,到了后山也不知道又淘气的做了些什么,此刻它头上顶着一团茂密而支棱的茅草,当中还有数朵白花绽放;而它的脖子上套着一大片叶子,叶片下垂遮挡住它的前胸部位。吞吞正后腿着地,前爪高举,七扭八歪的走了进来。

大家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吞吞的表演,而就在这个时候,它头顶的那坨茅草忽然颤抖了一下,然后茅草微微下垂,草和花都耷拉了下来,一双小豆眼湿润而紧张的四下看着。吞吞头顶上的哪里是茅草野花,居然是一只罕见的荣灵草獭兽。

荣灵草獭跟普通的草獭不一样,它的背部往往长着一大丛绿色的灵植,上面甚至还会有小花绽放,远远看上去,就跟一坨旺盛绽放的灵植差不多。这种荣灵草獭性情温顺,平时总是伪装成一丛花草在林地里,而且身上的气味会被背上繁育的花朵掩盖,故而非常擅长隐匿。可很多灵植修、丹修却最喜欢荣灵草獭了,只要有这么一只放养在灵田中,无论是灵植或是灵药,其品质和收成都能高出不少。

可惜荣灵草獭的藏匿属性特别高,除了以驯兽而见长的御古门定期能放售一些出来,凡是自己想去灵境中狩猎的,多半都折戟而归。

也不知道吞吞从哪里抓到了一只荣灵草獭,居然把它顶在头顶,还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它慢吞吞的顶着这只吓得不敢动弹的荣灵草獭兽,一直来到大家的面前。香茅子忍不住低吼,“吞吞,你干什么?”

吞吞可没搭理她,它正在庄天瑞面前不停的晃脑袋,而那只可怜的荣灵草獭紧紧的蜷缩着身体,委屈巴巴的团在一起,一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庄天瑞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你,你这是在说自己也是女修的意思么?”显然,吞吞刚刚观察了半天,觉得自己跟几位女修相比,最大的差距就是它的脑袋光溜溜,女修的脑袋上都有头发,身上都有法衣或锦裙。于是吞吞就找来一只荣灵草獭顶在头上,身上也披了张大叶子。

吞吞盯着庄天瑞,见他果然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立刻伸出小爪子向前,讨要属于自己的手串。庄天瑞看着吞吞和无助的草獭兽,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哈哈哈哈,辛夷师妹,你这个灵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真是的,居然还会扮上了,哈哈哈。”

香茅子满脸通红的站起来,连脖颈都红彤彤的。她伸手从吞吞头顶摘下可怜的草獭兽,“没有训练过,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淘气。等我回去好好教训它。”另一只手就伸手要扯起吞吞。结果吞吞死死扒住桌面不肯走,冲着庄天瑞“吭叽”“吭叽”的叫着。

庄天瑞伸手拦住香茅子,“别别别,咱们说话算话。我可是说过的,在场的‘女’修都有。你这不是让我食言而肥么。”说着又翻出了一条龙睛石手串来。结果扶摇拦了一下,“别给它那个,这小东西拿来多半是吃的,糟蹋了器修功夫。庄师弟要是有未经打磨的龙睛石,就换成那个吧。”

龙睛石手串被打磨的特别圆润剔透,最关键的是里面还内嵌了多个聚灵阵,这种铭刻于内的炼器功夫可要比材料本身价值还高。

听到扶摇这么说,庄天瑞从善如流的换了一大块龙睛石原矿出来,有拳头大,通体金黄剔透,里面隐隐有一道细细的血红色竖线,正是极品龙睛石的标志。

他笑着托在掌心递给了吞吞,果然,吞吞大喜的抱过来,还谄媚的低下头,挨着庄天瑞的掌心蹭了蹭,一副十分懂得感恩图报的摸样!

香茅子抿着嘴,羞得脸上都要滴血了。要不是看着大家都笑得这么开心,她早都拖着吞吞回去胖揍一顿了。

吞吞看到了香茅子狠狠瞪着它的眼神,脖子轻轻往回缩了缩,整只兽往后躲了几步。然后它快速转动着小豆眼,忽然扬声大叫了起来,“嗷吼吼”、“嗷吼吼”!那声音,仿佛在召唤着什么一般。

春宝又是第一个指向门口大叫的,“有凤凰!”

随着吞吞的叫声,白素居然头上也顶了一只荣灵草獭兽,拖着长长的尾羽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瑾萱跟在它后面,脑袋上倒是没有顶草獭灵兽,估计这种灵兽也没有那么多,但是瑾萱的嘴巴里却叼着一片极大的叶子,挡住它自己的大半个身躯。走在最后的是金惩,金惩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别的可以顶了,就把玉尾猥放了上去,远远看上去,就跟带了顶白色的狗皮帽似的。

后面的各色小灵兽,有顶树叶的;也有嘴巴里叼花的;还有实在不行,干脆两只叠在一起晃悠着进来的…

这些落华峰后山的灵兽拖家带口的排队走了进来,依次向前,眼巴巴的集体围观目瞪口呆的“庄土豪”。

在场只听见吞吞得意的叫声,“嗷吼~”

**************************

太玄峰,归元书阁。

三位道君看似闲谈,却是在不断推衍着言咒背后的真凶以及真相。

“既然他们有意针对精英弟子下手,可为什么又偏偏挑选的都是内门中素日老实低调的弟子?”陵替圣君问。

谢辞君则说,“想也知道,这种弟子才是最安全的。倘若他们在你们小方方,或我们小月月身上动手,那不是立刻就露马脚了。自然要在那些安全低调的弟子中下手,或内心有些不为人知对门派不满的地方;或是因为一时把柄被幕后之人抓住了,才好控制胁迫。”

这个道理陵替自然也能想到,他叹息一声,“这种事一揭开就是泼天大案,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找到真凶。可现在又不能眼睁睁的瞅着昆仑的核心弟子们处于险境而毫无作为。”

谢辞君就说,“自然该当主动出击。然则此事最难的地方,是尚且不清楚真正的目标,虽然有几个重点怀疑对象,还都些是鲲鹏老怪,轻易不好去打草惊蛇。”

陵替揉着眉心,“照你这么说,就要等着他们下次再犯事,然后我们顺藤摸瓜的找到线索?”

“下次事发有可能找到,但更大的可能是对方依然狡猾的斩断所有线索,藏匿在这些无辜弟子的背后。”

楚藏言看着谢辞君的摸样,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了办法?”

谢辞君听了这话,不由坐直身体,“嗯,我到是有个新出炉的妙计。”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的说了一遍。

陵替和楚藏言听后,都默默的推敲着谢辞君的主意。

陵替先说,“你的意思是,愿者上钩?”

谢辞君竖起一根手指,“没错。这才是真正的主动出击,得把这个契机攥到咱们自己的手中,这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商参仙君则思考着其他的角度,“你打的这个主意,是立起一根旗杆给大家看,吸引了注意力后趁机扫荡其他的地方。你这么做,恐怕是会把这潭水搅得更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