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他人在幕后暗影之中,我们却在明里,自然处处受制于人。但如果谁都看不清楚,那么顺水推舟,浑水摸鱼的,可就不光是他们了。”

楚藏言却没管谢辞君堂皇的借口,“你这么做,恐怕打的主意不止对那幕后之人吧,莫非也想趁此机会肃清云浮峰上的某些魑魅魍魉?”

谢辞君却转口说,“你们就说这个妙计到底如何吧。”

陵替慢慢的思考着这个计划,“反正事已至此,倒也可以试试。但这个旗杆怎么竖呢?总得有个人选才行啊。”

谢辞君看着陵替,“难道不是现成的么?”

陵替忽然想到了谢辞君以往的记录,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辞君,“你,你不会吧,难不成又要可着一个老实孩子…”

楚藏言更是直接说,“你好歹积点德吧。”

就在这个时候,几位道君的令牌微微震动了一下。他们都是元婴以上级别的大修士,这种事甚至不用低头,神识快速的探查一圈,就已经收到了剑庐给执事长老们最新通传的快讯。

谢辞君畅快的又喝了一口逆旅灵酒,“我家小月月可是结丹成功了。哎呦,他还不是混沌境,居然一口气凝到了阳生境。啧啧啧,不愧是我徒弟。”

楚藏言和陵替都没说话,刚刚他们说的那个计划,现在加上了苏子越凝丹成功的消息,把握又大了几分。

陵替忍不住问谢辞君,“你打算怎么给徒弟庆祝一下?”

凝丹成功,就是正式迈入了中阶修士的领域。这在小门派里,往往要敲锣打鼓流水席的宴饮宾朋,光撒贺帖。至于昆仑和正一这种超级门派,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是小范围的亲朋好友喜聚一堂也是要的。

可谢辞君却说,“这着什么急。我们小月月将来是要稳拿元婴圣君冲击化神仙君的人,区区真君贺个什么呢?”然后他敲着桌面对陵替说,“唉,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落华峰出人出力,这次的事情总不能白做功夫。陵替你回头去查查,把咱们落华峰往年的那些欠账都给蠲了。可别忘了。”

陵替真没想到谢辞君能把这么认真严肃的事情,如此冠冕堂皇的夹带着无耻的私活。

“你好歹也是昆仑大长老,要些颜面吧!”

*****************

剑庐弟子羡慕又钦佩的看着刚刚走出的苏子越。

在剑庐,每个昆仑的弟子都可以在此闭关,里面充沛的灵气和森然的剑意,是昆仑弟子最佳的磨练破关的场所。在剑庐的门口有三块巨大的测灵石,分别是青色,黑色和金色。对应的是炼气、筑基还有金丹三种境界。

在剑庐闭关,普通的晋升可测试也不可以不测试。但如果是大境界的突破,诸如炼气突破到筑基,筑基突破到金丹,还是要在测灵石处进行测试,并由轮值弟子登记的。倘若是新的真君诞生,那么按照昆仑的规矩,轮值弟子会动用通闻传讯给核心执事长老。

当苏子越走出来的时候,他满身都是浓郁而外放的真君气势,再加上数日之前剑庐外凝聚的灵气云团,显然是凝丹成功了。

轮值弟子先是道了一声恭喜,然后毕恭毕敬的请苏子越进行等阶测试。

苏子越从善如流,可这个测试的结果却让弟子反复的看了又看。

苏子越的等级并非是刚刚凝结金丹的混沌境,竟然到达了金丹第三阶的阳生境。登记录入之后,苏子越带着客气而清浅的笑容,离开了剑庐。看着他那潇洒从容的背影,轮值弟子羡慕不已,在内心感喟着:居然直接进入了金丹三阶,这才不愧是昆仑的麒骥儿呐。

苏子越御剑离开剑庐,直接奔赴落华峰。

他这次闭关的时间有些长,就是为了打通所有的经络,直接冲击金丹中阶。可是最终,他还是把境界压了下来,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一直是牢记在心里的。

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落华峰的消息,苏子越心里十分记挂。不知道小师妹在峰头还适应么,修为上有没有什么瓶颈和疏漏?也不知道那两只“猴子”有没有再惹祸?不知道晏暖师妹能不能控制住落华峰的大事小情?不知道师父是不是又欠了巨额灵石,算了,不想他了,一想就糟心…

可这人吧,越是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苏子越刚刚飞近落华峰,就被一道剑符拦了下来。是他那糟心的师父谢辞君发了来的。

谢辞君的剑符上只有两个字,“后山。”

苏子越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门,犹豫了好久,才调转飞剑,向落华峰后山飞去。

落华峰因为峰头人少,所以大部分的地方都封印在结界里,保持着原本的生态,里面往日里有各色的灵兽在暗中潜伏,或者在山涧中游荡飞翔。不过这次苏子越穿过后山的时候,却发现后山似乎安静了许多,内心还有点奇怪,莫非这些灵兽都去休憩了不成?

怎么连白素的影子也没了影子?往日只要他靠近,白素就会感应到苏子越的气息,早都煽呼着大翅膀鸣叫着扑过来了。

还在存疑的苏子越御剑向前,终于在一道飞瀑旁边的梧桐木上,看到了师父谢辞君的影子,他正跨坐在粗大的枝杈上,对着飞瀑出神。听到了苏子越的声音,转头对他举了举小葫芦,“月月啊,凝丹了呢。”

苏子越看到自家师父,先是揉揉眉心,“师父,你回来了?”

“嗯,而且一回来就看到你晋升真君,为师很是欢喜。”

苏子越并不说话,皱着眉看着自家师父。

谢辞君这人从来不懂什么叫做尬聊,他有次兴致上来,直接在一个雅集上讲了九天八夜,还不许旁听的其他圣君离开。自此之后,很多道君但凡看到谢辞君讲道,几乎是瞬步闪移

此刻他完全看不到苏子越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难得你居然想开了,终于要晋升金丹境界。师父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压制修为,早日晋升金丹,你就不听劝。不过这样也不错,一日三阶,有为师的风范,不亏是我落华峰的掌令大弟子。不错,不错。”

苏子越听着自家师父不断的表扬自己,后脊背忽然毛毛的,仿佛有条虫子爬过,他悄悄的压着飞剑,不断往后慢慢的挪动。

谢辞君自己感喟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这样,徒弟,师父有个重任委托给你。”

“不做。”

“你还没听呢?”

“我不想听。”苏子越忽然调头就走,御剑的速度极快。可惜他再快,也没有自家师父瞬步快,谢辞君影子一闪,就站到了苏子越的长剑后面,“你这个不孝的逆徒,怎么敢不听师父的话?!”

“您这话应该对掌门说才是。”苏子越回答的顺畅无比。

谢辞君在后面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千算万算,他漏算了一样——徒弟大了,不好忽悠了。

章节411:良辰美景

落华峰,后山林地。

苏子越无奈的停下来,他的长剑卫天的剑尖上坠着一个谢辞君,这明显就是师父又要捣乱了。上次他也是不想听师父坑自己,打算御剑跑路,结果被师父站在剑尖上阻止。苏子越想着加速催动卫天,尽快把师父甩下去,结果师父没有甩脱,倒是他自己被师父带着一通狂飞。

谢辞君那时候用脚尖黏住卫天,开始在后面作妖,一会向下,一会打滚;一会穿云,一会入海。最后是苏子越先受不了,大叫着认输才算完事。那次停下来之后,这位可怜的落华峰首徒可是吐得昏天黑地。

看到师父又站在自己身后,苏子越只能慢悠悠的往地上落。

叹息了一声,苏子越无奈的问,“师父,你又想干什么?”

谢辞君说,“徒弟啊,师父有个露脸的事情交给你,你办好了,连咱们落华峰都大有颜面。”

苏子越看着他,“我们落华峰的脸不是早就都丢光了么?”

谢辞君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英挺俊朗的大徒弟,“咦,你对为师的宿怨很深啊。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呢,小月月,有对师父的不满要说出来嘛。”

苏子越立刻板着脸回答,“徒儿对师父没有任何不满。”

谢辞君眯起桃花眼,“那你就同意接下师父的这个重任,以证心迹。”

苏子越看着谢辞君,忽然说,“师父,明说了吧,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欠了天价的极品灵石?”

谢辞君立刻叫道,“你居然这么想为师,这真是伤透师父我的心啊。为师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拔长大,我敢用天道发誓…”

苏子越立刻打断他,又问,“那你是不是跟别人打赌,说让我去做任务就会换取什么灵酒?”

“哎,小月月,你到底把师父当成了什么?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哦,那就是你跟某些债主承诺,假如我去做你这个任务,就会抵消某些债务之类的吧。”

谢辞君无奈的开始捏捏鼻子,这小子怎么越长大,就越不可爱呢。

一阵疾风从后山的峡谷中吹过,四周的林木叶子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似乎有无数的小手在相互拍打,给苏子越鼓劲。苏子越就那么认真又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家师父,任凭他唱念做打的表演全套,不为所动。

谢辞君又说了半响,胁迫、耍赖、浑水摸鱼等诸多手段皆尽无用,只能对着苏子越把实话说了出来。

**********************

落华峰,子息别院。

看见这一群灵兽们的表现,几位客人笑不可抑。可落华峰的这几位师姐妹却脸都羞红了,这次臊红脸的不仅是香茅子,连晏暖和杜陆离也没有例外。毕竟,她们的灵兽也都混在其中。

杜陆离不可思议的说,“瑾萱的性格最最高傲冷漠,它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它这是跟谁学的?”

香茅子低头不敢回答,心里却想着,肯定是吞吞,再没有别人的灵兽会这么无赖的了。

但是这个场景让几位客人笑的极其开怀,小春宝更是都坐不住,伏在师兄的腿上揉肚子,可他怕错过热闹,愣是一面揉肚子一面强撑着抬起脑袋,继续看着吞吞的表演。

吞吞这个时候,双手捧着龙睛石轻轻撞击着庄天瑞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还轻声的叫了两声,“嗷,嗷。”

扶摇想了想,自动担任其转换的职责,“庄师弟,吞吞这是提醒你,说话算数,该给大家发龙睛石了。”扶摇跟吞吞合作过一段时间,对于它很多的肢体动作和叫声,还是比较了解的。香茅子待要阻止这种丢脸的“讹诈”行为。

庄天瑞终于笑够了,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狂笑,这会连眼泪都要飚出来了。然后他抢在辛夷师妹面前,翻转手掌,从纳戒里直接倒了小山一般的龙睛石出来,黄灿灿的一堆。虽然品质不能都跟吞吞的那枚相比,但一眼看上去,却都是块大又纯粹的极品龙晶石。

于是在吞吞的招呼下,灵兽们依次上前领取灵石,每只一块。

吞吞在旁边急切的看着,那表情可比后面的小弟更着急些。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欢声笑语。

就在这个时候,谢辞君和苏子越一起联袂走了进来,“呦,今天热闹的很。”谢辞君扬声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见到他们两个进来,杜陆离和凌恒几乎瞬间就飞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扯住苏子越的胳膊,“大师兄,你回来了!”

“大师兄。”

被冷落在一旁的谢辞君无奈站在后面。香茅子走过来,低声跟师父说,“都是吞吞惹得麻烦,它在讹诈庄师兄的龙睛石。”

谢辞君素来在徒弟们中间没有什么威严,如今只有小徒弟又乖巧又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香茅子的头顶,“吞吞是能干出这种事,但怎么白素和金惩如今也这般摸样了?”

白素见到苏子越进来,整只凤都呆住了。此时它嘴里还叼一枚硕大的龙睛石,头上顶着只胖墩墩的荣灵草獭,那形象跟它以往傲娇高冷完全相反。此刻见到苏子越进来,白素就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它低下头,荣灵草獭“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然后白素张嘴扔下了龙睛石,展开翅膀快速煽动,一阵风般的飞走了。

苏子越目瞪口呆的看着落荒而逃的白素,感觉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落华峰上的诸人变化有些巨大。

大家轮流恭喜了大师兄,连客人们也纷纷道喜。晏暖师姐趁机又发了飞剑符,直接去倾南峰定了一桌上等的佳肴席面。香茅子看到了晏暖师姐的动作,低声问过之后,也偷偷给水合传讯,请他送几坛逆旅灵酒过来。

等到诸人全都相互问安了一圈之后,水合和闵苒先骑着灰雁从太玄峰过来,送来了好几坛顶级的逆旅灵酒。谢辞君勾了勾手指拿走了一坛,然后他翻身远远的坐到了别院里面的大桃树上,靠着枝桠抱着坛子,自己单手托着喝。那姿态豪迈又从容,别有一股恣意风流的韵味。

晏暖师姐则先招呼客人们坐下,又让凌恒给大家斟茶。自己则带着香茅子,驱使着黄甲傀儡,开始在子息别院的另外一端布置坐席。黄甲傀儡慢慢推着云台,那些云台凌空浮起,高高低低的组成了一道不太规则的曲线。而晏暖师姐则快速的在地面上绘制着流云灵纹。香茅子就帮着晏暖师姐打下手,当她们随心却按照庭院的高低起伏绘制完一圈伏地流云灵纹之后,那小而精致的云台就顺着地面的云纹慢慢的挪动起来。

杜陆离挨着苏子越,叽叽呱呱的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的都要一一说到。苏子越听着诧异不已,在自己闭关的这段日子里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往日里只有杜陆离一个人在说,今天更有水合、林言之都在,偏巧他们也都是当事人,偶尔帮忙补充提点两句,竟然把这一路以来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万分周全。

苏子越听在耳中,惊在心里。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暗中心底却翻起惊涛骇浪。联想到师父刚刚跟他说得事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推测。

等到杜陆离说得差不多口干舌燥的时候,倾南峰的孔望师兄送来了各色佳肴美食,而小胖陆凡生则跟在孔望师兄身后,对着大家挤眉弄眼。方忌也带着金誉在最后的时候赶了过来。

谢辞君坐在远远的桃花树上,看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而这个时候,斜阳漫拖着后一缕余晖,在天边描绘出漫天的彩霞,一轮巨大的红日正慢慢的向云海后方坠落。在东边的青紫色天空里,星子一枚又一枚的跳了出来,宣告着夜色的开启。

陆凡生和水合帮着香茅子把孔望师兄带来的各色灵食、肉糜、果脯等物端了起来。有不少的美食都是倾南峰刚刚烘焙烤制出来的,还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这些带着浓郁香味的灵食被随意摆放在云台上,那些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云台就托着各色品类的灵食佳肴,慢慢的绕着庭院来回转动巡洄。

而晏暖师姐则用中枢令牌调动了一下,在子息别院的四周角缓缓升起了四跟高高的旗杆。

香茅子没见过这个变化,转动着脑袋到处看热闹。

晏暖师姐用神识操控着中枢令,忽然之间,四个旗杆顶部光明四射,原来这些旗杆上居然嵌着数十盏不燃灯,此刻高挑着的不燃灯在空中把庭院照得灯火通明。而孔望师兄则在庭院的中心放了一只红烾晶石炉,里面正熊熊燃烧着昆仑地火。在红烾炉上放倒吊着一只银翼梵鹿腿,烤得外焦里嫩,灵气四溢。

宴席正式开始。

大家可以随意找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也可以慢慢转着边吃边聊。香茅子、陆凡生和水合几个人在云台之间跑来跑去,捏着不同的菜品尝试。这里面还有几道烤串是陆小胖的手笔,他请香香师姐猜出这些佳肴里面,有哪几道菜品是他做的。

谢辞君在远远的桃花树上看到了这些年轻的弟子们,面上露出了一抹清浅又温柔的笑容。他托起酒坛,又默默的往自己嘴巴里倒了一大口灵酒,忽然伸手,对着下面的庭院,微微弹了几下手指。随着他手指落下,院子里忽然多了无数的五色灵力气团,在庭院里无规则的四下弹跳。灵力气团两两相碰,有的会融合在一起变成个更大的灵力球;也有的会撞击之后炸裂开来,变成无数个更小的气团。这些五彩气团主要五行灵力凝聚,在庭院当中弹跳撞击,煞是有趣好看。

最开心的就是吞吞了,它伸出爪子左拨拉,右拨拉。倘若是偶尔属性相对,让气团变大。它就开心的低吼一声。倘若是弄得相反让灵气球炸裂开来,吞吞就飞速的往旁边跳开去。

而庄天瑞更是凑趣捧场,掏出了一套幻阵摆放在另外的角落里。他作为大庄家,让每人选择一种幻棋傀儡,在那方寸的幻阵里搏杀竞技起来。

整个庭院流光溢彩,头顶天空的明月,透过隐隐的雾岚撒下大片的银辉。星月交错,却染不透这片院落里的欢声笑语。

这是最欢乐的日子,也是多年以后,香茅子记忆中,最最美好的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和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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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发浓重。

吞吞已经跑累了,它趴在香茅子的身边,把头搭在香茅子的腿上。陆凡生则不断的用小刀剔下银翼梵鹿腿肉喂投吞吞。水合低声的跟香茅子说起自己最近在符箓上的感受,小胖也吹嘘自己又学会了分辨和烘焙多少灵兽。

而在庭院的另外一角,师兄师姐们分成了面对在幻阵里建城对决,杀得极其热闹。

最终,还是苏子越带着落华峰的诸位险胜了云修、方忌闵苒的强强联手。不过这次最大的赢家确实庄天瑞,他作为庄家无论战局如何,都是通吃的。

当游戏结束了一句之后,谢辞君忽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的传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夜大家就好好玩耍,明天一早澄容就去拜见掌门后,要为开始为寿诞大献礼做筹备了。”澄容是苏子越的字。

“什么大献礼?”杜陆离扭头问自家师父。

谢辞君呵呵了两声,“掌门寿诞大礼,咱们落华峰可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所以我、陵替圣君还有商参仙君商量了下,决定成立一个特别筹办小组,要为掌门的寿诞准备个献礼特典。”

其他人还乐呵呵的看着道原圣君,可落华峰除了香茅子之外,其他的人表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晏暖师姐问,“师父,您说的这个献礼特典是什么?”

“具体的内容挺多的。比如闵小苒吧,他要想办法带着人弄出一个穹镜在空中展示这次寿诞大典的各种场景。我们澄容啊,就带着人手,去为掌门准备惊喜的寿诞贺礼。”

晏暖追问着,“那师父您说的寿诞贺礼到底指什么呢?”

谢辞君被纠缠不过,终于说了出来,“就是由苏子越牵头,成立一个猎龙精英团,去为掌门抓一头小龙回来。”

杜陆离有些心惊肉跳的问,“猎龙,猎,猎什么龙啊?”

在元炁大陆,龙有很多种,比如金麟巨龙,比如炎龙,地鳄龙还有龙奎兽等等。它们都是龙兽的一种,但又都不是真正的巨龙,而是亚龙兽,说白了,就是含有部分巨龙血脉的杂种而已。真正的巨龙多年以前就消失不见了,只是有一个传说,在西海龙渊的深处有个龙岛,上面依旧有最后几条巨龙在里面蛰居。这个传闻一直在元炁大陆流传,可是龙渊地形太过偏远险恶,而且周边都是硫磺火山,地貌常常发生改变,漩涡和雷暴极多,故而这么多年,并没有听过谁深入过龙渊深处的。

所以,龙渊深处到底是否有巨龙,这都只是推测而已。

谢辞君说,“既然是千年难逢的瞒天寿典,自然要龙渊巨种才是真的龙祥瑞嘛。”

庄天瑞插口道,“如果准备充分,在龙渊外围淘一些龙蜕和龙石还勉强可以,据说真正的龙渊岛上依然有巨龙存在,然而它们对修士极为排斥。故而这么多年,没有人能真正的登上龙岛,所有冒险者都是有去无回的。别说苏师兄只是金丹,就算是元婴圣君去了,也讨不到好。”

谢辞君说,“这件事自然不会是苏子越自己去单挑了,他可以筹办一个猎龙精英团队,带着昆仑各峰头的精英弟子们组建自己的队伍。而且在太玄峰的问天书楼里有一张上古的囚龙图。据说当年有大能就曾经用这张囚龙图收服过龙渊巨龙,这次的任务的参与者将享有最高的装备配置,无论是防护阵,法器、符阵还是剑阵,都会得到顶级的支持。方忌,你师父会准备出一套专门针对水灵力和雷阵的剑阵,到时候由你代为操练,让大家学会这套在内阁收藏多年的百人剑阵。

顿了顿,谢辞君又说,“这次的任务如能完成,我将以昆仑执事大长老的身份,为每个参与者颁发特制的昆仑荣誉令牌——真龙猎手令。”

倾南峰的孔望师兄听得嘴都张开了,这么大手笔!各种法器和防护阵随便挑,还有上古的阵图,专属的剑阵?!完成了还会获得通穿天下的昆仑荣誉令牌?!要知道,昆仑的荣誉令牌是极为稀罕的,可能拿到的人,都将享有极高的荣誉和美好的未来。毕竟,这意味着获得者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这,这人物也太好了。孔望师兄听得热血沸腾的,恨不得自己都是其中的一员了。

苏子越却只是轻轻的点头。

庄天瑞自打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就一直没有展开过,“龙渊那边的情况复杂难料,此举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章节412:试探和决断

落华峰,子息别院。

庄天瑞尝试着反对,“听闻龙渊地形奇凸,且环境复杂,冒然前去,恐怕不妥。”只不过他的这种反对,在满院子的震惊和激动当中,显得过于拘谨保守,缺少了少年修士的那股锐气。

谢辞君笑着打趣他,“我昆仑弟子皆修剑道,以勇武为本,以拓疆为乐。更何况这次去龙渊还将由最强的团队出击,以前所未有的装备助阵,其危险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庄天瑞皱眉,神色依然凝重,他一直轻轻的摇头,似乎极为不认同这件事。

可杜陆离却已经在旁边吵嚷着要加入了,“大师兄,算我一个,我要跟着你一起去龙渊,你要带着我!”她顿了顿,又反手肘重重捅了一下坐在她身旁的凌恒。

于是凌恒也慢吞吞的说,“我也去。”

苏子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杜陆离不满的大叫。其实想也知道,这次去龙渊的任务绝对不会轻松,苏子越自然要带纪律性强且修为高阶的成员去,从这方面说,苏子越首选的成员应该是望舒执事。但如今这种时候,望舒执事又根本抽不出人手来,这才是他觉得比较棘手的地方。

杜陆离的修为先不说,光凭她往日那些“光荣记录”,苏子越就绝对会第一个把她和凌恒排除在外。

杜陆离已经扒着大师兄的胳膊,死皮赖脸的缠着要去。而晏暖却低声问,“真的有把握么?”苏子越对她轻轻点头,有很多话还是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他们两个默契极足,只是相互交流了两句就打消了彼此间的疑虑。晏暖开始不动声色的引导傀儡们继续收拾庭院里的环境,顺便扯开杜陆离,让她带着傀儡们绕场走一圈收拾场地,同时帮苏子越解了围。

趁此机会,苏子越则邀请闵苒、方忌还有尚织世界单独去了一个角落,自成一团的聊了起来。

杜陆离虽然性格跳脱,却并非不知轻重,她懂得这是大师兄有话要跟这几位峰头的师兄、师姐们商议接下来的任务。自然不会再主动凑上去,而是很听话的按照晏暖师姐的要求,操纵这傀儡们的把别院里的残余果盘和垃圾都清理干净。

**********************

而这个时候,庄天瑞却独自一个人,走到了谢辞君休憩的桃花树下,他站在靠近的位置,忽然驱动一枚玉佩灵器,凝结了一个隔音防护罩,将他跟谢辞君两个人都罩了进去。

谢辞君看着庄天瑞的这番举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此刻外面的诸人依然三三两两的闲聊,或者讨论着这个忽然被公布的任务,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到这边的情形。

庄天瑞向谢辞君执了半个弟子礼,“道原圣君,我还是觉得去龙渊之行,有些太过激进。希望您能再三的斟酌一下。”

谢辞君仿佛不经意的问,“庄公子似乎对龙渊的任务极为排斥,不知何故?”

庄天瑞说,“圣君您叫我名字或者表字都好。”他接下来又说,“圣君可还记得我上次在青玄宫前,曾经说过要来落华峰拜访么?”

谢辞君微微点头。

庄天瑞继续说,“后来圣君一直在外奔波,我也整天忙些有的没的,就把这事拖到今日。其实上次,我就想跟圣君说,似乎有人在针对昆仑搞些小动作。”庄天瑞看着谢辞君,他这么说,明明应该算是扔出了一个比较巨大的雷暴灵弹团。可看谢圣君的表情,却似乎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不重视?还是不相信自己?

庄天瑞只能继续说,“我来昆仑有一段时间,无意中在原道灵镜中参与到石滩血案中,加之后来无意中关注到其他的几个案子,发现这些案情并非像表面那么简单,在它们的背后,隐隐有着隐秘的关联,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操纵它们一般。”

“哦,那这个幕后的操纵者是谁呢?”

“我不知道。”庄天瑞回答。

谢辞君淡淡的说,“你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却能观察到这么多的内容。看来庄公子对我们昆仑,真的非常看重啊。”听闻道原圣君对自己的态度和称呼依然没有改变,庄天瑞内心忽然觉得隐隐有些不妙。他看向桃花圣君,只见谢辞君的表情平静而从容,眼神却很专注的凝视着自己。

谢辞君问,“小庄公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这些案子如此关注么?莫非,你周围有什么人暗示了什么不成?又或者,这些案子的背后,都有魂寰的影子?”谢辞君的三句话平平常常,却仿佛三个炸雷一样响彻在庄天瑞的耳边。

庄天瑞立刻反应过来,这位道原圣君并非没有发现这些案情被后的猫腻,他很可能正在恼火的寻找着一切疑点,而自己,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了上来。而且自己刚刚的话,甚至隐约让对方怀疑这些事情背后有魂寰的运作。

庄天瑞的表情开始尴尬起来,他舔舔嘴唇,“谢圣君,其实我可不止关注昆仑。如果您去留心一下就能发现,最近几年里发生在魂寰、正一道门、甚至散修联盟里的类似案情都有好几起。诸如女修失踪、师兄弟反目,或者某些高阶血脉传承的灵兽被害等事屡有发生。”庄天瑞这个解释,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单独针对昆仑,而是全面关注。

谢辞君忽然笑了,换了个话题,“小庄公子,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号。那时候,别人都说你是被天道溺宠的幸运儿,一生下来,就拿着一副对不会输的至尊宝。”庄天瑞听到这个说法,苦笑着连连摇头,再幸运的身世,如果走错路,也一定会下场凄惨的。

“再往后,就听到有不少人在背后骂你天下第一纨绔。而且说起你做的那些事,欺男霸女、横行挑衅,都是十足嚣张且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听到这里,庄天瑞只能继续苦笑着摇头。

“可后来,你似乎又忽然长大了,变得明辨事理起来,很快冲上了青云榜,拿下了新秀榜单。也逐渐有了好名声,被人称为魂寰的鸾凰公子,跟我那大徒弟相提并论。可就在我以为你会继续崭露头角,称为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时,你又一次泯然与众人了。”

“整天不务正业,到处调戏女修仙子,大手笔的送各种灵器法器给她们。有人说你是好色成性,也有人说这是风流倜傥。可奇怪的是,你的劣迹除了毫无原则的到处追着女修送法器之外,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什么真正的污秽不堪的传闻出来。”

“而这次在昆仑,你似乎又‘无意’的参与到了那些有问题的案卷当中。这样的你,似乎一直不停的在转变着,仿佛在脸上套了无数个色彩分明的面具一样。然而没有人会天生有这样古怪甚至本性冲突的性格,想来是因为特别的缘故而有所遮掩才对。那么抛去你对这些案情无法解释的热情,小庄公子,你可否告诉我,你到底在掩盖什么?”

石破惊天!

庄天瑞的内心已然涌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无比隐秘低调,原来这些小动作在以千年为岁的老怪物眼中,一切都纤毫毕露无法遮掩。他的额头上难以抑制的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如果我说,自己只是因为好奇而去调查,您会相信么?”

谢辞君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继续用手托着那个坛子,不紧不慢的喝着灵酒。

庄天瑞知道,圣君们都很聪明,尤其眼前的道原圣君。所以跟圣君说话,最重要的是坦诚。可是他现在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隐约的推测,这其中的很多线索都经不住推敲和拷问。

譬如这次龙渊任务,他推测这里面会有危险,可他却没办法解释自己推测的过程。然而更关键的是,庄天瑞相信道原圣君,但是他却不知道在道原圣君身边有哪些人是可相信的。他更恐惧自己无心的举动,会引来那幕后之手的察觉。

庄天瑞只能用自己最诚挚的态度说,“我有一个非常强烈的直觉,这次的龙渊任务应该取消。”

谢辞君平静的问,“我能不能认为,你在暗示龙渊之行会出什么事?”这就奇怪了,龙渊之行是他们三个道君刚刚商量出来的事情,恐怕这会连闵苒和方忌还没有被自家师父当面耳提面命过。那为什么一个魂寰弟子,会口口声声说此举此行会有风险?!

是在危言耸听、哗众取宠么?谢辞君很快在内心否决了这种想法。那么,他真的有什么推衍的手段不成?

庄天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强调,“我对这幕后之人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而且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那你能感觉到,龙渊任务的危险是来自天灾?还是来自人祸?”

庄天瑞闭着眼睛努力的回想了一番,他摇摇头,“感知很模糊,我只能说兴许是兼而有之。”

谢辞君轻声说,“魂寰可没有人以直觉和预判而闻名。相反倒是两大星宫素来以占卜和预判为道修之基。庄少主你的直觉,莫非来自璇玑圣女么?”

庄天瑞断然否决,“绝对不是。我母亲重病多年、卧床不起。她如今哪里能调动一丝一毫的星力?!还请圣君口下留情,千万不要把这些事情往一个重病之人的身上牵引。”他顿了顿又说,“我能来说这件事,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道原圣君您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请你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尤其不要让人知道,这些事情与我有关!”

谢辞君看着庄天瑞的此刻倔强的表情,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浓郁的恐惧来 。

这件事,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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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别苑,客房舍内。

在极品灵药的作用下,经过了连续几天的敷药和修养,容枚背脊上恐怖的疮口一点点收口了。虽然背脊上留下的恐怖疤痕一时间无法消褪,可她只要穿好衣裳,行动坐卧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终于,她收拾好房间,重新梳洗了一番后,才恢复了往日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