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眉眼微笑,“有人女扮男装啊,都把他们的帽子摘了。”

这一摘,又发现了两个妇人扮成男子。

有人大骂:“臭丫头,你想寻死,别连累了我们!”

绿柳背了另一个大包袱站在陈湘如身边:“小姐,无论生死福祸,我都和你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

陈湘如紧抱着乖乖,轻斥道:“为什么不听我的去益州投靠金老爷?”

她咬了咬唇,却是果决地道:“无论生死,绿柳再不会离开小姐。”

没人能把她们分开,最怕的莫过于陈湘如被洛阳王家的家将给抓走,那时候绿柳就常想:如果一切重来,她一定不会看陈湘如独自离开。

绿柳女扮男装的事儿已经暴露了。

山贼用一只箱子就装尽了所有值钱的细软,又有人取了能吃的干粮等物,元家车上的大箱子也被一并夺走了。

“回寨!”一声令下,陈湘如竟被一个年轻清瘦的人扶上了马背,那人还时不时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她。

片刻后,早前还算热闹的队伍,立时七零八落,地上抛着衣衫,还有被腾空的箱子,马夫们抱着头跪成一排。

元老员外郎浑身微颤:“大胆贼匪,你不杀老夫,老夫日后定报今日之耻!”

早前贼匪抢走元家的二位少奶奶,她们的丈夫不敢说,老夫人、老员外也没吱一声,这会子却是骂声一遍,哭的、唤着妻子名的…悲悲切切,凄凄惨惨。

元家在那县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没想一出门就遭遇了贼匪,连年轻、漂亮的奶奶、小姐也一并劫持了去。

经过近大半个时辰的山路,兜兜转转间就到了一座山门前,半山腰上竟一块偌大的平地,背靠悬崖峭壁,山间还有一条溪流而过,与其说是座山寨,远看更像一座村庄,因是黄昏,炊烟袅袅,有鸡犬相闻之声。

寨前建了一座寨门,高约三丈,宽约三丈,大门原为左右两扇门,在厚实的木门上裹了层铁皮,在黄昏的阳光下,锈斑里闪出几分光亮。大门两侧又设有暸望塔,台上各站两名卫兵,塔上又挂有竹绡灯笼。

有人大喝一声:“三当家回来了,此捷大获全胜,快开门!”

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声响,两扇铁皮大门缓缓打开,顿时视野宽阔,却见空地上出现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屋,而正中是一间偌大的屋子,设有十余步阶梯,两侧各建一排竖向砖瓦房,或三五间为一座,或七八间为一座,风格各异,左右第一排后又有一排排的茅草屋。

三当家领着众人驰马而入,身后跟着几十名小喽罗。

从左右的屋子里,奔出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人咧着笑着,其间不乏有相貌清秀,系着围裙的妇人。

两名小喽罗拖着腿上依旧淌血的元家少奶奶,笑着道:“叫牛大嫂来,这位新来的美人受了点伤,得给她包扎包扎。”

很快,年轻女人和财宝都被抬到了寨里最大、最气派的房子里,这是一间偌大的屋子,大得像是一座大殿,殿前坐着一个男人,满脸胳肋胡,正一脸正色地盯着屋子中央。

两侧摆了长凳,凳上坐着一群男子,有的着华丽的锦袍,有的是短衣束裤,腰上扎着根稻绳…个个眼睛或瞧箱子里的财物,又或是看着今儿抓来的美人。

所有人都欢喜起来。

“今儿收成不错,瞧这几箱子的东西,女人们有了好衣服,还有好酒…”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尖锐刺耳,又带有几分鸭公嗓子,着实难听,总让陈湘如想到大刀磨擦在石头上的声响,直听她浑身不舒服。

尖锐音男人目光扫过陈湘如,抱拳道:“大当家的,这女人不错。”

陈湘如怀里的乖乖被吵醒了,蠕动了两下,一双明亮的眸子就看向一个年轻的男子,嘴里低喃着“爹爹”,她喊的是这人群里长得最俊朗,最有风度,衣着也最华贵的男子,乖乖挣扎着离开了陈湘如的怀抱,竟直直往往左边最长首的锦袍男子奔去,欢喜地看着他,甜甜地道:“爹爹!爹爹…”

原本喧哗的大厅上,立时一片静寂,有意外的、有愕然的、有疑惑的…一双双眼睛都汇聚在那年轻男子身上。

爹爹…

那个小女娃居然唤他爹爹,这是什么状况?

那男子一脸惊色,看着一个小小的女娃向自己走来。当他留意到那小女娃身边的年轻妇人时,整个人就被怔住了:好熟悉的容颜!熟悉得就似他以前见过。

可是,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不,他确定自己没有想过。

可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乖乖近了跟前笑了笑,露出可爱的牙齿,伸手扯住那人的衣袖,“爹爹,爹爹…”不是叫三两声,而是一直这样唤着。

绿柳浑身微颤,低声道:“小姐,这…”

陈湘如扭头看了眼绿柳,保命要紧,总不能真做了龙虎寨大当家的女人,乖乖的眼光不错,那男子长得好,气度也不错,怎么看都不是当山贼的人。

陈湘如缓缓起身,在众人惊愕的、质疑的、猜测的目光里一路不惊不诧地走到那年轻男子的面前,捂住嘴巴就要哭的模样:“夫君,真的是你么?我没瞧花眼?我哪里做得不好了?你竟抛下我们就走了,呜呜…你好狠的心,为了寻你,我带着丫头、女儿一路寻觅…夫君,你不见了,家里人都怪我…”

整个大厅在静默片刻后,立时众的脸变得很是好看:有欢喜的,有懊恼的,还有久久回不过神的。

有人小声地道:“真没想到二当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是听人说过,他原是逃婚从家里出来的。”

“这么说,这女人真是二当家的女人…”

那个被叫着二当家的,依旧端坐在左首位置上,不喜不怒,摆着一张如同庙里冷面守门将的面容,蚊丝未动,任着那小女娃拉拽着他,甜甜地叫着“爹爹”。

第070章 丈夫

 第070章丈夫

他什么时候冒出这个么女儿,这小孩子还真是,满屋子这么多人不叫,偏叫他爹。

再看那女人,哭得很好看,可眼里就是没眼泪,这做样子也未免太假了吧,还没这孩子可爱。

他再看这孩子,这是一个长得粉雕玉琢,可爱得像小时候玩过的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一笑起来,还露出一对可人的酒窝,光是那酒窝就能甜醉人心。

乖乖见他看着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抬头又见陈湘如在那儿哭,“哇——”的一声就哭起来,转身扑在陈湘如的怀里,扯着嗓子哭得好不伤心。

大当家瞧这画面,许真是二当家的女人和孩子,道:“二当家的,你这就不对了,弟妹不远千里来寻你,你怎么不理人家?”

陈湘如这才挤出了几滴眼泪,却不再用帕子了,而是任泪水滑落,在这乱世生存不易,被乖乖这么一闹,她何不顺水推舟,好歹给她们三人寻个安稳处,虽是山贼,傍上个二当家也不错,从洛阳到蜀地还有上千里的路程,若在这里安顿下来也不错。

“宝座上的大英雄有所不知,他早早离家,家里人以为是我逼走的他,待妾身也不好。孩子一出生,我就拿定主意要来寻他,天天捧着他的画影瞧,许是孩子记下了,竟一眼认出了他…”

绿柳听她一说,心下也猜到几分,这分明就是将计就计,也面露委屈地唤声“小姐”,宽慰道:“你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如今总算寻着姑爷了,一家团聚是喜事,更是好事。”

陈湘如任泪水滑落,这在旁人看来,都是一个丈夫离家出走,抛下妻儿,害得妻子在家受尽委屈。

有人得了消息,赶到大厅里来瞧热闹。

一个肥胖的女人道:“慕容二哥,这便是你不对了,一个妇道人家从幽州寻来不易,这一路上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头呢,你怎能不认她和孩子?”

幽州…

陈湘如可没瞧出他是北方男子,只觉得气宇轩昂,风度不凡,乖乖自打会说话,但凡见着长得好的年轻男人,都唤人家“爹爹”,从她会唤人起,这习惯就没改过,小小年纪,倒喜欢上美男了。

又有几个女人跟着附和起来,大家都是女人,看陈湘如哭得那伤心,泪流满面呀,不过是挤了几滴,她又不拭,泪珠儿挂在脸上,越发让人觉得凄惨可怜。

“二当家,你不能这样,她都寻来了,你还不认人家,就算早前不喜欢,你要逃婚,可人家寻来,可见对你是一片真心…”

妈的,你不喜欢人,干嘛碰人家,滋味尝着了,孩子都生了,现在却远走他乡了,把一个弱女子留在家里,还让家里人轻看她,这是哪家的道理。

被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包袭而来,他再也坐不住。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姑家表妹程醉蝶,那丫头几岁时就被接到家中了,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每次一见到他,连个话儿都不会好好说了,声音嗲得他直冒鸡皮疙瘩,要多做作便有多做作,想到程醉蝶,他就觉得满身都不自在。

这女人怎就讹上他了?

他自己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他自个不清楚么?

点破么?

看这女人娇娇弱弱的,若要在这乱世中生活只怕不易,还带了这么一个孩子,又有一个丫头跟着,唉…

元家的两位小姐、两位少奶奶与另两家的年轻姑娘一看,与她们随行的妇人居然是这龙虎寨二当家的女人,是不是能念着同行一程的份上放过她们。

元大少奶奶重重一磕:“二夫人,你不能见死不救,求求你与英雄们说说请,让他们放过我们,求你,求你了。”

她一相求,另几人也相继俯身,不停的叩首再叩首。

钱财事小,失节事大,若是在这山寨多留一宿,怕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元家也是县城的大族,婆家万不会再厚待她们,弄不好还会因她们被山贼所掳而休弃。

女人们仿佛起伏的浪潮,伏身一拜又抬头,直叩得地板作响。

陈湘如壮着胆子,深深一拜,轻声道:“大英雄伯哥,我们母女没少得元家人关照,还请大英雄伯哥放她们还家,让她们与家人相聚。”

座上的大当家看着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子,一身正气,模样也不差,实在不知道这二当家为甚要逃婚,宁可落草也不肯迎娶她。

三当家辛苦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桩生意,忙道:“大哥,人可以放,可这些财物得留下,寨中上下的人不少,没了这笔钱财如何让大家伙过活?”

大当家望向二当家,道:“二弟以为如何?”

二当家抱拳道:“就照三弟的意思办。”

他的年纪分明比三当家要小,居然称三当家为三弟,陈湘如的意识有些混乱,不想二当家一个转身已握住她的手,道:“大哥,我带内子回屋安歇,告辞!”

他拉着陈湘如,绿柳就抱起了乖乖,又去取她们的包袱。

三当家的女人见绿柳拿不了,提了个小包袱,又招呼了一个妇人抱了大包袱。

二当家与陈湘如往左边第一座砖瓦房奔去,一进屋就合上了房门。

三当家的女人一见,不由得如银铃般爽朗地笑了起来:“瞧瞧,还说不喜欢人家,这一见面就耐不住了,哈哈…”另一名妇人抿嘴笑着,绿柳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她家姑娘可是黄花闺女,不会真被人欺负了去吧,真是急死人了,她又不能去敲门。

三当家的女人道:“姑娘,你先带这孩子住在那边屋子里。”

这是三间砖瓦屋,正中为堂屋,用作平日会客用,又有东屋、西屋,只是一进西屋,绿柳就见里面似有人住,因为屋里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仆从打扮,正讷讷地看着绿柳。

三当家的女人道:“小马,这位是你家少夫人的陪嫁丫头,这是你家爷的女儿,是你的小小姐。”

叫小马的立马张大嘴巴,“你没弄错吧…”

他家爷还没成亲就溜出来了,哪里冒出来的孩子,还说是他家爷的孩子,难不成有些事爷连他也瞒了。

三当家抿嘴笑了笑,挥手道:“寨里屋子紧,你们就凑合着住,要着实不成,你与我家小龙挤,总不能让这么娇滴嘀的姑娘住在外头,嘿嘿…”她笑着出去了。

第071章 萌少年

 第071章萌少年

小马怪异地打量着绿柳。

绿柳只作没瞧见,她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应该不会有事,她现在照顾好乖乖。将大小包袱往桌上一抛,蹲下身子抱乖乖,“乖小姐,没尿湿衣裙吧?若是湿了,就得给你换呢。”

乖乖指着小马笑:“哥哥、哥哥…”

“他叫小马,不是哥哥,可不能乱叫,你不是连我都叫名字的么,叫他小马。”

*

东屋里,二当家步步紧逼,一脸肃色。

陈湘如连退数步,不看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他若敢欺她,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定会反抗,打不过也得咬上几口。

他一脸肃色,要不是瞧她是柔软女子,他早就凿穿她的谎言,在这乱世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着实不易,没想却让众以为他不通情理,他原就不是那等世俗之辈,正色道:“连我都敢算计,你还有什么怕的?”

世上哪有糊涂的男人,是不是他的妻女,他心里不比谁都清楚。他若点破怕是大当家就难放过他。这山上众人虽是山贼却还有兄弟情义,兄弟妻不可欺。若她不是,少得不要被别的山贼糟蹋。

陈湘如却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他知道她不是,也知道乖乖打开始学说话见着长得好的男人就叫“爹爹”,即便她教了多少回,依旧改不掉。只能说明他心地善良,不想让她难堪,栽赃龙虎寨二当家,要是问明白了,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我的画影,所以那小孩子识出我是他爹爹,你真当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粗人,四当家、五当家可都是精细人,这会子不在寨里,下山采办粮食去了,回头你拿不出画影,他们定会生疑。”

还以为他要拿她如何,将她扯进来就说这事。

他一话落,拂袖一坐,道:“还不砚墨备纸!瞧你一个女人带着丫头、孩子不易,我且放过你这回,以后别再想着来算计我。回头你搬到西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到我屋里来,我且给你个二当家夫人的名头,可别在我面前摆什么是我妻子的款儿。”

陈湘如垂眸,取了墨棒,加水入砚盘,熟练地砚墨,他取了一张纸,铺在案前,凝眉想着自己的样子,他很久没照镜子了,这山上的女人爱美,他一个大男人屋里也不好搁菱花镜、桃纹镜,或是手柄小镜的物件,有几回山上的兄弟倒是抢过一些镜子,无一例外都成了女人们喜爱的东西。

陈湘如轻声道:“公子,墨砚好了。”

他应了一声,拿起笔来,沾了墨汁,一阵龙飞舞凤,挥笔如神。

陈湘如一看时,顿时就呆住了。

不是不好,而是那纸上分明就是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老头儿,活脱脱像个灶王神,黑着一张脸,端坐案前,面无表情,越瞧越像,瞪着一双大眼睛,似谁借了他一万两银子却只还了一两。

陈湘如忍住笑意:“画的是你爹吧?”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知道?”

那眉眼与他有六七相似,还留着胡须,不是他爹是谁,他可没胡子呀。

陈湘如“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声声悦耳,就算他要画自己,也不必加上那条胡须吧,任谁一看都不是他啊。

他满是怒意,挑眉斥道:“我在帮你,你倒取笑。”

是不是想家了?他绘的是自己,怎么画成他老爹了?还长了五六寸的胡须,不是他又畏又烦又敬又怕的老爹还是谁,他瞧了一眼,绘得真像,比几年前绘父亲的画影更像了,他自个都不由勾唇欲笑,那笑意一闪即过,是不是想得太痴迷,居然忘了把那缕胡须去掉。

他低声道:“我又没镜子,也不知自己的模样,我如何绘得出来…”

陈湘如不由得怀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小绣袋里,里面放着一面小柄镜,拿着手里,对着他道:“喏,你可以瞧清楚了。”

他气恼地坐下:“镜太小,瞧不清!”

干吗要充这好人,干吗觉得这女人带个孩子不易,硬着头皮没凿破谎言,这回好了,自己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陈湘如将镜子收好,看着他生气的模样,没由来的想笑,这世上居然还有种人,亦或是离家太久,他着实想念他的父亲了。

她垂下眼眸,从一边取了纸,而他还在讷讷的发神出呆,见她握起了笔,这一刹,吃惊的是他,她选用的不是他所使的笔,而是用来绘画的素笔,捏在手里动作由慢到快,由粗到细,到最后却见她时而看纸,时而看他,他面露异色,竟看到一个年轻的自己,倒与之前镜中所见有八分相似。

他的眼睛落在她手腕那点殷红上,不像是红痣,更像是宫砂,对这样的印记,他再是熟悉不过了,家里姐妹们未出阁时,或手臂、或手腕都有这点殷红,早些年宫里赏赐给府中的美人,几乎人人皆有。

若这是宫砂,那孩子就不是她的女儿。

可她绾起了妇人头。

他不由迟疑道:“那孩子是…”

陈湘如她原就是视诚信为性命的生意人,他又有心助自己,此刻倒不好再隐瞒,“那是我义姐遗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答应了她会照顾这孩子。”

他似恍然大悟,那孩子不是她的,那她就应是一个姑娘,“她怎一见到我就叫…叫‘爹爹’?”

说到“爹爹”二字有些羞涩,还没成亲呢,直接被个孩子叫“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直红到了脖颈、红透了耳朵,红得一张脸彩霞乱飞。

陈湘如前世今生还第一次见到会因害羞脸红的男人,这男子着实也太可爱了。

心下一动,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一急,怒道:“不许再这样笑话我?”当时大厅上他想否认,可那只是一个小孩子,真是不忍斥责,怕他再生气,那孩子也不懂。

“我没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趣。”垂眸时,她语调轻缓,“乖乖打从学会叫人开始,见着长得好又年轻的男子都管他叫‘爹爹’。”

乖乖一叫人,陈湘如索性将计就计,没想这男人非但没凿破谎言,还想着要替她圆谎。

他还真是倒大霉,整个大厅,就因他穿得最好,长得最俊,就看入了小姑娘的眼,谁也不叫,单叫他“爹爹”,越想越窘,但也有一点好,往后不用再被大当家结发妻、三当家的女人逼着要给他娶妻纳妾的事,这倒是省去了一个**烦。

第072章 拜会

 第072章拜会

家里给他挑中的妻子,他没看中,一拍屁股逃婚开溜。

寨中嫂子、弟妹们挑的,他更没看中一个,每被有人提起他的婚姻之事,他浑身不舒服,脑海里就会忆起程醉蝶与他说话时那娇滴滴、脆糯糯得让他直冒鸡皮的声音。可恶的是,他刚才在这个陌生女子面前红脸了,羞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此刻连心跳都在加速,一下、两下…快得他已经无法数清了。

他突地大喝一声:“出去!”

从小到他,服侍他的人全都是男子,从会服侍人的太监,到机警聪敏的小厮,就没一个女人,他一断奶连奶娘、婆子都给斥走了,也至他见到自家姐妹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陈湘如一怔,刚刚都好好的。

“出去!”他的嗓门又大了一阵儿,突地俯身,一把夺过陈湘如刚绘好的画影,揉成了团一把递给了陈湘如:“出去,记住我说的话,没有我的吩咐,别再进我屋里。”冰冷得似瞬间换了一个人,他快速转过身去。

陈湘如接过纸团,问:“弄得旧些,更像是一早就有这画影?”

他如吼叫一般:“滚!”

陈湘如再不敢说话,立时出了东屋。

这人说变脸就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刚出来,就见堂屋里站着绿柳,一脸忧色,怀里抱着乖乖,乖乖的小手里抓着一块苹果,上面印着她咬过几口的痕迹,伸手道:“抱抱!”

“乖乖。”陈湘如轻唤着,将她抱了过来,随绿柳进了西屋。

绿柳指着小马道:“小姐,他…是公子的随从小厮,唤作小马…”

陈湘如咬了咬唇,“往后我们几个住西屋,公子和小马住东屋吧。小马,在这山寨里,打点起居的是哪位夫人?”

小马对于她们冒充公子的女眷很不高兴,可公子不说,他也不好多说,淡淡地道:“山寨有大当家的夫人,又有三当家的夫人,大家都唤大太太、三太太。大太太管着山寨所有女眷的起居、浆洗及后山种植蔬菜等诸事,三太太则管着厨房饮食,山寨里五位当家是结义兄弟,我家公子不仅是二当家,更被尊为军师。”

军师,他竟是龙虎寨的军师,年纪不大,让瞧上去三十多岁的三当家尊为二哥,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陈湘如弄了个大致,心下想着等时间一长许就明白了,正逢乱世,虽是落到山贼窝里,即来之则安之,何必再舍近求远去益州,一进山贼似乎就和她预想的不同。轻声对绿柳道:“你好生照顾乖乖,我去找大太太、三太太。”

绿柳轻声道:“我倒没什么,只是瞧乖小姐怕是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