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没有维持生计的田庄、店铺,他家所有的产业都汇聚在临安府,如今又不能回江南,慕容景与程邦、孙术视江南富庶之地为一声肥肉,人人欲得之,有时相互混战,有时又是私下结盟,这场仗就没个停息的时候。

吕连城问:“月亮,我我今日下山采买,你可有需要的东西?”

陈湘如想了片刻,胭脂水粉有了、布匹衣料也有了,就连吃的也是一应俱全,因为他的询问心头涌过一股暖流。自她上山以来,慕容辰也下过几次山,却从未问过她类似的话。这是一种被关怀,更是被人挂放在心。摇头道:“吕五哥早去早回,我没甚需要的。”

钱公子扬眉微笑,依如从前的僵硬。

陈湘如与花娇将他们送出院门,花娇满是不舍,叮嘱道:“夫君可得早些来接我。”

钱公子道:“有劳陈小姐代为照顾娇娘,告辞!”

二人在院门口静立,直至钱公子与吕连城的背影消息不见,方缓慢回转偏厅。

喜妹领了小兰收拾西厢房,预备着要给花娇主仆做房间,又从吴婆子那儿借了两张小榻来,简单布置了一番,勉强能住人。

陈湘如与花娇相对奕棋,花娇下了一阵儿就颇是费力了,时不时看着陈湘如,一脸求饶道:“你在江南时,棋艺便是极好的,我可下不过你,瞧瞧,你都让我五子,我还是输了。”

乖乖站在小榻上,扒在窗前望着外面,突地大声地欢喜起来:“爹爹、爹爹…”

花娇一扭头,就见一袭锦袍华服的年轻男子从外头进来,小马已飞快迎了上去,“公子!”

乖乖小小的人儿穿过偏厅,在花厅里扑向了慕容辰。

慕容辰一把将她抱起,高高地抛起,只惹得乖乖咯咯娇笑,刚一停息,乖乖就叫嚷道:“还要玩,爹爹再抛高高。”

花娇从今儿到现在,心里都迷糊中,她几乎没瞧出来住在这院里的二当家慕容辰、五当家吕连城,到底谁才是他的夫婿,相比之下,她似乎与吕连城更为亲近些,可吕连城住的是为副屋的厢房。

慕容辰近了偏厅的布帘,先是一凝,终是用另一只手掀起了帘子,一抬眼就看到个美丽的妇人坐在陈湘如的对面,两个人正在奕棋。

他已经很久没下棋了。

此念一想,慕容辰自搬进这里以来,第一次进了偏厅。

第084章 对奕

花娇正要起身行礼,陈湘如道:“快下了这子再说。”

花娇连声道:“我的陈妹妹,你且饶我这回,我又输了,你再指点指点我,我这回得下哪里?”

慕容辰走近棋盘,微眯着双眸,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花娇见状,起身让座,自移了个绣杌在旁坐下。

慕容辰将乖乖坐在腿上,乖乖正要抬手抓棋子,已被他伸手捉住,“别闹,爹爹同你娘下棋呢。”

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娘,这是怎么回事?陈湘如明明是未婚女子,而乖乖原是李湘华的遗女,怎的就成了他们的孩子?

花娇想问陈湘如,心下一急,就望向西厢房,牵着乖乖的小手,道:“陪娇姨找你鲁姨去,好不?”

乖乖这会子正粘着慕容辰,摇着小脑袋,“娘说了,早上冷,我待屋子里。”

人不大,这说话越发伶俐了。

花娇笑道:“你且待着,我得去瞧瞧屋子收拾得如何了?”

陈湘如原正下得起劲,赢在眉睫,突然间,慕容辰一下手就死了大片棋子,这是什么状况,陈湘如顿时凝住,“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几乎是她最惯用的法子,可这会子反成了慕容辰的手法。

陈湘如揉眼,再揉眼,这棋路风格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得像她自己的路子。

前世的她,在幼年时曾搭救了一个身患重病贫寒道姑,给她吃的、住的,还给她请郎中瞧病,那道姑便教会了她琴棋之艺,原不想学,可道姑却总说闷,非要陈湘如陪她下棋不可。一来二去的,原说是陪道姑解闷,陈湘如竟学会了下棋、弹琴。不知不觉间。在陈湘如与道姑相处时,她的棋艺突飞猛进。

陈家老太太见是个道姑,想着让自家的嫡长孙女学些技艺傍身也好,也没阻止。

慕容辰破了一局,虽被陈湘如吃了大片棋子,却也有一线生机。只是陈湘如似猜到他的路数。虽可以活得久远,却没有完全解危,刚出了困局。又落入另一种困局。

陈湘如…

他大半月来处处避着的女子,居然有这等不俗的棋艺,而他依昔间瞧着了一份熟悉的影子,像!真是太像了!这棋路风格,像极他父亲的路子,这也是慕容家传下来的棋术。

想到他的老祖母,大约十几年前祖父溘逝。老祖母不堪打击,悲痛之下就得了痴傻症,镇日总说些颠三倒四的胡话,全家上下就没一人能听明白。

最近两年,老祖母的糊涂痴傻病奇迹般地好转,就连他父亲都说:“你祖母能与我对奕。知道赢我棋了。瞧来这病真是好了。”

慕容辰举棋难定,这又是一局难破的困局。

陈湘如面上平和。却心潮起伏,怎的他的棋路风格像极了自己的,一样的犀厉、果决,这一招置之死地又后生,明显就是她下棋的法子。

她不由得忆起,前世时得同的那位司棋道长,她就惯用这招,而陈湘如深谙其间的奥妙,难不成她前世的师父收的不止她一个弟子?而这弟子极有可能便是面前慕容辰的父祖。

那时,她结识司棋道长,道长已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至今算来,怕得有一百多岁了,司棋道长授棋的弟子也只能是慕容辰的长辈或师父。

时间在点滴流淌着,彼此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

他有他的疑惑,他甚至怀疑面前坐着的女子与他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也有她的怀疑,“公子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破局之法可真让人意外?”

慕容辰道:“家父所授,你的棋艺让人意外。”

意外的是她的棋艺很高,更意外的是这棋风竟与他家传下的棋术有好几分的相似。

怎会是这样?

慕容辰问道:“不知你的棋艺是何人所授?”

陈湘如垂眸:“小时候意外结识一个道姑,许是有缘,得她指点,便学了一阵子。”

慕容辰似听了最古怪的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陈湘如,“你学了多久?”

“当时只学了三月,但后来一直有习练的。”陈湘如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问:“你不信?”

慕容辰摇头,“仅学三月,便能步步紧逼,在下佩服。”

陈湘如歪头,看着棋局道:“当时只随她学了三月,之后数年是常加习练的。”她定定心神,却发现在他声东击西的棋局下,已给她布下了一局。

他却已猜到,她瞧出了他的棋局。

这等情势之下,只怕他要赢棋着实很难。

慕容辰灵机一动,道:“我们换个方式下棋如何?”

陈湘如一凝。

慕容辰捧起棋盘换了个方向,也一并换了彼此手里各执的棋子,黑的换成白的,这难解困局成了陈湘如要面对的。

慕容辰勾唇笑着,眸含期待,他破不了这困局,她能么?

陈湘如问:“我若胜了,彩头是什么?”

慕容辰又扫了一下棋盘,他可不信她能胜。

她瞧着他的棋艺不俗,到底是有多高,与她的差别几何,她不得而知。“你胜不了的棋局,却要我下,自然得有诱人的彩头。”

“谁说我胜不了?”慕容辰反问着。

陈湘如定定地看着棋盘,这是一局黑方落败的棋子,除非是当年的司棋道长,恐怕要胜很难,就算是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辰狡黠一笑:“我若胜了,你拿什么做彩头?”

她有什么?身上还有一笔为数不多的银两,再有她的一身换洗衣衫,更有吕连城当成战利器送她的布料、胭脂水粉…这些个东西,以她对慕容辰仅有的一些认识,慕容辰根本就不屑一顿。

慕容辰道:“你若胜了,我答应替你做一件事。我若胜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陈湘如小唇一翘。不悦道:“我胜了,就替我做一件事;你胜了,便是两件。这是什么道理?”差的可是一倍呀。替他做两件事,她怎觉得他已经是胜券必握呢。

他指着棋盘,又将棋盘一转,依旧是他执黑子,也就是说,他要执掌的是一局已经输定的棋子。不。至少在十个人瞧来,会有九个人肯定地说“黑子输定了”。

慕容辰是在告诉她:我要赢你的机率很小,可你赢的机率更大。

在这悬殊之下。自然是不一样的彩头。

慕容辰赢得艰难,自然要她做两件事。

而陈湘如赢得轻松,只需为他做一件事便可。

慕容辰淡淡一笑,“怎么,你怕输?”

但凡下棋之人,越是棋艺高的人,越不在意输赢。将每一次输棋都视为学习和进步。

陈湘如执起白子,正要落定,却又多了份小心,“谁怕输了?”骄兵必败,她细观棋路,这才小心翼翼。稳中求胜地落定一子。

然。慕容辰“啪”的一声落定,又是一步“自寻死路”的棋子。陈湘如看着棋盘,如果吃了他,他算是死路逢生,若不吃这棋局就真活了。

她果决地吃了一大片。

就如她所猜,他的棋子又活了。

慕容辰的棋路,就似一条斩成两截还是会活下来的蚯蚓。

陈湘如越发下得谨慎小心。

乖乖见他们下得起劲,自己没了趣儿,小心地出了偏厅,刚一出来就被小马就抓住了,“乖小姐想去哪儿呢?”

乖乖伸手打他,一脸不悦:“放开,我自自(自己)走。”

小马此刻正无趣,哄着她道:“我陪你一起玩。”

喜妹和小兰在布置西厢房的客人房间,花娇也进去了。

慕容辰这会子犯了棋瘾,他已经很久没下棋了,好不容易与陈湘如遇上了,自然要一分高低,瞧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花娇一边帮衬着二人,一面低声问:“喜妹,你家小姐嫁的是二爷还是五爷?我怎瞧糊涂了呢。”

如果是跟的是慕容辰,可慕容辰早出晚归,就连昨夜用晚饭也没露面,今晨一早又出门了,难不成这当山贼也是忙得早出晚归的,且以花娇的判断,陈湘如并没有与慕容辰住一处,而内室和偏厅里都挂了慕容辰的画影。

如果说跟的是吕连城,但又更不像。

但陈湘如似乎与吕连城之间有些古怪,吕连城虽不多言语,看向陈湘如的眸子里含着一份柔情,就似钱公子看着花娇时那样,那是动了心的男人才有的眼神。

喜妹笑了一下,道:“二当家、五当家待我家小姐都很好。”

她不好说,这事儿也没法子说。

陈湘如压根就是女儿家,与慕容辰没有半分越矩,但整个山寨都知道陈湘如与慕容辰是夫妻,但慕容辰不喜欢陈湘如。

喜妹发现有些话不好说时,就不说,用朦胧的语调回答更好,留给旁人猜测,但自己偏装着不知。

花娇越发迷糊,想知道个明白,可喜妹这话等于没说。

小兰追问道:“你家小姐嫁的是二当家还是五当家,不会连你也不知道吧?”

喜妹呵呵笑了两声,低低地道:“这话我只告诉你们,我家小姐还没嫁人呢。”

小兰张大嘴巴,似听了个笑话。

花娇却是信的,“原是这样,倒亏得她了,竟为此绾起了发。”

出嫁未出嫁,先看绾的发,即便陈湘如绾起了发,可她还是女儿身。

在这乱世之中,要保全性命,更得活个人样,女子原就不易。

花娇轻声叮嘱:“小兰,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许对外说出去。”略顿一下,又轻声道:“以我看,无论是二当家还是五当家都是难得少见的好男子。二当家怕是出身不俗,五当家性子冷了些,目光犀厉如剑,像是刀口舔血的人。”

第085章 夺棋谱

男子若能善待自己的女人,疼她、敬她,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好丈夫。像花娇这样从繁华深处而来的女子,她的愿望很简单:寻一个能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子为夫君,哪怕是与人为妾,只求有一个安稳日子。

花娇在西厢房里待了一会儿,见小马正逗乖乖说话,想着自己快做母亲,近来很喜欢小孩子,尤其像乖乖这样的,招人疼,心想着若自己也得个像乖乖这般的女儿也是件人间乐事,不由得坐在一旁,看乖乖玩耍。

“小马犊、小马犊,你趴下做马马…”

小马颇是无语,纠正了无数次,乖乖还是喊不清“小马叔”几字,一叫他就成了“小马犊”也至在外头一让她唤叔叔,乖乖张口就是“犊犊”,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花娇原想进偏厅寻陈湘如说话,不曾想陈湘如还痴迷与慕容辰奕棋,彼此都不说话,所有的心思都被棋局吸引。她心下略有好奇,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棋局,竟能同时吸引了两个人。

耳畔是她与陈湘如闲聊时的话题,花娇曾问道“湘如,你喜欢慕容公子还是喜欢吕公子?”陈湘如面含微笑,明媚而美丽,她道:“你一定也瞧出来了吧,慕容辰的身份不俗,他能给我的最多就是侍妾名分,我不敢肖想做他的妻。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是那个还能幻想的小姑娘,我只想过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能给我妻位的许是吕连城。”

即便陈湘如对慕容辰有好感,而聪慧如她,最终也不会选择慕容辰。因为慕容辰给不了陈湘如想要的敬重。

小马趴在地上驮背着乖乖,乖乖扬着小手,嘴里喊着“驾!驾!马儿跑快些!”小马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乖乖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衫。嘴里咯咯地娇笑着,驮个孩子原本不累,可得顾着她。万一摔倒跌下来就不好了,这半月朝夕相处下来,小马也越发喜欢上乖乖,这孩子着实太招人疼了。

花厅里一片吵嚷人,小马与乖乖玩得不亦乐乎。

偏厅内,却同时传出慕容辰与陈湘如那不可思议的声音:“怎么会?和局。怎么是和局呢?”

明明是慕容辰必输的棋。陈湘如下得很沉稳,可最后竟以和局告终,不仅是她意外。慕容辰也一样意外。

慕容辰道:“我不服,再来过。”

陈湘如定定地看着棋盘,若是李湘华在世,一定会帮她记下每一步走的棋子,然后制成棋谱给她细研。这会儿她用心记下不少,若过上半个时辰,她就能忘个干净。

慕容辰的兴致比她还高。

陈湘如果决地道:“不来!和局便和局!”她捧起棋盘就走。还不等慕容辰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进了内室。

慕容辰心下不服,急道:“再来下过,就一局!”

“不来,和局正好,谁也没输。”

但同时。谁也没赢。

慕容辰望着陈湘如的背影。她到底是什么人,这棋艺比他预想的好。

陈湘如则在想。自己的棋路风格怎的被他学了去,她不记得自己与慕容辰下过棋,但凡棋艺高超的几人,她全都是有印象的。

慕容辰的棋艺很高,至少不比棋迷道长的棋艺差,就刚才那棋局,若她执黑子定是会输,至少她没有把握下得这么好,可慕容辰却与她下了赌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慕容辰是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辰想追进去,想到那是她的内室,他们对外说是夫妻,但他们没有半点关联,他不许她擅入自己的房间,他也不能私入她的房间。他站在偏厅里喊话:“陈氏,我们就再下一局,就一局,可好?”

在家时,还有他父亲、兄弟们陪着奕棋,山上唯有吴虎、崔维懂点棋艺,与吴虎、崔维下棋实在没劲,每次都是他赢,就算他不用心思也能轻易地胜了二人,而今好不容易棋逢对手,他就想好好地下上一盘,更令他意外的是他们二人的棋路风格太相似。尤其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运用得巧妙,她用得熟稔,就似他们本就源自一门。

陈湘如此刻铺好纸张,正照着棋盘绘棋谱,从开始的困局开始绘,绘慕容辰的破局之法,又绘第二次脱困之法,她几乎需要认真的回忆,才能忆起他每一步的走势。

慕容辰提高嗓门:“再下一局,这一次从头来过,你肯定下不过我,早前那可是客人的残局,不作数的,我们重新下过…”

任他如何叫嚷,陈湘如只作未听,在一早描好的簿子上,绘了黑子、白子,这簿子原是李湘华出嫁前特意为他绘制的,“妹妹往后遇到棋艺高超的,便照我之前制作的棋谱法记录下来,用心研磨,定能提高棋艺。”

慕容辰唤了一阵,见她不睬,有些失望,这才移到花厅,一调头回自己屋里,也一样摆弄起棋子呢,那样的困局他以前在家时与父亲玩过,当时他是胜了的,只是现下怎的就变成和局,难不成是说陈湘如的棋艺比他父亲的高?

棋逢对手,定要分个高低来,可此刻陈湘如躲回内室不出来了,早前慕容辰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摆弄了一阵棋子,他突地忆起她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想与他下棋,他想分出高低,陈湘如定也如他一般,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陈湘如现在和他在做同一件事:研究刚才的棋路。

这么一想,慕容辰份外兴奋。

搁下棋子,他出了西屋,移到院子里,便看到东屋窗前,陈湘如手捧着书,正对着棋盘一脸沉思,这模样不是在细研、温习还是作甚?

果真与他猜的一样!

既是惺惺相惜,自得再来过。他一想,转身折入偏厅,这一回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挑起布帘就进去,正要说出口,却见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也曾一局之中连用两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第二次他用时。却分明是同归于尽的做法,自损一万,损敌八千。偏偏最后却成了和局…不应该呀。”

棋谱!

眼前一亮,慕容辰如同饿狼遇到了美食,扬臂一夺,就扑了过来,这不正是刚才他们下的那棋局么,竟被他在大半个时辰内就制成了棋谱。厉害呀。他虽爱下棋,却从未想过要制棋谱。

陈湘如被他吓了一跳,一抬头见是他。立时喝道:“快还给我!”

慕容辰快速地翻看着,这上面记录了不少精妙的棋局,有杨韫的、有棋迷道长的…听过名的,没听过的都有,粗翻一遍,但见蓝色簿子上写着一个“第三册”时,惊道:“还有第一册、第二册?”

她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与这么多的棋手、名士对奕过。就连候青域、钱文俊等人的皆有。

陈湘如急奔几步,一把夺过,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入我的房间,出去!”

他站着未动,他一面想着另外两册棋谱。一面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陈湘如指着门口。俏颜无色,娇喝:“慕容辰。出去!别惹恼我。”

慕容辰抱拳深深一揖,“再下一局,就算要输,你让我输个心悦诚服,如何?”

她本想发作,可见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又着实发作不起来,咬了咬唇,道:“好吧!”

二人离了东屋,相对而坐,又重新对奕。

这一回,彼此知晓对方的棋艺不俗,先自有了警惕,陈湘如下得沉稳,慕容辰更是小心布局,但彼此实则都轻松应对。

花娇听慕容辰叫嚷了许久,这会子安静下来,好奇地进了偏厅,才发现二人又下棋了,她的棋艺虽不高,却是个会看棋的,没多久就瞧出他们的棋艺相差不大。陈湘如的棋风更易多变,温和中暗藏杀气。慕容辰则是一股子犀厉的咄咄逼人,暗里却少了陈湘如的杀气。这就像一把刀子,看着好看的未必锋厉,而看着寻常的许是削发为泥。

这一局棋却下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喜妹和小兰做好了午饭,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很显然,慕容辰下得有些艰难,而陈湘如没有要相让的意思,对于一个真正的棋手,不是故意输给对方,而是彼此都拿出真本事应对每一盘棋。

慕容辰走一步看七子,那陈湘如便是走一步看八子,似乎总要比他看得远些。

喜妹站在布帘外:“公子、小姐,用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