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前,她看到另一个姑娘跑过来跟这个姑娘搭话:“他真的来了吗?天啊,在哪里?”

“对啊,刚才上去了。你不知道,本人更英俊儒雅,我都要激动死了!”

两个人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吴厂长摇头,用上海话叹了声:“现在的小姑娘啊…”

电梯上了四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门口的标牌写着“会议室”三个大字。许鹿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请进。”

开门之后,里面浩浩荡荡地坐着十几个人,清一色的西装,而傅亦霆赫然在列!他的西装是深色的暗格纹,打着领带,坐在为首的椅子上,神情严肃。人好像清减了些,五官更显得立体英俊。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王董就坐在他的身边。其余十几个人,众星拱月地围着他。

许鹿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磕巴道:“各位董事好。”

吴厂长也吓到了,连忙鞠躬行礼。

王董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抬手道:“冯小姐请坐吧。今天找你来,就是商量下增加投资的事。不用怕,例行公事而已。”

许鹿深呼吸了口气,走到王董指定的位置坐下来,目视前方,尽量忽视那个人的存在。

王董提了几个问题,诸如纺织厂这几个月的收益,流水,还有现在的情况。这些他们在资料上都写得很清楚了,许鹿又认真地回答了一遍。

谈话正在进行的时候,傅亦霆突然开口:“新厂房的地址在哪里?”

吴厂长连忙回答:“原则上来说,这可以由日升洋行来选择,土地的所有权也是贵方的。我们工厂想要迁址,只是为了扩大生产的需要,以便更好地盈利。”

他昨晚在家里已经对着自己的老婆反复练习过了,此刻就是把背过的内容说出来,还算流畅。

傅亦霆头也不抬:“迁址所需的费用,由谁来承担?”

这吴厂长不敢做主,扭头看向许鹿。许鹿说道:“我们可以自己承担。”

傅亦霆终于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么请问冯小姐,你们需要加投的三万资金,预备多久可以返利,扩大生产之后的营业额,预计会比现在高多少?扩大生产意味着提高成本,需要更多的订单,而增加订单的渠道你们想好了吗?”

许鹿一下被他问住了,这个人向来一针见血。上次那个申请投资的计划书是在他的指导下写出来的,因此没什么漏洞。这次许鹿没靠他,跟吴厂长两个臭皮匠忙活了几天,把所有资料准备出来,列的都是现行条件。这种关于未来的不确定问题,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但在这个人面前,一秒钟就被打回原形。不甘心和好胜心瞬间都被激发出来。

“傅先生,我只能许诺扩大生产之后,尽可能地为您赚更多的钱。关于具体多少,我没想过,也不打算开空头支票。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承诺的。”她生硬地说道。

全场哗然。敢用这种口气跟傅亦霆说话的,只怕全上海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傅亦霆合上文件,淡淡地笑道:“冯小姐的个性我很欣赏。但我是你的投资人,我必须要知道你值不值得我花更多的钱。至少现在这份计划书,在我这里通过不了,各位怎么看?”他转向在场的十几位董事。

王董的表情有点僵住。原来投资这家小纺织厂,就是傅先生的意思。当他看到纺织厂递过来的资料,说要加大投资,本来想也没想就准备同意了,三万块也不是什么大钱。谁知被傅先生知道此事,非亲自过问,还让他们董事局的人今天全部到齐,坐在这里等一个小姑娘。

他现在是搞不懂了,傅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其余的董事哪里敢违抗大老板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投资的事情还有待商榷。

许鹿的手慢慢地握紧,要不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她已经起身离去了。但她代表的是整个纺织厂,不能意气用事。所以她忍了忍,礼貌地说道:“那我回去重写计划书,希望傅先生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主要上回有个客人下了五千匹布的订单,以我们现有的规模,生产已经有些吃力了。若不是因此,也不会要求贵方加大投资。”

听说这家小小的纺织厂竟然能接下五千匹布的订单,在座的董事都有点吃惊。这是一般中型的纺织厂都鲜少会接到的大订单。

王董看到小姑娘的表情,心里实在不忍心。他的小女儿也这般大,家里疼得跟个心肝饽饽似的。小小年纪,出来做事,本就不容易,何况她已经做得很好,遂小声对傅亦霆道:“傅先生,这个计划书我看过了,没有太大的问题,纺织厂近来的收益也是很好的。您看…”

傅亦霆看着许鹿,将手中的资料往外推了推,公事公办地说道:“既然王董说了,那就拿回去重写吧。”

许鹿起身,走到傅亦霆的面前,将那份资料收回来,向在场所有人鞠躬:“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先告辞。”

说完,她就抱着文件,开门直挺挺地走了出去。

吴厂长追出来,许鹿将文件塞给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你不用等我。”

还没等吴厂长说话,许鹿已经拔腿往前跑。她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慌不择路地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靠着墙壁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她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泪水汹涌地滚落。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羞耻,委屈,难过,还是心痛,或者统统都有。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强,只要那个人轻轻一捏,全都会碎掉。仗着自己高高在上,把她的所有都否定了。

一个黑影忽然笼罩在头顶,许鹿微愣,一下收住了泪水,慢慢地抬起头。

傅亦霆站在她面前,目光很深邃:“来找我就这么难吗?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不敢劳烦。”许鹿咬牙,站起来掉头就走。傅亦霆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拉了回来,按在墙上,困于自己的两臂之间。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凝固了一样。

他望着她哭红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揪,说道:“你要走程序,我陪你走程序,又觉得我不留情面,委屈了?”

“我不觉得委屈。”许鹿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的计划书是我没写好,我认了,重写就是,写到你满意为止。傅先生,我可以走了吧?”

“没别的话想跟我说?”

“没有!”

傅亦霆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望各位同仁为国奔走的同时,确保自己的安全,切记有人会为你们担心。’这句话不是我写的,你从哪里翻译的?”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许鹿只觉得一阵电流击过心房,侧过头避开,脑中好像一下炸掉了。这是她写在手稿上的话,当时情不自禁,后来觉得不合适就赶紧涂掉了,怎么被他看见了?

“你这小傻瓜,怎么不想想,那是写给中国人的,用得着翻译吗?”傅亦霆轻笑着问道。

许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王金生的计,顿时恼羞成怒,用力地推他的胸膛。

骗子,这一群骗子!

他任由她推着,纹丝不动:“你不敢承认担心我,更不敢承认喜欢我。”

许鹿已经气到极致,不管不顾地说道:“没错,我是喜欢你,那又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亦霆用力地抱住,低头封住了她的口。

第二十七章

当许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她肯定疯了。

他们的身份地位,乃至所处的世界相差那么多,在一起根本是困难重重。她就算喜欢他,也不该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应该烂在心里面。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若他只是傅亦霆,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今日断然不会如此表现。他应该是算计好的,要逼她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正视自己的内心。

此刻被他的气息包围着,犹如这几个月纠缠她多次的梦境。她就是喜欢他,不需要隐瞒。人年少时,没有那么多成人世界的顾虑,反而更容易对自己坦诚。她想忠于自己的内心感觉,不是错的。

两个人的唇齿相碰,口中好像被搅动起滔天巨浪。这种干柴烈火的感觉,刺激她的每一寸皮肤,大脑也跟着十分兴奋。

很快,许鹿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傅亦霆适时地放开她,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微微低着头,胸膛起伏,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看起来柔软可爱。

傅亦霆抚摸着她的脸颊,再次把她用力地抱进怀里,体会那种陌生的,心房被占满的感觉。

“分开的每天,我都在想你。跟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从来没给过女人承诺,这番话却发自肺腑。

他担心过凌鹤年的威胁,也顾虑过七七八八的阻碍。直到看见她的反应,什么理智,底线,通通都抛到一边。有她的那句喜欢,就足够了。

许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飞快的心跳声,知道他是真心的。可她现在有点乱,无法轻易许下什么,因为这是个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未来。

“我们在这里,会被人看见。”她小声说道,“换个地方说吧。”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傅亦霆改为牵着她的手:“跟我走。”

王金生和袁宝赶紧从墙角缩回身子,袁宝咔咔咔地偷笑。

王金生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给六爷出的主意吧?”

“冯小姐那性子,不激不行的。我们六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游遍花丛,实际上白纸一张,尤其对喜欢的人,更不懂得怎么下手。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咯。”袁宝摊了摊手。

王金生推了下眼镜,拿出钥匙,走楼梯下去开车。

吴厂长还没有走,待在一楼的大厅里,也不知道大小姐去了什么地方。直到电梯门打开,傅亦霆和许鹿从里面双双走出来,他赶紧上前,叫到:“大小姐…您…”

许鹿往回缩了下手,怕被他看见。傅亦霆却没有放,径自对吴厂长说道:“把资料给我。”

吴厂长愣了一下,慌忙把手中的资料递过去。傅亦霆说道:“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大小姐…”吴厂长又看向许鹿,许鹿回答道:“我跟傅先生有些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吴厂长这才点了点头,觉得两个人神情有些古怪。他也觉得刚才在会议室,傅先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不过王董说,傅先生对工作的要求向来很严格,所以他过目的案子很少失败的,也不是特意针对冯小姐。

这样解释,吴厂长也能理解。

傅亦霆把许鹿拉走,经过前台,那个小姑娘立刻站起来,叫到:“傅先生,您要走了!”

傅亦霆轻轻点了下头,大步往门外走。他现在没工夫应付旁人。

车停在外面,傅亦霆让许鹿先上车,然后跟着她坐进去。王金生和袁宝都在,许鹿不好意思,就往旁边坐了点。他们齐齐打招呼:“冯小姐好!”

许鹿看到王金生就来气:“我一直以为王秘书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不仅骗人,还没有保守秘密。”

王金生礼貌地微笑。袁宝则哈哈笑道:“那您可就错了,金生哥的鬼点子最多,一点都不老实。不过这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他,那个手稿是六爷自己发现的。”

要不是发现了手稿上的那句话,六爷还不知道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呢。

许鹿不知道傅亦霆怎么会发现的,傅亦霆自动解释道:“你有半只耳钉落在我的沙发上了,一会儿给你。”

许鹿叹了声,原来耳钉是落在傅公馆了,怪不得她怎么都找不到。

这都是命数。

回到傅公馆,傅亦霆直接拉着许鹿上楼。王金生和袁宝很识相地呆在楼下,袁宝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金生哥,这次六爷跟冯小姐能顺利在一起了吧?”

王金生没说话。他当然希望两个人在一起,六爷身边早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可他也知道,他们想在一起,要面对不少问题。首先是三爷的阻力,他一直想掌控六爷,所以极力安插他能控制的女人在六爷身边。其次是冯家那边,他几次送洋医生过去,冯夫人都在旁敲侧击六爷的事。

那不是兴趣,而是一种防备。他们这些人,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跟坏蛋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愿一切会是个好的开始。

进了书房,傅亦霆脱下外套,直接扔在沙发上,转身对许鹿说:“现在没有别人了。”她的双唇还是红润的,富有光泽,他又想亲,但那样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许鹿在路上挣扎了很久,一方面是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是现实问题。可走到这一步,自欺欺人实在没必要,两个人都煎熬,便鼓起勇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傅亦霆觉得新鲜,跟他在一起还要谈条件?还试着?

他双手抱在胸前:“你说说看。”

“第一,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对外公开。我家里…我还没想好怎么交代。”

关于这点,傅亦霆也有顾虑,更主要是担心她的安全。他的对头其实不少,像苏曼这样的女人倒不用在意,她却万万不行。虽然弄得两个人见不得光一样,但她主动要求,他可以暂时妥协。

“嗯。”

“第二,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公事关系,不要发生改变。像今天计划书没有写好,就是没写好,我愿意改。而且我还是会工作,你不能干预,也不要提供便利。”

傅亦霆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在他的观念里,男人给女人钱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其实她只需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逛街买东西,喝茶看电影,跟所有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一样就行。空余的时候陪陪他,其余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操心。可她现在说的话,给他一种完全不需要他的感觉。

但她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不喜欢依附男人。他道:“可以,还有吗?”

“还有,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我可以不问你在外面的那些应酬,也不问从前的男女关系。但你决定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傅亦霆失笑,还没在一起就开始管他了。尽管有些霸道,但他今天惹哭了她,也该退让点。

“好,我答应。”

他全都答应下来,几乎没什么犹豫,许鹿倒有些意外。因为这些想法,刚从她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超前。毕竟以他的权势地位,想做他的女人,乖乖听话的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又不是非她不可。要他去理解她的精神世界,可能有点难。

尤其在当下,女人多半还是男人的附庸,没什么地位。男人不希望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娶三四房姨太太还是很普遍的事情。

可他竟然都答应了,也不算太难沟通。

那他们就试试吧,不管最后走到哪里,不会留下遗憾就好。

说完话,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人又靠得很近,暧昧的气氛不停地在周围涌动。许鹿现在大脑严重缺氧,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生怕他再吻她一次,那样非晕过去不可。

她主动提议道:“我现在把计划书改一下吧?”

傅亦霆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过来,在这儿改。”

许鹿依言走过去,傅亦霆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圈抱着她。她的骨架很瘦弱,小小的一只,抱起来就像只暖融融的波斯猫,窝在心坎里的感觉。他太喜欢这种感觉,想一直这样抱着她,抱上几天都不会腻。

他摒除杂念,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拿起钢笔:“你要我客气点,还是严厉点?先说好,选严厉的话,不会太好听。”

许鹿忍着笑,放松了些:“你尽管说就是了。”

其实许鹿知道他的要求很高,第一份计划书就被说成是“废话连篇”。刚开始她还不服气,仔细看过之后,确实收益良多。如果以他的眼光,这份计划书无法在他那里通过,也是正常的。

在学校他们学市场,学供求关系,学经营的理念,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走入社会才知道,学校学的东西,最多算是块敲门砖,还要实践才能出经验。

许鹿一边听一边做记号,跟上课一样认真。

“其实你算运气好,遇上姚光胜和王董这样和气的长辈。他们看你是个小姑娘,愿意给你机会。我十六岁的时候,想去拉第一笔投资。那时什么都不会,求爷爷告奶奶,辛辛苦苦写出一纸计划书,在上海整整跑了半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愿意帮我。”傅亦霆说道。

“后来呢?”许鹿望着他问道。十六岁的少年,初出茅庐,又没有任何背景关系,谁会愿意帮他?当时他肯定很无助,又绝望。与他相比,她实在幸运太多了。

傅亦霆不在乎地说:“后来只能放弃了,老老实实地给人干活,等机会。如果一遇到挫折就哭鼻子,现在大概还只能做个混混。”

许鹿知道他在嘲笑自己,轻拍了他一下,但也不生气。她承认骨子里是有点自负,总以为比这个时代晚了近百年出生,思想超前,看不惯这里的很多陋习。但无论在哪一个时代,这些成功的人身上都有很多共同点和值得学习的地方。

她要试着把自己放得低一点。

傅亦霆说完,许鹿就开始认真地改计划书。他伸手打开台灯,烟瘾有些犯了,想到她不喜欢烟味,只得忍了忍,打了内线,叫袁宝送两杯红茶上来。

“你的腿酸不酸?要不然我去那边写?”许鹿问道。其实她是不想被袁宝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样子,那小子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八卦呢。

“没关系。”傅亦霆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道:“你继续写。”

过了会儿,袁宝端着托盘在外面敲门。一进门,就看到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手攀着他的肩膀,两个人贴面,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进展神速!袁宝赶紧闭上眼睛,摸索着放下东西,就匆匆忙忙地退出去了。到了门边,还差点绊倒了衣架。

傅亦霆不理会他,对怀里的人说:“我有个建议,你听听看?”

“嗯。”许鹿点头。

“把现有的工厂搬迁到别的地方,会产生很多新的问题。比如工厂的很多机器有些年头了,搬迁可能会损坏。而且很多工人在附近安家,会不习惯去远的地方,不能再干了。倒不如,我投资建个新厂,你买下一半的股份,继续由你经营。”

他说得很有道理,之前许鹿跟吴厂长询问老工人意思的时候,很多人就有这方面的顾虑。怕新厂址离家太远,照顾不到。但要日升投资新厂,地方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我没有钱买下一半的股份。”许鹿坦诚地说道。

傅亦霆道:“钱我可以借你,像现在增加投资一样,白纸黑字立个合同。你还清了钱,就给你一半股份。当然你如果没经营好,风险是我们共同承担的。这是我基于纺织厂的现行效益提出的建议,不算以权谋私。”

虽然他这么说,还是为她解决了一个难题。有个太厉害的男人在身边,真的会消磨人的战斗力。

“有个东西给你。”傅亦霆打开抽屉,将装巧克力的袋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幸好这玩意儿还能放挺久的。

“这是什么?法文?你从法国带回来给我的?”

傅亦霆点头,示意她打开。里面是个心形的礼盒,绑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许鹿一边拆,一边暗道,一个大男人还挺会挑礼物,真是满满的少女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她其实挺喜欢这些甜的东西,吃了心情会变好。尤其这个时代,来自法国的巧克力更是难得。

她撕开包装纸,放了一颗在嘴里,浓郁的可可香气瞬间蔓延了整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