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厂长点了点头:“不过我听说大老爷的洋行最近投资亏了不少的钱,正在四处想办法,大少爷也许是想从我们这里捞点门路。”

“不用理他。”许鹿问道,“我们账户上能动用的资金有多少?”

吴厂长报了一个数字:“我们刚恢复生产几个月,还得留下周转的资金,所以并不多。”

许鹿默默地记下来,她在计算大概要多久才能买下新厂的股份。看来田中商社的那个单子,还是接下来做比较好,这样就能多赚点钱。她是个欠债就浑身不舒服的人。

“大小姐,姚老板刚得了儿子,要办个满月宴,给您和我送来了请柬。我们要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听说他在锦华大酒店办了几十桌,还请了南北的戏班子登台,很是热闹。”

许鹿没给人送过满月礼,不过这些富贵人家对香火应该是很看重的吧。生意场上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尤其是像姚光胜这样的大主顾,还在危难的时候帮过他们,理应备一份厚礼。

“我没有经验,交给你办吧。你向别人打听打听,都花了多少钱,我们也别小气了。”许鹿说道。

吴厂长满口应下,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冯祺悻悻地从工厂里走出来,钻进路边的车里。坐在副驾上的人是叶三爷的心腹,如今在青帮独自管一个堂口,人称马老七,脸上有一道刀疤,看着有几分凶狠。

他勾了勾嘴角:“看冯大少爷这模样,想必是失败了吧?”

“我早说过那丫头没那么好骗,何况我平常跟她也没什么交情。现在该怎么办?”冯祺问道。

“算了,三爷本来也没太指望您,还是看我的吧。”马老七抖着腿,说道,“这儿没您的事了,先回去吧。回去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冯祺应是,刚要下车,又不放心地对马老七说道:“三爷不会对冯婉做什么吧?我们两家虽然没什么来往,但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堂妹,我不能眼看着她跳火坑不是?如果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看她年纪小,还请叶三爷别跟她计较。”

马老七笑道:“冯大少爷多虑了。三爷怎么说在上海滩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就是想找她聊几句罢了。你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冯祺才松了口气,想想叶三爷的身份,也不至于为难冯婉,他便开车门下去了。

等许鹿把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处理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揉了揉肩膀,伸了个懒腰,现在有点明白赚钱的艰辛了。工人和吴厂长都已经按点下班,厂里只剩下几个清洁和保卫的人员。

她走出纺织厂的大门,准备像往常一样叫辆黄包车,忽然有几个人走到她面前。

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面目可憎。

“你们是…?”

这里还是租界的范围,应该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乱来的。

“冯小姐,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马老七笑着说道。他不笑还好,一笑脸上的疤就更狰狞了。

许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刚想叫人,马老七身边的人眼疾手快,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她的嘴巴,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马老七看了看左右无人,叫手下把许鹿抬了起来。那些人嘴巴还不太干净,说真是个大美人云云。马老七喝道:“仔细你们的小命,这可是六爷的女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知道下场的吧?别怪哥哥没提醒你们。”

那些人立刻不敢放肆了。

角落里,大黑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本来要上前去,但看到马老七,立刻意识到这是三爷的人。青帮有规矩,禁止帮内的人互相斗殴,如果现在上去,势必会跟三爷的人起冲突。

“你们跟着他们,我去向六爷禀报。”大黑沉着脸说道。

手下得令,立刻坐进汽车,跟上马老七的人。

***

傅亦霆在床上躺了三天,中间还发过烧,今日总算好多了。但是王金生坚决让他再打一天吊瓶,观察下病情。

傅亦霆也只能听他的。毕竟年过三十,精力不比从前,近来很容易感到疲惫。年轻时抽烟喝酒彻夜不下赌桌,现在都是为了那时候的放纵承担后果。

王金生把水银表拿起来,看到上面的数字,松了口气:“烧退了。”

袁宝也如释重负,六爷再烧下去,他已经有把他打晕送去医院的打算了。

“这几天没什么事吧?”傅亦霆闭着眼睛问道。

书房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不过暂时无法理事三天,好像全世界大乱一样。

“没什么大事,您安心休养。等您好了,再慢慢处理。”王金生回答道。

楼下忽然传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喊声:“六爷!我有急事禀报!”

傅亦霆立刻听出是大黑,示意王金生下去看看。

王金生到了楼下,看见大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急得团团转,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着冯小姐吗?”

“金生哥,不好了!冯小姐被三爷的人带走了!”大黑急道,“我看到马老七,就没敢动手,赶紧回来禀报。这下该怎么办?”

王金生微愣,三爷的人带走了冯小姐?怎么会呢。可转念一想,三爷的实力不容小觑,想必是上回舞会的事情叫他起了疑心,顺藤摸瓜查到了冯家。可三爷应该不会动六爷的人,别的不说,六爷的很多产业都有三爷的股份,他跟六爷闹僵了,对自己也没好处。

六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么多年来,尽管三爷是不是有些小动作,六爷都不跟他计较。可是冯小姐不一样,那是六爷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大黑不知道傅亦霆正在生病,看见王金生干站着发愣,更加着急:“金生哥,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告诉六爷啊!我怕去晚了,冯小姐会有危险…”

王金生想到六爷的身体,有点犹豫不决。按理说,三爷应该只是在试探六爷,不会把冯小姐怎么样的。但六爷若真要这么跑过去,就是不打自招了。那么以后,三爷就捏住了六爷的一个把柄。

“我觉得这件事…”王金生刚开了口,大黑就望着他身后叫到:“六爷!”

傅亦霆知道大黑是跟着冯婉的,他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好事,因此按耐不住,扶着袁宝到楼梯口听。他们的对话,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立刻让袁宝去拿了件大衣披上,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下楼来。

“备车。”他果断地吩咐道。

“六爷…”王金生想劝他不要冲动,他却冷静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跟三爷撕破脸的,但我必须去。”

王金生看到他的表情,知道劝不住,只能出去开车了。

大黑喃喃道:“六爷,怎么几日不见…您的脸色不太好。”

傅亦霆嘴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人好像都站不直,跟平日威风凛凛的样子大相径庭。

袁宝没好气地说道:“六爷都病了三天了,今天刚好一点。”

大黑立刻闭嘴。他又不知道六爷生病,何况是六爷自己说的,冯小姐的安全大于一切,他发现有情况,也不敢怠慢。

“别说了,走吧。”傅亦霆道。

有些事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而另一边,许鹿被马老七带回叶公馆之后,没过多久就慢慢地醒了过来。等她看清坐在眼前的人,立刻认出是叶秉添,受惊不小。叶秉添的气场是真正的强大,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冯祺是受他所托,才不敢说真话?

叶秉添说道:“冯小姐别害怕,我并没有恶意。我们应该见过的吧?”

许鹿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会这么说,肯定已经将事情调查得很清楚了。像他们这样的老江湖,其实并不好骗。只不过,若是因为舞会上的事,他实在没必要把她弄到这儿来。

“您想干什么?”许鹿客气地问道。

叶秉添还算和气:“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就不自我介绍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跟老六在一起了?”

“我跟傅先生只是公事上的关系。他因为我父亲当年的一些旧恩,投资了我家的纺织厂,就这么简单。”许鹿说道。她跟傅亦霆的事情,只有近身的人才知道,叶秉添应该也只是猜测。

叶秉添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嘴巴还挺硬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看一会儿傅亦霆会不会来就知道了。

许鹿见叶秉添没有放人的打算,但也没为难她,就壮着胆子说道:“三爷,您是大人物,我只是个小女子,跟您无冤无仇的。您看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家里人会担心,您不如放我回去吧?”

叶秉添轻笑道:“我不会为难你。只不过要请冯小姐在这里暂坐片刻,等我证实了一件事,自然会放你走。”

许鹿一下警觉了起来,这件事恐怕跟傅亦霆有关系。傅亦霆安排了人在她身边,他知道以后,不会真的贸然跑来吧?她刚这么想,就有佣人来禀报:“三爷,六爷来了。”

叶秉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把马老七叫来,悠闲地说道:“你带冯小姐去偏厅坐一坐吧。”

第三十四章

傅亦霆下了车,袁宝和王金生要扶他,他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平常在人前的模样。他不能叫叶秉添看出什么端倪,否则就会更加被动。叶公馆的佣人连忙给他开门,道了声:“傅先生,晚上好。”

傅亦霆点头走进客厅里,叶秉添坐在那儿,往桶里倒了倒烟斗里剩余的烟叶,气定神闲地问道:“老六,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坐啊。”

傅亦霆站着说道:“三爷,我知道您把冯小姐请来叶公馆做客,所以我来这里接她。”

叶秉添故意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的人看见马老七把她带走了。”傅亦霆开门见山地说道,“三爷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是,别为难她。”

叶秉添重新添了烟叶,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吧。我请冯小姐过来,就是问问你的事。你跟她若是在一起了,遮遮掩掩的又是何必呢?”

许鹿坐在偏厅里,被马老七按着,听到叶秉添这么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股暗流涌动,叶三爷千方百计要得知她跟傅亦霆的关系,想必是要试探她在傅六爷心里的分量。而这直接决定了,叶三爷要怎么谈条件。

“冯小姐别出声,我不是说着玩的。”马老七低声说道。

许鹿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干坐着,听客厅里的谈话继续。

傅亦霆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三爷想的那样,就是普通的关系。您知道我这个人,对女人的热度不会维持太久,苏曼也不过就两年,这个等新鲜劲头一过,兴许就换了。”

叶秉添显然不信:“你可是为了她,专门跑到我这儿来了。”

“我之所以亲自来这儿,是觉得我们之间有话可以直说,您没必要为难一个女人。”

叶秉添顿了段,好像在仔细琢磨傅亦霆这话有几分真假。

依他对傅亦霆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对女人是不怎么上心的。忽然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任他予取予求的地步,恐怕也不现实。

“那也是好事嘛,至少得告知我一声。今天若不是把冯小姐请来,你还不肯说实话。老六,这几年我们真的生分多了。你师母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傅亦霆低低地应了声是。

其实与其说是叶秉添提拔了傅亦霆,倒不如说是叶秉添的原配妻子给傅亦霆机会。叶夫人早年间也是个帮派头目的女儿,在上海地界颇有几分手腕,靠用泵船走私大烟起家的。傅亦霆经过帮内一个兄弟的介绍,到叶公馆做事,最初只是做些杂活,然后跟在叶夫人身边跑跑腿。

叶夫人看人颇有几分眼光,开始把一些生意交给傅亦霆做,然后又劝丈夫把一个重要的赌场交给傅亦霆经营。傅亦霆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把赌场经营得有模有样,后来又陆续发展了别的业务,有了今天的成绩。

那几年,傅亦霆虽然从叶公馆分了出去,但是逢年过节都要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叶公馆拜见叶夫人,亲热地叫着“师母”,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母子一样。直到叶夫人因肺痨离世,傅亦霆跟叶秉添之间也慢慢地产生了嫌隙,渐行渐远。

其实叶夫人也不过是个借口,两个人做事的风格和理念差得太远,自然就无法再坐一条船上了。

“我知道,关于日本人的事,你对我颇有微词,觉得我跟你不是一条心。但老六,你且好好想想看,我们青帮在上海号称第一大帮派,但政府整天盯着我们,动不动就抓兄弟们进局里。这日子也不好过啊。所以我借着田中商社这个事,跟政府的人打好关系,也是为了大家好。”叶秉添吐出烟雾,眯着眼睛道,“你得明白我这份苦心啊。”

傅亦霆说:“六爷本就是当家,自然有做主的权利。我这些年少管帮中的事情,让您费心了。您跟政府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的。”

叶秉添达到目的,点了点头,叫到:“老七,把冯小姐送出来吧。”

马老七这才把许鹿带出来。傅亦霆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饶是马老七这种久混江湖的狠角色,也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还好他背靠三爷这棵大树,否则谁愿意去惹这个活阎王。

“改天,再带着冯小姐来玩啊。”临走的时候,叶秉添特意叮嘱道。

许鹿跟着傅亦霆走出叶公馆,王金生等人没有进去,就在外面候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向前,袁宝下意识地扶住了傅亦霆的手臂。

傅亦霆说道:“先上车再说。”

一行人上了汽车,王金生刚刚发动油门,许鹿就发现傅亦霆仰着头,不停地深呼吸。

“六爷?”许鹿看向他,“你怎么了?”

“没事,我休息一下。”傅亦霆闭眼道。

袁宝回头,实在是憋不住:“六爷因为胃病躺了三天,今天刚刚好一点,原本还不能下床。”

傅亦霆嫌弃他多嘴,不悦地看他一眼。这身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否则还能装到傅公馆,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让金生送她回家。他想维护在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而不是个病秧子。只是刚才在三爷面前已经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不能要面子了。

“怎么不早说?难怪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不要紧吧?你就不应该来。”许鹿脱下大衣,盖在他的身上。她觉得自己真是疏忽了,天天通电话,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傅亦霆把大衣重新给她披回去,说道:“我不来,你今晚别想回去。只是小病,别担心。”

回到傅公馆,王金生和袁宝扶着傅亦霆上楼。

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要给他换身干净的睡衣,许鹿不方便插手,就背过身去。他的卧室跟书房是相连的,只隔着一道小门。空间非常宽敞,衣柜,梳妆台和床是一整套的雕花红木,还有一张单人沙发,地上铺着灰色的毯子,旁边还放着一个落地灯。

许鹿粗略地估计,大概冯家的三个房间拼在一起,才能抵过这间的大小。身后袁宝和王金生换衣服就罢了,还要一件件数,连内衣裤都报了出来,许鹿脸都烧了起来。

“六爷,你吃过饭了吗?”她问道。

“没有。”傅亦霆看着她僵硬的背影,有点好笑。

“你要不要喝粥?我现在去做。”

其实傅公馆有厨娘,只不过傅亦霆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吃得也很少。听说她要主动做东西给他吃,就满口应道:“好。”

许鹿觉得留在房间里很尴尬,正好以此为由离开了。

袁宝一脸得逞地坏笑,冯小姐这很明显是害羞了。但光着身子的六爷,明明很性感,她不看是她的损失。

厨房里没有人在,许鹿便自己找食材。熬粥其实挺花时间,还得把米煮熟。她决定做点广式口味的咸粥,淘米下到锅里,然后皮蛋切成丁,牛肉切成条,放上姜丝和盐一起腌制十分钟左右。

等到粥便粘稠了,再将皮蛋等东西放进去煮一会儿,最后撒上葱花,香味扑鼻而来。

袁宝还没进厨房,就闻到香味了,叹道:“哇,什么东西这么香?”

“皮蛋牛肉粥,喝过吗?”

袁宝老实地摇了摇头。皮蛋倒是经常吃,牛肉也吃,但放在粥里却没吃过。白粥里面放东西,这么香吗?

“我多煮了一些,你拿碗过来,也有你跟王秘书的份。”许鹿一边搅动锅里的粥,尝了尝咸淡,一边说道。

袁宝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大闹了,听说自己也有份,心花怒放,赶紧去拿碗,站在灶头就吃了起来。许鹿怕烫,不敢装得太满,小心翼翼地端上楼。

傅亦霆靠在床头,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好像是肉,还有葱花。

王金生站在旁边收了医疗的器材:“没想到冯小姐还会做菜。我以为像她这样的大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一般人家的大小姐的确如此,但她出国留学那几年过得有多艰难,当初傅亦霆是打听过的。家里没有钱寄给她,她得自己打工赚钱,这些生活的艰辛早早就压在她身上了。

所以每次看着她认真努力的样子,傅亦霆都莫名地有点心疼。

女孩子太早懂事,一般都过得不容易。

“可以吃了。”许鹿端着粥到房间里,王金生就赶紧退出去了。

“这是什么?”傅亦霆将粥端起来,拿勺子舀了舀,嫌弃地看了一眼。

他们喝粥向来是喝白粥,不加什么东西的。

“广州那边的做法,我跟我一个同学学的,你尝尝看。”许鹿坐在床边,满心期待地说道。

傅亦霆迟疑,许鹿把粥吹了吹,一勺子喂到他嘴边。

“不好吃你再吐出来!”

傅亦霆只能张口,刚入口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但还不算难下咽。神奇的是多吃几口之后,会发现越来越香,几乎停不下来。

傅亦霆吃了一整碗,居然还想吃。他这个人对吃没什么讲究,随便得很,很少会对某种事物产生多吃一点的欲望。

许鹿看着空碗,没好气地说道:“刚才还嫌弃呢?现在不是都吃光了。我做的东西,经得起时间检验的。”

傅亦霆没应声,只拿帕子擦了擦嘴。

许鹿看到床边的吊瓶和他手上的针管,皱眉道:“你胃不好,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娘,三餐按时吃很难吗?王秘书他们也不管管你…”

傅亦霆看着她道:“他们不敢管我,说了我也不会听。你管就好了。”

许鹿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别过头:“刚才六爷在叶公馆说,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不会持续太久,说不定过几天就换了。我可管不了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