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尔很快就收拾了一下情绪，大不列颠的男士很少在别人面前显露他们的脆弱和悲伤，“非常感谢你的外婆，我很喜欢。”
“我外婆会很高兴的。”
布鲁尔脱下西装，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袋子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我替你找了一件事情，皇家交响乐团缺了一个钢琴师，他们和艺术学院的音乐部有合作，他们的团长和我是旧交，他希望你去，我替你应下来了。”
暑假前，她和布鲁尔说过希望去一些艺术团、乐团增加实战经验。
周璟然眼中蹦发出欣喜，这个交响乐团鼎鼎有名，经常是大不列颠皇家的指定乐团，如果有外国首脑来，都是皇家交响乐团演出。相对于其他的乐器，钢琴需要的人很少，而且钢琴是一种比较“独”的乐器，相对于合奏，它更适合独奏。
“真的是皇家交响乐团吗？”周璟然再次确认道，似乎有些不大置信。
皇家交响乐团是出了名的难进，这个乐团成立的很早，是大不列颠最著名的乐团之一，曾经许多大师都从这个乐团出来，可以说，这个乐团也是个铸造音乐大师的地方。
布鲁尔：“我会骗你吗？你明天去找这个人，以你的水平应该可以让他满意，弹一曲让他听一听就行了。”
布鲁尔说的很随意，但周璟然可真不能这么随意。
那些人的耳朵都敏感的很，一个音符之差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周璟然可不认为哈勃先生很好欺骗，哈勃先生主动要求找她那是因为相信布鲁尔的实力，而不是她，哈勃先生见都没有见过她更别说听弹钢琴。但布鲁尔的实力摆在那里，教出来的学生也都是国际著名钢琴家，本着对布鲁尔的信任，他也信任布鲁尔教出来的学生。
这样的情况下，她更不能给布鲁尔丢了脸面。
周璟然回到家中，练了几首曲子，最后还是选定一首自己写的曲子，不经典不完美，却是她最大的诚意。
隔天早上，周璟然找到了皇家交响乐团的，那是在市中心，大不列颠皇室特地为乐团建造了一栋大楼，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它的前身是女王的行宫，经过改造变成了音乐大楼，里面还有一个乐团专属的大会堂，舞台极其之大，才能容纳一个交响乐团。
周璟然把名片出示，门卫才给她放行，走进去，大会堂中似乎在排演，里面传出悠扬的声音，先是大提琴，然后萨克斯和大号……
周璟然站在音乐厅的门口从上至下看着，指挥拿着指挥棒陶醉地比划着，各种乐器一起出来的声音令周璟然如痴如醉。
“你是谁？排练不允许观看！”
第39章 039
“你是谁？排练不允许观看！”
周璟然转过身, 是一个中年男子, 她看过哈勃的照片, 一下子就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哈勃。
“哈勃先生，我是劳拉，很抱歉, 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
哈勃眉头舒展开来, 隐约有一丝笑意, 视线越过她看向里面，“向往吗？”
周璟然点点头, “这是很多人的向往。”
“但是，不是谁都可以成就这个向往的。劳拉，你应该庆幸你的幸运。”哈勃很自信地说, 他痴迷地看向金碧辉煌的音乐厅, 那是一个殿堂，是个所有音乐人都向往的殿堂。
周璟然耸了耸肩, “哈勃先生，也许现在是我的幸运，将来, 还不一定。”
哈勃审视地看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也不生气, 却道：“你不愧是布鲁尔的学生，和他一个样子。”
哈勃和布鲁尔是旧交，哈勃比布鲁尔年轻，年轻的时候对布鲁尔颇为敬仰, 后来和布鲁尔有了接触，渐渐的和布鲁尔变成了损友。哈勃记得布鲁尔夫人去世后他曾说过不再收徒弟了，过了一年多，他又听说收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他还是很好奇的，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布鲁尔收徒弟。
哈勃把周璟然带到了钢琴部。
“虽然你是布鲁尔的学生，但是你还是需要得到我、钢琴部的首席还有副团长们的认可，他们一会儿就到，你可以先试试。”哈勃指了指中间的钢琴。
周璟然点点头，打开钢琴盖，试了一小段音。
哈勃坐在一边看着，在专业的音乐人的耳朵里，这一小段试音就可以听出很多东西，他的心理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从专业水平来说，她已经很成熟了，这样的年龄能有这样的水准的确很让人惊讶了。
很快，副团长和钢琴部的首席来了，坐了一排。
周璟然弹了一段自己作的曲子，最后一个音乐刚落下。
一排人都鼓起了章，这是出于对演奏者的尊敬，向来是交响乐团的习惯，不管演奏的如何，掌声不能少。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
哈勃也点点头，问道：“这首曲子是你自己写的？”
周璟然微笑着站起来：“是的。”
钢琴首席颔首称赞道：“很不错，相对于你的年纪，能写出这样有深度的曲子，不容易。”
“谢谢。”
哈勃站起来，伸出手：“欢迎你加入皇家交响乐团，劳拉。”
周璟然笑容不断扩大，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走过来一个个握手。
钢琴首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奇，是钢琴首席，希望日后相处愉快。”
“相处愉快。”
哈勃看了看手表，对凯奇说：“凯奇，你先带劳拉去熟悉一下环境。”
凯奇对周璟然做了个请的动作，周璟然跟着他走出琴房。
“我们钢琴部加上你只有四个人，和我们共事的还有海伦和鲍勃……”凯奇把她带到了那个音乐大厅，从上面一级一级走下去，他们正在休息。
“凯奇，新来的成员吗？”
“so little girl~”
凯奇一个个招呼下来，笑着介绍道：“这是劳拉，我们钢琴部的。”
凯奇带她走到台上，带她去见指挥：“博格，这是我们钢琴部的新成员，劳拉，这是总指挥博格。”
“博格先生，您好。”
博格是一个精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矮小精炼，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看穿，他也不应劳拉的招呼，问道：“看得懂指挥吗？”
周璟然迟疑了一下：“懂一点，但不是很习惯。”
博格蹙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满：“凯奇，让她先了解一下规矩，她似乎太小了，我不是很明白哈勃先生为什么要找这样小的孩子。”
周璟然也不生气，微笑地看着他：“博格先生，我会努力去配合的，但我不相信年龄是什么问题。”
博格盯着她良久不语，凯奇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博格说道：“拭目以待。”
然后博格就不看他们，低下头研究手里的乐谱。
凯奇把她带到一边，低声说道：“博格先生的脾气有些奇怪，不要和他硬碰，他在乐团有很大的权威。”
“谢谢，我知道了。”
凯奇继续带她去认识人，认识了一下海伦和鲍勃，海伦是一个高傲的爱尔兰人，她对周璟然的到来只是笑了笑，鲍勃却是个很温和的男人，他是凯奇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第一天来，周璟然就只是在乐团里转悠了一圈回去了，买点菜回来小金毛训练还没有结束，周璟然先开始做菜。
小金毛有点挑食，以前周璟然可以吃的粗糙一点，但有了小金毛之后，还得思索着他要不要吃。
周璟然把一盘土豆丝盛起来，土豆是这边最常见的蔬菜了，所以来这边之后吃得最多的也是土豆。
刚放到餐桌上，门铃就被狂按起来，铃声震得她头疼。
“来了来了，别按了！”周璟然感觉小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就被拉入一个香香的怀中。
“噢~劳拉~”
闻着这个味道，周璟然就知道是阿曼达了，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是阿曼达喜欢的香水。
阿曼达把脖子伸进来，深深地嗅了一口，“你做饭了，太好了，我没吃晚饭。”
阿曼达和黛莉娅之前去了美利坚，大底是今天刚回来。
“你们也不和我说一下，我好多做点。”周璟然惊吓之后就是惊喜，把她们拉进来。
黛莉娅拎着袋子走进来，换上拖鞋，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抱了抱周璟然，“劳拉，又长高了。亲爱的，告诉我们你院子里的玫瑰是谁种的？”
在她们的笑声中，周璟然哀怨地看着她们，一回来就嘲笑她。
黛莉娅把手里的袋子给她，“给你买了个礼物。”
周璟然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包包，看上面的标识是古驰，周璟然对时尚没有她们这么了解，也不是很追求，但没有女人不爱包。
阿曼达送了她一套护肤品，周璟然也把她从国内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她们。
黛莉娅摸着精美的刺绣旗袍，满眼的惊叹，“我曾经去华国的古街，买过几条旗袍，但都比不上这个精美华丽，太美了，这才是精华。”
周璟然从小看着这些长大，并不觉有什么，“这还是比较简易的，如果是古代女子的嫁衣，那才是真正的繁复。”
黛莉娅眼睛一亮：“你的外婆有传人吗？”
“我外婆也算是开工作室吧，专门为别人定制古装，工作室里有挺多绣娘的，算是我外婆一手培养的吧。”
黛莉娅点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可以和你外婆合作吗？我的工作室却几位精通刺绣的，合作的方式可以有很多，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有这种刺绣水平。”
说着黛莉娅指了指旗袍上面的。
黛莉娅在最后一年创立自己的工作室，阿曼达和周璟然都入股了，凭借着黛莉娅在贵族间的人脉，现在的接单都是熟人的友情单，最近工作室略有起步，黛莉娅也可以开始考虑扩招。
这次黛莉娅去美利坚是去见《VOGUE》的杂志主编，黛莉娅的公主姐姐和这位主编交情颇深，黛莉娅希望邀请她来看她的新品发布会。
“我晚上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我外婆，问过她的意见我再和你说。”周璟然并没有立即应下，即使黛莉娅的工作室也算是她的投资，不过，华国和大不列颠的跨度太大，不管是寄过去让那边绣还是让绣娘过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黛莉娅点点头，几个人换了一个话题。
当小金毛回来，看到黛莉娅和阿曼达，原本带着笑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好吧，小金毛不是很喜欢阿曼达和黛莉娅，在他内心，阿曼达和黛莉娅似乎就是女巫般的存在。
故事的渊源大概就是阿曼达和黛莉娅带周璟然去海边，一起带她看别的男人的果体吧。
“劳拉，那你会上台表演吗？”阿曼达转着眼珠子，嘴角有一抹坏笑。
“应该会吧，要看上面的安排。”
阿曼达坏笑着眨了眨眼睛：“上台之后，估计会有很多追求者吧，哎，钢琴美少女。”
周璟然扶额，阿曼达又在逗弄小金毛了，她微微侧目。
莱昂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那神情要多不爽有多不爽，用力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黛莉娅低头一笑。
“劳拉，以后你结束了，我去接你。”莱昂眼巴巴地看着她。
周璟然的土豆丝掉了。
阿曼达没忍住，趴在手臂上笑了起来，黛莉娅捂住脸。
周璟然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不麻烦。”莱昂执拗地说道，眼中满是坚定。
切尔西和皇家交响乐团可是横跨了半个首都，这距离……
周璟然低着头吃饭，余光狠狠地瞪了阿曼达一眼。
阿曼达和黛莉娅吃完饭就走，莱昂洗完碟子就在周璟然身后转悠。
“劳拉，记得要等我去接你。”
“劳拉，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劳拉……”
周璟然对阿曼达咬牙切齿，停下脚步，转个身，莱昂刚停住，两个人面对面，距离很近，周璟然看到莱昂湛蓝的眼睛中的委屈与不安。
周璟然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其实，当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你好，呵护你的时候，你的心是软的一塌糊涂的。
“莱昂……”
莱昂看着她。
周璟然叹息一声，抿唇：“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莱昂眼中就像是藏着一片星空，用力地点点头。
大不列颠的晚上，华国正是白天，周璟然打了个电话给江月宁，谈了近一个小时，江月宁的意思是愿意合作，合作的方式主要是为工作室培养绣娘，确保工作室有绣娘，或者一些需要费大力气的刺绣可以运回华国。
江月宁得知周璟然也有股份在其中，算是为了支持外孙女的产业，只要求了每年所付的培养费和派过来的绣娘的工资。
江月宁不会说大不列颠语，周璟然只能充当两边的翻译，和这边说完再和那边说，黛莉娅表示能用钱解决就可以，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
初步达成了一致，江月宁把签订协议的事情都交给了周璟然，周璟然和黛莉娅约了一个时间拟定协议。
等周璟然洗漱完，小金毛已经晨跑完回来要送她去乐团了。
小金毛的车技不错，一路都开得很稳，平稳地停在了皇家交响乐团前面。
“劳拉，下午等我来接你~”莱昂帮她按了安全带的按钮。
周璟然拿起包，打开车门，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知道了。”
莱昂开车离去，周璟然小跑着进去。
她先去凯奇那边报道，昨天她只是熟悉一下乐团，今天才是正式上任，凯奇交给她一首曲子，今天上午她的任务就是练习这首曲子。
海伦在她的后面进来，看到她，冷淡地点点头，然后走进她的琴房。
“这首曲子呢，是博格先生指挥的，还缺一位副钢琴手，鲍勃有另外的任务，所以可能在你和海伦中选出。”凯奇隐晦地提醒了这位小姑娘。
周璟然若有所思，如果不是她的来到，也许直接就是海伦了。内心有些感谢好心的凯奇，轻轻地说道：“谢谢。”
凯奇摇摇头，其实他和海伦并不能很好的配合，虽然不知道劳拉的水平如何，但她的年龄和他的孩子差不多，他也不忍心她受到欺负。
琴房的隔音很好，周璟然在里面只能听见隔壁一些细微的声音。乐团不能等人，她才练习了一上午，博格先生就要选人了，下午是演练时间，全都在音乐大厅进行演练。
第40章 040
八十多个人排开, 场面还是很宏伟的, 博格先让周璟然和海伦分别弹奏一遍。
海伦先开始, 她的场上经验很丰富，她的弹奏会配合浮夸的肢体动作，神情很陶醉, 看上去给人很沉醉的感觉。然而, 在周璟然看来, 她的音乐根本华而不实，隐约像是在炫技, 实则指法不到位。海伦已经将近三十了，已经很难改变了。
一曲结束，其他人都送上热烈的掌声。
海伦期待地看向博格, 博格不与任何评价, 也毫无开心或是不满的情绪。
博格冷淡地说道：“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