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莫修进门,在中间一站,也不理会小二殷勤搬来桌子凳子远远搁着伺候,四周环视一眼,中气十足地道:“各路朋友到这儿来玩玩,来做客,我们是欢迎的,但是动不动就到刘府走一遭,做些偷鸡摸狗的宵小动作,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只是刘爷心胸宽厚,叫我们不必太过计较,我们才当作不知。各位知道,我们两位刘爷在边关卧冰吞雪,日夜操劳,浴血杀敌,建功无数,所以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过。莫某在这儿拜托各位,不要再在后方拖刘将军后腿了,有那力气上阵前跟刘将军杀敌去,好男儿应以保家卫国为重。”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无论是他蕴涵在话中的内功,和话所表达的意思,都让整个本来闹闹哄哄的店堂鸦雀无声。按说此时应该有人鼓掌叫好的,但是看着他身上狰狞的毒蛇,好事者都一句话咽进肚里,沉默是金。

偏生在这个静得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响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音道:“我与你赌一把,这人在家时候一定没挂着蛇,他为了吓唬人,出门不知道要披挂多少时辰。”

另一男童听声音似乎年长了点,笑道:“我掷骰子输给你,我没话说,但是这回一定是你输。我听人说这种人要天天与蛇混在一起,否则蛇不熟悉他的味道了会反噬一口。”

那女童道:“赌100两怎么样?”

那男童道:“就100两,我就不信这回赢不来。”

女童得意地道:“那你输了,你就看最简单的好了,他屁股上也挂了两条蛇,他坐下去还不得压到蛇身上,不等蛇不熟悉他味道反噬,他已经被复仇的蛇给咬了。你说蛇哪来那么大力气横飞开去给那个绿油油的屁股让位的。”

那男童倒是爽气,看了莫修半天,道:“嗯,算你赢,那些蛇好像是尾巴不大会使劲。”

那女童笑道:“我早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与我赌,赌徒是天生的,你不是那料。拿银子来。”

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是经他们这么一说,连莫修自己都感觉他一身是蛇的在别人眼里一定非常可笑,纯是噱头。当然更知道自己刚才那席话算是白说了,更是故作姿势得很。且不说莫修满心是火,那些吃饭的都感觉得出事态的微妙,但是想走又不敢走,因门口还站着跟莫修来的两个好手。而那桌的那俩孩子却浑然不觉,兀自糖一块饼一块地在计较他们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大人们是怎么了。

王秋色心里也觉得好笑得很,莫修大概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大义凛然的一席话会毁在两个无知小儿嘴里。她也与别人一样炒声音看过去,见那桌只有坐着两个孩子,男孩大约十几岁,女孩才十岁这样,都长的粉雕玉琢,眉眼如画,象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桌上放着几碗菜,分别是一条红烧全鱼,一只走油蹄胖,一盆白斩鸡,和一些花色糕团,倒是十足孩子才点得出来的菜。

只见莫修漠然对那两个跟来的道:“这两个孩子的家人你们查查在哪里,我们请两个孩子到刘府玩玩,你们好生邀请着。”说完自己先走。

那门口两人立刻如鬼魅般飘忽地穿行过去到两小儿那桌旁边一站,大声如宣告地道:“请两位公子小姐到刘府一聚,请两位公子小姐的家人一起过去。”

那女孩子笑道:“你错啦,那个玩蛇的只是叫我们两个去玩,可没叫我们家人去玩,我们家人都去了,你们刘家不要给吃穷了。”

那男孩子却正色道:“请回禀你家老爷,我们吃完饭就要睡觉,玩太迟了不好。多谢美意。”

那女孩立刻吃吃笑道:“猫猫你今天说的话才象人话,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那男孩正笑嘻嘻地要回她一句,不想那两个刘府好手长臂出手,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孩子拎离位置,大步走出店堂。里面的人要么没敢说话,要么不想管闲事,都没人吭声,潇子君皱了下眉头,但是最终想着自家的事还没头绪,不要与刘府对着干。王秋色看看她,一笑。

刘府高手还没走出店门,那男孩道:“粥粥,我一辈子都没给人这么拎过,好丢面子。”

粥粥道:“我倒是干坏事时候常被人拎到娘面前,但是我今天又没干坏事,不高兴给他们拎。”话才说完,众人只见白光一闪而过,那两个刘府高手蜷着身翻倒在地,粥粥抢上去就一脚踏在一个人身上,那叫猫猫的男孩也伶俐地落地站稳,立刻伸出一脚踏另一个人身上。此时的两小二志得意满,神气十足,尤其是粥粥,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白玉擀面杖,非常之威风凛凛,只怕哪吒再生,也要略逊风骚。众人这才明白那白光一闪原来是来自女孩手中的玉杖,顿时对女孩刮目相看。

王秋色问潇子君:“你看清那女孩子出手没有。我刚才刚好没注意。”

潇子君摇摇头,道:“我本来一直可怜那两个孩子,想他们给拎进了刘府,他们的爹娘该受多大折辱才可能把他们救出来,所以一直看着他们。但是我也是看不出那女孩子究竟使了哪几招,只看见白光一闪,便尘埃落定。”

王秋色见众人纷纷从后门逃走,莫修又折回身来,便与潇子君道:“这两个孩子不是一般人,我们别掺和,走吧。莫修也是响当当的人,不会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两个孩子这等失面子的事。何况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我们回房间看过来这儿。”两人也丢下饭钱从后门出去。顿时,客栈店堂之内走得空无一人,不过谁都知道左右前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偷偷地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儿的好戏。

粥粥一见大家都走光了,忽然想起怎么忘记“能而示之不能”了,这下要被人家盯上了。才想拉猫猫一起离开,但是见莫修已经走了过来。她虽然聪敏,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心想伊不二已经说过她现在是武功天下第一了,那还怕东怕西干吗?大不了连这个玩蛇的也一起打趴下了。当下又把胸口挺得高一点,看着莫修。那粥粥嘴里的猫猫就是蒋懋,为人虽然谦和大方,但是那是在别人人不犯我的前提下才可以的,否则他也照样是有脾气。

莫修知道两个手下的功夫也是不错,寻常江湖人要对付他们,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刚才听说是被这两孩子错眼之间就拿倒的,心里很吃了一惊,即使是他们大意失荆州,也没道理一招之下就给打趴的,如今看他们两个趴在地上声息全无,不知道是死是活。再看上面踏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象金童玉女,再想不到这么小年纪的人会有这等功力。莫非是有什么别的高手抱打不平,暗暗出手相助?但是左右一看,店堂内已经一个人都无。不知自己可能漏过了什么人。

想到那高手可能还在旁边窥视着,莫修不敢大意,当然也不愿意因为难这两个孩子而大意,便和气地道:“你们两个孩子不喜欢去刘府吗?”

蒋懋道:“我们本来是里面转转,但是不喜欢给人拎着进去,好没面子。所以不去了。”

莫修套话道:“那也行,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就自己过去。这两个蠢才没给你们打死吧?”

粥粥才想说话,蒋懋抢着道:“他们装死呢,看小爷我厉害,他们干脆自己趴倒,省得多挨几拳。”粥粥忽然想到这不也是“用而示之不用”吗,蒋懋这小子真是做奸商的料,可惜赌运太差,便不再说话。

莫修道:“那我就替他们两个道个歉,你们两位就放了他们吧,是他们没了解我的意思,不该对两个小朋友用强。”

粥粥见此忙道:“我听说江湖上道歉都要摆一桌的,我们刚吃完饭也不要他们摆一桌了,干脆结成银子算给我们得了,我们银货两讫。”

蒋懋帮口一句:“对,我们拿到银子就放手。”

莫修见这两个孩子如此有恃无恐地敢巧他的竹杠,心里更是没底,更加确信他们身后有高手跟着。他是个行事非常稳当的人,再说肩负刘宅上下的安全,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愿意因小失大,辜负刘将军的重托。便沉吟一下,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道:“那就由我代他们道歉了吧。这儿是一百两,两位看看够不够置一桌酒席?”

粥粥一把抢过,笑道:“你的蛇很吓人,你人挺好的,这些够了,猫猫,我们走吧。”说完收脚拉蒋懋离开。

莫修在后面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里,一甩头,便有两个影子似的人分头跟踪上去。而他自己俯下身,见这两个人倒是没有断气,只是给点了穴道昏迷过去。细细一查,果然看见天池穴上各自插了一口细针,他用手帕裹手拔出来一看,见细针闪着莹莹的绿光,似乎是应该有点毒性。撕开两人的衣服一看,果然见两人天池穴那儿皮肤发黑,显然是中毒。他忙叫人把两人抬进府去,吩咐手下今晚小心巡查。

而他自己灯下坐等好友忘机散人的到来,相信那时候跟踪两小儿的人该时也会有情况汇报。

第十九章

却说粥粥与蒋懋拉着手离开,到转弯才轻声道:“我们回去的话会给伊叔叔添麻烦的,我们暴露行藏了。”

蒋懋笑嘻嘻地道:“不会,你放心,一定不会。我做手脚了,他们会怀疑是别家高手帮我们一把。”

粥粥眼珠子一转,道:“难道你轻轻弹一下手指是在做手脚?做给谁了?谁帮我们背黑锅了?”

蒋懋笑道:“我这儿还有别的暗器,都是从陈叔叔那里偷偷拿来的。经常有人对他的主子不利,被他打跑后他总是留着那些来犯者中高手的暗器刀子什么的留查,我也不知道今天做手脚的两枚毒针是谁的,但是那人一定也不是好东西,叫他们刘家找上他去好了。”

两个小孩子捂着嘴偷笑了半天,粥粥才道:“我们这叫偷梁换柱,借刀杀人。”

蒋懋道:“就是就是,我爹说过,聪明人自己不要动手,折腾着别人打架,自己渔翁得利。粥粥,看起来你不止赌运好,武功好,脑筋也很好,长得也不错,你这个媳妇我娶定了,以前在钱家见你的时候真不知道你那么能干。”

粥粥忙道:“我是小子,你不能娶我,我们做兄弟吧。其实我们玩骰子说赌运,还不是在较量功夫,你差我一点,所以老是赢不了我。你应该说我是文武双全才是。”

蒋懋疑惑地上下打量粥粥半天,道:“昨天你进赌场开始我就看出你是女孩子了,怎么会是小子?不行,一定不能做兄弟,你要做我媳妇。”

粥粥怒道:“我就是不要做小姑娘,我要做你兄弟,小姑娘能进赌场去玩吗?小姑娘多不方便啊,下水要穿着小衣服,还要裹脚,穿着裙子走路都走不快的,我不要做小姑娘。”

蒋懋奇怪地道:“没这种道理,你生来就是小姑娘,哪由得你爱不爱做的。”

粥粥火大了,道:“我就是不要做小姑娘,你再叫我小姑娘,我就不与你玩了。本来昨天见到你这个认识的人我还挺高兴的,谁知道你这么牛脾气,我不是小姑娘就是不是小姑娘,真是给你烦死。”其实粥粥昨天在赌场见蒋懋以内功作弊颇为好玩,所以认了上去,后来见他赌输了眼也不眨一下,非常大方,不像钱修齐小气不啦地只赌得出几百个钱,更是喜欢。两天来两人一直在一起玩,投机得不得了,恰好大家又是住在同一个客栈,进出更是方便。

蒋懋莫名其妙地挨了粥粥的火气,心里也火大,但还是想你要作小子就小子吧,反正我还是当你小姑娘看,便道:“好好好,就算你是小子好了。”

粥粥一听,很不服气,“什么叫‘就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见你心里还是不承认的。不和你玩了,我说了是算数的。”

蒋懋没办法,只好道:“我没那么个意思,你就是小子,以后我叫你粥粥弟。行吧?”

粥粥一听,这才开心了,跳跃着道:“嗯,那我以后叫你猫猫哥哥。”

蒋懋低声下气地求道:“求你别叫我猫猫了,那是我七岁以前的名字,我现在都是大男人了,怎么能再叫猫猫的,你就叫我懋哥吧,多好。”

粥粥眼珠子一转,诡笑道:“好,猫哥就猫哥。”蒋懋听着就知道她一定说的不是“懋哥”,但是没办法了,谁叫他遇到这么个小鬼精灵。

看着粥粥和蒋懋走进客栈,后面跟踪的人四周打听了一下,立刻回去刘府找莫修汇报。莫修身上的蛇自然没有离身,屁股后面的两条早自己移到前面了。

“那个男孩来自京中五品官商蒋家,来此地收购宣纸,所代伙计有会武的和不会武的,会武的也是寻常角色,不象是寻衅的人。那个女孩子与其叔叔一起住店,来历不详,但是与蒋家过从很密。”

莫修正思考间,门外有人说话:“这个蒋家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与京中权贵交好,虽然从不涉足党争,但是能量摆在那里,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莫修一听,起身笑道:“散人叫我好等。不过你一来,我什么疑团都解了,也不敢再怪你迟到。”一边挥手叫其他人都散去。

忘机散人笑道:“莫兄怪也怪了,怨也怨了,临了还说个不敢,叫我好难做人。可见这人一入官场,嘴皮子便利索了,我是以后再不敢得罪你的了。”

莫修无奈笑道:“你这猢狲嘴,难怪江湖上都说……,算了,不与你计较,你帮我看看这两枚针,看是谁的家伙。”

忘记散人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镊子凑到灯火下一看,又闻了闻,道:“谁中招了?是不是就只黑出个两寸左右的黑团?嘿呀,这人可不好招惹,他自己倒也罢了,他姑姑柳语冰可是谁都不敢惹的,惹了她,没影子小志必大开杀戒。”

莫修神色一凛,道:“柳家的五鼓返魂针?他们来这儿做什么?难道是跟在暗处保护蒋家小子的?”

忘机散人看看莫修,道:“柳家那小子不学好,跟着包广宁东奔西跑的,蒋家与包广宁常有来往,所以柳家小子见蒋家孩子受委屈,暗中出手也是有的。也是你手下不小心,不过好在这两枚针毒性不强,毒不死人,柳家小子大概也不想与你们撕破脸皮,只想给他们个警告吧。”

莫修点头道:“如果是那样,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怕来个不知底细的人,被这种人缠上,合府的人都不得安稳,要是害上一个刘氏子弟,我都亏对刘将军了。也罢,今天就算买个教训,也叫他们以后行事收敛着点,我最怕得罪江湖人,道理都没地方讲了。”

忘记散人微笑着道:“莫兄,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这个差使,我看你早晚还是辞了吧,只怕到后来越来越难做。与两年前你接手时不同,越往后,刘将军得罪的人越多,而且段数更高,今天这个柳家小子还只是个二流的,往后就难说了,你不仅将守不住刘家老小的性命,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会白白搭进去。我看这日子不会远了。”

莫修皱了皱眉头,道:“我岂有不知,但是我答应刘将军兄弟为他们看十年家,而且即使以前没答应,刘将军如此舍命于沙场之上,我替他分分忧又有何不可。左不过是些锦奇族买通的杀手,我多用些心就是了。”

忘记散人摇头道:“莫兄,你真是个至诚之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的局面已经与两年前不同了。两年前,刘将军只是个单纯的将军,今上也还是个王爷,他只要打好仗给今上长脸就是。而现在不一样了,刘贵妃在后宫一人之下,最得今上喜欢。她生的才四岁的儿子独得今上的宠爱,刚与大皇子一起被封了亲王,这可是我朝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一般都是十岁以后才封王的。”

莫修道:“这我知道,今上对刘家恩宠有加,全靠贵妃娘娘在宫里悉心照料今上,兼两位刘将军在边关给今上守住家门,这一切也是刘家应得的,难道有人敢红眼了不成?他们自己倒是试试与锦奇族人打上一个回合。”

忘机散人看着莫修苦笑道:“莫兄,你是一叶障目,不见其他。你倒是再想想,刘家贵妃娘娘的儿子如此得宠,会导致什么结果?他前面还有两个成年了的哥哥,一个有包广宁做后盾,是今上的长子,一个是先皇最喜欢的孙儿,今上的嫡子。都是削尖了脑袋想着太子之位,谁不知道做太子的好处?你说刘将军能没这个打算把亲外甥扶上皇位?皇位是那么容易争的吗?桌子下面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只怕到时人家没地方出气,专拣最软的环节打,莫兄,我就明说了吧,你以后需要对付的不止是锦奇族派来的杀手,象今晚发生的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你即使再不得罪江湖人也没用,人家还是会来找上你的。我劝你要么撒手,要么先安顿好妻子老母,不要连累上他们,你自己就等着豁出性命。”说完拱拱手自己离开,他与莫修交往多年,还是不敢太过接近,看着那两条飞媚眼的绿蛇就心寒。

留下莫修一人坐在灯下沉思良久。

而粥粥回到客栈,见里面黑灯瞎火的,找一圈没见着伊不二,开心有借口又可以找蒋懋玩儿去。蹦蹦跳跳到蒋懋住的房间,本想偷偷掩进去吓蒋懋一跳,不想却听见里面伊不二的声音在说话,“不错,粥粥确实是我从那里带出来的,但是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可能知道《避就真经》了,外面也传得太无稽了吧。”

只听蒋懋的陈叔道:“江湖上纷传你伊公子卖好儿给粥粥这个小姑娘,自己独吞了《避就真经》。但是我今天与你一交手就知那只是谬传。若是伊公子学得《避就真经》上的功夫,怕是两个陈四都不是对手了。”

粥粥一听,心想,原来蒋懋没露面过的陈叔就是以前跟在海地公子身边的陈四,怪不得认识我。也就她能把粥粥两字与我的长相连得道一起的。只可惜《避就真经》确是我粥粥带出来的,但是叫伊叔叔背了个黑锅。以后得怎么还这个老好伊叔叔的人情。

只听伊不二笑道:“陈四爷是明白人,自然点到为止,但是只怕很多人想不到这一层,对着我和粥粥两人打坏主意呢。多谢陈四爷提醒。”

陈四道:“伊公子客气了。不过陈四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还得再多一句嘴。听说粥粥姑娘身手不凡,不象是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身手,所以江湖上人传说的是你伊公子仗义扶助孤女,而自己不贪真经上面的功夫。即使是这样,伊公子你往后也是麻烦不穷,粥粥姑娘更是麻烦。”

粥粥心想,我会有什么麻烦?谁敢来问我要《避就真经》?我正要找他们去呢,谁来我给谁一面杖。

只听蒋懋道:“粥粥跟我说过了,她的内力是一个叫妹妹头的人传给她的,有一个半甲子的功力呢,我本来还不服气她比我强的,这么一说我也没脾气了。”

伊不二笑道:“粥粥倒是与你很好,连这么要紧的事也与你说了。陈四爷可能爷知道这个妹妹头前辈,就是熊家的老祖奶奶,熊泼辣公子的姑婆。”

陈四显然是抽了口气:“是她?怪不得了,也就这么个与《避就真经》的主人懒人清齐名的人才有办法把自己毕生修为直接传给他人。这个粥粥也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老天体恤她那么小就遭这等家难,让她遇到这等百年难遇的好事。”

粥粥心想,我遭的难岂止这些,我连亲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呢。但是我得的后福也不止你们知道的这些,我还得了本你们个个红了眼睛想要的《避就真经》,还机缘凑巧没给懒人清毒死,学了他的偷懒本事。

伊不二道:“我原本也不该这么宣扬粥粥的奇遇的,只是怕外人不知道的误会粥粥得了《避就真经》,粥粥现下虽然身手一流,但也挡不住那么多的明枪暗箭,不如把她的武功来历明说了好,或许还可得到熊家的眷顾。粥粥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实在不应该让她再吃苦了。”

伊不二的本意是与陈四解释清楚,免得陈四为难粥粥,同时也侧面警告陈四不要有什么妄想,他伊不二自然是不好惹的,而熊家知道了的话可能也会替故人帮着粥粥的。武林二骄的能量非同小可。

而粥粥在外面听着感动,原来伊叔叔不止在她面前对她好,背着她也是一样。来刘家这儿的一路上,她还处处挤伊不二的银子,伊叔叔要她早起一个时辰,她就要敲伊叔叔一百个铜板,想来真是不应该,以后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想道这儿,就悄悄退开去,又装作不知道地蹦跳到蒋懋房间敲门。

蒋懋来开的门,见面就道:“粥粥弟,我们正说到你呢。”

粥粥一听很满意,猫猫总算叫她“粥粥弟”了,那她也讲点道理不叫他猫猫了。“说我什么呢?一定是讲我坏话。”

伊不二笑道:“我正与蒋公子商量着,粥粥以后再睡懒觉的话,叫他不要与你玩。”

粥粥心想,我睡觉才是练功呢,懒人清说越懒越好,但是这个不能与你们说,看来拿到《避就真经》还真是件大麻烦事。粥粥笑道:“猫哥今天也睡懒觉了,我找他时候他还在洗脸。”

蒋懋道:“才不是,我今天很早起来练功,你看见时候我在洗掉汗水呢。不过我要有你这么好运气得到一个半甲子功力,我也不会早起。”

粥粥踮着脚一拍蒋懋肩膀道:“知我者猫哥也,怪不得我喜欢与你玩。”

伊不二笑道:“粥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总是插嘴,乖乖旁边坐着吃糖果。”

粥粥也就给伊不二说是小孩她没脾气,谁叫她决定一定要对伊不二好到底的,做人这点义气怎可没有?但还是忍不住道:“我插的是好嘴,不会胡说的。”

众人一听都掩不住地笑,连蒋懋都大笑,什么叫好嘴,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伊不二笑着拉粥粥在自己身边坐下,道:“陈四爷别见怪,粥粥一派天真,我也不忍心多管束她。今天陈四爷叫我过来,除了粥粥的事,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不少与张先生的死有关的线索了吧?”

陈四道:“正是,这其中可能是你我两人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最多了。所以我想把一些发现的线索与伊公子参详,以期发现真凶。”

粥粥一听立刻问道:“陈爷你为啥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不是也想着那本劳什子真经?”

陈四颇为尴尬,往往小孩子的直言不讳最能说出大人想而不敢说的话,但是陈四自有一番言词:“哪里。我虽不是官府中人,但是你们那天遇见的海地公子最是体恤民情,得知这么个屠村血案后,吩咐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全村的百姓一个公道。所以我是说什么也要追查下去的。”

粥粥抢伊不二前面又问:“那关海地公子什么事呢?他又不是县太爷。”

蒋懋道:“你真笨,海地公子是二皇子在外面行走时候的化名。”

粥粥反驳道:“我为啥要知道他?你在京中长大,你知道这个是应该的,我没去过京城,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你才笨呢。”

而伊不二听了心里一沉,好嘛,一群黑马牵出两个皇亲国戚刘将军,现在又有二皇子插手,原来粥粥家乡给屠村的背景那么不简单。照这么说,还真要听这个陈四说些什么了,不知道从他的身份角度了解到的事实有些什么。

第二十章

陈四倒是不忙着说话,起身笑道:“我还请了两个人一起过来参详,现在应该已经等在我的房间了,不如我们一起过去。蒋公子和粥姑娘不妨先睡下。”

粥粥虽然懒劲发作,两眼撑不住地想闭起来,但是她怎么愿意真的去睡觉,她需要第一时间了解真相。伊不二见此拉起她道:“粥粥你一定要去听着,有什么疑点立刻提出。”粥粥点头跟上。

到得陈四的房间,里面黑沉沉的,什么亮光都没有,但是粥粥还是听得见里面有人非常轻微的呼吸声,照伊不二的说法,内功越好的人呼吸声越低。粥粥当时听了心里很担心,那自己内功那么好,呼吸声一定低得人听不出来,万一睡过头人家听着听不出她的呼吸,不知道把她当死人埋了怎么办。再一想,给人搬来搬去的还能不醒?又想万一搬的人对她很照顾,轻手轻脚地连被子一起卷地,她照样醒不了,那可是真的会给人埋了。这么想着着实叫粥粥担心了好几天,不过也就几天,过了这几天,她早小孩心性,把这事丢到脑后了。

陈四秉烛引路,众人鱼贯而入,见里面已经坐了两个长相非常俏丽的男子,别人看见尤不觉怎样,伊不二却是大吃一惊,认出其中一个依稀是潇子君所扮,但是又不是很象。如果是的话,那么旁边那个是哪个女子?伊不二只觉“王秋色”这三个字呼之欲出。而王秋色与潇子君见到伊不二也是吃惊得很,但是大家都什么也没说,掩上门后,陈四径直上床揭开床板,里面出现一个黑洞,他知道大家都是很小心的人,所以举着蜡烛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走了下去。

没想到客栈下面别有洞天。地下室不大,用青石垒成,上铺厚木天花板,层层叠叠,足有一尺多厚,里面人说话,外面想听到也是不可能的了。陈四安排众人坐下,这才解释道:“这个客栈是蒋公子家的产业,石室以前就有,但是以前这儿主要以存放贵重货品和银两为主,如今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家已经从南方搬迁到京城,这儿就闲置不用了,我们今天正好借着一用,实在是所说之话太过敏感,各位身份太过显眼,而此地眼线又太过活跃之故。请各位见谅。”

潇子君笑道:“今天要不是吃饭时候这两位小朋友与刘家闹了点小纷争,把刘家护院们的视线全数吸引过去,我们过来这儿可能是要费点儿劲的。”她看见伊不二的时候很想出声相认,但是被王秋色紧紧捏了下手,立刻噤声。她相,可能这时候相认会有什么问题,总之师姐不会无的放矢。

陈四瞥了蒋懋一眼,心说这孩子终究是孩子,再少年老成的人,遇到小玩伴了还是会克制不住自己。但是现下他们到处利用着蒋家的资源,自然不好对蒋懋多予置评。

伊不二在下地下室时候与王秋色同行最后进入,偏转头与她笑了一笑,也没说话,他相信这个眼光很深神色坚毅的女子一定是王秋色。此时闻见潇子君这么一说,笑对粥粥道:“又闯祸了?”

粥粥立即反抗:“没闯祸,你看我这不是帮了人家了吗?”

伊不二道:“你那是歪打正着。其实是闯祸。”

粥粥想起来时伊不二说的不要抛头露面引人瞩目的话,也心知理亏,但是还是要强嘴道:“我那是调虎离山而已,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做的事,为啥只揪住我不放。”

蒋懋立即应声道:“而且我们还欲盖弥彰,施了金蝉脱壳计,人家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的。”

潇子君忍不住问:“那两个刘府的人真是你们打倒的吗?我都没看清楚。小妹妹你过来给我瞧瞧,老天怎么生的你,又漂亮,又聪明,还功夫那么好的。”

粥粥破天荒地没对小妹妹的称呼起反感,盖因潇子君后面的一连串赞美让她飘飘然。冲伊不二得意地瞥了一眼,跳到潇子君身边给她瞧。到了潇子君身边一站,立刻哈哈大笑:“你这个大哥哥怎么香香的,比我还香,真好闻。”说着就猫上去凑到潇子君脖子边大声吸,小声呼的,弄得女扮男装的潇子君一脸通红。

陈四适时抓住机会,笑道:“粥粥这回不聪明了,这位潇姑娘今天是女扮男装,书上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之叹,这位潇姑娘便是我朝最有本事的伯乐,所以刘将军当年动了多少心思请潇姑娘为他们建立马场,而这儿刘府和京城刘府的黑马队据说是其中之冠。小姑娘,陈某说的可有道理?”陈四遍查之下不知道与潇子君在一起的看来也是女扮男装的人是什么来头,但见潇子君事事与其商量,只好一并请来。而伊不二心想,果然是潇子君,那么旁边一定是王秋色了,以前一直见她白纱罩面,还真没见过她真人。不知特穆尔怎么样了。

潇子君道:“没这个道理,只是黑马队跑起来看上去最有气势,所以大家都误认为黑马队最狠,连两位刘氏也有这种误解,才会把两个黑马队放在最要紧的两处刘府。”

王秋色沉吟道:“陈四爷话里的‘刘将军当年动了多少心思请潇姑娘’,不知道陈四爷指的是什么心思,什么动作?”一语既出,不止潇子君紧紧看向陈四,伊不二也暗暗留了神。

陈四见效果真是自己想要的,便捏了下胡子,道:“刘将军当年下重金支使百药门柯郅奇率一众药人,于某个月黑风高之夜灭了潇姑娘师门王家一门,而可巧的是潇姑娘此时确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狼群中,而侥幸留得性命。这事刘将军掩盖得很好,本来旁人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来龙去脉。但是坏就坏在大刘将军刘仁素多疑,怕事情泄漏出去对自己不利,求了种西域的绝杀剧毒‘斜风细雨’衬在送柯郅奇的马鞍上,等到柯郅奇天天走路不稳时时眼泪婆娑时才知道着了‘斜风细雨’的道。要换了别人早就一命呜呼,但是刘仁素忽略了一点,这个柯郅奇是从小泡在毒药里长大的,身体早对毒性有了抵抗,所以虽然中毒很深,但一时也死不了,踉踉跄跄间遇到正好路过的我,便把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给我听,我当时合着柯郅奇花近半月的时间逼出他身上的一点点毒,救转柯郅奇的性命,可是他的武功还是给废了,如今也是生不如死,倍受体内残留的‘斜风细雨’侵蚀,依旧走路不稳,见光流泪。”

潇子君与王秋色面面相觑,没想到千辛万苦寻找真相,真相却得来如此轻松,一时反应不过来,两人都是很想详细讨论一下陈四话中的细节真伪,但是当着大伙儿的面甚是不便。蒋懋事不关己,不会去插话,这是他几年前已经养成的习惯,伊不二也是在回味中,只有粥粥当故事听,听了以后对莫名其妙出来的狼群大敢兴趣,便好奇问道:“这狼是谁赶来的吗?狼能象马一样听人的话吗?”

一下,众人的眼光又都聚焦到陈四身上,陈四不慌不忙地道:“这驱狼的人嘛,柯郅奇也不甚了然,只知道是个西域来的怪人,据说住在一个叫魔鬼城的地方。”

伊不二想起以前特穆尔曾经提起过回疆有那么个驱狼的人,看来是对上号了。不知道王秋色想起没有。以前虽然没见过王秋色的面,但是见过她握金风刀的手,真的是如粥粥身上上好羊脂白玉般柔白,不知怎的,这次与潇子君两人竟然都会黑成这样子。莫非两人真的依着特穆尔的话去回疆了?伊不二对回疆不甚了解,只有猜测再猜测。

王秋色看着陈四缓缓地道:“这么说来,事情是清楚了不过请陈四爷告知柯郅奇的下落,我们姐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虽然主使的人是刘将军兄弟,但他也算是元凶了。”

陈四道:“莫非姑娘就是潇姑娘师门王家的后代?王家有后,真是件叫人高兴的事,不过我这儿我想代柯郅奇求个情,他如今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你们不如放过他,而且我也曾答应过他保他一条性命换他嘴里的秘密的,我倒是不好失信于他。”

王秋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他嘴里说的柯郅奇生不如死的话不很相信,但是也只有姑妄听之,她已于陈四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他的功力,知道惹恼他未必得到什么好处,再说这是在他的地盘,不如缓缓图之。她只是不明白,陈四卖这个人情给潇子君有什么意图,想要什么回报,她不相信陈四会如伊不二一样什么都不图地只为

“管闲事”。想到这儿斜睨了伊不二一眼,见他也正好看着她,不由脸一红,瞥开眼去。

潇子君看看师姐的脸色,难过地道:“多谢陈四爷帮我们揭开谜团,我们今天到这儿原也是为这事来的,如今真相大白了,心里反而觉得不知说什么好,原来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王秋色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道:“子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根本与你无关,你不要扯到自己身上去。”随即一把扯开话题。“请问陈四爷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姐妹帮忙的吗?”

粥粥一听,心想对了,陈四爷原来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兵法上叫做利而诱之,这一个大姐姐反应快,一猜就猜准陈四爷的意图。

陈四一听,果然略微尴尬,但随即道:“确实是有要事想请两位姑娘帮忙,但是想到两位姑娘诸事繁忙,只得想出这个主意请出两位。事情是这样的,今年夏天,有一帮人为了一本《避就真经》,血洗周村,杀光上下老少,大概最后只留这位粥粥姑娘一个活口,被伊公子带了出来。”

王秋色心想,原来这个孩子与伊不二是这种关系,看来伊不二又在管闲事了,但是既然伊不二带粥粥来到刘府,莫非这事也与刘将军有关?潇子君只是想着这伊不二良心真是好,心想他这一路善事做过来,不知以后会不会出门要带上大批孤儿。蒋懋还是第一次听说粥粥的身世,心里非常恻然,走过去拉住粥粥的小胖手道:“粥粥,别难过,以后我懋哥一定会对你更好。”粥粥正想着陈四的话,忽然见蒋懋过来说了这么一句,感觉莫名其妙,怔怔看他两眼,便又听陈四说话去。蒋懋见此还以为粥粥伤心事不欲多提,心里更替她难过。

陈四继续道:“其后我得知这儿刘府的黑马队那天清早倾巢而出,第二天一早返回。我想请教一下潇姑娘,是不是有这么个规矩,好马必得时时放出去跑一圈。”粥粥与伊不二面面相觑,心想这就巧了。他们来调查的真是此事,只是连夜进刘府倾听,都没听出有谁的话音与当天粥粥听到的一样,莫非陈四有其他证据?

潇子君点头道:“这也不是绝对的,但是我养出来的马,我规定他们每天要溜上几圈,隔若干天要长途奔上一次,以锻炼脚力。不过没说过要跑一天一夜的,那样做对马也不大好,搞不好跑伤了。”

陈四道:“这就是了,我疑惑的就是这一点,另外我已经把这儿到周村最近的路途探了一遍,想烦请潇姑娘明天与我们跑一趟,因我怕我们这些不知马的人跑出来的速度不对,误了这个很重要的线索。我今天请伊公子过来的意图也是在这里,粥粥姑娘一定知道一点什么,同去的话可能对我们获得真相很有助益。”

伊不二心想,这真是一条很要紧的线索,陈四这人真是细心得很。便点头道:“好,我们定个时间,一起出发。”

王秋色道:“陈四爷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子君,你看看需要做什么准备。”

潇子君道:“也不需别的准备,我们两人的马是很不错的,陈四爷最好也找好马来,而且我们几匹马因为不熟悉,也会影响速度,所以陈四爷这边出的人手能少即少,以免马与马之间赌气不跑快。”

虽然在谈这么严肃正经的事,粥粥还是忍不住心想,马与马之间赌气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就是打响鼻,就象人生气时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陈四道:“我们蒋公子的人马明天也一早要启程回京,我们明天一早一起出城,但是到外面后分道走路,我准备只我一人跟你们去。”

潇子君道:“那好,我们一行四匹马,我这儿有‘神马一头醉’,刘府手头也一定有,我想他们如果有重大事情要用马的话,一定会喂马吃这个东西的。我们今晚就给马吃了这个,明天跑路时候马才有精神。”说完取出随身的药饼分给伊不二与陈四。

陈四拿过药饼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才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马一头醉’,我的马也是用久了的,明天正可以看看这个药饼的效果。我看就这么定,明天我们天不亮道城门口集合,日出前上路去周村。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好好睡觉,养精蓄锐。伊公子还请从原路自己回去,我带两位姑娘走地道出去,免得暴露身份。”

王秋色一边起身,一边闲闲地问了一句:“陈四爷怎么认出我们潇姑娘的?”

陈四笑道:“这个你们放心,你们乔装得很好,要用眼睛看的话,不是仔细地近距离地看很久,一般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与你们在前几天同住过一个客栈,我们有个伴当用其他方法认出了潇姑娘,请两位姑娘恕罪,这个我就不透露过程了。”

王秋色一笑,这人口风倒是紧得很,不过只要不是随随便便从脸上认出是潇子君的就好,否则他们认得出,刘府的细作更不在话下。

粥粥跟伊不二回房,关上门才轻轻道:“伊叔叔,我那天看到的真是黑马啊。”

伊不二也是高兴有这一线索,道:“粥粥,这是上天体恤我们,给我们指的明路。明天只要跑个来回,基本可以知道杀你家全部的人是谁了。你别多想,赶紧睡觉,我去喂了马再回来。”

粥粥只觉明天任重道远,倒是没与往常一样叫她睡觉她偏要反抗再三,乖乖自己洗脸睡好。

第二十一章

粥粥与蒋懋依依道别后,强烈要求与潇子君坐一匹马,因为她喜欢潇子君的香味。路上她翻弄着蒋懋赠送的玉佩,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送人拿出来的都是玉,而不是金的,回头遇到蒋懋一定要问清楚,他一个做商人的肯定最知道其中利害。等给娘和张先生报仇后,一定要去京城找蒋懋,不知道他们家会富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家里摆着个流水席,随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路狂奔,连饭都是在马上啃些干粮。到得周村,天已全黑了下来,以前正是万家窗口映烛光的时候,而现在放眼望去,远远近近,没一点灯火,夜风吹来,似有透骨的寒冷。粥粥自离开家后,虽然时常有想起娘,但是今天回到家乡,真切地看到这儿的断壁残垣,忍不住悲从中来,趴在潇子君怀里痛哭。而潇子君本就是个心最软的人,看着粥粥哭,也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世,也扑扑地掉下泪来。

粥粥哭了一会儿,忽然哽咽着道:“不对,那天是傍晚,天还没全黑。否则我也看不见。”

伊不二一听,想了想道:“这才对了,现在是近冬至,天日短,那时是夏天,天暗得晚,其实应该是差不多的时间。”

陈四接口道:“我算算时间,如果回去的话,我们到刘府差不多也是要早上了。粥粥,你当时看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