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让我抱着。”他把胳膊收紧。“我有点冷。”

“好。”我转了个身,面对着他,揽上他的腰,隔着单薄的睡衣,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肋骨。

“你笑什么?”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

“没什么。”我抵赖。

“说,笑什么?”他一把把我按倒在床上,脸离得很近,上半身几乎跟我完全贴在一起,只隔了薄薄的睡衣。

“笑你那么瘦,跟那只小猴子很像。”我赶紧回答,挣扎着想起来,摆脱这个尴尬的姿势,却被他按住两边的肩膀,完全无法抬起身体。

“你不心疼我,还敢笑我……”他一边说,一边蛮横的吻下来。我抿紧了嘴唇,晃着脑袋。他便慢慢往下,吻开始落在脖子上。

“喂,你干嘛?”我急了,被他弄得又痒,开始扭动全身。

他不理我,仍然死死的按着我的肩膀,开始轻轻的舔我的耳垂,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我全身一震,我害怕,若是他真的用强来的,我绝对无法抵挡。慌乱的抵抗中又一脚踢到了他的腿上。他惨叫一声,翻到床的另外一边,蜷起身子,用手去捂小腿。本来的紧张害怕一下变成焦急心疼,我赶紧下床,走到另外一边,蹲下来问:“你怎么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脸皱成一团,也不说话,我只好去摸他的腿,他却往后一缩,躲开了我。半天他才缓过来,睁开眼睛说:“我也没干嘛,你就想把我刚长好的骨头再踢断啊?”眼里有小小的怨恨。

“对不起,我……”我该说什么?说怕你强暴我?“你怎么样了?”看他痛苦的皱眉,我还是紧张,真怕他被我一脚踢出个好歹来。

“我没事。”他脸色恢复了正常,看着我说:“越越,我说了,不会强迫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嗯。”我心里内疚,确实,他也没真的做什么,摸上他的脸,他出了一点汗,不知是热还是疼。“再说了,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昨天夜里早就下手了。”他爬起来,丢下一句话就去洗手间洗漱了。

我坐到床上,太阳已经升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闪着光芒,房间里却还是暗着的,有些压抑。

我跟他坐在餐桌边吃早饭时,他一直看着报纸,看不出什么表情。

吃完早饭,他进房间换衣服,穿戴整齐的出来,一边换鞋一边跟我说:“今天我要去公司加班,你呆在这儿还是回家都行。”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虚,虽然他看起来不像不开心的样子,但明显跟平时嘻嘻哈哈的时候不一样。

“过来,亲一下。”他穿好鞋子站起来,敞开怀抱对着我。

我走过去,他在我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触了一下,放开了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

“给你钥匙,省得你出去了回不来。”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

他走了,我一个人呆在他空荡荡的客厅里,不知道做什么好。手里捏着他那把银色钥匙,定定的看愣了神,想了想,走进他的书房,搬了张椅子坐在那架古筝前面,他很细心,连古筝指甲也买好了,我调好弦,深呼吸,挑了首简单的渔舟唱晚开始弹。这音色太美,超过我弹过的任何一架琴,我的心跳竟然激动地渐渐紊乱,渐渐的弹不下去。这琴跟他这个人,仿佛都不是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轻易的,就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并且属于我。

我还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回了家。刘黎刚起来,正碰上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又发什么傻呢?”她坐下来问。

“刘黎,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好的女孩子?”我问。

“你挺好的啊。怎么了?”

“那你说他喜欢我什么?”

“你又庸人自扰什么啊,他喜欢就喜欢了呗,我哪知道他喜欢什么?”刘黎不胜烦恼。

“我总觉得他……太好了,好像不太……。”我好像在神游,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觉得他对你,不像是玩玩的哎,你看他上次伤成那样……”刘黎若有所思地说。

我看她艰难的思考,抱怨说:“说人家小开没有真心的也是你,说人家对我不像玩玩的也是你,你到底是站哪边的?”我的思维,简直被她越弄越乱。

“他到底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问我做什么?你觉得他是不是真心的?”她跳脚。

“应该是吧……昨天晚上我一直被他抱着,可他什么也没做……”我脸大概红了。

“一晚上抱着?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你可千万别急着献身啊,考虑清楚,女人一出卖肉体,立刻就不值钱了。”刘黎正色说。

“什么出卖肉体,你不是一样出卖过了?”

“我不一样,我家那个可老实了,谁玩弄谁还说不清楚呢。你那个,可是高危人群。别说姐姐没提醒你。”一提到她自己,她立刻避开,跑到卫生间不理我了。

我走到厨房想烧点水泡茶喝,看见水槽边有一篮新鲜的水果,苹果,橙,火龙果,样样都有,琳琅满目。

“刘黎,哪来的水果?”

“陆言飞昨天买的。”

我失笑,这个男孩,真是可爱到一定境界,圣诞节,送一个水果篮,多窝心。我挑出一只蛇果,大口大口的啃。

“你还是回家了。”夜里,我收到他的短信。

“嗯,刘黎说有事找我,我就回来了。”我编理由。

“你不在,我一个人冷。”他的语气很哀怨。我的心一下子软的像块棉花糖,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手指直接替代大脑工作,打了电话过去。

“越越。”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又问:“越越,你爱不爱我?”我从没听过他的声音,如此卑微,毫无自信。

“爱,爱你。”几乎是脱口而出。反而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我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沙沙的透过话筒,远远的传过来。

“那就好。”他说了三个字,便又沉默了。

“下个周末陪你好不好?”我找话说,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嗯。最近我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找你。”

“我可以偷偷去你家等你,你可不要做什么坏事被我捉到哦。”

他终于轻轻的笑起来。“好,我等下把见不得人的东西都给藏起来。”

第二天,我打了电话,把本来在周末上的家教全部推掉。而简宁一家忙着移民,已经停课很久,所以我的周末已经完全空了下来。一个一个电话打完,我的心情轻松许多,我能为他做的很少,而我常常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总在这条路上徘徊不前,这次,也许能算是逼自己有个进步。

第 10 章

已经快到期末,学校里的课很少,加上我们又不住学校,我似乎已经与世隔绝。在学校里看见过一次赵主任,也许是我自己敏感,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跟原先不同,其实,只是我看他的眼神跟原先不同吧。已经到了大四,系里的同学都各忙各的,见面已经越来越少。

闲过了一个星期,到了周末,我竟然亢奋的一塌糊涂。星期五下午早早就溜到江海潮的家里去。

他的家里永远都是整洁的空荡,却能把我的心填的满满的。

书桌上的烟灰缸里,一堆烟头,我摇摇头,这个人,还是抽烟抽得这么厉害,一点也没有改。在厨房里忙了半天,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我迫不及待的走进书房,开始研究那架古筝。一抚上去就一发不可收拾,真像中了毒瘾,等我醒过神来,天已经黑了,七点。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我低头,继续弹琴。这次,是春江花月夜,虽然只有古筝的声音单调了一些,但是我止不住的微笑。

“越越。”一曲终了,我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头看见他靠在门边,环抱手臂向我笑着,客厅的灯是暖暖的黄色,打在他身上一圈光晕。

“你回来啦。”我走过去熊抱他,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空气的凉意。

“你真的来了。”他轻轻地说,语气里有喜悦,还有一丝叹息,像孩子一般。

“嗯,我来做田螺姑娘,你开心么?”

“当然开心,有吃有喝还有小曲听,多享受。”他放开我,捏着我的鼻子。

“你真贫。饿了没?”一个星期没见,却觉得跟他更亲近了一些。

“饿,饿死了。好几天没有正经吃饭,不是出去应酬就是在公司加班。”他一边说,一边窜到厨房视察。“我在门口就闻到骨头汤的香味了。”

他吃的很快,简直像个逃难的灾民,哪里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你慢点吃,当心噎着。”我看他的样子,实在好笑。

“不行不行,我怕你这小猪跟我抢。”他头也不抬。

“谁跟你抢,我吃饱了。”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吃。

“你好象很喜欢炖骨头汤给我喝,其实我的腿早没事了。”他一边喝汤一边说。

“那是因为我不会炖别的汤。”我捂着嘴笑。

吃完饭他抢着洗碗,我站在厨房里看他围着围裙弯腰在水槽边忙碌,很有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洗完澡他拉着我聊天,很难得的没有要自己去工作,我自然奉陪。

“越越,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爸爸?”他搂着我问。

“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爸爸不要我们了。”事隔很久,说出来也不觉得多难过。

“这么好的乖宝宝,也有人舍得不要,真傻。”他拼命摇头叹气。“不过我爸爸也是很小就不要我了,他跟我妈就好了那么两年。”

“那我们算同病相怜喽?”

“绝对绝对,来,握个手。”他伸出手,正经的摆在我面前。

“江海潮同学,幸会幸会。”我跟他握手,严肃的点头。

刚说到这里,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拿起手机,走到厨房去接电话。

“小越,什么时候放假回来?”老妈的声音很亢奋。

“快了,过两个星期就考完了。”

“早点回来,有好消息告诉你。”

“不会是又给我找了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吧。”我头一大。

“不是。不过你到底是不是有男朋友啦?”

“没有没有。”我心虚的扭头看客厅,他好像在闭目养神,没有听见。

“那正好,回来给你介绍。”对于学习和工作,老妈从来没有操过心,整天担心我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

“随便。”我还是不敢说有个肯定中她意的男朋友,只怕自己的判断会受她的影响。

挂了电话,我忐忑的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竟然抱着靠枕睡着了。

他的头靠在沙发背上,后脑勺抵着墙,两条长腿就这么伸长了架在一起,怀里抱着个小小的靠枕,眉头微皱,大约是睡得很不舒服。

“海潮,海潮,起来去床上睡好不好?”我弯下腰摸他的脸,叫了半天他才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点点头,梦游似的被我扶着走到房间,一头栽在床上躺下,又抱着枕头不动了。

我费力的帮他把被子盖好,薄薄的被子勾出他的轮廓,忽然心一动,又偷偷掀开被子,撩起他的裤腿,伤疤似乎淡了一些,但还是那样长,我怔怔的盯着他的腿,无意识的用手去摸,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以身相许好了。”他忽然清醒的说。

我赶紧放开手,被吓得心跳一下子加速。他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勾起轻笑。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偷看我,我能不醒么。”

“这也算偷看?”我不服气。

他没有说话,伸手把我拉倒在床上,面对面的躺着,蓦得睁开眼睛:“想看,我脱光了给你好好看。”他的眼底似有两团火焰,我不敢直视,低了头,闭上眼睛。

他的唇贴了上来,手臂箍紧我的身体,我已经感觉到紧挨着我的一团火热,他的舌尖冲破我的牙关,我无法呼吸,心跳仿佛过山车一般,毫无规律。

“越越,答应我吧。”他含着我的嘴唇,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每一个字夹着焦灼和痛楚,让我无法摇头。

我已经无法再用大脑控制自己,只知道心底最单纯最直接的感觉逼着我点了下头。

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第二次,吻细细密密的落在脖颈,胸口。就在他伸手解开第二颗扣子的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尖叫了一声“不要”。

他的动作瞬间一滞,全身僵硬的伏在我身上,几秒钟以后,慢慢的起身下床。

我衣冠不整,仰面躺在床上。刚才那声“不要”,似乎并不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心底里,我已经为他敞开,但我无法控制潜意识里的自己。手指捏着枕头,渐渐拧紧。他已经走到阳台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我,只知道我是有些怪自己的。

我还是穿好衣服,走到阳台上。外面很冷,他只穿了薄薄的睡衣。寒风掠起他的衣角,夜幕黑沉,星月全无,只能看见他指尖一支烟,薄薄的烟雾腾空而起,夜色里看不真切。

“别站在这里,多冷啊。”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愧疚,他是不是能感觉得到。

他还是不说话,一支烟抽完,才转过身来对我说:“是我太急了,你大概还没准备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如此理智如此温柔过,表情也从未如此沉着淡定,反而让我害怕。

“我……”我语塞。

“进去吧,外面冷。”他拉开我的胳膊,径直走进房间,裹着被子睡下。

我跟着走进房间,站在床边没了方向,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已经被他牢牢裹住,或许我应该乖乖的去客房?自己巴巴的赶来,又点头要献身,还临阵逃脱,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愣愣的站在床边。

他闭着眼睛,掀起被角说:“还不过来?放心,我不会乘你睡着做坏事。”

我本就没有不相信他,于是爬上床,被他搂在怀里。

“海潮,我……”

“别说,我知道。我可以等。”简直像情圣一般。我不再说话。

“只是别让我等得太辛苦。”过了一会,他的语气似乎恢复了正常。

“嗯。”我闷闷的答应着。

从这个晚上开始,我们的关系陷入怪圈。

仍然是平时打电话发短信,周末见面,我给他做饭帮他收拾房间,两个人一起逛街出门一起聊天,做着所有恋人会做的事情,白天我们打情骂俏,甜蜜的好像如胶似漆,晚上他只是留我在他家里,却再也没有跟我在一起,总是一个人睡在客房,像对感情破裂的中年夫妻。

刘黎听说了,差点把下巴惊掉下来。

“他是不是被你弄得ED了?”半天,刘黎得出一个结论。

“胡说什么。他说我还没准备好。”说这话的时候,我竟然觉得一丝甜蜜。

“那怎么会有男人对到手的肥肉不眼馋,不再尝试吃它的?他居然没生气?”她还是无法理解。

“人家就是好人,要等我自动献身,不行么?”我想起他说的话。

“那你准备献身了吗?”刘黎忽闪着眼睛问我。

“不知道……好像准备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不要的。”从小到大第一次,我无法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完了,你精神分裂了。”刘黎最终得出的结论让我哭笑不得。

我不再理她,一个人进房间看英文。

半个小时以后,刘黎进了我的房间,正色对我说:“越越,我知道了,你打心眼里是爱他的,但是又潜意识里觉得他不可靠,所以才做出自相矛盾的事情,你说对不?”

我回答不出,也许对吧。

第 11 章

很快寒假便到了,我推迟了回家的日子,在上海多呆了一个星期才走。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每天呆在他的家里。白天他去上班,我就在他的书房里晃悠,找书看,他看的书很多很杂,经济政治,励志武侠,我怀疑呆上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把这一面墙书柜里的书翻上一遍。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会无可抑制的开始想念他,开始觉得周围这黑暗要将我淹没,只有听见门铃响起的那一瞬间,才会有重生的力量。我们每天在门前紧紧拥抱,他常穿一件黑色的大衣,带着外面冰冷空气的凛冽,但我那样渴望投入其中,把我的温暖给他。他的床头柜上,是一张我们两在海边的合影,我们光着脚,笑得灿烂,他搂着我的肩膀,我踮起脚,把脑袋搭在他的肩头。看着这张照片,我常常傻笑。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只是我的理智,承认的太晚。

一天晚上,他匆匆忙忙的回来,带了很多工作要做,来不及吃饭就一头扎进书房。

“你不吃饭吗?”我准备好晚饭,站在书房门口叫他。

“你先吃吧。”他头也不抬。

我盛好他爱吃的东西,端着只碗,走到他的桌边搬了张椅子坐下。

“张嘴。”我舀好一勺饭送到他嘴边。他立刻听话的张开了嘴巴,乖乖的吃饭,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嘴角越翘越高。

“你笑什么?”我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好像在幼儿园,我不肯吃饭,阿姨就喂我,我还一边吃一边搭积木。”他竟然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做着手上的事情。

“少罗嗦,快吃吧。”居然说我是幼儿园的阿姨,真是不知好人心。

“嗯。”他又张开嘴巴。

我们配合的那样默契,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却总在最合适的时候张开嘴巴,等他嘴里的东西吃完,我又刚好准备好另外一勺。

“越越。”他吃完,忽然转过脸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

“嗯?”

“等我变成老头了,吃不动饭了,你是不是就这样喂我?”他的眼底全是温柔感动,声音低沉,直击到我心底,让我竟以为自己已经就这样跟他度过一生,直到白发苍苍。

“好啊,只要我喂得动。”我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碗,书房里传来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恍惚间,我只想时间就此停住,世界就此消失,只留我们两个,在这里,厮缠一生。

晚上他一直忙到很晚,我一个人乖乖的洗澡上床,我不再关门,可他也没有进来过。我想,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等我困极了想睡下时,他还在书房里忙碌。

“我睡了哦!”我对着书房的门大叫。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进来,俯身亲了我的额头一下,摸摸我的脸颊:“乖,睡吧。”

“海潮。”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你……别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