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吃草莓吧。”看他这么痛苦,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就软了。

他仍旧闭眼皱眉,一边吃,一边愤愤地抱怨着:“臭丫头你敢趁我受伤欺负我,看我好了怎么治你。”

“好啊,想治我,还不多吃点药补补。”

“哼。”他冷笑了一声,接着却又忍不住慢慢的真的笑起来,我只是看着他笑,就觉得心里被欣喜填的满满的,那样幸福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悄悄萌芽,像棵茁壮的小树,抽出了嫩绿的枝叶,又飞快的,长成参天的大树,树荫遮蔽下,所有曾经的苦痛挣扎,都消失无踪。

我已经在上海过完了六个潮湿阴冷的冬天,而在这第七个冬天里,才忽然知道,什么叫天公作美。从回到上海的那天起,已经半个多月,每天都是晴天。早晚寒风冷列,中午却一直阳光明媚,晒的人睁不开眼睛。那样慵懒的阳光,只让人觉得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傻傻的,坐在阳台上发呆。海潮说,他已经辛苦了快三十年,他想休息。我当然没意见,本来课就已经都转给别的老师了,索性天天在家里陪他,只有下午的时候会去琴行看看,顺便买菜回来做饭,每天只离开家一个多小时,却也一点也不觉得在家里呆着闷,只是发现每天的时间过的像流水一般飞快。

陪他去医院拆了石膏的第二天,我拖着他去刘黎家看宝宝。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能出门了而开心,反而有点支支吾吾的,不情不愿的样子,可是真到了刘黎家,他又乐呵呵的抱着晨晨不肯撒手,逗他逗得兴高采烈。而晨晨极配合他,我只要一抱,他就四肢乱动,一副要哭的样子,海潮抱着,他就乖乖的笑了。

“刘黎,你确定你这个是儿子,不是女儿?”我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晨晨就是不理我,已经嫉妒得无语了。

“你自己没人缘,干吗怪我们晨晨?”刘黎还没接话,海潮就瞪着我说,这个时候,晨晨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其实,刘黎也很惊讶。“你也太厉害了,我老公哄他,他都不睡的。你怎么随便抱抱,他就睡着了?”

他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单纯清澈。

“花痴,别盯着两个帅哥看了,跟我过来,有话跟你说。”刘黎拖着我去书房,我以为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却意外的在她的书房里看到一样东西。

一架古筝。

我走过去看,只一眼,就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这架古筝跟海潮本来送给我的那一架,是同一位制琴大师,同一批的作品,结构,雕花,大师的印章签名,所有的细节全部一模一样,只在背板红木的颜色上,有小小的区别,再仔细看,甚至连指甲都配好了跟原来一模一样的一套。

这位大师已经去世,他的作品,不光价值不菲,更加数量稀少,要找到一架,光有钱也不够,还要有耐心去找,有本事去说服人家出手。所以当时我着实是心疼了一下,只是不敢再提而已。

“这……”我转头看刘黎,手指不自觉地碰到琴弦上,发出一个圆润甜美的单音。

“是你们家江海潮前一段时间送过来的。让我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刘黎脸上,竟然有少见的温柔。

“他还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我们那个时候以为他跟你分手了,又跑来交待了很多,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你忘记他之类的,谁知道他那个时候,是打算……”

我只觉得脚软,心跳也紊乱了,找了椅子坐下,还是平复不下来。

那个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让我看到的,都是掩饰好了的沉着淡定,他为我做了这一切,却又不打算让我知道,在他心底里那个角落,藏着永远不会让我碰触到的艰难。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运气,可以遇见他,爱上他,经历过这一切,又能守在他的身边。

外面刮起了大风,冷空气就要来了,天色已经黑沉沉的压下来,这房间里,却有无比温暖的空气,暖风吹得人几乎昏昏欲睡。刘黎坐了下来,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其实她早已经会用古筝弹,只是慢一点而已。

“越越,你以后要是对不起他,简直是天理不容啊。”刘黎拨动着琴弦,那清亮流畅的声音,如泣如诉,动听婉转,听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点点头,刚想说话,却忽然听见晨晨的哭声,大概已经睡醒了,刘黎急忙走了出去看儿子,我站到古筝前,伸手只抚出一段音阶,便发现这架古筝的声音,比原来那架更加通透。

我听见有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人从后面环住。

海潮把手臂伸到我的面前,在耳边笑着抱怨说:“越越,我胳膊都被那小子压麻了,快帮我揉揉。”

我拉过他的手臂,轻轻的捏着,他的掌心有些苍白,纹路清晰深刻,看着看着,我便情不自禁的转过身面对着他。房间里并不明亮,只开着一盏壁灯。我看见他的眼睛,映着暖暖的黄色灯光,有一点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又要说我笨蛋了?”

我摇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仰起脸,闭上眼睛,他抚着我的脸,吻很快便落了下来。

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他的嘴唇有一些干燥,却很柔软,只是这样淡淡的一个吻,我的心跳就越来越快,手心也开始慢慢出汗。他轻轻的抱着我,我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口,他抱了晨晨很久,身上也染了一点淡淡的奶香味似的,很好闻,又温暖。

心底里那一团感动着的火焰,几乎要把我整个人融化 ,不知不觉地,就越抱越紧,又仿佛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海潮,我爱你。”

他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低了头,轻声地说:“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主动的跟我说这三个字。”他的语气有些感慨,接着便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了了一个心愿一般。

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后悔和心痛淹没了我,即使我们都那样清楚对方的心,可是我却真的从来没有认真的说出来过。而只差一点,我就要永远失去说这三个字的机会。

我扶着他坐下,自己就顺势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拉着他的手,无比认真的,要再说一遍。

“海潮,我爱你。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深的爱上一个人,也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爱我,不管以前你有多少不开心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了以前,我忽然说不下去,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么多痛苦,我只能埋头趴在他的腿上,忍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生命线,一定全是跌宕起伏,我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波折,让我能好好的,把一切都补偿给他,这些话已经就在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样强烈的愿望,那么多想说的话,反而让我语塞。

“以前的我都忘了,我们只要有以后就行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直起身子跪在地上,趴在他的肩头。“也对。只要你喜欢,我以后每天都说一遍我爱你,一直说到老的说不动的那天为止。”

“好。”他低头看着我,眉眼间全是浓浓的笑意,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人生,即使有再多的不确定,我也只要这样一个笑容就好。

外面的风声很响,隔着玻璃窗,仍然能听见狂风呼啸而过,带起树枝互相碰撞的噼噼啪啪声。他只穿了件衬衫,透过薄薄的棉布,有暖热的温度慢慢从胸口传到全身。这样的温暖,值得用我生命里所有的时间来珍惜,就算到了生命的终点,我们都将尘归尘,土归土的离开这个世界,化成灰烬的我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人,给我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温暖,只要能让他不再孤单,不再难过,不再受到一点点伤害,即使要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第 38 章

我坐在机场的候机室里,半个小时接到了妈妈三个电话。

“越越,牛肉汤好不好?”妈妈的声音亢奋又焦急。

“好好好,你做什么,我们都爱吃,你随便就行了,别问我。”我已经被追问的快要昏倒。

“你别随便啊,你严叔叔已经去菜场了,他不知道买什么,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问我。”这两个人,真真是天生一对。

“大闸蟹,我要吃大闸蟹。牛肉汤也要。素的我要吃茄子煲,芹菜。”我只好拿出平时对付老妈素有的气势。

“还有呢,他要吃什么?”

“他?两碗白饭就打发了。哎呀要登机了,我不说了,剩下的老妈你看着办。”

我糊弄着,挂了电话。转头一看,海潮还在发呆,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一直在发呆。

“海潮,海潮。”我叫他,他不理我。

我只好站到他的面前。“江海潮!!”

“啊?”他忽然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看我。在家休息了这么久,他的脸色终于好起来,恢复了原来的健康白皙。他每天都说自己吃了睡睡了吃,有人伺候,过着神仙一样开心的日子,直到今天要跟我回家,才有一点点阴郁。

“怎么了?你紧张?”我看了就觉得好笑,平时天塌下来都扛得住的人,居然怕见我家的老太太。

他摇摇头,死不承认。“我哪有。”说完,就低着头,又不知道想什么了。

我最恨他嘴硬,于是坐下看杂志,不再理他。

他看了看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站起来。

我揪住他的衣角,头也不抬:“不许去抽烟。”他绝望的坐回来,垂着头说:“越越,你怎么变凶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粒巧克力。“你好不容易才戒了,不许抽了。吃糖。”

“谁说我戒了,我只是生病了不能抽,现在我好了……”他看着我瞪他,自觉地闭嘴,乖乖低头剥糖纸。

飞机上的舷窗边,是大朵大朵棉花糖一般的白云,以前乘飞机,我都仿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从来没有看过风景,没有注意过,上万米的高空,竟有如此纯净的美丽。世间一切的美好,都在我的手边,能想象到的最大的幸福,不过如此。

“海潮,别紧张了好不好?”我看着他闭目养神,手指却不断收紧,恨不得把手杖直接捏碎,只好费力的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硬放进去。

“我没紧张。”他还是嘴硬。

“没紧张你出什么汗?”

“我……”他答不上来。

“没事的,我妈不会不喜欢你的,你那么帅,她看了就晕了。”

“可是我……”他看看我,皱着眉头,眼神惶恐。

“你放心吧,我妈不会歧视你的,只不过你自己不好,以前是总经理的时候不肯见她,现在无业游民了,反而要见了。”我暗笑。

“越越……”他无奈极了,只好叹气。

“别担心了,你只要说你就是那个海潮,她就会把我乖乖的送给你,一句怨言也没有。”我拉着他的手指安慰他。“真的,你这么好,我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他笑笑,还是有点不安的样子。

我知道,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安抚好他,只好不说话,从包里把护手霜拿出来,往他的手上抹。冬天他的皮肤会很干燥,我为了他特地换了没有香味的护手霜,却被他鄙视得不行,说我就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其实,我只是因为从小就学乐器,对手特别敏感,尤其喜欢玩他的手,这样仔仔细细的滋润着他的每一个手指,会让我觉得特别安心。他无意识的看着我摆弄自己的手,表情慢慢的放松下来。

“要不实在不行,我把他们灌醉了,偷也能把户口本偷回来。你放心吧。”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说。

“你偷户口本干吗?”他忽然挑到我的刺,立刻亢奋起来。

我愣了愣神,确实说错话了,他又没说要跟我结婚,我主动偷什么户口本。

我懊恼得闭上眼睛装睡,听见他在耳边偷笑,笑完了,伸手揽过我的肩膀,把我的脑袋放在他的肩头。

他吃了很久的中药,身上有一点点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跟他素有的熟悉味道交叠在一起,每每让我很快就会安心的睡着。

刚下飞机,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

“越越,我穿什么衣服?穿裙子好还是裤子好?要不要赶紧去做个头发?”

我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努力应付着她。

“妈妈,你现在有老公了,问你老公行不行?我都无所谓。你怎么样都好看。”

挂了电话,身边这个又开始闹。

“越越,我不想拿着手杖,不好看……”

我握紧手里的手机,几乎要开始抽搐,这两个人,一个也不让我省心。

“海潮,我跟你说过几遍了,小区的大门到我家要走二十分钟,前几天又刚下过雨,你乖一点好不好?”

他摇头:“我不会走不动的。”

“海潮,平时都是我听你的,现在是去我家,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再说你怎么样看都是大帅哥,没关系的。”对付他,我已经很有本事,什么时候要哄,什么时候要声色俱厉,都自然的不需要用大脑想。

他总算不再执拗,乖乖的听话。

被这两个人一折腾,本来不紧张的我,都已经开始出汗,气急败坏的想,还好现在我只要伺候一个,不然,简直是活活要了我的命了。

即使我已经打过了预防针,说过海潮的腿不大好,可妈妈和严叔叔见到他,还是是惊诧的,只不过当着海潮的面,妈妈只是张了张嘴巴,礼貌的寒暄,然后就拖着我进厨房。

“越越,他到底……”

没等老妈说完,我就直接接下去。“他前两年出了车祸,伤的很严重。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除了走路慢点,不能站太久,其他都跟正常人一样。”这些话,我自己说出来,还是心底一阵一阵发紧。他怎么可能跟正常人一样,他要受的苦,我只是看着,都那样心疼。

“车祸?那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妈妈紧张起来。

“当然有,只不过其他的都好了,只是少了条腿。”我有点不敢面对老妈的眼神,在厨房里乱转,找到一碟刚炸好的腰果,低头开始偷吃。海潮最近才告诉我,那时候出了车祸,他在医院住了快半年,当中只有去买琴弦的那几天溜出去过,其它时间,都是一个人对着四面白墙,我心里酸的,想想都忍不住想哭。

妈妈一反常态的沉默了半天,她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到,只不过我知道她应该不会反对。前段时间听到我告诉她,我又跟海潮在一起的时候,她比我还激动。

“那他工作呢?”

“他原来的工作不顺心,所以辞职了,过完年回去打算重新开广告公司。”我一边说,一边拿出杀手锏。

那张存折。

妈妈很快就没了声音,大概光顾着数有几个零了吧。我却有点惆怅起来,这人,到时候又要变成工作狂了,我大概,只有彻底当煮饭婆的份了。

“陈晓莉,你快出来。”严叔叔在客厅里大声喊妈妈。

我赶紧跟着出去。

“晓莉,你多久没见过自己女儿哭?”严叔叔一问完,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

“上次还是初中吧,还是高中,好像是有次没练琴被老师骂……”我妈冥思苦想。“前段时间倒是小眼有点肿,不过也没当面哭……”

说着,严叔叔就爽朗地笑起来:“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女儿啊……”

海潮端着小小的功夫茶茶杯,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出卖了我,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海潮,你要不要吃腰果?”我笑眯眯的把手里碟子伸到他的面前。

“好啊。”他也笑,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多吃点,少说点话。”

他像是没听出来我的威胁,还是笑着点点头。

我没办法,只好拖他走。“我带你去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吧。”

结果,看照片也被他取笑。

“越越,你小时候那么胖,像小猪一样,现在怎么瘦下来的,会不会再胖回去?”

“我瘦了也是被你气的,怎么可能再胖回去?”

“我又怎么气你了?我怎么舍得气你。”他把我拉到自己的腿上,捏着我的脸颊,揉来揉去。“你对我那么好,我幸福还来不及呢。照片统统带回去,我要慢慢看。”

这天晚上,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喝醉。吃了满肚子的大闸蟹,喝了不知道多少黄酒。很快,妈妈和严叔叔都快要被我灌倒,只有海潮,因为那位老中医不让他喝酒,才幸免遇难。

妈妈和严叔叔临睡觉之前,把海潮拉到房间里,拷问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我一点也没有担心,他只要拿出江总十分之一的气场,摆平我妈妈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聊的看了半天书,他才回来。

“怎么样?搞定了吧。”我看他一脸开心的样子,就知道结果。

“那当然。我是谁啊。”他臭屁起来,完全忘了今天是谁紧张的手心出汗。

“那也是我妈人好啊。”

“嗯嗯。不然怎么能生出小越越这么可爱的女儿呢。”他一开心,就会乱拍马屁。

我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抱着膝盖看他摇头晃脑得意的样子。

他看看我旁边空出来的一段窗台,二话不说的就跳了上来。

“你当心点。”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这人大概是亢奋的过头了。

“越越,你觉不觉得今天晚上星星特别多?”他不理我,扭头去看窗外的天空。

“没有啊,很正常啊。”我回头看了看,哪有多少星星。

“那就好,我怕你晚上喝多了,眼冒金星。”

“谁喝多了,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从来没有喝醉过。”我气不过,偷偷去厨房,又拿了一瓶百利甜酒出来。

“张亦越你疯了?”他吓得差点从窗子上跌下来。

“海潮,让我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喝多少嘛。”我抱着他一阵乱晃。这酒其实更像饮料,甜甜的,我特别喜欢。

“越越,我觉得你今天真像个小孩子。”他拿我没办法,只好拉着我坐回窗台上。

“我哪有。”为了证明我不是个小孩子,我又重新跳下去,拿了两个软软的棉垫子回来。

“你先下来,直接坐在窗台上冷,垫点东西。”垫子放好,我靠上他的肩膀,不依不饶的说:“你看,我还想得到照顾你,说明我没喝多啊。”

他像是怕我掉下去一样,紧紧地抱住我。“你越是说自己没喝多,就越证明自己喝多了,懂不懂?”

其实,我知道自己很清醒,只是靠在海潮的肩膀上,说了很多很多话,说自己小时候被同桌的男生欺负,说练琴的时候想偷懒被妈妈发现臭骂,说被他追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窃喜又害怕。

海潮都有什么反应,我记不清楚,只记得他老是叫我小醉猫,老是让我别喝了,又拗不过我。我一直没有觉得自己其实是醉了,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闻着新晒过的被子一股阳光的味道,才觉得脑袋极重,眼皮很酸。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觉得有人推我,有清新的薄荷牙膏的味道落在我的耳边,温暖又清凉,轻轻的蔓延开来。

“宝贝,往里面去点,这床这么小,我都没地方睡了。”

海潮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我的心一颤,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坐起来,不管不顾的凑着脑袋去吻他。

他的脸有点微凉,嘴唇也是,却柔软湿润,我的清醒只维持了几秒,就又晕乎乎的躺下了。

“喜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他把我放到床的里面,又俯在我耳边轻轻的问。

“喜欢,喜欢。”我胡乱答着,只顾着抱紧他。

“那以后每天都叫你宝贝好不好?”

“不要不要,太肉麻了,偶尔叫叫就好。”我真的还是清醒的,只是睁不开眼睛而已。

“那我还是叫你越越好不好?”

“好。”

“越越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听清,忽然就觉得手指一凉,被什么东西圈住了。我睁开眼睛看看,是一枚铂金的戒指,有一颗极闪眼的钻石在上面,晃得我又闭上了眼睛。

“你欺负人,你趁我喝醉了想骗我。”我摇着头。

“怎么,你清醒的时候就不答应我了?”他拉着我的手腕,咬我的肩膀。

我想想也对,于是便不再摇头,感觉得到他在不停的亲吻我,那细细密密的吻渐渐灼热起来,我第一次跟他一起躺在自己原来的小床上,竟然觉得周围极为陌生,只有熟悉的体温包围着我。

“海潮我头晕。”我觉得自己好像飘在水上,全身都在晃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