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哈哈大笑,罢了又问:“胡行见跟他老婆感情如何?最近有闹什么婚变吗?”

老张看白痴一样瞥了她一眼:“老胡跟他太太是大学同学,两人可是模范夫妻,孩子刚上大学,一家人感情特别好,就是我离婚了,人家也不可能离婚。前段时间她老婆生病住院,还是老胡自己没日没夜在医院亲自照料的。找小姐那事真不能否认人家老胡对妻子的感情。”

谢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张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对老胡有偏见,但人无完人,再好的人难免也会有一点瑕疵。”

谢雨笑了一声:“我真希望这种人只是一点瑕疵。”

果不其然,这场公益拍卖,在媒体的大肆报道下,新苗基金和胡行见本人的名气有上了一个台阶。

谢雨闲来无事,在新苗基金网上查了一下他们做的公益项目,却发觉比她想象得要少很多。

本来只是无聊的一瞥,却让她警铃大作。

基金上一年度的年报正好出来,共募集善款五千万,全年拨付善款四千五百万,管理支出一百万二十万。

这份年报乍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新苗基金专职员工大概十人,一百二十万的管理支出倒也合理。

只是,公益项目所有的支出都没有细列出来。谢雨将这些项目合计了一下,捐建几十所希望小学,两万孩子一年的阳光午餐,寥寥几次学习用品的捐赠。

一所希望小学造价大概在二十万上下,阳光午餐每顿成本一块钱,学习用品都是批发价。大致估算下来,绝不可能需要支出四千五百万这么多。

谢雨心中一片寒凉。

她对公益腐败早有耳闻,但阳光基金运营多年,口碑向来很好。她知道胡行见人品有问题,但新苗基金是属于阳光基金之下,有阳光基金做监督,他顶多在管理支出上奢靡浪费一点,吃点野味公费找个小姐什么的,但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现在看起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

谢雨想到那些山村里简陋环境下求学的孩子,那些朴实纯真的脸。而都市里光鲜亮丽的人们,却打着这些孩子的名义,敛财满足自己的物欲。

她想:我是个记者。

晚上,她和陆远通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那头很快听出来她的心事重重:“怎么了?”

谢雨思忖片刻道:“确实是遇到一件事,正在考虑要不要做?”

陆远没有问她什么事,只道:“做了会有不好的后果?”

谢雨道:“无法预计,但肯定会给我工作上惹来一些大麻烦。”

“你怕麻烦吗?”

谢雨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怕,大不了辞职不干,正好换个新环境。”

“那就做认为正确的选择。”

谢雨笑:“嗯,我会的。”

☆、大事情

第二天,谢雨给向芸打了个电话,闲聊了几句,她问:“之前新苗基金答应给红溪小学捐建的桥,现在落实了吗?”

向芸无奈笑道:“后来基金有寄来一批学习用品,但是捐桥的事,我跟那边打听过,说是还在计划中,然后就不了了之,也不知胡教授没放在心上,还是忘了。”

谢雨心道,没有油水可捞,哪里会放在心上。

这个消息,让她彻底下了决心。

几天调查下来,新苗基金的各种问题慢慢浮出水面。虚报造价,高价采购,基金所购买的学习用品包括电脑,均来自同一家公司,这间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胡行见的表弟。

其实不知真相反倒还好,知道真相,只觉得人心可怕。所谓利欲熏心心渐黑,赚钱的方式有千万种,但是利用普通人的善心,打着那些穷苦儿童的名义,最终中饱私囊,即使是谢雨这种自认为早就麻木的记者,也觉得脊背发凉愤怒不已。

证据收集地差不多后,谢雨打电话给关芯:“这两天有没有办法约肖婷婷一起出来唱歌?”

关芯一头雾水:“干什么?你想认识她?你不是说她是小三么?”说完,忽然又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找她有什么事?”

谢雨笑了笑:“是有点事要找她,不过你别透漏约她出来跟我有关,让她当做是朋友聚会就好。”

关芯想了想:“我们倒真有共同的朋友,行吧,明天周五,我看能不能看我那朋友约她一起出来唱歌。”

谢雨笑:“多谢了。”

关芯嗤了一声:“咱俩可是一起睡过的女人,谁跟谁?不过你一个大记者找她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手上正在做一件大事,跟她有点关系,不能直接问,所以想找机会旁敲侧推一下。”

“行啊,要真有大事发生,我到时得看热闹。”

谢雨无奈笑:“别啊!说不定我会因此丢掉饭碗,到时还得要你接济。”

关芯道:“我就喜欢看你这种什么都不怕的热血和干劲,我这辈子是无缘了。你要真没了饭碗,老娘养你就是。”说着嘻嘻笑了笑,“不过你那还没露过面的男人,估计是不会给我这机会了。”

谢雨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并不担心陆远回到城市的生存能力,只是离开太久,总要一段适应过程。她不能帮助他也就罢了,总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好在她□□里略有存款,就算不工作也能支撑两年。

关芯很给力,第二天晚上果然约了一大波朋友去唱歌,其中就有朋友的朋友肖婷婷。

肖婷婷二十五岁,还是年轻爱玩的年纪,尤其是关芯的朋友,大多是这座城市里工作体面收入颇丰的男女,她当然渴望结识这些人。

白日里严谨认真的上班族,到了晚上的夜生活,跟其他人没有区别。偌大的包厢里,光鲜亮丽的人们,很快玩得疯狂。

谢雨坐在肖婷婷旁边,两人之前在拍卖会的饭局见过,也算认识。谢雨是个想聊就特别能聊的记者,很快和她聊得热火朝天。

肖婷婷今天穿了一件范思哲的连身裙,手上除了卡地亚镯子,还戴了一只时尚的宝格丽手表,放在身边的包是香奈儿经典款链条包。

谢雨暗暗估算了下她这身行头,几十万跑不了。

她假意夸她的裙子:“这款我在杂志上看过,无奈工资太少买不起,婷婷你可真有钱。”

肖婷婷巧笑嫣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公益基金上班,一个月工资就能当个零用钱,都是爸妈送的礼物。”

谢雨暗笑,这肖婷婷倒也不傻,打着富二代的名义。只不过她事先做了功课,这姑娘父母不过是三线城市的普通工人,如今还住着单位里多年前分的福利房。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肖婷婷包里的电话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笑靥盈盈输入密码打开回了里面的短信,又放入包内。

玩游戏的时候,谢雨朝关芯使了个眼色,在两人默契而又不着痕迹的配合下,肖婷婷输了一轮又一轮,被罚了好几杯酒。

后来终于有些喝不下,醉醺醺站起来道:“我去上个厕所。”

关芯赶紧上前:“婷婷你好像喝醉了,我扶你去。”

待肖婷婷离开,谢雨边假装和人继续游戏,边悄悄从肖婷婷包里摸出她手机,然后找了个借口出门。

包厢门合上,里面的够筹交错的喧闹便被隔绝在身后。

谢雨输入刚刚记下的密码,打开肖婷婷的手机。短信和微信里频繁来往的是同一个人,肖婷婷存下的名字叫亲爱的,谢雨知道那是胡行见,对话暧昧到甚至不堪入目,她有点难以想象胡行见那个年纪和身份的人,会和年轻女孩如此打情骂俏。

谢雨本不打算将肖婷婷牵涉进来,她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有点爱慕虚荣的女孩而已,和自己并没什么区别。但是看到两人的对话,她才知道,肖婷婷并不只是一个被男人欺骗的无辜者,在这起肮脏的腐败中,她早就涉入其中。

她拍下两人的对话,又打开相册,果不其然,里面很多两人亲密的合影,甚至还有床上的不雅照,全部翻拍在自己手机中。

走廊那头响起关芯可以拔高的声音:“婷婷你没事吧?怎么走路都不稳了,待会坚决不让人再灌你了!”

谢雨赶紧折身返回包厢,将肖婷婷的手机放回她的包内。

聚会结局,谢雨坐上关芯车。

关芯边发动车子边问:“今晚成果如何?”

谢雨挑挑眉:“有劳关总的帮助,收获颇丰。”

关芯嗤了一声:“这事到底多大?”

谢雨沉默了片刻,转头按关芯,认真道:“如果不出意外,肖婷婷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关芯吓得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睁大眼睛问:“你到底在干什么?就算是当小三不至于要坐牢吧?你下手别太狠啊!”她顿了顿,“你别忘了年初那个被你害得跳楼的小姑娘。”

谢雨愣了下:“你也觉得张晓珂跳楼是我害得?”

关芯忙不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小姑娘跳楼,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你考虑不周的报道吧。”

谢雨吁了口气点头:“你说的没错。”

关芯道:“谢雨,我知道你是个好记者,但是以人为本这个口号也挺适用你们的,别总是想着博眼球做出什么爆炸性的报道,最重要的是还是关注人本身,吃人血馒头的记者跟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谢雨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早被物质蒙蔽了心眼,原来比我还清明。”她拍了她一下,“你放心,这次不一样。我不是要做一篇什么报道,我只是想做一件正确的事。肖婷婷可不仅仅只是个小三这么简单,她是胡行见的小三。你们公司和你自己不都给新苗基金捐过钱么?她身上穿戴的大牌说不定就有你们那些善款的贡献!”

关芯睁大眼睛:“我草!真的还是假的?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吧?我们赚来的辛苦钱想让贫困儿童过得好一点,倒是被他们拿来腐败了!”她气冲冲发动车子,“那你赶紧弄,这些人渣别说坐牢,就是枪毙老娘也支持。放心,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我养你。”

谢雨哈哈大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举报

二零一四年年底,网络上发生了一件爆炸性的事件。

阳光基金下的新苗基金和其总干事胡行见教授,被一名女记者在微博上以个人名义举报。这是一场准备充分的举报。

虚报造价、高价采购、不正当牟利,年报支出数字和实际公益项目不符,管理费滥用。所有的数据都有理有据,堪称完美。

胡行见本人在考察中用基金的费用吃野味、招妓包养情人这几大爆料则更具爆炸性,也更吸引公众眼球。这些指责不是空穴来风,有照片有视频,证据确凿。

在公众视线存在多年的偶像人物,从神坛倒塌。

谢雨在发照片时,刻意在肖婷婷脸上打了马,但发达的网络很快就人肉出这名全身都是名牌的女人身份,她是新苗基金的秘书。

网上一夜之间炸开!

所有的腐败,大抵都不及公益腐败让人更愤怒。

有人发起活动,要求基金退还公众的捐款。

阳光基金自然被牵连,基金公关立刻发文澄清,并晒出基金详细的年报,称在新苗基金上确实存在监管不足,会查清楚后给公众一个交代。

谢雨在网上举报的同时,将所有的证据交给了警方。胡行见和肖婷婷,包括新苗基金其他工作人员,全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这场风波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并且威力如同□□,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平息。

在举报发出的第二天,谢雨就被老张召唤去了办公室。

老张看起来一宿没睡,本来就不显年轻的脸,就显得更老了,看到谢雨进来,气急败坏地抄起桌上的杂志朝她扔过去。

不过他靶子不准,杂志在谢雨面前落在地上。

谢雨弯身将散落的杂志拾起来,嘻嘻笑道:“主编,有话好说,生气伤肝!”

老张铁青着脸看着她:“难怪你这段时间忙得不见鬼影子,交给你的采访任务也是应付了事,敢情是去做大事了。举报胡行见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和我提前商量?”

谢雨稍稍正色:“我要和你商量了,你会答应吗?”说着,讥诮地笑了声,“说不定还会帮忙压下来。我这次是用的个人微博,跟工作无关。”

老张被噎了一下,冷笑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谢雨淡淡道:“没有,不过是发现了这件事,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老张虚指着她片刻:“你知不知道,副主编的任命马上就会下来,已经确定是你。但是这件事一出,上头昨晚临时给我打电话,说任命搁置了。”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今天开始你停职,什么时候恢复另行通知。”

谢雨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阳光基金本来没问题,但胡行见和新苗基金倒下了,阳光基金的招牌相当于也被砸掉了一块。阳光基金可能确实不知道胡行见干了什么勾当,也确实不会容忍他这些勾当,但绝对不愿意看到被人公开举报。我们杂志和阳光基金合作多年,管理层之间关系紧密,我做出这种事,肯定让领导们为难,社里的领导估计现在撕了我的心都有了。现在不辞退我,不过是碍于公众的反应。主编你放心,你要是难做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可以辞职。”

老张叹了口气:“谢雨啊谢雨!既然你都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胡行见真有那些问题,阳光基金一定会处理。你这样弄得大家措手不及,你以为真的是在帮助公益事业吗?并不是!你这样是会让大众对公益基金失望,减少了大家对公益的热情,到头来公益捐款少了,得到帮助的人也就少了!”

谢雨愣了下,道:“我是个记者,所以希望一切都晒在阳光下。这件事或许会减少公众对公益热情,但不破不立,损坏的机制会被时间修复,好的东西不会被一件坏事彻底摧毁,只会涅槃重生,公众也会越来越有辨别能力。”

老张哂笑:“你嘴巴倒是会说。我以为你做了这么多年记者,早就学会做事圆滑点脑子灵泛点,但现在看来,你跟当初刚毕业时一模一样。”

谢雨笑:“因为我更喜欢当初的那个自己,所以我选择做回她。”

老张怔了怔,笑着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这是在做好事,我要再责备你倒显得我是个恶人一样,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会尽力和上面争取,不会让你以后工作受到影响,不过副主编这件事可能就没办法了。”

谢雨点头:“谢谢主编。”

她转身走到门口,又被老张叫住:“这回你得罪了不少人,自己小心点。”

谢雨转头道:“我知道。”

老张叹了一声,笑了笑:“谢雨,师父支持你!”

谢雨眼眶一热,咧嘴笑道:“谢谢师父。”

因为这起举报,媒体蜂拥而至,要采访谢雨。但她该说的都已经在举报的微博中说完,不愿面对媒体,恰好没有工作要出门,便宅在家里权当休息。

晚上,她比往常更早一些就接到陆远的电话,还不等她开口,那头快速道:“开电脑视频。”

“你在网吧?”

谢雨兴冲冲打开电脑,屏幕里的男人,距离上一次视频,已经快两个星期,头发剪得更短,轮廓更加冷硬深刻。

这是谢雨爱的男人。

谢雨笑着问:“你看到我网上的举报了?”

陆远在那边点头:“今天中午向芸打电话告诉了我,我上完课吃了饭就来街上上网看看。你上次说的考虑做一件事,就是这个?”

谢雨得意地点头:“没错,我很厉害是吗?”

陆远轻笑:“是,很厉害。”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谢雨知道他在看屏幕上的自己,难得有点羞涩:“就只说这个?”

陆远表情浮上一丝担忧:“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谢雨歪着头笑道:“你很担心我吗?”

陆远点头认真道:“很担心。”

他这副模样,谢雨倒是不好再漫不经心,笑了笑道:“没关系的,胡行见那些人又不是黑社会,不会对我怎么样?而且大上海可是法治社会,没什么好怕的。”她撩起自己的衣袖,做了个挤肌肉的动作,“看见没?我练过搏击,可不是好惹的。再说我现在被停了职,外面都是想采访我的媒体,我没事不会出门的”

陆远被他逗笑:“总归小心点就是。”

谢雨拿过桌上的台历扬了扬:“我每天都在算,还有一个多月你们就放假了,估计这段时间我都挺闲的,到时我过去你那里接你。”

陆远笑道:“这么远就不用了,你在火车站接我就好。”

谢雨撇撇嘴:“我怎么觉得我总是热恋贴你冷屁股。”

陆远哭笑不得:“行吧,为了避免你有这种错觉,今晚我在网吧通宵陪你。”

谢雨问:“不冷么?”

陆远道:“不冷。”

谢雨笑:“既然你非要陪我,那我就勉强接受吧。”

☆、遇袭

谢雨在家一直宅到了年底,除了去了几次公安局协助调查之外,几乎无所事事。

陆远的电话倒是勤快了不少,早中晚三次雷打不动。

谢雨表示很满意。

因为调查的证据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网络又发酵得厉害,谓怨声载道。胡行见很快以涉嫌贪污善款,为亲属不正当牟利,通奸等罪行被逮捕。肖婷婷属于从犯,涉罪较轻微,被准许取保候审。

转眼这一年就要过去。元旦前两日,谢雨晚上有些饿了,准备找点东西吃时,才后知后觉发觉家中存粮不够,只得拖着宅了许多日的身子去外面觅食加去超市采购。

等她吃完饭拎着一大包采购品慢悠悠往公寓方向走,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公寓外面这条街空空荡荡没有行人的影子,只有昏暗的路灯下树影婆娑。

谢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在夜色里乍然想起,她掏出来一看,看到陆远两个字在闪烁,嘻嘻笑着接听:“比昨天早了半个小时。”

陆远笑了一声,却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问:“你在外面?”

谢雨道:“家里东西吃完了,去采购点口粮。”

陆远道:“一个人?”

谢雨大笑:“要这种时候两个人,你还不得绿云压顶。”

陆远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少出来,不安全。”

谢雨嗤了一声:“你忘了这里是上海不是大山里,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十二点多一个人也经常出来。”

陆远道:“毕竟现在事情还没过去。”

“你说胡行见那件事?”谢雨不以为然,“证据确凿,人都被抓了,各方现在都明哲保身,除了我们社里停了我的职,从头到尾我没收到任何压力,这种时候没有谁会傻到找我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