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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遥控器在哪儿,你把空调开一下,不然会感冒的。”

童希贝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睁开眼爬了起来,她看了眼阿岳,爬下床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又把电视遥控器塞到阿岳手里:“我睡会儿,你自己看会儿电视吧,有事就叫我。”

“好。”阿岳手里捏着遥控器,微微一笑。

童希贝换上睡衣睡裤爬上床,她脑袋像灌了水泥一般沉,实在没有力气管阿岳了,关照了他几句就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没过两分钟,阿岳就听到了童希贝均匀又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

身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阿岳想了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首先,要先叫一些吃的来房间,他知道童希贝没胃口,但是这两天她一直吃得少,这样下去身体会更加受不了,阿岳决定帮她叫一碗粥。

可是他立刻发现,他不知道这个宾馆的总台电话,阿岳坐到床头柜边,用手机打了114,询问到官房宾馆总台电话后,他摸到床头柜上的固定电话,打去总台。

他替童希贝叫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替自己叫了一份扬州炒饭,总台小姐客气地问:“先生,是送到哪个房间?”

阿岳一愣,说:“你看一下来电显示吧,我不知道我住哪幢,哪间。”

总台小姐答应以后,阿岳才放下电话。

他站起身,沿着床沿慢慢地走,弯下腰一边摸家具,一边寻找他的双肩包,找到后,他从里面拿出几盒药,开始耐心等待。

门铃响起后,阿岳摸着墙过去开了门,服务生把餐食送进屋,刚要离开,阿岳叫住了他。

“你好,我眼睛看不见,这里有治肠胃的药,还有缓解高原反应的药,麻烦你帮我找出来可以吗?谢谢。”

服务生抬头看看他的墨镜,又看看床上睡得正沉的童希贝,立刻答应。他找出两盒药分别放在阿岳的左右手里,热心地说:“左边是胃复安,右边是红景天,都是一天三次,每次一到两片,饭前服用。”

阿岳记下,笑着对他说了谢谢。

服务生离开后,阿岳找到水壶,烧了一壶水后,又找到玻璃杯,将热水与矿泉水调成一杯温水,他端着水杯走到床边,叫醒了童希贝。

“希贝,希贝,把药吃了。”

“唔…”童希贝睡得并不舒服,睁开眼睛看到阿岳,他右手拿着一杯水,左手掌上是几粒药。

童希贝也不管那些药是干什么的,抓起来就着温水就吞了下去,吃完药刚要躺下,阿岳又叫住了她。

“我给你叫了粥,喝一点再睡。”

“我真的吃不下。”童希贝有气无力,“你自己吃吧。”

“不行,能吃多少吃多少。”

阿岳站起身,摸索着走到写字台边把粥端了过来。

童希贝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不忍拂了阿岳的心意,只得接过吃起来。

阿岳听着她喝粥的声音,心里终于放心一些,等到童希贝说她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接过碗拿去桌边,自己坐下吃起炒饭。

童希贝在床上坐了会,说:“阿岳,今晚你别睡地上了。”

“恩?”阿岳转过头,“为什么?”

“地上很硬,又冷,我怕你也生病。”

“不会的。”阿岳摇头,“你要不要去洗脸刷牙?今天不要洗澡了,很容易着凉。”

“我没力气,一点也不想动,先睡一会儿再去刷牙。”童希贝说完就又赖到了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吃完饭,阿岳找出自己的衣裤去洗澡,洗完后,他又坐到了童希贝床边。

他坐了很久,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伸手掖了掖童希贝的被子,正要走开,他的手忽然被拉住了。

童希贝稀里糊涂的,她睁开眼睛,看着床边模糊的人影,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身上有浅浅的香气,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薄荷味儿,闻着很舒心。

她说:“嘿,你是谁?”

“我是阿岳。”

“阿岳,阿岳,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童希贝的声音软软的,像一个在睡觉前撒娇着要听故事的小孩。

阿岳淡淡地说:“我没有故事。”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有故事,你看着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岳侧过头微微一笑。

“希贝,你累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早点睡吧。”

他的声音好温柔,童希贝嘴角一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童希贝胃里翻江倒海,她捂着嘴,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快步地冲进了洗手间。

阿岳依旧睡在地上,听到声音立刻坐了起来,他摸到墨镜戴上,起身走到洗手间门边:“希贝,怎么了?”

童希贝正在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阿岳听着她呕吐的声音,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抚上她的背脊:“很难受么?”

“唔…”童希贝吐完了,抽过纸巾擦擦嘴,一下子就靠到了阿岳身上,“阿岳,我要死了…”

“说什么呢。”阿岳把她扶起来,“希贝,我们去医院。”

“不去,我再睡会儿,说不定天亮就好了。”童希贝走去盥洗台边刷牙洗脸,阿岳一直搂着她的肩,要不然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童希贝真的要哭了,她披头散发,脸上发了几颗痘痘,嘴角不知何时还长了一颗大疮,刷牙时牙刷扯着嘴角,很痛。

童希贝在心里骂了无数脏话,洗漱完毕后挂在阿岳身上回到床边。

她爬上床卷过被子,阿岳没有离开,只是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童希贝拉着他的手,拉得紧紧的,似乎这样才会令她觉得安心。

很久以后,阿岳觉得她睡着了,正要走开,童希贝一下子就惊醒过来,她皱着眉,带着哭腔小声地说:“阿岳,我难受…”

阿岳在心里叹气,知道此时的童希贝真的应该去医院,但是她不愿意去,而自己又很难强制性地带她去,他只得轻声安慰她:“睡一觉就好了,如果明天早上还觉得难受,你一定要去医院。”

“恩。”

“好了,你睡吧,我也去睡了。”

阿岳又要走,童希贝还是拉着他的手,发着细微的哼哼声:“阿岳,我冷。”

“…”

阿岳摸摸她的额头,很烫,他说:“我去给你烧壶水,你要再吃两颗退烧药。”

“我不要吃药,我冷。”

童希贝往床中间睡过去了一些,手却还是拽着阿岳不放。

“阿岳…”她叫着他,手还拉了一把。

阿岳身子没动,直到童希贝又拉了他一把,他才脱鞋上床,躺到了她身边。

男人的身体暖暖的,童希贝仍旧闭着眼睛,她全身发冷,感受到阿岳的体温后,她往前蹭了蹭,满足地靠到了他的怀里。

阿岳迟疑片刻,才抬手拥上了她的身体。

白天时,他搂过她的肩,还搂过她的腰,但那时,她穿着厚厚的毛衣、大衣,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童希贝浑身发烫,她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裤,身体柔软,阿岳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两个人侧着身子面对面地贴在一起,童希贝的脑袋靠在阿岳怀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恒温暖炉,手搭到他的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沉沉睡去。

阿岳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拍着童希贝的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就像自己小时候生了病睡不着,母亲替他拍背一样。

童希贝起先还睡得不安稳,手脚会不自觉地动,嘴里还会轻轻地哼,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安静下来,脑袋抵着阿岳的胸,睡着了。

阿岳轻轻地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到两个人身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童希贝是被阿岳叫醒的,她的烧已经退了,但是肠胃依旧不舒服,童希贝硬撑着收拾了行李,带着阿岳去吃早餐、退房、上车。

车上的团友都在讨论前一晚逛古城的心得,童希贝越听越郁闷,干脆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离开丽江时,天还没亮,童希贝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披星戴月地到了丽江,又披星戴月地离开,这个传说中浪漫美好的小城市,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片浮云。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到了银都水乡新华村,这里美其名曰是个景点,实则只是个购买银饰的购物店,童希贝哪里还有力气逛店,只是与阿岳坐在店外的花坛边晒太阳。

半个小时后,童希贝肚子痛,去了趟洗手间,她发现自己拉肚子了,而且,还来了例假。

团友们逛完店,导游安排大家去坐船,看表演,整整一个早上,童希贝上了五趟厕所,拉得她快要脱水了。

午餐时,她不敢吃饭,阿岳逼着她用菜汤拌饭,勉勉强强地吃了半碗。

就是这半碗饭,之后引发了一件极度悲催的事。

午饭后,大家坐车返回,因为路程比较远,所以这一晚他们下榻在楚雄,按照正常时间,丽江到楚雄只需要五个小时,童希贝提心吊胆,生怕又在盘山路上堵车,幸好这一段路比较顺利,她在山上的服务站又拉了一次肚子,下午4点多,他们过了大理,上了高速公路。

没想到,因为是年初六,去丽江、大理游玩的人这时候都在往昆明赶,来时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此时却完全地堵住了。

车子走几分钟,停半小时,再走几分钟,又停半小时,等到天完全黑了,他们依旧堵在路上。

车上的团友们学聪明了,都准备了许多食物饮料,也不怕挨饿,但是童希贝一点也不想吃,她肚子又开始痛,急着要上厕所。

“阿岳,阿岳,怎么办啊!”童希贝抱着阿岳的胳膊,痛得弯下了腰,“我想上厕所,憋不住了。”

“…”阿岳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恰巧车上有个大妈也急着小便,她问过导游,开了车门就去高速公路边就地解决。

阿岳在童希贝耳边小声说:“希贝,你也去路边上吧。”

“我不要!”童希贝急坏了,脸都憋得通红,“都怪你!和你说了我不吃不吃,你偏要我吃!我才不去路边呢,那么多车灯照着,丢脸死了!”

“这一下子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你能忍住吗?”

童希贝咬着嘴唇死命忍,可是人有三急,她本来就是在拉肚子,这会儿根本就已经到了极限。

童希贝瞅瞅窗外,高速公路的隔离带外乌七妈黑的,是一大片植物,可是所有的车都堵在路上,车头的灯光很亮,怎么的都能照到那里。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鼓起勇气下了车。

站在路上被冷风一吹,童希贝回头望着那些车灯,总觉得有无数眼睛在盯着她看,吓得她一下子就上了车,走回阿岳身边。

她拉拉阿岳的袖子:“阿岳,你陪我去吧。我…我害怕。”

“…”

阿岳立刻起了身,与童希贝一起下车,她拉着他的手跨过隔离带走到植物丛里,童希贝扳着阿岳的身子让他转了个圈,面向着高速公路的方向:“你帮我把风!”

“…”

然后,她撑开伞,找了个地方,脱了裤子蹲下。

她的肚子痛得要命,脸红得要烧起来,一边拉,一边开始掉眼泪。

童希贝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在一条满是车辆停靠的高速公路边,就地…

还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

童希贝躲在雨伞后,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哭,渐渐地就呈泣不成声之势了。

事毕,她提着裤子站起来,拽着阿岳的手带他上车,默不作声。

童希贝再也没说过话,幸运的是,她也没有再拉肚子,车子到了楚雄已是晚上10点半,导游竟然还安排大家去吃杀千刀的晚饭。

游客们都饿了,这一顿是菌菇火锅宴,饭菜还挺清爽,大家都吃得很香。

童希贝只是帮阿岳夹菜盛饭,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吃。

终于在宾馆房间安顿下来,已是晚上11点半。

童希贝前一天没洗澡,头发已经有些油腻,身体又不舒服,肚子饿却又不敢吃,心情暴躁得让她想挠墙。

她在洗手间洗脸刷牙,准备洗澡,听到阿岳在外面叫她:“希贝,希贝。”

童希贝漱了口,擦了把脸走出去,看到阿岳正站在房间中央,有些茫然地转着身子,童希贝闷闷地问:“干吗?”

“我找不到水壶,我想烧壶水,给你吃药。你看看水壶在哪里。”

这只是个经济型的小宾馆,童希贝转了转头,看到水壶不是像其他宾馆那样放在柜子上,而是放在衣柜边的一个高架子上,怪不得阿岳找不着。

她把水壶拿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到柜子上,大声说:“大半夜的烧什么水啊!不是有矿泉水吗!”

阿岳一愣,说:“我想给你吃点止泻药,最好是温水服。”

“我不需要!”童希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些药有什么用啊!我都吃了那么多药了,还不是没有好!要吃你自己吃!我受够了!”

“希贝…”阿岳向她走来,伸出了手,“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她莫名其妙地冲着他发了火,他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童希贝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可是她真的很委屈,想起之前在高速公路边拉肚子的事,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云南这个破地方,烂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呜呜呜呜…阿岳…我想回家…呜呜呜呜…我想回家!”

阿岳走到她面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小腹上,他的声音很柔很柔:“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后天就能回家了。”

童希贝哪里还忍得住,她伸手抱着阿岳的腰,脸蛋儿埋在他肚子上,张着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

阿岳揉着她的头发,轻声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周五下午~么么。

VIP章节 2422、方寸大乱

【22、方寸大乱】

童希贝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阿岳摸摸她后脑勺,叫她先去洗澡。

童希贝洗完澡后疲惫地躺在大床上,之前分房卡时又是一通混乱,她和阿岳再一次被分到大床房,只是这次,她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尴尬。与阿岳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她已经有些习惯这个男人在身边。这两天童希贝身体不好,阿岳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脾气,一直温柔又耐心地照顾她,童希贝心里觉得温暖,但是记起阿岳拒绝了她的表白,又有一些郁闷。

阿岳的心思,童希贝能猜到一些,但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失明男人,要顾虑的东西究竟有多少,谁能体会得到。

正在胡思乱想时,阿岳已经洗完澡,他摸着门框,手抚在墙上,慢慢地走出了洗手间。

童希贝靠躺在床上看着他,没有出声。

房间里灯光大亮,阿岳一边走,一边伸着手上下探索,直到弯腰摸到了床尾,才沿着大床的轮廓走到了床的那一边。

他的肩上搭着一块毛巾,在床边坐下后,他开始擦头发。

阿岳背对着童希贝坐着,他穿着短袖T恤,从背后能看到他清瘦流畅的身体线条,他弯着腰,脊骨处修长的凹陷隔着衣服隐隐地显露出来,肩胛骨也随着手臂的挥动而起伏不停。

童希贝不是第一次悄悄观察阿岳了,她看着阿岳擦头发,黑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坠在他的肩膀上,在衣服上晕出一滩滩小水渍。童希贝并不喜欢男人的头发留得太长,可是面对阿岳时,她从未觉得他留长发会显得奇怪。

阿岳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童希贝之前还不明白是什么,直到他说了他拿着相机独自一人跋山涉水的经历,她才知道那气质是什么。

他是个淡泊又随性的人,不会冷漠到拒人千里,也不会轻易让人走进他的内心。

也许他向往的是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羁绊,没有束缚,天高海阔,对酒当歌。

童希贝想起白天坐车无聊时,阿岳给她讲的一些故事,是他外出采风时的经历。他从不关心食宿,睡过帐篷,睡过10块钱一夜的招待所,睡过村民家,在非洲时,他甚至风餐露宿;他和村民一起搭伙做饭,烤过羊排,喝过烈酒,吃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大饼馍馍面糊糊,乐于尝试一切稀奇古怪的食物;他搭过村民的牛车,坐过牧民的骆驼,他还开着吉普车在肯尼亚的草原上追逐过百万动物大迁徙的壮观场面…

毫无疑问,这所有的一切对童希贝来说陌生又惊险,几年前,当童希贝按部就班地过着都市小白领生活,为了一笔5000块的奖金或1000块的超市卡福利而心满意足时,年轻的阿岳正过着她完全无法想象又难以企及的生活。

那时候的他,一定是潇洒又快乐的。

直至一场灾难降临,他失去了光明,永远地堕入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