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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临下班前突然被领导拖了一下,公车也等了很久。”童希贝撒了谎,走过去拉住阿岳的手,轻轻地抱了抱他,“抱歉没给你打电话,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我就猜你一定是有事耽搁了。”阿岳笑笑,与童希贝一起在桌边坐下,开始吃饭。

两个人随意地聊了几句,童希贝讲到自己最近的工作,因为有几个工程刚开始接洽,地方又比较远,所以她总是要在外面跑,有时早上出发去工地,倒几趟公车中午才能到,事情办完回到公司直接就能下班了。

阿岳听着她的抱怨,突然说:“希贝,我给你买辆车吧。”

童希贝一愣:“买车干吗?”

“有车方便一点,你有驾照吗?”

“有。但我还没计划买车。”童希贝很认真地和阿岳算账,“现在每个月工资拿到手是7000多,其中有3500要还房子的贷款,还要给老妈1500做生活费,剩下来的钱光是加油都不够,我平时用什么呀。至于年底那大笔的年终奖…”她嘿嘿地笑,“那是我给自己攒的嫁妆,不能随便动的。”

阿岳笑着摇头:“我是说,我给你买。”

童希贝看着他,说:“我不要。”

“也不买多贵的,十来万的买一辆,代步用。”

“说了不要了。”

“希贝…”

“行啦!”童希贝往阿岳碗里夹了一块牛肉,突然觉得这时候正是谈话的好时机,她稍稍想了一下措辞,就开了口,“先不要提买车的事了,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想你将来要从事的工作吧。整天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阿岳一下子就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说:“我的存款,还够我生活一阵子的。”

童希贝撇撇嘴,说:“存款总有用完的一天啊,就算是能让你过十年,那十年以后呢?”

她不给阿岳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地说,“我知道你每年还能从你爸爸留下来的画廊和裱画工作室里拿分红,那个数目也不会小,可你是个男人啊,你总不能一直都不工作的呀。以前你和唐飞开Shining Coffee,也都是唐飞和弯弯在忙,我都没见你做过些什么,真是亏唐飞勤快又聪明,要不然Shining Coffee早倒闭了,你这个老板也会落得血本无归啦。现在,连Shining Coffee都要转让了,你就真的没想过将来要做些什么吗?上次你还对着我那些大学同学说我们要结婚了,这样子还结什么婚啊,结婚后要生孩子,养孩子很费钱的,难道全要靠我一个人养家吗?”

童希贝说得脑门发汗,到了后来,她已经搞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阿岳明显被她说得愣住了,童希贝的这一番言语,虽然有些乱,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其实她说的这些事,阿岳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不管怎么想,总是没有头绪。

哦…也不能算一点头绪都没有,几天前,冯韵仪来家里,不是对他说了一种可能么。

那真是阿岳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眼睛瞎了,还能做雕塑?

他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有了一些冲动,很想去到法国,与那位传说中的Nathan见一面,如果能感受一下他的工作场所、工作状态就更好了。

冯韵仪说,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阿岳答应,她会立刻安排。

似乎突然有了希望,一种朦胧的,难以言述的希望,那天晚上,阿岳整夜失眠,可是到了后来,他又犹豫了。

如果去到那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了这样的事,那种打击是不是会让人崩溃?

阿岳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终身失明的事实,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自己保护起来了,与童希贝相爱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控制范畴,而现在,又有这样一个关乎他未来走向的选择摆在面前。

阿岳承认,他胆怯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他岳明亮也会有胆怯的时候。

童希贝看着阿岳神情凝重的脸,她知道,他正在思考。

这是童希贝想出来的策略,她不想正面提到去法国的事,她想要激的阿岳自己说出来。

果然,阿岳开口了:“希贝,你真的觉得我需要找一份工作?”

童希贝立刻点头:“当然!以后咱们有了岳瞳,人家要是问她,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她答不出来该多难为情。”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口气,阿岳突然很想笑。

岳瞳…她记在心里了呢。

然后他真的笑了,他伸手摸到童希贝的手,轻柔地攥住,说:“希贝,有件事我没有和你说,几天前冯韵仪来家里找我,其实,是想要叫我去一趟法国。”

“去法国?干什么?”童希贝装作吃惊地问,心里想着,哎!上钩了。

阿岳将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童希贝听完后,欢喜地说:“那很好嘛,你就跟着她去一趟啊,那个Nathan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你跟着他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唔…也许你会变得比他还要厉害!”

阿岳却摇起了头:“我没把握。我现在…一点都看不见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一定可以的。”童希贝握紧了他的手,“阿岳,我相信你。”

阿岳却还是神情失落,唇边泛着苦笑:“希贝,你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我能像Nathan一样继续进行雕塑创作,法国和中国的情况也是不同的,那里艺术氛围很浓厚,对各类艺术家宽容又理解,能给艺术工作者很好的工作氛围,而中国呢?盲人雕塑根本走不来商业路线,纯艺术的创作,又怎么能为我带来收入?”

童希贝毫不在意:“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先去一趟看看嘛,实在不行就回来好了。”

“…”阿岳没有再说话,童希贝也就噤了声,沉默了一阵子后,阿岳拍拍童希贝的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哦…”童希贝捧起饭碗,默默地扒起了饭。

第二天早上,童希贝接到了冯韵仪的电话。她简单地说了自己和阿岳的对话,冯韵仪说:“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毕竟对于盲人雕塑,我自己也觉得挺难以置信,虽然我与Nathan认识了一年多,我也从没实地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我参观过Nathan的个人作品展,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作者是个盲人,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充满张力的作品是出自一位失明人士之手。所以,我觉得阿岳很有必要与Nathan见一面。”

童希贝赞同地说:“我明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挂下电话,童希贝垮着肩膀叹了口气,该怎样劝服阿岳呢?

童希贝感觉得到,其实只差一点点,阿岳就会松口了,这时候她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下定决心,走出最后的一步。

这时,童希贝被办公室几个女同事的聊天话题吸引。

她们叽叽喳喳地在讨论,童希贝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主意。

她只是在转椅上呆了几秒钟,就拿起电话拨给了苏晓娜。

童希贝向公司请了几天假,当然,是瞒着阿岳的。

十月的最后一天,周日,童希贝缠着阿岳撒娇,说要出去约会。

阿岳自然是答应的,午饭后就和童希贝一起出了门。

他们先去看电影,因为阿岳眼睛失明,他们放弃了一部视觉音响效果都奇佳的好莱坞大制作科幻片,转而挑选了一部小清新爱情电影。

这部电影不热门,小厅里人很少,童希贝和阿岳挨在一起,捧着爆米花,喝着冰可乐,倒也惬意。

电影对白不少,很多对话还挺有趣,阿岳甚至不需要童希贝的讲解就能弄明白,时不时地和全场观众一起大笑出声。

从电影院出来后,童希贝拉着阿岳逛了会儿商场。

秋装卖得正火,她给阿岳买了好几件毛衣外套长裤,又替童大林和卢静各选了一套衣服。她自己什么都没有买,阿岳问了她,童希贝就笑笑说自己衣服多,不想买。阿岳不答应,童希贝只得去选了一件珍珠白的小西装。

出商场时已是晚饭的饭点,童希贝拉着阿岳去一家正在举办美食节的五星级酒店,吃了她垂涎已久的墨西哥风味自助餐,童希贝兴致高昂,还点了一瓶红酒,与阿岳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到见底。

整整一天,童希贝没有和阿岳提过去法国的事,阿岳自然也没说。

酒足饭饱后,两个人打车回家,阿岳只是被童希贝带着走,他以为她是送他上楼,没想到童希贝牵着他的手在一个地方站定了。

周围有汽车的声音,还有各种商铺,行人也不少。

似乎连风的动向都是有迹可循的。

多么熟悉的地方…

阿岳皱眉,童希贝已经拿钥匙开了锁,然后,推开了Shining Coffee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及以后,基本和实体书完全不一样了^_^

这个网络版我之前有部分底稿,不过现在贴上来还是边改边贴的,很多内容甚至都重写了,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明天继续是下午4点更哦!

VIP章节 5452、夜色撩人

咖啡馆里漆黑一片,萧瑟冷清。

童希贝打开灯,环视着店里的一切,唐飞离开的时候把所有物品都整理归位,店堂里倒也不显凌乱,只是失去了绿植、画框等装饰物,明显空荡了许多。

童希贝牵着阿岳的手往里走,她知道阿岳已经了解自己身处何地,于是一边走,一边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时候,我们在干吗?”

阿岳回想了一下,就笑了:“那时,算是刚认识不久吧。”

“嗯。”童希贝点头,“那个时候,我经常泡在这里,喝咖啡,看书,和你聊天。哦!我还带你去运河边散步,差点在路边摊吃霸王餐。”

阿岳沉默地笑着。的确,这个地方充满了他们的回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头乱发满脸胡须的失意男,在半醉半醒间过着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这个叫童希贝的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

童希贝伸手摸过吧台的台面,将近一个月没有打扫,台面上有了薄薄的一层灰。

“居然一年了,好快。”

她转身看着阿岳,男人站在吧台边,因为外出约会,他穿了一件短款的卡其色风衣,下穿挺括的黑色长裤、黑色皮鞋。他的发型干净利落,面容沉静又英俊。站在柔和的灯光下,他身姿颀长挺拔,整个人显得器宇轩昂,成熟又不失魅力。

这一年,他已经有了许多改变。但是童希贝希望他能变得更好。

她说:“阿岳,Shining Coffee将要不复存在,唐飞走得急,这个店很仓促地就停止了营业,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和它告个别。所以今天,我想在这里,最后喝一杯咖啡。”

阿岳仔细听着她的话,听完以后浅浅一笑,说:“这个不难,我来替你煮。”

“不。”童希贝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卡座边,按着阿岳的肩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今天由我来做,让你也尝尝我煮的咖啡。”

阿岳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开了:“好啊。”

童希贝来到吧台边,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些材料拿出来,取了适量的橙味利口酒和榛仁味糖浆倒入两个高脚玻璃杯中,然后就开了咖啡机,放入咖啡豆,煮完咖啡后将之倒入那两个杯中。

浓浓的咖啡香立刻就散了出来,童希贝又用牛奶做了蒸汽式奶沫,直到奶沫的体积增加了一倍,才将之覆在杯中咖啡上,最后,她在洁白柔软的奶沫上洒上了肉桂粉作为装饰。

这是最简单普通的一杯调制咖啡,童希贝端着两个玻璃杯走到阿岳身边,与他并肩而坐。

阿岳接过玻璃杯,移到鼻前嗅嗅味道:“唔…很香。”

“就是你说过的那种咖啡豆,产自巴西的,阿,阿…什么卡的,哎哎,我忘记了!”

童希贝吐吐舌头,阿岳轻声说:“阿拉比卡。”

“对!阿拉比卡。”童希贝嘻嘻地笑,“这杯咖啡,叫做/爱上拿铁九号,我照着网上教程学的,你喝喝看。”

阿岳浅啜一口,唇齿生香,他说:“很好喝。”

童希贝有些得意地晃脑袋:“好喝就好,以前看你和唐飞煮咖啡,觉得很难的样子,自己动手做,才发现原来一点都不难。”

阿岳失笑:“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啊。”

童希贝一直都笑着看他,突然问:“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生日时,在这里,对你说的一些事?”

“什么事?”

“就是我小时候啊,完全没有音乐细胞。”

阿岳想一想,回答:“唔,记得,你说你音乐课进行口琴考试都是作弊的。”

“对对。”童希贝兴奋了,抱着阿岳的手臂就攀到了他身上,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这辈子都没有完整吹出过一首口琴曲,不过这几天,我练会了一首。”

“?”阿岳不明白童希贝为什么会说到这个。

下一秒,童希贝已经从包里把口琴拿出来了。

——那天在办公室,童希贝的同事们在讨论各自小孩的课余兴趣班话题,有个中年女同事说:“…我儿子见别人弹钢琴弹得很好,就吵着要学,我们咬咬牙就送他报了名,一堂课要好几百块钱呢。结果他倒好,练了几次说好难好枯燥,怎么都不肯练了。我气得要死,后来就想了个办法,儿子不去上课,我就自己去上,狠狠地练了两个星期,硬是练会了一首钢琴曲。我弹给儿子听,小鬼当场就傻了,结果就乖乖地去上课了…”

童希贝从中得到了灵感,她找了苏晓娜,苏晓娜从小就能歌善舞,她答应教童希贝吹口琴。

唔…童希贝才不会说,其实一开始她是想要晓娜教她弹钢琴的,但是苏晓娜只送给了她四个字:做梦吧你!

毫不流畅的琴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响起,几乎是一个音一个音地往外蹦,偶尔还有吹错的音符和打乱了的节奏。

阿岳有些震惊,又有些好笑,仔细听了许久才勉强听出童希贝吹奏的是《夜的钢琴曲5》,就是一年前他在她生日那天,弹的那首曲子。

童希贝吹得实在不好听,但是她吹得很卖力。

这几天,她没日没夜地在练习,连着晚上也不放过,嘴唇吹肿了,嘴上的皮都吹破了,她就喝杯水抹点润唇膏,继续。卢静和童大林不知童希贝在抽什么风,大晚上被魔音吵得睡不着的卢静,差点要把女儿赶出家门。

但童希贝还是坚持下来了,即使是磕磕巴巴的,她总算是将这首曲子完整地吹下来了。

曲子不长,童希贝吹完了,放下口琴,抬头看着阿岳。

她的脸因为吹奏而憋得通红,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

这个男人这么聪明,到了这时,哪里还会不知道童希贝的意图。

他沉默着,低着头,下巴微收,下颚的线条因为神情紧绷而显得有些冷硬。

童希贝还是开了口,小心翼翼的语气:“是不是…很难听?”

阿岳缓缓摇头:“不会,很好听。”

童希贝脸红了,小声说:“喏,本来我以为,我永远都学不会吹口琴的,但是现在…”

她大着胆子拉住阿岳的手,“我学会了,是不是?”

阿岳静默不语。

童希贝伸长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额头互抵,她说话时,暖暖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他能分辨出是属于她的味道。

她说:“所以,你也可以的。阿岳,很多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但如果你不去试,就真的永远都做不了了。”

之后,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等待。

终于,男人圈住了她的身体,循着她的呼吸,重重地印上了自己的吻。

“我会试一试。”他说,“希贝,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试一试的,一定…”

这一晚,夜色撩人,童希贝没有回家,她留在了阿岳的家里。

整个晚上,他们激烈地纠缠在一起,肌肤相贴,汗水淋漓,呼吸紊乱,就算是筋疲力尽也不愿睡去,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融入到对方的身体里。

阿岳从未像这一晚般狂野,他覆在童希贝身上,修长的双臂双腿牢牢地禁锢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他深深地低头,伴随着双手放肆的抚/弄,他湿热急促的吻游遍她的全身。

童希贝难以自持地叫出了声,阿岳在她体内用力冲撞,最终,他猛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以一记颤抖的怒放,结束了又一次的征程。

深夜,阿岳将童希贝拥在怀里,一只手给她当枕头靠,一只手则在她脸上细细地触摸。

童希贝的脸,阿岳已经很熟悉,他是学雕塑的,对立体的东西本身就具有特别强的感悟力,虽然从未见过她,但是她的眉眼五官却在他脑中隐隐浮现,呼之欲出。

他温热的指尖掠过她的脸颊,童希贝抬手捉住了他的手,她的眼睛清亮似水,眨也不眨地盯着阿岳的脸,然后就将他的手移到唇边。

她吻着他的指尖,从拇指,吻到食指,中指,接着是小指…

他的手是非常漂亮的,修长的手指,凌厉的关节,肤色白皙,指甲的形状也好看。童希贝最终将吻停留在他的无名指上,从指尖一路舔吻到指根,然后,她将自己的手指与他交缠,紧紧地契合在一起。

不用说一句话,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天蒙蒙亮的时候,童希贝在阿岳怀里醒来,她睁开眼睛,越过阿岳的肩膀看着窗外,秋天的杭州昼夜温差大,此时房中温度很低,但是男人的身体却是结实紧致又温暖而令人安心的。

童希贝抬起头,阿岳还没醒,他睡着时神色放松,眉间略微透出了一丝疲惫。他睡得挺熟,凹陷的眼眶中,眼皮没有乱动,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安静地舒展着,童希贝伸手悄悄去碰他的睫毛,阿岳眉头一皱,眼睑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醒来。

童希贝顾自笑起来,她没有再去吵他,只是将脑袋往他怀里钻去,她抱着他,做了个深呼吸,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

她知道他就要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似乎不需要将话说得太明白,阿岳与冯韵仪取得了联系,开始办理赴法的签证,签证办下来后,冯韵仪就定下了两个人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