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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车祸几乎是每一个司机都会遇到的问题,虽然你有过硬的技术,但是千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一个普通人,有时候即便你再小心提防,也架不住别人大意疏忽,所以车祸就那么不期而至了。

吕建民开车路过一个小镇时,撞倒了一个过马路的老人,吕建民一向对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还从来没有撞到过人,这还是头一回。当时是晚上,路上车辆稀少,也没什么行人,他撞到人后也吓了一跳,但是他并没有马上下车去看,而是左右四顾了一下,鬼使神差,他一咬牙,将车倒退了一段,然后绕过那个被撞的人开车逃了。

但是不几天,警察就找到了吕建民,举证他撞伤了人。吕建民这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以为有夜幕作掩护,实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是这个道理。

吕建民开车撞伤人,导致老人重伤住院,还肇事逃逸,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已经触犯了刑法。吕建民为了避免刑事处罚,主动承担了医药费,老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车祸导致各种并发症,这医药费赔得吕家几乎倾家荡产。为了赔钱,吕建民只得把车子卖了,程春兰的水果批发部因为供应不上货源,又只好变成了水果铺子。

那一段时间,吕家一直笼罩在低气压气旋下,吕建民就成了一个火药桶,他成天都板着一副棺材板脸,在家里躺着睡觉,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吕多多是大气也不敢出,从来不主动去父母的房间,就连扫地,也都不敢去扫。吃饭的时候,总是迅速夹了菜,端着碗到一边去吃,吃到最后没有菜了,也不敢回去再夹菜,扒完白饭了事。

就算是这样小心翼翼,家里还是吵闹不断,第一个不满意的是吕家的宝贝儿子吕金龙,爸爸出事后,他的肉没了,这可是大事。吕金龙一看桌上,然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又没有肉,不吃了!”

吕建民坐在桌边喝酒,开车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喝酒的,现在车子卖了,倒是顿顿都喝上了酒,借酒浇愁嘛。他看了一眼儿子:“不是有蛋吗。”鸡蛋是吕奶奶从乡下送来的。

“不吃,餐餐吃蛋,我吃得都烦了,难吃死了,饿死算了。”吕金龙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吕建民打过骂过,所以非常有恃无恐,一边吵还一边摔碗。

吕建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端起桌上的菜碗,啪一下摔在地上:“不吃就不吃,大家都不吃,全部饿死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程春兰也火了:“他不吃就不吃,你摔什么碗!吕建民你发什么疯,你心情不好,你就想让大家跟着你一起受气?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可就算是这样,吕建民还不满意,他自己犯了错,就让大家都陪着他受罪,程春兰也觉得憋屈啊。

吕建民哐一声砸了酒杯:“程春兰,你不想过这日子了是吧,不过就不过,大家都不过!”说完将桌上的碗筷“哐当”一下全都扫到地上,又抄起凳子,哐一下砸在桌上。

程春兰也火了:“就你会砸东西,我不会吗?”说完端起锅就砸在地上,顿时白米饭撒了一地。

吕多多吓得赶紧拉着弟弟妹妹躲到里屋,外间吕建民两口子已经吵翻了天,家具被砸得噼里啪啦一片乱响,吕多多躲在门后,弟弟妹妹都吓得大哭起来。吕多多突然听见妈妈一声惊叫。

吕多多赶紧打开门去,看见吕建民一手揪住妈妈的头发,抬起腿猛踹她。吕多多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赶紧跑回去抱住吕建民的腿,跪在地上哭着说:“爸爸,别打妈妈,你们别打了。”

吕建民看着吕多多,用力抽出自己的腿,抬手就往吕多多脸上扇过去:“你也想死是吧,我连你一起打死算了,这个家散了算了,全都死了好了!”

吕多多被打蒙了,那一巴掌打得她鼻血都出来了。程春兰从吕建民手下挣扎开来,猛地扑上去,张开五指就去抓吕建民:“吕建民,我跟你拼了!”

吕建民甩开吕多多,抓住程春兰一顿猛揍。吕多多看见妈妈被揍得只有哀嚎的份,哭着喊:“妈妈,快跑,跑啊!爸爸,求你别打了。”两个姐姐都上中学了,不在家,没人帮忙劝架。

程春兰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清醒了点,爬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跑。吕建民打红了眼,拿着门边的一根棒子就追了出去,程春兰赶紧跑到邻居家里,慌忙把门关上,但是还没来得及栓门,就被吕建民一脚踹开了。吕建民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当着邻居的面,举起棒子就要揍程春兰,被邻居们赶紧抢下了,他被邻居们抱着拦着,依旧踹了程春兰几脚。

正好是吃饭的时间,邻居们都在家,大家听到动静,全都跑出来了,一起合力将吕建民制住了,好说歹说,终于将吕建民安抚下来。

第5章 不讲理的爹

 

吕多多抱着妈妈,母女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吕多多看着杯盘狼藉的家,锅碗瓢盆无一幸免,想着家里本来就没钱,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了,吃饭都成问题了。爸爸实在太过分了,妈妈都跑到邻居家去,他还要追过去打。

吕建民被邻居拉到自己家里去喝酒消气去了,程春兰爬到床上睡觉去了,家里总算安静下来。吕多多安抚好吓得哭个不停的弟弟妹妹,默默无言地收拾着家里的残局。一家人除了吕建民,谁都没吃午饭,锅都砸了,饭菜也撒了,饭是吃不成了,吕多多没有钱,吕金龙饿了,又开始哭闹。

吕多多翻箱倒柜,从家里的储物坛子里翻出来一些干掉的蜜枣:“家里没有吃的,就只有这个了,你们吃点吧,晚上再回来吃饭。”虽然她很怀疑,晚上会有饭吃。

吕金龙拿起蜜枣咬了一口,呸一声吐在地上:“呸!难吃,我不吃。我要吃饭!”蜜枣在放了石灰的储物坛子放得久了,变得非常硬,早就失了原来的滋味。

吕多多将蜜枣一放:“不吃拉倒,饿肚子吧。银凤,我们去上学。金龙你去不去?”说着抓了一把蜜枣放在银凤口袋里,又抓了一把在自己手里,中午这事一闹,不仅要饿肚子,还要迟到了。

“不吃饭我就不去!”吕金龙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放赖了。

吕多多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到里屋,跟程春兰说:“妈,金龙饿了,他要吃饭。”

床上的程春兰没有动静。吕多多等了片刻,说:“妈,我走了,上学要迟到了。”

吕多多带着吕银凤上学去了,吕金龙看见姐姐妹妹走了,哭闹得更厉害了,地面都要被擦出一个坑来。吕建民在邻居家喝完酒回来,看见宝贝儿子在地上哭,说:“儿子你哭什么?”

吕金龙说:“三姐欺负我,她不给我饭吃,上学也不带我!”吕金龙没吃上饭没去上学,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吕多多,告了吕多多一状。

吕建民闻言怒喝一声:“这个畜生!弟弟没去上学,她敢去上学,我去打断她的腿,看她以后还敢独自去上学。”说完就拉着吕金龙往学校走。

街道小学离吕多多家不远,走路过去只几分钟就可以了,吕建民乘着酒意,气哼哼地跑到学校,站在学校的教学楼前,叉着腰,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吕多多,你给我死出来!”

当时正在上课,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吕建民一声爆喝,连玻璃窗都给震动了,全校师生都听见了。吕多多正在上作文课,听见这声怒喝,吓得打了个哆嗦。语文老师疑惑地看着吕多多,吕多多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爸爸来找我了。”

语文老师也早就听到那一声震山吼了,同情地说:“那你出去吧。”

但是吕多多却不敢动,她知道自己一出去,肯定就是一顿打。吕建民已经在学楼下破口大骂开来:“吕多多,你这个畜生,你还不给我滚出来,等我找到你了,你就别想活了!”

吕多多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走到走廊上:“爸,我在这里。”

这时已经有很多老师被惊动出来了,有老师跟吕建民说:“这位家长,你的小孩在哪个班,你直接去他班上找他,别在这里大喊大叫,影响了其他的学生。”

吕建民瞪着那个老师:“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说完又朝吕多多吼,“赶紧给我死下来!”

吕多多赶紧从楼上下来了,她不敢走到吕建民面前,而是躲在一个老师身后:“爸,你找我什么事?”

吕建民说:“你弟弟没吃饭,你就跑到学校来上学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哭,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

吕多多缩着脖子说:“我拿了蜜枣给他吃了,他自己不吃。我上学也叫他了,他自己不来的。”

吕建民鼓起充满血丝的双眼:“他不来,你也别来。我儿子不上学,女儿上什么学,一个赔钱货!走,回家去,退学!不上了,退学!”说着就来揪吕多多。

吕多多赶紧躲到另一个老师身后:“不,我不退学,我不回去!”

老师们赶紧过来阻拦劝说:“这位家长,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多多眼里都是泪水:“我爸妈今天中午打架,把饭菜都砸了,大家都没饭吃,我弟弟肚子饿,他不愿意上学,我就先来学校了。”

老师们闻言,都觉得吕建民简直不可理喻,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么重男轻女的人,说什么儿子不上学,女儿就不能上学。一个老师说:“这位家长,你要讲点道理。孩子不愿意来上学,是因为没吃饭,那是你们当家长的失职,怎么能怪他姐姐呢。她照样也没吃饭,自己饿着肚子来上学,已经非常懂事了,你怎么还能责怪她。这可要不得!”

吕建民瞪着眼珠子:“她是姐姐,难道不该照顾弟弟吗?自己跑来上学,让弟弟坐在地上哭,有她这么当姐姐的吗?你们学校就这么教的?那我还送她上什么学,走,赶紧跟我回去算了。”

大家一看吕建民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好几个老师都摇着头。这时吕多多的堂姑出来了,看见吕建民,连忙过来拉:“三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找多多有事?”

大家一看这学生家长是学校老师的亲戚,都跟吕老师说:“吕老师,你赶紧劝劝你哥,别在这里闹事了,学生还要上课呢。”

吕老师听大家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说了,连拉带拽拉着吕建民:“三哥,走,有什么事上我办公室说去,别在这里闹。多多,你也跟姑姑来。”

一场闹剧,在吕老师的劝说下终于收了场。吕多多虽然最终没有退学,但经过这事,她彻底出名了,同情的有之,取笑的有之,还有调皮的男生学着吕建民的口气:“吕多多,你给我死出来!”

幸亏此时吕多多已经上六年级了,她在取笑和捉弄声中度过了自己小学的最后一段时光,以致于毕业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小学母校。

整个暑假,吕多多又要回乡下奶奶家。吕程程和吕玲玲对她去奶奶家非常不满,因为吕多多一走,家里的家务活就都落到她们俩身上了,要做饭、要打扫还要洗衣服,这对两个从小指使惯吕多多的懒鬼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吕程程说:“多多,你走了,谁来洗碗?”她的手是舞蹈家的手,那可是绝对不能沾油污的。

吕多多说:“爷爷病了,奶奶让我去帮忙照顾爷爷,要不你去?”吕多多的爷爷二次中风,已经瘫痪在床了,吕奶奶一个人给老伴翻身困难,所以叫了孙女儿去帮忙。

吕程程想起爷爷奶奶那个阴暗的土坯房,黑洞洞的屋子,前赴后继的蚊子,顿时打消了念头,转头对吕玲玲说:“多多走了,我们俩分工,我做饭扫地,你洗碗洗衣服。”

吕玲玲不干了:“我不!我做饭扫地,你洗碗洗衣服!”论娇贵,从小备受吕建民宠爱的吕玲玲比吕程程更甚。

“不行,我老师说了,我的手不能泡多了水。”吕程程下学期就要上初三,正准备报考本省的艺校。

吕玲玲眼珠子一转,看到了吕多多身后一直不出声的吕银凤,顿时眉花眼笑:“多多去奶奶家,银凤不去,叫银凤洗碗。”吕银凤已经快九岁,足够做家务的年纪了。

吕程程也反应过来,赶紧将吕多多身后的银凤抓了过来:“多多去帮奶奶忙,你去干什么?在家里不许去!”

吕银凤脖子一缩,抓紧了吕多多的衣服。吕多多赶紧护着妹妹:“不就洗个碗吗,有那么难吗?你们还是当姐姐的呢,真好意思。”她的两个姐姐一向懒得出奇,从来都是能躲则躲,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去,甚至懒得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愿意洗。

程春兰是个勤快的女人,不是有句话说,家里只要有一个勤快的人,其他的人就会变得很懒,这话基本属实。也有句话说,只要妈妈勤快,女儿基本都会很勤快,这话就没有上句话那么靠谱了,至少在吕家,四个女儿中,只有吕多多是个勤快的人,因为她不舍得让妈妈一个人劳累,总是能帮则帮了。吕银凤比另外两个好点,那是因为她想着要帮吕多多的忙。

吕程程说:“反正你们两个不能都去奶奶家,只能去一个。要不银凤去,你就别去了。”

吕玲玲开口叫程春兰:“妈,我想暑假里给银凤补课,但是多多要带她去奶奶家玩。”

程春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银凤你就别去了,好好在家呆着,二姐教你功课。”

吕银凤无助地看着吕多多,吕多多说:“我也能教她。”

吕程程说:“你不是要去照顾爷爷吗,哪里有时间?再说你的成绩比玲玲好吗?别不会教,教错了!”

吕多多被堵得没话说了,她的成绩确实不如吕玲玲,尤其是数学,她花了很多功夫,都只能维持在中上水平。就这样,吕程程和吕玲玲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听凭差使的苦力,吕多多撇下含着泪水的吕银凤,只身去乡下了。

第6章 爷爷的忠告

吕多多在乡下的这个暑假,过得异常艰难,爷爷二次中风,让本来就行动不便的他彻底躺在了床上,就连说话都变得模糊不清,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这几年爷爷身体不便,活动少,身体也发福了不少,所以瘫痪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这对瘦小的奶奶来说,搬动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吕奶奶只有吕建民一个儿子,吕建民赔完车祸款之后,在亲朋的劝说下,终于还是出了门,远去云南谋生去了。吕多多还有三个姑姑,但是在农村,老人养老都是指望儿子的,有儿子,就没有让女儿养老的道理,女儿回来照顾几天是几天,但不可能长期照顾。所以吕奶奶一看孙女儿放假了,就赶紧叫回来帮忙。

夏日天热,爷爷躺在床上很少翻身,背部和屁股上都开始长褥疮了。多多来了之后,每天和奶奶合力将爷爷扶起来,给他翻身,然后给他擦澡,按摩,防止再长褥疮。空闲下来了就陪爷爷说话,虽然爷爷说的话都需要靠猜测才能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多多的贴心还是让老人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得到了一些安慰。

一个暴雨过后的午后,空气变得凉爽起来,吕多多拿着大蒲扇坐在床边给午睡的爷爷扇风,一边扇一边打瞌睡。一声隐隐的闷雷从远处传来,那是积雨云飘到别处后发出的声响。爷爷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多妹儿。”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是多多却听出来了。

多多惊醒过来:“爷爷,你醒了?热不热?”说着赶紧打扇。

老人摇了摇头:“不热。你爸回来了没有?”后面这句话突然说得异常清晰。

多多吃了一惊:“没有啊,爷爷。你想我爸了?爷爷你的病好了?说话都清楚了。”

老人闭了闭眼睛:“他什么时候回来?”

多多越听越心惊,爷爷是知道她爸去云南的,而且并没有说他要回来啊,他怎么老问她爸呢,便摇摇头:“不知道。爷爷,你是不是想让我爸爸回来?”

老人没有说话。

多多说:“爷爷,你等会儿,我去叫奶奶来。”老人闭了闭眼睛,表示同意。多多突然又想起来,奶奶今天上街去了,还没回来。

多多只好说:“爷爷,奶奶不在家,她到街上去了。”

老人突然眼角渗出浊泪,把多多吓了一跳:“爷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猛地抓住多多的手,非常突兀地说:“多妹儿,你爸爸不喜欢你,不要紧,你要对自己好,你是好孩子,会有人喜欢你的。”

多多的心突然觉得有些恐慌,爷爷突然变得口齿清醒起来,而且说的这些话,仿佛在交代什么似的,她慌乱地点点头:“我知道,爷爷。”

老人说完那句话,又把目光转向门口:“你奶奶呢?”

多多拿开爷爷的手,赶紧跑出去找来了隔壁的邻居大爷和伯伯叔叔们,果然,就在大家都赶到的时候,吕爷爷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邻居们都说:“吕爹爹快不行了,大家赶紧准备后事。”

爷爷走得很突然,除了多多,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奶奶当时上街看孙子去了,她感觉老伴身体快不行了,儿子不在家,便想把孙子接回去,让老伴看最后一眼,但是吕金龙并不愿意去奶奶家。奶奶很失望地回来了,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在了路上,没来得及赶回来,到家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

吕爷爷去世的时候非常凄凉,儿孙都有,但是给他送终的却只有他从小带到大的孙女儿。还是自己带的有感情啊,大家都这么感叹。

吕建民接到消息,连夜从云南赶回来奔丧,吕多多的妈妈和姐姐弟弟妹妹都回来了,除了吕多多和吕银凤,其他几个孙子孙女都没流过眼泪,他们跟爷爷没怎么相处,没有多少感情。吕多多哭得最伤心,她知道,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了。

这个暑假是吕多多人生中挫折最多的一个暑假,先是最爱她的爷爷去世,接着是与自己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

吕多多一心想报考本县最好的中学——育贤中学,所以毕业填志愿的时候便填了育贤中学。她填志愿之前就打听过,如果考不上育贤中学,也不会落榜,会按片区把她划分到镇上的中学。

成绩出来后,吕多多的成绩离育贤中学的录取分数只相差了一分,但是就算是一分,也是落榜,当然也不是不能上,只要你交上一千块的建校费,就能录取你。一分一千块钱,给重视教育的家庭来说,咬咬牙也就给交了;如果是吕玲玲,她跟吕建民撒个娇,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准也有一丁点可能给交的。

但这事落到吕多多头上,那就别指望了。吕多多知道自己不可能上育贤了,就压根儿没跟父母提过这事。当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吕多多呆住了,她居然被划到了全镇最差的乡中学。

乡中学是镇里一所位于农村的中学,听说那儿的学生都住在教室里,一屋子几十个人,床上都是跳蚤和臭虫;吃的是水煮萝卜和白菜;学生基本都是来自全镇考不上育贤、镇中和县二中初中部的学生,爱学习的没有几个;老师们的教学水平也不能跟别的学校比,每年考上高中和中专的学生不会超过五个。

自从拿到通知书,吕多多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而两个姐姐都有些幸灾乐祸。吕玲玲瘪着嘴说:“自己没那个本事,考什么育贤。我都没敢报呢。这下好了,只能被打到乡里去了。以后爸爸就不用操心她的学费啦,等初中一毕业,就可以出去打工了,赚钱供我上大学吧,等我出息了,我会感激你的。”这事她几乎每天都要念叨几遍,跟刀子似的戳着吕多多的心。吕玲玲甚至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肯洗了,让吕多多帮忙洗,说什么“你这个‘桐油罐子’,除了装桐油,还能干啥?将来能有什么出息,现在还不赶紧巴结巴结我,将来等我出息了,才可能会拉你一把”。

吕多多一直咬着牙忍受着冷嘲热讽,她下定决心,就算是在乡中学,也要好好学习,决不让人看扁了。倒是吕多多那个在学校教书的堂姑上了心,她对这个努力上进的侄女印象还不错。吕多多的通知书到了之后,堂姑吃了一惊,她在学校教书,人脉还是有点的,赶紧去找人帮忙,将吕多多的档案提到了镇中学去。这么一来,吕多多就不用去乡中学了。

堂姑将镇中的通知书拿给吕多多的时候,吕多多欢喜得都哭了,这个情,她要记着,就像当初舅舅帮她登记户口改名一样,堂姑也是她的贵人。

吕玲玲看着吕多多的录取通知书,心里非常不平,因为她就想看吕多多去乡中学上学,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优越感来,她撇了撇嘴:“切,你以为是你自己考上的?那是姑姑给你走后门进去的,就凭你,也能考得上我们镇中?”吕玲玲和吕程程都在镇中上学,开学后一个要上初二,一个要上初三。

吕多多不说话,她知道二姐这是心理不平呢,其实自己的分数早就过了镇中录取线,只不过没有报考而已。不管是不是走后门的,自己不比镇中的学生差就是了。

镇中学比乡中学好,那是毋庸置疑的,从师资到自然条件都要强,而且就在街上,离家也近,甚至可以不住学校,每天早晚赶去上课,吃饭都在自己家里。一般街上的学生都不住校,因为家里吃的住的肯定比学校要好。但是吕多多的两个姐姐都选择了住校,吕家情况不同,家里没有人专门给做午饭,吕多多上小学的时候,就是自己放学后回家做饭的,顺带照顾弟弟妹妹。

吕程程和吕玲玲为了躲懒,都选择了住校,在学校吃住,就可以不用回家做饭、打扫卫生、给弟弟妹妹洗衣服,有时候觉得学校的饭菜不好吃了,就抽空回家来吃晚饭,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很多时候家里饭不够吃,吕多多和吕银凤都要饿肚子。

临到吕多多上中学了,面临着走读还是寄宿的选择,程春兰说:“多多,你两个姐姐都住校,家里没人帮妈妈了,妈妈要看店,忙不过来,中午没人给弟弟妹妹做饭。你就别寄宿了好吗?妈给你买辆自行车,你骑车上下学。”

吕多多看看妈妈殷切的眼神,又看看妹妹吕银凤渴望的眼神,尽管她那么想逃离吕建民的气息范围,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了。

结果吕程程和吕玲玲看见吕多多的新自行车,立即觉得不平了。吕玲玲大声嚷嚷:“妈你偏心,多妹子上初中,你就给买新车,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怎么没见买车?”

吕多多说:“这车不是我的,是家里的,二姐你如果想走读,那车就给你吧,我寄宿。”

吕玲玲瞪她一眼:“哼,谁稀罕!等我赚钱了,我自己也买得起!”

吕多多不做声了。程春兰说:“玲玲你别闹,这车你要骑,难道还不准你骑?我让你在家住,你非要住学校,现在说我偏心,我到底偏哪儿了?”

吕玲玲瘪了瘪嘴,不说话了,但还是狠狠飞了吕多多一记眼刀子。

第7章 镇中的校草

 

几经周折,到底还是顺利入学了。吕多多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每天踩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日晒雨淋、披星戴月,赶到镇子边沿的镇中去上学。镇中原来是在镇中心的,后来为了扩大招生,搬到稍偏远一点的地方去了,离家大约有十分钟的车程,倒也不算很远,但是冬天和雨天就比较难熬了。

吕多多是后来补录的,被安排到了初一六班,也就是初一年级的最后一个班,饶是这样,吕多多也觉得很好了。

新生入学后,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校长致辞过后,吕多多听见主持人说:“下面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有请初三一班的张睿。”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吕多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瘦高身影走上讲台,睁大了眼睛试图从那张俊朗阳光的脸上找到当年的记忆,但只有那双浓眉和晶亮的眼睛跟当年的记忆还能吻合。吕多多听着台上张睿用标准的普通话发言,只觉得又意外又惊喜,张睿哥哥居然也在镇中上学,真是太好了!

吕多多眼中耳中全是台上的张睿和他的发言,没有察觉到张睿一上台,台下就有不少女生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可见张睿早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回到教室,后知后觉的吕多多终于从同学那儿得知,原来张睿是他们学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不仅长得帅,而且学习成绩也是全校第一名。

开学第一天,没有正式上课,开学典礼结束后,离得近的同学都回家去了。吕多多踩着自行车,和刚认识的同学曾华一起出学校,刚到校门口,便被吕玲玲抓住了自行车后座:“下来,让我骑,你走路回去。”

吕多多被拖得猝不及防,差点就摔了下来,她赶紧刹住车,从车上下来,看见吕玲玲,连忙叫:“二姐。”

吕玲玲昂起头说:“这车是家里的,妈说大家都可以骑,今天我要骑。”

吕多多说:“二姐你骑,你带我好了。”

吕玲玲一竖眉:“不行,我不会带人,会摔的。我骑车,你走路。”

“那我带你吧,二姐。”

吕玲玲说:“不行,我要和大姐一起回去,你走路回去。”

吕多多只好眼睁睁看着吕玲玲将车骑走了,同学曾华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吕多多,你家在哪边?我带你吧。”

吕多多说:“我家在北街。”

“啊,我家在南街。”

吕多多摆摆手:“没关系,你先走吧,我自己走。谢谢你,明天见!”

吕多多跳上人行道,开始往回走。开学第一天,居然就看到张睿了,也算是一件高兴事吧,所以被吕玲玲抢了自行车的事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走点路算什么,就当看风景了。

吕多多走了几步,看见身边驶过去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吕多多看着那个背影,便忍不住叫了起来:“张睿哥哥!”

那辆自行车骑出一段距离,然后唰地停下了,车上的人以脚点地,撑着自行车,回头来看她,然后皱起了眉头。吕多多赶紧跑上去:“真的是你啊,张睿哥哥。”

张睿看着面前的女生,个子很矮小,扎个马尾,皮肤不算很白,眼睛不很大,呈细长型,眼角微微上挑,倒是充满了笑意,只是这模样确实十分陌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

吕多多赶紧说:“张睿哥哥,我是吕多多。你不记得了?我去过你们家。我爸是张兵叔叔的战友。”

张睿攒起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点什么:“哦,我记得了,你是吕叔叔的女儿吗,你家是不是有很多姐妹?”

吕多多猛地点头:“对啊,对啊,就是我。张睿哥哥,你也在镇中上学是不是?我今天看见你上台发言了,你真厉害。”

张睿笑了笑:“你也考上镇中了?”

“嗯,我在初一六班。”吕多多说。

张睿说:“你寄宿还是走读?”

“走读。”

张睿上下打量了一眼吕多多:“你走路?”要是他没记错,吕家比自己家还要远,走回去起码得将近半小时了。

吕多多摆摆手:“不,我有车,今天车被我姐骑回去了,我才走路。”

张睿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啊。”

吕多多朝他挥挥手:“好,张睿哥哥再见!”

吕多多心情非常好,哼着歌儿回到家,大家都已经在吃饭了。吕建民冷哼了一声:“饭都赶不上!”

吕多多缩了一下脖子,没做声,赶紧去拿碗盛饭,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些青菜,吕多多也不介意,就着青菜埋头吃饭。

吕建民去云南待了没两个月,吕多多爷爷就去世了,他急急忙忙赶回来,办完丧事后,也不想再去了,准备再借钱买辆小四轮来开。程春兰说:“要不暂时别买了,现在买车的人多了,小四轮的生意也不好。我哥说县里正在成立公交公司,在招司机,要不你去开公交车吧。”自己买车要自负盈亏,而公交公司每月工资都是固定的。

吕建民将筷子一拍,鼓着眼睛说:“我一把年纪了,还去给人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