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微微皱起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静纸音顾不得去追问他的“以为”从哪里来的:“那么,你又怎么知道的?”

“只有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杂志上都有写啊!”

静纸音越听越迷糊,喃喃地说:“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很多杂志上都写”,北冥也、洛苏和杂志有什么关系?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抓到什么东西,可是又模模糊糊地不见了。

简约看着她弥望的神情,直到两人对某件事情的认知出现差异,便问:“你和北冥也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一点都不清楚,他是一位很有名气的音乐家…”

静纸音心里灵光一闪,叫了起来:“千野寻一!”

急急地转过身,她在书桌上的小书架翻了一会儿,拖出一本厚厚的音乐杂志和几盒演奏碟,平摊在桌子上。

静纸音指着封面上王子般的少年:“简约,你的意思是说,北冥也是这个千野寻一?”

简约肯定地点点头。

静纸音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灼灼,脑子却一片空白。这个消息,太令她惊讶了!她甚至有点被吓住了,小嘴张成O型,魂游状地呆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急忙翻到杂志的第四页,再看一次关于这个“走进萨克斯殿堂的天才音乐少年”千野寻一的报道:

父亲是接触的萨克斯演奏大师千野睿,母亲是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千野镜,他在三岁便显露了惊人的音乐天赋,整个童年、少年时期,取得了无数的辉煌成就,十四岁的时候,在世界萨克斯大赛少年组一举夺得冠军,至今已蝉联三届…

天哪!这个如神话传说里的人竟然是北冥也!就说嘛,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哪!就算是双胞胎吧,相貌相似,怎么会神态也一样呢?北冥也那种宁静如夜、淡如烟雨的气质,是很难模仿的。

想起差点被大蜥蜴吃掉的那个晚上,北冥也吹萨克斯给她听,专注的神情、忧郁的眼神、孤独的身影、低沉幽咽的音乐…

难怪他的萨克斯吹得那样美妙动人,原来他竟然是世界萨克斯大赛少年组的三届冠军得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北冥也是地球上所有吹萨克斯的少年音乐家里的第一高手!

离开排练室的时候,北冥也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洛苏会出什么事呢?

她是那样聪明、冷静、自信的女生,他认识她有那么久了。印象里,似乎从他懂事的时候起,就与洛苏在一起。

两家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一直比邻而居。她比他大两岁,在他来到天使镇之前,不论是幼稚园,还是小学、初中、高中,两个人都一直同校——如果不是他毅然地离开,再过两年,也许还会和她进同一所大学吧?

他的父亲是萨克斯演奏家,所以他几乎是听萨克斯长大的。她也一样,父亲是指挥家,母亲是钢琴家,所以生下来,命中注定便会沿着这一条音乐路行走。

两个人的背上都压着那么沉重的希望。只是,他知道,这种希望是父母的,不是自己的,所以总是不甘心。因此,当第三次拿到世界萨克斯大赛少年组的冠军之后,他认为自己付出的代价已经足以回报父亲的期待的时候,便毅然放弃过去的一切,顺应那个呼唤着自己心灵的声音,来到这个可以瞬招梦想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洛苏是唯一知道他的梦想的。

那是个冬天,那一届世界萨克斯大赛前,他在排练室里吹萨克斯,而她做他的钢琴伴奏。

他坐在窗台上,一边吹奏,一边看着窗外的雪,心思飘得很远。

窗外的世界很大,不论是哪个季节,风景一直很美,但是他却只能这样站在窗内看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除了冰冷的萨克斯,他还有什么?

洛苏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他要去做些别的事情,做喜欢的事。不管怎样,哪怕是去做流浪的乐手,继续出萨克斯也好,或者弹吉他也好,只要是为了自己活着,都好。

洛苏却很不以为然,认为他放弃现在的音乐成就,是非常不理智的,劝他不要再空想,好好的准备比赛,才是正确的。

她一直当他的“梦想”,是“空想”!

他与洛苏的问题,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也许正是从那一时刻起,他就开始想要疏远她吧。因为看到她,就看到自己肩上背了十几年的父亲的期望,就觉得无比的厌倦——与其说是不想看到她,不如说是不想看到过去的自己。

而且,他那从很小的时候便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梦想,真的只是空想吗?

六岁的时候,无意中在地下室里,看到母亲珍藏起来的箱子,看到里面帝音乐队所有的演奏碟、海报和杂志,看到那个叫做北冥玄的伟大吉他手,看到他站在舞台上的光辉四射,用一把普通的六弦琴,操控着音乐的起伏,操控着观众的情绪,看着台下观众疯狂尖叫如山呼海啸…他全身的热血都被点燃了。然后,那个梦想,便深深的在他心里驻扎下来。

知道父亲不会允许他分心去玩什么流行音乐,于是他只能利用读书和联系萨克斯之外的一切间隙,偷偷学吉他。

只有竭尽全力地把功课和萨克斯都做到最好,这样,他才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分给吉他练习。

这样的练习中,北冥玄所有的演奏碟,是他唯一的老师。他也许真的是有些天赋吧,只是对着演奏碟偷偷的练习,六弦琴漠北冥玄的吉他技艺竟然被他模仿了八九成——只是,他就算练得再像北冥玄,最终也只是模仿而已。

他要的不是模仿,而是突破,和超越!

于是,他把千野寻一和千野寻一的所有荣誉,统统还给了父亲,然后悄悄离开了家,为了怕被家人找到,又改了名字叫北冥也。

北冥也并不算假名,他之所以取这个名字,还有着其他的理由,这是促使他来到天使镇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天使镇是帝音乐队和六弦魔音缔造摇滚神话起源的地方,他就是想追寻着那个让他热血沸腾的前辈的足迹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

虽然已时过境迁,但是想起自己从小偷偷学吉他的艰辛,北冥也仍然觉得苦苦涩涩的。

一阵晚风拂过,他觉得有些凉意,拉紧了外衣,习惯性的在左胸的位置抚慰般的轻轻按了一下,却按了一个空。手掌传来的虚无感觉令他怔了怔——

原来,那个小不点儿现在没有待在他胸口的位置。

脑海里瞬间涌现小不点黑亮的眼睛和可爱的笑容,将他内心的空虚寂寞排挤出去。

每当他为她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便用那种真心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那样的目光,配上那样小小的身材,愈发显得可怜兮兮,令他忍不住更加倍的疼惜她——当然不是对宠物的那种疼惜,而是相依为命的那种疼惜。

也许,他才要感激她吧。

来天使镇的第一天,便奇遇这个小不点,然后,他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有那么多莫名其妙倒霉的人物。他的生活从那时便忙碌起来,生活乱糟糟,还要应付时不时的紧急事件,还可以体会那种无法言说的乐趣,所以,再也没有时间寂寞和孤独…

北冥也再次习惯性地在左胸位置按了一下,唇角上扬,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现在,他需要了解的是,为什么会是紫炎打电话过来?

这个答案,他很快就知道了。

紫星湖的星辰公园离排练室的距离不近,差不多要穿过半个城区,北冥也乘出租车终于赶到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紫炎蹲在湖堤的栏杆上,全身乌云笼罩。而朵咪坐得离他很远,一脸的幸灾乐祸。

在这两人脚下,洛苏伏在台阶上,一动不动,鞋子和包包丢得远远的。

北冥也一惊,“紫炎、朵咪,怎么回事?”

离他们还有数米,他便闻到很大的酒味,皱皱眉:“你们喝酒了?”伏下身子,扶起倒在石阶上的洛苏,酒气刺鼻,果然,她已醉的不省人事。

紫炎看到北冥也,如见救星,“嗖”地跳下栏杆,扯着他的衣服告状:“北冥也,你好狠的心!”

北冥也顿觉一阵肉麻。好吧,这句话的确很雷,可是静纸音和紫炎他们也太有默契了吧,居然连雷人的语气都差不多!

紫炎很“委屈”地说:“你的‘老朋友’大老远地赶来看你,你却理也不理,只好我和朵咪尽尽地主之谊,于是好心好意的请她去尝尝咱天使真的大排档。谁知道他酒品不好,抢着喝酒,还一喝就醉,醉了还不老实,吐了我一身!恶心死啦!”他扁着嘴,摆出一副没处说理的憋屈样子。

北冥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是吗?”

洛苏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她从小受的是淑女教育,时时处处优雅端庄,几乎已经成为本能,如果不是紫炎和朵咪故意唆使,她再怎么心情低落,也不会不顾身份和形象,去大排档喝酒,而且喝得醉成这个样子。

朵咪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我来作证!真的是吐了紫炎一身。”

北冥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朵咪睁大眼睛,假装无辜地看着他。她和紫炎但凡在做坏事的时候,总会站到同一条战线上。何况这件事她和紫炎是一条绳上拴的两只蚂蚱,她如果对紫炎落井下石,结局就是紫炎狗急跳墙,把她也扯下去。

这件事情做得虽然比较无聊,可也不能全怪他们啊!谁让这女的骗她和紫炎来着?撒谎说要帮幻乐团出单曲,实则是利用他们找北冥也。他们也只是故意多灌了她几瓶而已,已经够便宜她的了,如果放在以前,她还不一定被整成什么惨样呢!哼!再说了,喝醉酒是因为她酒量太差了,要怪就怪她爹妈没给她一副酒精胃,可怪不着他们!

想起洛苏把紫炎当垃圾桶吐,紫炎气得哇哇叫的情景,朵咪忍不住满心愉悦。幸亏当时她离得远,嘿嘿…

北冥也扶着洛苏,她脸颊通红,呼吸急促,衣服上沾着不少的泥污秽物,显然,为了达到这个效果,紫炎和朵咪没少“下功夫”。

他从石阶上拾起她的手包,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钱夹、证件、手机等个人用品外,还有一张写着房号和宾馆名字的房卡,看来,洛苏在天使镇已经安顿好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紫炎,帮我把洛苏放在背上。”

“才不要!”紫炎哇哇叫,“她很脏耶!”

朵咪拿胳膊顶了他一下:“反正你已经被吐脏了,怕什么!”

紫炎瞪了她一眼,满脸的不情愿,帮着北冥也把洛苏背起来,然后拍拍屁股要走人:“放好了,再见!”说完拉着朵咪便要溜掉。

可是北冥也叫住了他们:“紫炎,麻烦你拿着洛苏的包和鞋子;朵咪,只好请你帮我背下吉他了。”

这两个坏家伙,别以为把洛苏灌醉了,然后丢下烂摊子给自己,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哼,这两人一个也别想跑!

紫炎和朵咪同时怪叫:“不是吧?”

北冥也淡笑着点头确认:“是的!”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

紫炎和朵咪对望一眼,叹着气,不情不愿地依他的吩咐做了,跟在他后面,脸比苦瓜还苦。没想到北冥也这样温和的人,居然有腹黑潜力,唉,这年头的人哪,都不能小看哟…

尽管昨天夜里睡得很晚,但是简约仍然在早晨不到七点钟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静纸音的沙发有点短,简约个子高,睡着很不舒服,感觉肌肉有些酸痛。他缓缓地坐起来,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目光落在卧室角落里的一直花朵状宠物蓝,静纸音蜷成一团,在软软的被子里,睡得正香甜。这情景令简约想起在玫瑰花上冬眠的榛睡鼠,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这间小公寓,和昨天晚上睡着之前一模一样,显然,北冥也仍然没有回来。昨天晚上,他陪静纸音一直等到很晚,后来北冥也总算打来电话,说洛苏醉酒,已把她送到宾馆,但是要留下来照顾她,所以只好请他再陪陪静纸音。

他当然无法拒绝,把北冥也的话转达给静纸音,静纸音眼睛眨呀眨,想了半天,似乎想通了什么,终于放心地跑去睡了。于是他就睡在了她家的沙发上。

简约将毛毯叠起来,轻轻地放到沙发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去洗手间,整理好仪容后正准备去厨房拿瓶水喝,公寓的门一响,北冥也拉开门走了进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同时微笑了一下。

北冥也刚要打招呼,简约将食指竖在唇上,然后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北冥也会意地点了点头,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拿起宠物蓝——上次,静纸音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变身,将人偶别墅撑破了,脸也被木片划伤,之后他再也不敢贪图精致好看买什么别墅木屋了,而是买了藤编的宠物蓝——向里面看了一眼。她的睡姿安详可爱,令他纷乱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悄悄地把她移到早晨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还是他家的小不点儿好,照顾起来省心省力,一个小篮子,隋便他把她带到哪里,带去做甚麼。照顾喝醉了酒的大人就耗神得多-唉!说来,他认识洛苏这麼久了,还从来没有见她这麼失态过。。。。。。

”谢谢你,简约。”北冥也说。

”客气!”简约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丢过去一瓶,”那位-你那位朋友怎麼样了?”

北冥也看了一下表,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她还在宾馆,应该快醒了吧。”

唉!紫炎和朵咪那两个家伙,甚麼事都做,就是好事不做。他们灌了洛苏多少酒啊?她醉得和泥一样。他好不容易背着她到宾馆住下,然后又拜托朵咪为她换好衣服,又买了西瓜汁等解酒的饮料喂她喝下去,照顾了她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早晨的时候,估计她快醒酒了,他才离开了宾馆-是的,仍然不想见她,他们之间,实在没有甚麼好说的。

简约没有追问下去,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对了,昨天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北冥也扬扬眉,有些担心,”是纸音么?”

”不是纸音。是一支叫做CRASH的地下乐队向我们挑战。”

原来是这样。北冥也笑了笑。这种事,从前一天晚上决定在暗殿酒吧以幻乐团之名登台之前,他便已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麼快而已。

”你答应了?”

简约”嗯”了一声。

”好!”北冥也将水瓶放在桌子上,”甚麼时候?”

自小受音乐熏陶的他,性格淡然,井不喜欢争强好胜,但是现在,既然选择了摇滚这条路,就要按着规则走下去。按紫炎的血腥说法是:不断地完善自己打倒敌人,然后踩着他们的尸体走过去-虽然没有公开谈论过,但在这一点上幻乐团的成员倒是有共识-要想不被人打倒,便只有打倒敌人!

其实,所有的乐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通往音乐圣殿的路虽然很宽广,很热血,但是也很崎岖,很残酷,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有千千万万,所有的人都是凭借实力一步一步往前走,最终,实力强,运气好的人成功了,更多的弱者却倒下去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简约回答:”地点由CRASH定在暗殿酒吧,时间-由我们定,回头通知他们。”

北冥北向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半天没有说话。没有定下时间,当然是因为自家这个小不点儿的情况,实在难以掌控。

”以后,我们会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还会参加很多的演出,纸音的特殊情况,我们必须想一个妥善的解决辨法。”

北冥也点头:”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目前只想到一个办法,很笨,而且-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甚麼办法?”

”对於静纸音来说,最危险的事情,是被别人看见,所以,一直来,都是她主动躲起来不去见人-”北冥也的话,重音落在”主动”两个字上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简约与他已经很有默契,脑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外人见不到纸音-”

”那-能有甚麼办法?”女生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还带着惺忪睡意。

简约和北冥也同时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发现静纸音正揉着眼睛,从小窝里爬出来,光着小脚丫踩在地板上,轻轻打了个呵欠,然后握着小拳头,伸了个懒腰。

好可爱的小不点儿。。。。。。两个男生的心不约而同柔软起来。

活动活动之后,刚睡醒的静纸音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随即发现两个男生目光奇异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垂头看看皱巴巴的睡裙,立刻伸手拉了拉,然后打招呼:”嗨,早晨好!”

简约点点头回应,北冥也笑了一下:”我们谈话,吵醒你了?”

”没有啊,我是睡到自然醒的。”静纸音看到北冥也,很高兴,”北冥也。那个-洛苏还好吧?”

北冥也轻点一下头,”嗯”了一声。

静纸泊笑咪咪地跑到他们面前:”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谈我欸?”

”嗯,”简约说,”我们在讨论,在怎麼样的情况下,你出现在观众前面,而他们却看不见你。”

静纸音呵呵笑:”那怎麼可能,他们又不是盲人。”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有点难过,自己的存在,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啊!

北冥也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伤感,弯下身摸摸她的头,淡淡地说:”那麼,就让他们变成盲人好了!”

静纸音张大眼睛:”欸?”

简约望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让大家变成盲人的方法很多比如,蒙住他们的眼睛,比如-不给他们光明。”

北冥也一笑:”那麼,择日不如撞日,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好了。”

简约一跃而起:”我去安排一下,先走了。”

看来两个男生达成了甚麼共识,可是她却一点都听不懂啊!静纸音感觉莫明其妙。

北冥也送简约出去,在门口又低声叮嘱几句,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静纸音抱着膝,坐在地上,正对着自己的背影发呆。

他走过去,把她捧了起来看上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想甚麼呢?”

想你们昨天晚上为甚麼会夜不归宿呗!静纸音揉揉鼻子,把视线移开:”没想甚麼。”怕他会觉得自己八婆,终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北冥也笑笑:”好吧,我们去洗漱!”被洛苏弄得身上都全是酒味,他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哦!”静纸音答应着。唉!北冥也这个人啊,表面随和,实则心里很落寞,脸上的笑容越是平静,心事却越难琢磨。。。。。。

静纸音很快就洗完脸,她一边往脸上擦宝宝霜,一边开口:”北冥也-”

”嗯?”

”你昨天一夜没睡吗?”他虽然看上去精神不错,但她却看得出来,他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疲倦。

”天快亮的时候,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我有点担心呢!”

北冥也倚在洗手间的门上,问:”担心甚麼?”

担心你会不会不开心嘛!静纸音话到嘴边,却改成了:”今天晚上的演出,我担心会拖累大家。”好苦恼,那种感性的话,她不想说出口欸!

”演出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好的,你不用多想。”

”哦。”

北冥也带她回到客厅,拿了自己要换的衣服,准备洗澡,刚要关上洗手间的门,就看见静纸音一溜小跑地追过来:”等等,等等,你忘了拿新的浴棉。”

北冥也伏身,接过那朵白色的浴棉想了想,说:”纸音。”

”甚麼事?”

”洛苏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北冥也不知道自己为甚麼会对她解释这个,也许,只是不想看小不点儿苦恼的样子吧。

”哦,我知道的。”

”你知道?”

”我昨天晚上就知道啦!”静纸音光着脚站在地上,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我知道你其实不叫北冥也-”

北冥也将手里的衣物放在衣物篮里,然后在她的对面席地而坐:”我就是北冥也!”

静纸音张大眼睛:”可,可是-”

”-可是,我以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千野寻一。”北冥也淡淡地说,”只不过千野寻一和北冥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静纸音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笨,北冥也说的好多话,她都听不懂。难道人变小了,脑容量小了,智商也跟着降低?啊哟不好!现在她的脑子不会还没有家禽的大吧?

她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地问:”你。。。。。。你为甚麼隐姓埋名来到天使镇啊?”

北冥也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些:”千野寻一,从小到大,都是父亲的乖儿子。父亲让他学萨克斯,他就学萨克斯;让他用心练习他就很用心地只管练习;让他以拿世界第一为目标,他竟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千野寻一完成了父亲所有的期盼,可是有一天,他却觉得累了,不想这一生都是为了完成别人的愿望活着-即使这个别人是养育他,栽培他的父亲。於是,他便决定不当千野寻一了,去当一个自己喜欢做的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於是,就有了我-北冥也,不想和千野寻一址上半点关系的北冥也。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当然还有另外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他自己还不知道。。。。。。

“我懂了!”咳,原来就是名人的烦恼而已!她可是不可以说,北冥也其实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想有这些烦恼都得不到呢。

“唉!千野寻一好有名诶!”静纸音觉得可惜,人家奋斗一辈子得不来的东西,北冥也小小年纪就得到了,而且毫不珍惜,弃之如敝履。

北冥也笑了,神态间有些傲然:“北冥也以后会比千野寻一还有名的!”他站起身,将她推得转过身去,“好啦,你自己玩一会儿吧,我要洗澡啦!”反手将门关上。

静纸音隔着门大声说:“我好喜欢听你的萨克斯呢,有时间,你再吹给我听好不好?”吹萨克斯的北冥也和弹吉他的北冥也有两种不同的味道,她都很喜欢。

“好啊!”北冥也笑笑说,“我还会小提琴、大提琴,还学过古琴和萧,改天有时间,都让你听!”

静纸音惊叹不已。这些乐器,学好每一种都要耗费人一生的心血,北冥也居然会好几种。听老人家说,世界上有一种怪物叫“天才”,可算被她逮到一个活的了!他将来年纪大了,挂掉之后简直可以制作成标本,送到博物馆展览了。

北冥也不知道这一刻,在小不点儿的脑海里,自己已经成为干尸标本,他接着说道:“所以,你只要知道,你认识的人是北冥也就好。忘掉千野寻一这个人,因为如果洛苏不出现,我也几乎忘掉他了!”

静纸音侧着头,想了想:“可是,千野寻一和北冥也,并没有矛盾啊!就好像,我变大人的时候,是静纸音,变小了之后,也还是我啊!只是做的事情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