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外表,气质也变了很多。”曾道明笑着拿起桌上的玻璃茶壶给李魏昂倒了一杯:“谁能想到以前那么跳脱的小霸王会变得这么深沉啊,要是读书那时候的你,早就扑过来用拳头欢迎我了。”

“是。”李魏昂笑着承认:“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怎么没变化,老了老了。”曾道明用混合着失落的羡慕语气说:“当年我就觉得你以后会很有本事,你瞧,现实证明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你没有加我们的班级群,不知道今早新闻报道一出来,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班级群都活了,大家都在问报道里的李魏昂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李魏昂,毕竟当年听说你考了警校,大家都很震惊。”

“正常,换我我也会很吃惊。”李魏昂不以为意地转着面前的茶杯,“我还记得那时的班主任当着全班给我下批语,我天生是蹲号子的人才。”

“结果你当了警察。”曾道明忍俊不禁:“这可是对赵泉最好的耳光。”

“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来海南发展了?”李魏昂说。

“我没你那么有出息,小时候是混混,长大还是混混,随便考了个中专就出来当卡车司机了。”曾道明的神色黯然下来:“现在想想,才知道当年那些摸鸡偷狗、打架斗殴的事做得有多傻。”

李魏昂不知道怎么接话,还好曾道明自己也不想谈这方面的事,马上转移了话题:“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李魏昂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你呢?”

“我结婚了,是海南的本地人,做服装生意,这几天她去外地进货去了,不然我一定叫出来让你见见。”曾道明说着,习惯性地伸手往胸口摸了摸,李魏昂看着他胸前空荡荡的口袋,说:“你戒烟了?”

“是啊,老婆怀孕了。戒了。”曾道明反应过来口袋里早已没烟了,只能放下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放下茶杯后,又回到了上一个话题:“你是刚分手还是怎么?”

“没有。”李魏昂说:“上一个还是……”他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我读大二的时候。”

“你是祸害了太多女孩,记不清了吧?”曾道明打趣。

“不,我就交过两个女朋友,一个高中时候,一个警校时候。”第一个上午答应对方的告白,下午就由他说了分手,第二个交往了一个周,也是对方告白,他说分手。

他就是觉得感觉不对,在他和第二个女朋友交往的那一周里,李魏昂终于醒悟了自己在寻找什么感觉。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交过女朋友。

“你还记得薄荧吗?”曾道明忽然说:“我们班里,就你和薄荧最有出息了,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啊,我可不信。”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李魏昂沉默了片刻。

“我记得。”他说。

“她也发达了,不过就她那长相,发达是肯定的事。”曾道明感慨完,看着李魏昂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又问道:“你转学后和她有过联系吗?”

“没有。”李魏昂放下茶杯,神色平静。

“你们虽然平时看起来谁也不理谁,但我一直觉得你俩之间有什么猫腻。”曾道明看着李魏昂:“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对我说老实话了吧?”

“说什么实话?”李魏昂淡淡地笑了笑:“我和她关系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曾道明沉默了,他从开学后没多久和李魏昂混到了一起,他的确应该对此最有发言权。李魏昂是初二下学期转走的,在小学和初中八年的时间里,李魏昂和薄荧,足足八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说过一句话。

多奇怪啊!六年的同班,两年的前后桌关系,他竟然从来没见过李魏昂和薄荧之间有过一句对话。

“那就是你单方面暗恋了。”曾道明肯定地说:“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当年我们打得那些架,有多少是为薄荧打的。”

“看不出你心还挺细。”李魏昂低头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哪里敢和你比。”曾道明打趣道:“要不是你,我们怎么能在北树镇逍遥那么多年,你走了以后,没人领导我们了,进局子和医院的频率都增高了好几倍,我们还和屈瑶梅的人干过几次架,后来屈瑶梅出了事,北树镇就彻底成我们的地盘了,其他初中……”

曾道明还在滔滔不绝,李魏昂忽然打断了他:“……我走了以后,她还欺负薄荧吗?”

“欺负啊,”曾道明说:“不过也没欺负多久,你走了以后,一个月不到她就死了。”

“死了?”李魏昂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神色里掩不住的怔然。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不是估计,我肯定你们都忘记曾道明是谁了,我提醒一下,虐猫那次,李魏昂本来是站出来为薄荧撑腰的,但是在屈瑶梅和小团体二把手曾道明的威胁下,半推半就地离开了。

曾道明是当时李魏昂那个混混小团体的二把手。

第218章

“你不知道?”曾道明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我还以为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了呢!”

“我不知道。”李魏昂问:“屈瑶梅怎么死的?”

“一晚上没回福利院, 第二天死在河边被人发现了, 大家都说她是二中的那几个……你也认识, 就是以前常和我们作对的王强那帮人, 学校里都传是那几个人杀死的, 不过警察来了也没找到证据。”曾道明耸了耸肩:“过了几天, 警方就说是失足溺水, 不明不白的结案了。”

“……溺水?”

“是啊, 就在我们镇上那条河里。”

“为什么会怀疑王强他们?”

“因为屈瑶梅出事之前,和她的那群跟班们交代的就是要去找王强他们要一个公道……哦, 你肯定又不知道, 屈瑶梅死之前, 还出了一件事。有人把她的头像和别人的裸\\照PS在了一起,张贴在了学校布告栏上。屈瑶梅去找王强他们, 也是因为她认为这件事是王强他们干的。”

曾道明说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杯牛饮了一口:“不过嘛,我后来问过王强,他说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 我觉得他没骗我。”

李魏昂沉默, 不知道该为屈瑶梅说什么,当年他们的确有过恩怨, 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按照曾道明的说法,屈瑶梅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一个人的人生才刚刚要开始,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他升不起丝毫快慰。

“说起来,那两年真是多事之秋呢。”曾道明神色复杂地感慨道:“先是屈瑶梅落水死了,后是镇上的福利院有义工失踪,那两年镇上的装神弄鬼的道士都多了许多。”

“……谁失踪了?”李魏昂抬起眼来。

“叫什么来着……陈……陈……”曾道明抬起眼珠,努力地翻找着记忆:“时间太久了,我只记得是个姓陈的——啊,对了!就是屈瑶梅说薄荧勾引的那个义工!”

曾道明这时将目光转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脸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了?”曾道明问。

李魏昂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肖晟的电话打了进来:“我马上就到你在的茶馆了,你们的老同学聚会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发生什么事了?”李魏昂刚刚问出口,个子瘦削颀长的肖晟就推开茶馆的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环视茶馆一圈,马上看见了正一边看着他,一边从卡座上站立起来的李魏昂。

“那是……?”曾道明疑惑地看着肖晟。

“那是我同事,不好意思,工作上出了急事,我要先走了。”李魏昂拍了拍曾道明的右臂,抱歉地说:“下次你来上京,我做东,我们好好聚一次。”

“好好好,大忙人你快去吧,我不耽误你正事。”曾道明随和地笑着说。

李魏昂大步朝迎面走来的肖晟走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肖晟就在他身旁低声说道:“海陆搜救队已经在距离狼牙礁十海里外的地方发现孟上秋了。”

下午六点,国际著名导演孟上秋自杀未遂的消息通过网络传遍了大江南北。

在外界纷纷扬扬闹成一团的时候,李魏昂正和肖晟一起,快步走在角市公立医院的走廊里。

“孟上秋的前妻戚容已经抵达角市了,正在朝医院赶来的路上。”肖晟一边大步走,一边快速地说道。

“这么快?”

“她今天中午收到孟上秋快递过去的遗书,马上就买机票赶来了。”肖晟说:“我没仔细打听,听角市警方的人说,遗书里主要是在交代电影的后续操作。”

李魏昂没说话,他已经看见了伫立在走廊尽头的警察,在他们身后,一扇病房房门紧闭着,梁平和薄荧的两位女助理都或站或坐地分散在门外,三人的面色无一例外都透着凝重。

李魏昂快步走了过去,朝向他看来的梁平点了点头,然后给警察出示了证件后,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人不少,但是李魏昂眼里只有静静坐在床边的那个人。她一言不发地望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昏迷不醒的孟上秋,神色忧伤,面容纤尘不染,仿佛是误入凡间的天使,圣洁不可侵犯。李魏昂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洁净安宁的画面。不仅是他一人被这副画面摄去了心神,病房里的另外两名警察虽然站的地方不同,但在李魏昂开门进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都痴痴地看着薄荧。

开门声打破了病房里宁静的气氛,薄荧怔怔地抬起头来,目光在李魏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自然地落到了后他一步进入病房的肖晟身上,她站了起来,神色难掩忧伤:“你们也来了。”

肖晟迫不及待地刚要开口,拿着病历档案的女医生和两名护士走了进来:“你们谁是孟上秋的家属?”

“我是。”薄荧开口道:“请问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女医生走了过来,一边翻看病历一边给薄荧讲解了孟上秋现在的状况,太专业的词汇李魏昂也没听懂,他只是总结出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孟上秋成为植物人的几率很大。

薄荧过了许久后,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医生。”

“你们没事了就先出去吧,接下来还需要病人配合做几个检查。”女医生说。

病房里的无关人士都被送了出来,薄荧面露疲色,被她的助理和经纪人簇拥在中心摇头说着什么,两个警察里的其中一个要留在现场等戚容,另一个则走了过来,问李魏昂和肖晟要不要搭他们的车。

“谢谢,不麻烦的话请送我们去有机场大巴的车站。”李魏昂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要往薄荧那里走去的肖晟,对面前的警察说道。

“哎你——”肖晟刚要抱怨,被李魏昂充满迫力的眼神看了一眼,不怎么甘心地停下了脚步。

“我们正好要路过机场,就送你们过去吧。”面前的警察爽朗地一口应承。

李魏昂拉着肖晟,不由分说地走在了前面。

“你干什么!”肖晟分外不快地皱着眉头。

“逃犯已经被押送回上京了,周警长下午才给我打了电话,后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孟上秋这案的自杀性质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不要再去浪费时间了。”李魏昂低声斥责。

“我也没说孟上秋不是自杀的嘛,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薄荧这个人……”肖晟狡辩道:“那路茂案不是还悬而未决么!”

肖晟以为李魏昂会像之前那样对他勃然变色,又居高临下地指责他像个侦探而不是警察,然而李魏昂却没有像他预计的那样发怒,而是沉下了脸,一言不发。

“……你真生气了?”肖晟自觉理亏,讪讪地说道:“我承认,这对被我冤枉的人来说很无辜……”说到一半,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但是我的直觉也帮我破了不少案啊!那杨振明、朱祥……不都是因为我找到真犯人才洗清嫌疑的嘛!”

“可是被你洗清嫌疑的杨振明和朱祥的清白,抵消不了被你误会的霍翔和刘先强所受的舆论伤害。”李魏昂用冰冷的、警告的目光看了肖晟一眼:“你既然是个警察,就应该用证据说话。”

“我不明白。”肖晟停下脚步,不甘示弱地盯着李魏昂:“虽然我的方法难免会伤及无辜,但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如果所有警察都因为怕误伤无辜的人而不去调查眼前的疑点,那世上会多出多少逍遥法外的犯人?!你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难道不是因为想要让罪有应得者接受惩罚的正义感吗?”

李魏昂的脚步顿了顿,“……你想多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肖晟回头看了薄荧一眼,恰好看见薄荧也在遥遥地看他,他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恐怕不太友善,因为她旁边的经纪人沉下脸朝他瞪了过来,他想解释一下这臭脸不是针对她,后一秒又作罢,她怎么想和他有什么关系?

肖晟不在意地转过身,朝李魏昂追了过去。

路茂的确是死于他杀,但薄荧有不在场证明,孟上秋的自杀在现有线索看来也是确凿无误的事实,在李魏昂的连番否定下,肖晟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是他又一次的直觉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本文目前死了多少人,屈瑶梅已死,陈厚生死不知,路茂已死,孟上秋没死透,所以目前只死了两个,如果大纲后续没有变动的话,还会再死一个。

kkkk,本文元素众多啊,娱乐圈背景的悬疑虐爱致郁探讨人与人之间信任的心理学科普小说。

顺便一提,大纲里孟上秋是死了的,哈哈哈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说过的,正文孟上秋没那么恶心,留他一命再说

第219章

目送着李魏昂和肖晟离开后, 薄荧收回了目光。

“小荧, 那个警察太讨厌了, 我听人说他一下午都在剧组里打听你的事情。”程娟皱着眉说道。

“他打听什么了?”薄荧神色淡淡地问。

“你和孟导平时关系怎么样, 和剧组里其他人关系怎么样, 私下为人怎么样……你说他这是想做什么?”

“还能想做什么?”梁平冷笑一声:“狗闻来闻去是想找骚味, 他也是一样。”

“我记得路茂案的时候就是这样, 你做了什么让他这么针对你?”梁平问。

薄荧摇了摇头, 苦笑一声:“我能做什么。”

正在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 女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 告诉薄荧家属还可以再看病人几眼, 然后就要推去监护室了。

薄荧道了声谢,独自走进了病房。

关上房门后, 她脸上那股萦绕不去的忧郁就消失了,她走到病床边,低头看向床上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孟上秋。

“我要是你,就借此机会除掉他。”X在一旁抱臂靠墙, 凉凉地说。

见薄荧沉默不语, 她继续说道:“他刚刚脱离危险,随时恶化都是正常的事, 你不趁此机会动手还等什么?”

“他没有做过必须去死的事。”薄荧在心里回答。

“你认真的?”X深深皱起眉头, “他毁了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妄图将你囚禁为他一人的缪斯。更何况,本来就是他一心求死, 他现在没死透,你不过是帮他一把。要是等他醒来又来纠缠你,你再想杀他就不容易了。”

“他还会醒来吗?”

“会。”

薄荧脸上神色有几次微妙的变化,最后统统化为一个嘲讽的淡笑:“我可以看着他去死,却没有办法亲手杀死他。”

薄荧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孟上秋,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克制的悲哀和强颜欢笑在她脸上交融,形成一个难看的微笑。

“做不了彻底的善人,升不入天堂…成不了完全的恶人,堕不了地狱。”她低头笑了一声:“……所以我才只能挣扎在人间。”

薄荧和梁平他们和留在病房外的警察做了交代后,乘电梯下到了负一楼。在可以预想的不久之后,角市市医院将会有记者蜂拥而至,但是那时孟上秋已经不在这里了——薄荧已经动用自己的关系为孟上秋预约了上京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大概两个小时后,孟上秋就可以乘医院方面的私人飞机转院接受更好的治疗,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戚容同意她的安排。

薄荧听说戚容今天中午收到了孟上秋快递寄出的遗书,但是遗书里具体有什么内容,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警察却说不清楚,详细的要等戚容抵达角市了再做了解。

薄荧觉得戚容不会想看见自己,所以她没有等戚容抵达就先行离开了。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薄荧特意提前离开,没想到还是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看见了面色憔悴、眼眶红肿的戚容。

自从离开孟家后,薄荧再没有见过戚容,她消瘦了、苍白了,她头顶发根的白发也仿佛在对薄荧说“我过得不好”。薄荧在那一瞬间被强烈的负罪感淹没了。

是孟上秋亲手敲碎了那个家,但是起因,却是因为她。

孟上秋不无辜,她也不想评判自己无辜不无辜,但她知道,戚容无辜。

莫名其妙的喉头酸涩让她说不出话,她强迫自己拉了拉嘴角,一声戚阿姨还没出口,就被凌厉的一耳光给打散在了喉咙里。

“你干什么!”梁平一把将薄荧挡在背后,怒不可遏地怒视着同样愤怒难耐的戚容。

薄荧的脸被打来偏向一边,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火辣辣的半个脸颊。

“既然你当初决定选择离开,现在又为什么要回头?!”

戚容愤怒痛苦地注视着薄荧,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能燃尽一切,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张同样发白的嘴唇悲愤不已地颤抖不已。

“你为什么要接演这部电影?你为什么要回到他的生活里?”她神情越来越激动,上下嘴唇抖个不停,她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但是很快,那股潮红又转为了铁青:

“你既然回到他的生活,又为什么说这是最后一部合作的电影?!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他所有的灵感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憧憬吗?!你这样,和逼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戚容隔着一个梁平,愤怒憎恨的目光比世界上任何一把匕首都要锋利,在薄荧的灵魂上捅出无数个洞窟。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不想说。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她,她神情麻木地感受着口中渐渐弥漫的铁腥味,连抬头正视戚容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你搞清楚!是你前夫逼着薄荧接的这部电影,不是我们上赶着要出演的!”梁平用冒火的眼睛瞪着戚容,虽然他对戚容话里的某些意味还抱有惊疑,但这不妨碍他为了保护自己篮里的鸡蛋而战:“薄荧本来已经接了另外一部戏,因为孟上秋的缘故,她只能两边不讨好地轧戏,薄荧甚至连片酬都没要!你以为我们愿意?!因为这件事,薄荧在业内的评价都降低了很多,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巴掌,是不是太武断了?!”

“是啊阿姨,小荧前段时间一直是用参片强熬的,一天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程娟也不忍地开口为薄荧说话。

“如果不愿意那为什么还要接受邀约?!”薄荧不看她,戚容愤怒的目光于是主要对向了梁平:“谁拿刀子逼你们出演了吗?既想捞奖又要假清高,别恶心人了!婊\\子立……”戚容说到一半,忽然收声,然而已经晚了,即使没有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联想到了完整的那句话。

戚容的怒火正在迅速退潮,铁青的脸色又转向了苍白。电梯间内外都是寂静一片。

程娟无法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一位母亲,强烈的愤怒涌上她的面庞,她怒视着戚容,刚要说话反驳,一声平静到死寂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走吧。”

不待其他人说话,薄荧就低着头率先走出了电梯。

“薄荧……”戚容和梁平的声音同时响起。

梁平大步迈出电梯,正要走向薄荧,忽然看见了隐在远处水泥柱后的一个摄像头,他脸色大变,“谁在那里?!”对方转身就跑,梁平拔腿朝他追去。

发现有狗仔偷拍,程娟和伍蕙都变了脸色,一个条件反射地按下薄荧的头,护着她疾步走向保姆车,一个拿出车钥匙,飞快地跑在了前面开门。

薄荧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木然地被她们推动。

“你刚刚就不该心软,白挨一巴掌。”X愤愤不平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薄荧只觉得疲惫无力、心理上,她想哭又哭不出,眼眶干涩到近乎疼痛,生理上,她头重脚轻,被一股想吐又吐不出的恶心感所支配。无法说出、无法言喻的哀怆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她不想让自己虚弱的一面被任何人看见。

幻象和现实重叠,虚构的人影在她面前影影绰绰。

傅沛令冷笑着看着她:“那算什么强\\奸?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吗?”

孟上秋冷笑着看着她:“那算什么污秽?我从来没有做过越界的实质性举动。”

戚容冷笑着看着她:“又当又立,谁也没有拿刀逼你。”

亲生父母冷笑着看着她:“浑身是病,死又死不掉,简直是条吸血蛆。”

是啊,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喜欢上自己的利用对象,她不该对如影随形的目光耿耿于怀,她太笨、太傻,无论怎么选择,最后抵达的都是最坏的尽头。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堵上了她生命里的所有出口,没有路,没有窗,连老鼠洞也没有。她在黑暗里撞得头破血流,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时守桐灿烂的笑脸在她眼前变脸为厌恶的冷脸:“你真脏。”

她最大的错,是明明早该死去,却偏要挣扎着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是有铺垫的,就像是孟上秋一眼相中薄荧演地狱与玫瑰 ,暗示了薄荧一开始就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一样,和戚容共同生活的那几年,戚容一切以孟上秋为第一,也铺垫了今天她的反应。前文我借陈冕(地狱与玫瑰 男主演,戚容和孟上秋的共同好友说过,戚容是倒追孟上秋七八年两人才在一起的)如果不是深爱,想必也不会坚持那么久。我有过几次侧面描写,戚容就很崇拜孟上秋的,人人都有一个不允许别人触碰的雷区,孟上秋的雷区是电影艺术,戚容的雷区是孟上秋,孟上秋出事了,她就会boom——

第220章

人民大学一间宽阔的阶梯教室里, 一堂面向大一心理学新生的心理专业课正在进行。

程遐从后门进入阶梯教室, 悄然无息地坐在了最后一排。讲台上刚刚开始上课的徐静逸在看见程遐后, 短暂地愣了愣, 几秒后神色恢复如常。

“……我们刚刚说到这堂课的内容是**型抑郁, 谁能先带我们回忆一下上堂课讲的典型抑郁表现?”徐静逸目光温和地看着坐在教室里的几百名学生, 语带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