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陌笙箫差点没惊叫,她放下双腿,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给了他们钱?”

“不行吗?”

笙箫方才窝着,这会头发有些散开,看在男人眼里,多了份慵懒。她细长的手臂垂在两侧,手掌捏成了拳头,“聿尊,你难道不知道吗?陶宸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的钱,你这样让人堂而皇之去医院,和侮辱他有何两样?”

“笙箫,是不是你们这些学艺术的都有这穷骨气?一口气能憋死个人吗?他家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我能解他燃眉之急,凭什么不要?”聿尊的想法最为现实,缺什么就给什么,陌笙箫还真以为送上门给他们打两下才是最好的法子,在他眼里,用自身的伤害去弥补,那是最愚蠢的。

笙箫气的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聿尊修长的双腿伸直后交叠,两颗纽扣松散的解开,他右手撑着脑袋,“你能否认,我给他们一笔钱,不是在帮他吗?”

陌笙箫嘴角噙起冷笑,“我敢保证,陶宸不会要你的钱。”

“他若是接受怎么办?”

“我了解他。”

聿尊深壑的眸卸去方才的柔和,转而变得锋利狂狷,这个男人翻脸时不需要时间,他唇瓣的笑藏匿着使人阴冷的刻骨寒意,“要不,我们打个赌怎样?”

笙箫将脚抬起来,想跨过横在她跟前的两条长腿过去,聿尊坐起身,右手握住陌笙箫的手腕,“你不是对他了解吗?怕什么。”

“赌什么?”

男人并未立即开口,他指腹顺着陌笙箫腕部细腻的肌肤在摩挲,动作大胆,且充满挑逗,他一抬眼,狭长的眼锋正视笙箫,“这样吧,赌一个晚上怎么样?”

陌笙箫眯起眼帘。

“我输了,我随你怎样,你输了…”他望见笙箫脸部的神色很快垮下去,聿尊在旁自个紧锣密鼓地配合着,“你不是很自信吗?那就赌个试试。”

此时正逢午后,秋冬的暖阳斜洒进来,将笙箫一头乌亮的黑发蕴出微黄的润泽,看的有几分迷人眼。

陌笙箫用力甩开他的手,“无聊。”

她欲要离开,腰却又被他勾回去。

陌笙箫跌坐在聿尊腿上,模样不免狼狈,男人解开笙箫的发带,眼见她的头发披在颈间。陌笙箫扭过头,就看见聿尊眼里透露出如虎狼一样的兽性。

他本来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却每晚都得和笙箫睡在一张床上,偶尔碰一下她,不止亲近不了,还得绷紧了自己难受。聿尊自个都佩服这忍耐力,可这会他摆明了想要,恐怕忍也忍不住了。

他搂住陌笙箫的腰,没用多少力就将她按进沙发内,聿尊两条腿分别置于笙箫腰际,陌笙箫才要起身,肩膀却被他双手按住,他想做什么,傻子都能猜得到。

聿尊吻着她的唇,她咬住牙关,嘴唇被他压得生疼。

男人不急不恼,手掌在她颈间煽风点火,从上至下揉捏,宽敞的阳台内春光无限,聿尊咬了她嘴角,陌笙箫不得已张开嘴。她想逼他出去,可聿尊吻技娴熟灵敏,陌笙箫嘤咛出声,脑袋也被固定着避不开,实在没法子,就想咬,哪知他反应过快,笙箫竟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痛呼出声,聿尊浓重的喘息声灼烧在她细嫩的颈部,男人蛊惑的嗓音犹如魔魅一样传来,“笙箫,我想要你。”

陌笙箫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双手护在胸前,紧缩成一团。聿尊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笙箫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聿尊能看出里头蕴含的意思,她无法介怀他的出轨,哪怕他知道那是个错误,但他犯了。

她的嘴唇被亲过后,泛出花般柔软而鲜艳的光泽,聿尊拇指反复在她下嘴唇轻抚,他弯下腰,又明显感觉到笙箫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在使劲。

聿尊执起她的右手,他指尖划过表带,陌笙箫想将手抽回去。

“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聿尊语气温和,带着难得的缱绻,他握紧笙箫的手腕,将表带从她腕部摘去。腕带移开时,两道狰狞的疤痕清晰呈现于眼前。

聿尊心里跟着一紧,被挡住的伤口因为经久不见阳光,那里的肌肤越发白皙,稚嫩如婴儿。

聿尊心里跟着一紧,被挡住的伤口因为经久不见阳光,那里的肌肤越发白皙,稚嫩如婴儿。

聿尊将她的手放在唇角边,他薄唇轻启,在她伤口处细细吻着。

“不要…”

男人却张开了嘴,陌笙箫仿佛有种伤口被再度撕裂的痛觉,尽管它早已愈合,可笙箫都将它藏着,不愿显露于人前。

聿尊在她伤口处认真反复地亲吻,他松开陌笙箫的手,将嘴贴在她唇瓣处,“笙箫,我再也听不到你为我弹的曲子,能做你右手的人只能是我,你既然爱过我,就不要轻易让爱这样死去,给我个机会,也给你个机会行吗?”

他没有等到笙箫的回答,聿尊攫住她的唇轻吻。陌笙箫视眼朦胧,眼里的泪水碎成千万片,再怎么挽回也拼接不了一个完整。

聿尊吻得小心翼翼,动作极力放柔。

只是当他的手落在她裤子的纽扣处时,陌笙箫猛地收回神,双手不顾一切地打在他身上,“放开我,放开我!”

聿尊被她一推,就将身子让开。

笙箫急忙起身,她捡起被聿尊丢在旁边的手表,逃也似地离开阳台。

陶宸拎了箱子出去,这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聿尊住在哪。

陌笙箫先前让桑炎查陶妈妈的病例,舒恬这才知道陶妈妈住院的事。

她来到医院探望,看见陶宸,自然是欣喜不已,舒恬恢复的很好,基本能摆脱轮椅,但因为没有完全康复,所以需要拄着拐杖。

陶宸见她这样子,吓了一大跳,“你的腿怎么了?”

舒恬摇头,轻描淡写带过。“出了车祸,好在现在恢复的不错。”

陶妈妈对舒恬仍然很客气,她的腿不方便,也没有多坐,再说陪她来的保姆还在外等着,“阿姨,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陶宸起身去送她,走出病房时,他手里提着个箱子,“舒恬,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

“帮我把这还给笙箫。”

舒恬望了眼,“里面是什么?”

“是钱。”

“这…”

“我想,还是由你帮我给她最好。”

舒恬明白了陶宸的意思,“你是想放手了,对吗?”

陶宸将箱子递给舒恬,很沉,旁边的保姆忙接过手。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妈的病能赶快好,其余的事,我没有心思去考虑。”

舒恬走出医院,她低叹一声,事情发展到这步,已说不清楚究竟是该惋惜,还是顺其自然下去更好。

她打车来到御景园,将陶宸给她的箱子还给笙箫。

陌笙箫料定他不会接受,她心情复杂地扶着舒恬坐下来,“你打个电话给我就好,还跑这一趟多累。”

“没事,我也想出来散散心。”

“桑炎还是那样忙吗?”笙箫随口问道。

“没有,”舒恬展演,喝了口水,“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老公帮了桑炎一个大忙,反正现在做什么都挺顺手的,陪我的时间也多了。”

陌笙箫并未听聿尊提起过,“我真的不知道。”

舒恬笑着靠进沙发内,“我们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桑炎嘴巴硬,不过还是要和老公说声谢谢。”

陌笙箫莞尔,“他能有足够的时间陪你,我就放心了。”

“那是,最近都在忙婚礼的事,我到时候丢开拐杖走路是不成问题的了,笙箫,我这会恢复的挺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和正常人走的一样。”

“嗯,真好。”

舒恬的婚礼在湿地公园举行,除了双方的亲朋好友外,旁的人并不算多。

舒爸爸舒妈妈倍感欣慰,陌笙箫站在人群中央,看着桑炎将结婚戒指戴在新娘的手指上,一对新人苦尽甘来,在祝福声中热烈激吻。

笙箫先到婚礼现场,聿尊也说要过去,只不过要晚一会。

陌笙箫转过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陶宸。

他们站在平静的湖泊前,怪不得舒恬要选择在这作为婚礼现场,远离了城市的喧闹,的确是个好地方。

“阿姨,她身体好吗?”

“手术挺成功的,现在就等康复。”

陌笙箫暗自松口气,“那就好。”

他们谁也没提那箱子钱的事,就如当初陌笙箫料准陶宸不会收一样,陶宸也知道,这并不是笙箫的意思。

陌笙箫想尽绵薄之力,可她的钱,陶宸同样不肯收。

他倔强的甚至令她无地自容。

笙箫想和陶宸说几句话,还未开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聿尊,“喂?”

“我到了。”

陌笙箫放下电话,转过身时,陶宸却已走远了。

笙箫怔忡地盯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她握紧左手,将手机放回包内。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季节来了。

奔奔也五个月了。

陌笙箫起先以为奔奔不爱玩不爱闹,还生怕他和他们不亲,晚上睡觉都要带回自己房间。容恩家的孩子五个月大时已显得很调皮,会抓着东西自己玩,可奔奔不会,他大多时候也很安静,头两个月的时候,宝宝都是睡觉时间多,陌笙箫并没有觉得有太多差异。可现在月份越大,一种不好的感觉就越是呈现出来。

“奔奔,奔奔,快看妈妈在这里…”

陌笙箫常去听课,也知道宝宝喜欢色彩鲜艳的玩具,但奔奔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笙箫弯腰将他抱在手里,她右手使不上劲,每次都显得很吃力。

奔奔不喜欢别人地接触,就连带过不少孩子的陈姐也说不上原因。

聿尊心底也是一沉,打了电话给徐谦。

陌笙箫和聿尊来到医院,徐谦的办公室设置在顶层,他双手朝着奔奔轻拍,孩子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徐谦将奔奔接过手,“我带他去。”

“我和你一起去。”

陌笙箫也跟着站起身。

徐谦在电梯内仔细观察奔奔,他神色严峻,“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男人陡然扬声。陌笙箫站在旁边,攥紧的指尖刺进掌心内。

“我预料的没错的话,可能是孤独症。”

笙箫眼前一晃,扶住身后的墙壁才没有昏厥过去。

“前三个月是胚胎发育的重要时期,那时候她用过一段药,我想,可能是这个原因。”

137完美合奏(精!!)

陌笙箫背部蹿进一股子冰冷,凉透整个身体里面去。

笙箫浑身一点支撑的力气都没有,她的手被站在他身前的聿尊攥在掌心内,陌笙箫抬起头,只看得见男人神色冷峻的侧脸,聿尊的视线落在奔奔脸上,孩子窝在徐谦怀里显得越发不安,眼神可怜,小手也握紧了。

电梯门打开,陌笙箫双腿被钉住一样,僵硬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迈开脚步。

聿尊手臂环住她的腰际,将她带出去。

专家门诊室内。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奔奔被带了回来。

宝宝哭闹不止,并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触,陌笙箫忙将他抱在怀里,奔奔情绪似是稳定了些,两行泪痕还挂在眼角,并哽咽地一个劲摇晃着小脑袋。笙箫心疼地搂紧他,眼眶内跟着酸涩起来。

“徐院长,你估计的没错,从一系列观察来看,基本上能确定是孤独症。”

聿尊坐在办公室的沙发内,闻言,狭长的眸子疲倦地轻眯起来。

陌笙箫咬住嘴角,尖利的齿间几乎刺唇肉,她抱住奔奔的双手越收越紧,孩子越发觉得不安,哇的大哭起来。

“你们先出去吧。”徐谦挥了手,几名医生相继走出去。

徐谦站起身,给聿尊和陌笙箫倒了两杯水,笙箫抱住孩子轻拍他背部,奔奔这才安静下来些,但先前受到的惊吓还未平复,时不时会抽搭哭泣。

“徐谦,孤独症…”聿尊语气顿了顿,又像是竭力才能再度开口,“就是自闭吧?”

徐谦搬张椅子坐到二人对面,“尊,我必须要和你说实话,孤独症,就目前的研究方向来说,并没有找到过一种能治愈的方法。得孤独症的人,在乳儿期就极为孤独,不愿与人接触,成长过程中少言寡语,而且情绪不稳,这些,都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表露出来。孤独症可能是遗传基因、脑部疾病或创伤及其他生理原因造成的,但具体并没有一种详尽的说法。我只能说,可能与前期用药有关,还有我说过的,怀孕期间的情绪也很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种不治之症?”

陌笙箫听到聿尊的嗓音在抖,她抬起头,眼睛里面的泪水差点忍不住,笙箫咬着牙才没有让它掉下来,不想让怀里的奔奔见了更加不安。

先前,她只在电视上听过这种病,孤独症的孩子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会与人交流,他情愿自己玩,有些甚至存在语言障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喊出爸爸妈妈。

陌笙箫捂住嘴,将脸别开。

徐谦的脸上也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肃穆及不忍,“尊,有时间的话,多陪陪他,心理治疗很重要,奔奔最需要的就是爱,他需要一个温暖的环境。”

聿尊眼底的哀恸藏匿不住,他手掌交叉,支撑着前额。

他比任何人都想给奔奔一个欢乐的童年,他的记忆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杀戮,他羡慕那些孩子,他们在他那样小的时候,有父母地疼爱,可以玩,聿尊想将他没有的东西都给奔奔,让奔奔知道童年应该是怎样的。

可…

他得了这种病,奔奔的快乐从此也会被剥夺了。

徐谦于心不忍,他纵容医术高明,却做不到在这件事上起死回生。

“还有别的办法吗?”

听着聿尊口里的无奈,徐谦还是残忍地摇头道,“我并不赞成用药治疗,尊,对待奔奔,只有付出足够的耐心和爱心,你应该懂我话里面的意思。也许当别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喊出爸爸妈妈的时候,奔奔…”可能,就算他们磨破嘴皮子,也换不来一声亲昵的称呼。

陌笙箫抬起手臂,擦去眼角的泪水。

奔奔哭闹的累了,这会睡的正香,他可能还不知道,他未来得及懂事,上天就已经为他关上了一道门。

“你还记得,你当初劝我不要奔奔的时候,我说过什么话吗?我说,我要这个孩子,哪怕不计一切代价,”聿尊并不是想存侥幸心理,他只是想着,这孩子就算是不好,也是他的孩子,要他亲手扼杀了这条生命,他舍不得。“奔奔只是生病了,可能只是比寻常孩子生的病要麻烦些,仅此而已。”

陌笙箫闻言,泪水更加忍不住。她也没有想到,聿尊会说出这番话。她抬头望着男人的侧脸,想哭,却不得不极力隐忍着。

徐谦用力点了下头,似乎觉得,任何的话说出来都带着残忍,他抿紧薄唇,没有再开口。

回御景园的路上。

笙箫坐在副驾驶座内,聿尊靠着椅背,并未立即发动引擎。

陌笙箫抬起拇指,指腹轻柔地划过奔奔的眉毛,感觉到有人在触摸,孩子皱了皱眉头,嘴巴吧唧几下。

“看,奔奔长得多好…”

的确,奔奔才5个月,就能看得出来,他长着一张绝对能称得上精致的脸,五官继承了聿尊和笙箫全部的优点,皮肤白净,鼻子高挺,而且体检时医生还说身高中上,将来绝对是和聿尊一样的个高。

陌笙箫眼神疼惜,眼睛盯着怀里的奔奔,一刻不肯离开。

“我怀孕的时候,我居然还不要他,我还说你是逆着天意要留下奔奔,聿尊,奔奔得这种病是不是对我的惩罚?”笙箫神色愧疚,难受地哽咽出声,她怀孕时期因为陶宸的事而精神不好,现在想来,越发觉得亏欠孩子。

“笙箫,不关你的事。”

陌笙箫泪眼模糊,摇着头道,“你不用安慰我。”

“笙箫,我有了奔奔,我就不会放弃他。”

陌笙箫弯腰在奔奔前额亲吻,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她知道后面的路会有多难走。

御景园内,陈姐同何姨也在焦急地等待,她们只知是带奔奔去看病,陌笙箫神色恍惚地走进客厅,陈姐忙上前,“孩子睡了吗?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