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莫伊的。

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他和笙箫在一起,哪怕是呼吸,都在疼痛。

聿尊甚至想到不顾一切去逃开她。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这样?

事实证明,并不是。

他花大把大把的钱在莫伊身上,她笑得跟个花痴似的围着他团团转,不过就是些衣服首饰,原来快乐是用钱很容易便能买到的。

可陌笙箫不一样,她的快乐,钱买不到,

那她想要什么?

直到聿尊逮住那个私家侦探,他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惶恐,原来…笙箫想要的也是钱,只不过,想要的更多而已!

她的心,已经脏了。

她要离婚,那好,离吧。

离婚当天,聿尊特地把莫伊带回了皇裔印象,他们站在阳台上,他看着陌笙箫拎着皮箱一步步向外走,她的手受伤了,所以显得很吃力。

聿尊目光出神地凝结在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上,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走的那般决绝而坚定,仿佛急着要和他划清界线。

聿尊轻啜红酒,那原本该是美妙的滋味,却极苦,极涩。

陌笙箫的身影,已彻底从他眼中消失。

她…

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抬头眺望,真的看不见了。

是不是,他从今天开始起,就要去适应没有她的生活了?聿尊收回视线,没问题的,笙箫离开后,他照样能过的很好。

回到卧室,那份签着陌笙箫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摆在茶几上,莫伊难掩欣悦,“尊,你快去办手续吧。”

聿尊把文件拿在手里,起身走向衣柜。

“尊,要不我陪你去吧?”

聿尊心里的烦躁紧跟着升腾起来,他把合同随手丢在衣柜的抽屉内,“莫伊,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再多说一句话,立马给我走人!”

莫伊闻言,只得不情愿地噤声。

陌笙箫走后,半个月。

聿尊把莫伊捧得高高的,谁都知道她是他的新宠,走到哪都带着,甚至应了莫伊的要求,让她住到皇裔印象。

莫伊俨然像个女主人的样子,开始对何姨指手画脚,跟他出去玩的时候,有人开玩笑喊她嫂子,她也照单全收,对这个角色乐此不疲。其实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看她的笑话,要想做聿尊的女人,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想在这个位子上稳坐得久,那更是难上加难。

晚饭后,聿尊准备出门。

莫伊丢开手里的遥控器,“尊,你去哪?”

“去欲诱。”

莫伊说什么都要跟着,男人点了头,待她换好衣服后一道去了欲诱。

聿尊的玩伴挺多,其实不少人也就是混个脸熟,估摸着他连名字都叫不上。

他坐在显眼的位子,怀里搂着莫伊。

边上的人都玩开了,一派奢靡景象。有人望了眼聿尊怀里的莫伊,“聿少,这是您的新宠吧,不知道这次又能新鲜多久?”

“我跟着尊,是因为我爱他!”莫伊仰起小脸插话。

“哈哈哈——”周围传来哄笑声,有人甚至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哎呦妈呀,妹子,你还能再单纯些吗?”

就连聿尊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松开揽住莫伊肩膀的手,去拿茶几上的酒杯。

“你们笑什么啊?尊也喜欢我,我会一直跟着他!”

先前说话的那名男子夸张地作出擦拭眼泪的动作,他挨莫伊近,这会,身子不由紧靠过去,他拿起酒杯凑到莫伊嘴边,“妹子,来,还是多喝几杯酒,这样说出来的话我们都能当胡话听听。”

有玩伴拉住男子的袖子,在他耳边轻提醒,“忘记上次的事了?那碰过聿少女人的东子可是躺在医院足足一个月。”

“嗨!”男子甩开玩伴的手,本身酒喝得也多,壮了胆子,“妹子,来,喝。”

“我不会喝酒!”莫伊自然知道聿尊不会喜欢自个的女人被人碰,她摆出清高的样子,挥掉男人手里的酒杯。

“嚯!”包厢内传来惊呼。

那杯酒直接洒在了男子的脸上。

“你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

莫伊缩过去,抱住聿尊的手臂,“尊,你看他!”

“净会惹事!”聿尊不耐地把她推开,本想来欲诱消解烦闷,没想到带这蠢货,是自寻烦恼来的,“倒酒,赔礼道歉。”

聿尊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他把上半身陷入椅背内,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男子见状,更是有恃无恐。

莫伊最擅看眼色,这会见聿尊动怒,忙扬起了笑,她亲自倒酒,把酒杯递给旁边的男子,“这位哥哥别气,是我的错,来,喝了这杯酒,您消消气。”

“这样才乖嘛!”男子把酒杯接过去,手一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罩在了莫伊的大腿上。

她惊得差点又想挥开,莫伊这会学着放聪明,她余光瞥向旁边的聿尊。

聿尊脑袋轻枕在沙发上,俊脸仰起,眼睛也闭着。

他摆明是想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管她的事。莫伊暗忖,也有可能是聿尊不想得罪这男子,说不定,他们生意上有往来…

想到此,莫伊更加不敢放肆。

男子见状,手里的动作越发大胆,掌心在她腿上摩挲几下后,欲要往莫伊的腿根处探去。

聿尊轻睁开眼帘,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水晶灯,他心里想的,是陌笙箫遇上这种事会怎么做?

呵,想都不用想,她肯定会像是被掐掉一块肉似的跳脚,说不定一巴掌直接招呼到男人的脸上去了。她才不管聿尊让她怎么做。反观这一点,看,莫伊多听话。

他让她给别人赔礼道歉,她倒是做足了戏份,这样的女人懂得见风使舵,才不会吃亏。

莫伊还在和旁边的男子纠缠,她不想当着聿尊的面被吃豆腐,她手掌不着痕迹握住男子的手,“来,喝酒,喝酒嘛。”

男子顺势把她的手捏在掌心内,反复搓揉,揉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这时候,她倘若一杯酒直接泼到男子的脸上,聿尊照样会罩着她,会带着她离开这虎狼之地。可是莫伊吃不准聿尊的想法,她不敢动。

聿尊盯着天花板,他在想,陌笙箫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半个月了,她应该已经看好了喜欢的房子,也许,是座观景别墅,她肯定还买了车,还有钢琴…会不会,她有了别的男人?

他的思绪飘出去很远,想拉都拉不回来。

他给她足够的钱,就是想让她下辈子过的好,可是这个好,不包括她能躺在别人的怀里。聿尊手指轻按眉宇间,他真是好笑,陌笙箫现在过成怎样,和他有何关系?

他陡然回神,包厢内这会已闹成一片,嘈杂的人心不安,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应和着灯光,投射到门口,聿尊离开时一句话没说,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莫伊拿着酒杯的手举在半空,见他已走出去,这才立马拿起包跟上。

“尊,尊,等等我——”

聿尊坐进驾驶座内,莫伊好不容易赶上,拉开车门进去,“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男人视线望向远处,并不急着发动引擎,莫伊忐忑地挨过去。“尊?”

“你回学校吧。”

“啊?”

“下车。”

莫伊瞅了眼他的脸色,不敢多问,推开车门只能站到路边去。

聿尊回到皇裔印象时,天色已晚,除了花园内的景观灯,整座别墅内漆黑一片。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卧室的方向,那儿,再没人为他留着一盏灯。

他打开门进去,听到钥匙转动发生的响声,平时,这个声音是微不足道的,聿尊也从不会去注意,难道人寂寞的太久,一点点动静都会令原本就静止的琴弦被拨的杂乱无章吗?

聿尊来到客厅,一团肉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打开灯,看到海贝围着他正打转。

陌笙箫走后,连海贝都不习惯。

聿尊来到二楼,他澡都没洗,直接平躺在床上。

依旧睡不着。

他起身,在床沿坐了会,拉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放着两枚戒指,那是他和陌笙箫的结婚戒指。

笙箫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买给她的所有首饰,唯独把这颗戒指和离婚协议书留给了他。聿尊拿起戒指,他和陌笙箫结婚时目的不纯,选戒指的时候直接听了店员的意思,选贵的总没错。他从没上过心。

只是,她都不要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他当时做的那般决绝,不就是想和陌笙箫从此一刀两断吗?谁离了谁,不能过?

聿尊攥紧手里的戒指,大步来到浴室,手掌一松,看着那两枚镶着钻石的戒指掉入抽水马桶内,聿尊望了一眼,神色溢出连他都分不明的哀戚。若陌笙箫不和他闹的话,他想和她好好过下去,突然发现身边缺少了一个人,孤单的难受。

丢开后,又莫名的不舍。

可是再想拾起,更不可能。

“轰——”急促的水流冲走了那两枚戒指,聿尊垂在裤腿边的手掌慢慢收拢。

陌笙箫,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聿尊轻念,他回到洗手盆前,掬起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冷水凉的刺骨,他感觉整张脸僵硬麻木的再也扯不出别的表情来,聿尊两手撑住池沿,慢慢抬起了头。

镜子里映射出一张绝美的脸,神色有些冷,眼里的落寞,蜇的他自己都在发疼。他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水渍,脚步趔趄地回到卧室。

莫伊像块牛皮糖一样整天粘着,聿尊对她始终不冷不热,逐渐,开始厌倦。

半年过去了。

春暖了,花也开了。

时光如梭,挡不住季节的变化,挡不住流年老逝,能挡住的,却是聿尊和陌笙箫之间的距离。

他们分开时,都那么的坚决,誓死不相往来。

聿尊觉得拉不下那脸,他不可能主动去调查陌笙箫的事,好像…他多么地放不下她似的。

一个简单的饭局,却有人在他面前提及。

那人给他敬酒,“聿少,还记得你之前的那女人吗?噢,不,是前妻。”

聿尊拿着酒杯的手掌紧握,“提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上次去临水镇出差看到她了,我一眼就认出她,当时走得挺急,也没过去打招呼。”

临水镇?

聿尊以为,她会选个适合定居的城市,哪怕离开白沙市,但也不至于,去那种地方。

旁边有人起哄,“那是聿少的前妻,你怎么就能一眼认出她?看错了吧?”

男子倒也没争辩,“那倒也是,当初打了个照面,还没细看呢,我一回头,她就走远了。”

这次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

聿尊却不知不觉把车开去了临水镇。

这儿是个小镇,不少建筑都有些年限了,生活节奏明显缓慢,但到了傍晚,却异常热闹,花园的广场上到处是人。

聿尊倚着车窗而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临水镇。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乱兜,他放下车窗,还减了速,特别是经过路口的地方,他有时候都会踩着刹车。说不定,就会有那么个人冲出来,一脸惊讶地对他说,“聿尊,你怎么会在这?”

聿尊拧起剑眉,那他该怎么回答?

对,就说他出差,路过这个地方。但是接下来呢?陌笙箫和他没了关系,必定要走,那他要怎么留住她?

对,就说,陌笙箫你陪我吃顿饭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聿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脸枕在臂弯间,笙箫都恨死他了,凭什么要看以前的情分?

想到此,聿尊忍不住再度懊恼,他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半年了吧,是要有半年没见到笙箫了。

不觉间,车子绕进一条小巷,这地儿真的不好,到处是马路陷阱。聿尊索性下车,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路边摊。

他想起,陌笙箫似乎在上学的时候经常吃这种东西。

他轻步走去,小摊生意很好,老板娘随意招呼他入座,“要吃些什么?”

“有些什么?”

老板娘忙得热火朝天,一边招呼别的客人,一边答道,“炒饭,炒面,麻辣烫,炒菜也有…”

“炒饭吧。”

“炒饭一份!6号桌。”

一盘炒得黄澄澄的炒饭端上桌,来这的大多是打工者和学生,聿尊望了眼,一点都没有食欲,他掏出支烟,“给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老板娘忙着收钱,脸色紧跟着不耐,“没有,你直接丢地上就好,待会我们会扫地。”

“给我拿个烟灰缸。”聿尊再度重复,说着,把一张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好好,您等着——”老板娘眉开眼笑,立马把他想要的东西呈上。

聿尊点了烟,仍旧一口没吸,把香烟卡在了烟灰缸边沿。

这时,有人走过来,“请问,那边巷子内的车是谁停的?不好意思,麻烦挪一下,我们想过去。”

那人见是辆豪车,说话便很客气。

聿尊站起身,往巷子的方向走去。

那人瞅了眼,晕,这么有钱的人来这种地方吃饭?难道是来体验生活?

聿尊走后没多久,一男一女紧跟着来到小摊前。

“两碗炒饭,谢谢。”

陌笙箫环顾四周,见只有6号桌空着,她拉着陶宸走过去,“老板娘,这儿有人吗?”

老板娘伸出脖子瞅了眼,见那客人不在,“没人,坐吧。”

陌笙箫面露犹疑,桌上的炒饭很明显一口未动,她坐定后,视线不觉落到那个烟灰缸上,连烟,也是一口都没有抽。

这个习惯…

她忍不住自嘲,原来有相同习惯的人还真多,简直是浪费钱。

聿尊把车挪开,他没有食欲,所以没再回到小摊上。

临水镇到了晚上,车辆并不多,不像白沙市,出门就会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