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她的眼渐渐张大了。湖心之中,烟雾缭绕之间,竟然浮起两个人影!她开始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在他怀里跳了两跳。后来她发现是幻影,的确是幻影,自湖心而出,烟雾相聚之间形成两个人形。姿势与他们无二,而在他们身后,隐隐可见有马垂头而立的身影。再向后,便是一片朦胧,隐隐**车形人影。

这静冷锁寒之夜。银月无瑕之光。暖雾掠飞之境。湖心相拥之人~!这雾缭之间。人影很快飞散。却足以让绯心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这出自何因。

月渐渐而移。两人都有如看怔。一直凝立不动。直到绯心脚底下直晃。腿筋发软。他这才低声说:“今天去镇上住。那车不能露形。要骑一小会马。”他说着。轻声打了个啡。有匹马儿便轻嘶着踱了过来。

绯心不敢说什么。若非他今日张狂。她定也瞧不见这人间奇景。不过她并非是一个懂得纵情之人。此时她心里只是担忧。若是一夜未归。明日又该如何计较?那马通体乌黑。月光之下。皮毛泛光。四肢有力。绯心让云曦托上去地时候。身体晃摇不稳。这与在车内不同。凭是用手也抓握不实。加之她更不惯这种高。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脑门上竟泛出汗来。而且这马认主。一见送她上来。竟是不愿让她骑。若非云曦跃地快。怕是要将她掀出去!他纵跃而上。单手引着缰。将她箍在怀里。腿一挟马腹。那马便轻快小跑起来。

夜极是静。马儿并未快奔。但亦是加深她身体地疼痛。马颠不同于车颠。绯心觉得尾骨都快断了。她听到身后远远有悉悉之音。想是有近侍紧紧跟随。但皇上去镇上她还是觉得不妥。但她亦不敢发表意见。刚坐完疯魔车。再骑马。她手已经脱了力。根本拿捏不住。只得窝在他怀里较劲。

这林子并不大。出去之后果见灯市如昼。已经时值夜半。镇上大街上依旧车马喧嚣。一派繁华之景。街边夜市连开。更有不少精雕美琢地高楼林立。一个县地小镇。居然也如此富足。锦泰之盛。地确非虚。

绯心紧紧兜着氅帽。竭力低着头。在这大街之上。与人共乘一骑实在不雅。虽然说街上也有不少女子行来送往。有地亦是孤身一人。但她还是觉得实在不妥。女人家抛头露脸已经不堪。夜景再是华丽。也不该如此。

至了镇上,身后的随从亦趋了上来,将路人隔开。绯心根本目不敢视,只觉四下有人围来,想是他带了四个侍卫,之前听汪成海喊其中一个‘庞统领’,虽然她辨不出是哪个。但皇上身边的禁卫她也有耳闻,况且庞统领为禁军侍卫统领,内廷禁军,上属行务属。是直属皇帝的一支精锐,人数不多,但皆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这庞统领单名一个信字,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其父庞净已曾经是名动天下的猛将。但在宣平二年的时候,当时有一桩徐殊远在昌隆朝时期贪污舞弊的陈案,却在宣平二年的时候又让人翻出来,庞净已受了连累,获罪下下狱。那时太后垂帘,大司马专权朝堂,未待审明已经先剥了庞净已的官职,夺其爵位,罢了他的兵权。

后来听说庞将军因病死于狱中,庞信当年十六岁,因此案也一同下狱。到了宣平六年,皇上便央求太后将其放出,留在宫中陪皇上练武。而徐殊太一案亦已经过了太久,案发时期庞信本人根本还只是个婴儿,又碍着皇上屡屡央求,便将其放出。待皇上亲政之后,庞信才开始渐渐展露头脚,直到前年,已经坐上禁卫统领之职。

绯心听小福子说,这庞信打从七八岁起便随父亲行走各地,认识不少江湖人士。还说当时大司马急着办庞净已,也是因为这姓庞的跟东临王的关系走的太近,手里又有南关的兵权,成了大司马的眼中钉。

不管如何,这庞信与阮氏必有仇怨。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太后会被皇上说动,将庞信这头猛虎放出牢笼。也许当中也暗藏汹涌,不过最后,十三岁的皇帝终是得到这把锋刀。

这街上行人一见高头大马,再见马上诸人皆是宣昂,再瞧身着衣衫极是华贵。一时间也都自动纷纷避让。皇上此次出巡行宫不是什么秘密,随行亦有高官。他们当然猜不到是皇上跑来镇上玩,只觉锦衣玉容,想是什么大官微服来游,自然是不愿意招惹,亦不敢趋来多看。

他们行至一间极富丽的客栈之前,绯心只觉马停。不敢抬头看招牌,人影一晃,已经有侍从进去。一会子的工夫,掌柜的已经点头哈腰的过来:“这位公子,贵宾房已经收拾得了,您一会子进去瞧瞧可还称心意?”

云曦抱着绯心下马:“这檀温阁的名头在京里都叫得响,今天可一定要试试。”

一听他说这个,掌柜的更是笃定的认为是随皇上来的贵胄。这衣衫固然华丽,但鲜衣名马在这里并不稀奇。不过眉宇间的气质难以掩藏,云曦就是穿得再是一般不过,眉眼之间的华美依旧让人眼亮。这镇因汤山而出名,更因汤山上的皇家宫苑而游人络绎。纵是不能接近宫苑,远远的沾沾贵气也是好的。所以这整个皇苑县的生机一下被带动起来,周围鲜有种粮食的,皆是栽果木,更多是从商的,往来物资极丰。

“一瞧这位爷就不同凡响,您要是住的好,给小店多多宣传,便是小店极大的荣幸。小店里有各式泉厢十来个,后院贵宾房里还有个凝香坞,琉璃顶的,可通透呢。您请!”掌柜的一身华丽细缎包夹绒的蓝袍,半福了身一脸讪笑,忙着把他往里迎。

“哦,琉璃顶的,那岂不是可以边泡泉边赏景,不错。”云曦淡笑的,随口应着。脚步却是不停,径自把绯心给挟进去。绯心垂着眼,听他张口就来,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琉璃屋的温泉在行苑就有好几个,还有雪景露天的。有什么可不错的?况且这里是客栈,再华丽也不知道多少人那里头泡过,就算是活水绯心也觉得别扭,更何况这里离汤山这么远,有好眼也让皇苑占了去,这镇上能有什么好泉眼?

大厅挑高足有三层楼,中央铺华丽的彩绣毯,四角设巨大如树一般的盆栽,围屏溜着两侧相隔,厅上摆了四五十张包银角的方桌,正中设空场,倚着中央拱臂大梯还设了戏台子。想是不时有说书拉琴的来表演。此时已经是深夜,但依旧宾客声嚣。绯心实在觉得不妥,即便他想来这里,也该包楼清场才是。现在由着人在这底下闹,而且听声音有好几个都像是酒意酣沉,真要闹出什么事来,光凭这四个侍卫怎么行?她越想越是怕,加上身体也极不舒服,越发是抖的厉害。

“送几个你们这里的小菜,还要一壶醉仙酿。”云曦可算是没兴致大发就在这厅里乐上一把,让绯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跟着他上楼,直接从楼后的天桥廊道过到后面的一幢楼的二楼里。这里霎时静了许多,一通过去,二楼亦是一个厅,四周都有房门,但极是安静。估计刚才说什么贵宾厢房,便是这里。

“公子,属下刚巡了一圈。楼下皆是泉厢。属下在门口,一个在侧间,还有两个在下面候着。”那低沉的声音轻轻说着。绯心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帽子把她挡个严实,整个人快窝成一个球。

“无事,不必这般小心,你们歇着吧。”说着,他一挟绯心的腰,便将她扯到左手边的一道门里去了。

绯心一进去,才知道侧面这几间是完全打通的,是一个半环楼的大屋子。因造型别致,所以做了巧妙的装陈,沿门侧墙而可半见梁柱,上顶拱旋雕梁,另一侧则是观景的连墙折窗,一扇扇皆可打开,外面亦有观台。此时因是冬日,皆垂着帘。地上亦铺着厚毯,因屋子是环拱的,所以正面拱凸处为厅,两侧为厢。绯心隐隐听到水声,似是有一侧居然于楼中引水。屋内摆了一个一人高的彩釉环扣的三层铜炉。白炭此时烧得正旺,两侧于拱梁下设绣屏,上由浮雕出汤山八景,沿窗有方长榻,铺着白色细绒褥垫。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伸手把她的帽掀了开来:“边上就是他说的那个琉璃顶的凝香坞,过来试试。”

他进入角色极快,出了行宫便不把自己当皇上。但她不行,她满脑子都是惶急怕,总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况且他刚才点了菜了,她实在怕一会小二会不会抽冷子进来送茶饭之类的。他扯得她一个趔趄,几步便过了屏,转到半拱的有水声的一侧。

说是琉璃顶,其实就是有一块顶是琉璃的,这里是楼的下倾一侧,后院的楼看来只有两层高,这厢里是一个嵌地的大池,花朵造型的,但比绯心在宫里的池可小了太多。顶上开了一块琉璃顶,而且琉璃质也算不上通透,压根也难瞧景。

但这里别致并不在这琉璃顶,而是倚池的一面墙,夹了一层木,此时哗哗淌水,形成一片水墙,水溢下地上的沟槽,然后引进池中,像是自墙至池那块地方,有许多小溪流。有屏隔于窗前,半围在池周。绯心瞧了一下池水,好在是活水,看来这客栈有泉眼还真不是吹的。

“臣…”绯心刚是开口,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其实这里没人,她便是叫他皇上也无碍,但她刚才见他兴致很高,想他是想体验一下民间生活。她实在不想在这待,况且与他独处,让她总觉得尴尬异常。但他她此时要说扫兴的话,他定是要翻脸。

她只得强压下身体不适以及心理的抵触,还有那种乱纷纷的情绪,“一会您先沐浴,奴婢去给您铺床。”说着,她伸着手欲给他宽衣。既然他想体验民间生活,她也就随着他改了个自称。

“奴婢?”她自己找的这个词让他的声音一寒,不待她有反应,他已经一掀她的腰,一把将她给推到池子里去了。

正文 第025章 点滴关怀慰心间

绯心猛的一落水,心下一慌,呛了两口。她急急忙忙的想往起站,但下一刻云曦已经跟着跳进来,两人皆是连人带衣湿个透。她很快便听到那挟着水声的裂帛之音,他一向喜欢这样撕扯她的衣服。

绯心吓个半死,一半是因为这里是宫外。还有一半是因为他的手劲,她觉得他又生气了。既然随了他的意不称他为皇上,她自称奴婢也是正常,他恼的没道理,她更不敢辩驳。但热水一浸,绯心就知道这真是泉。因为水一浸到她的腿,她立时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云曦两下就把她扯个精光,破衣就浮在水面上。她的长发如藻一般在身周浮动,这池可比宫里的要深的多,水已经淹过她的胸。况且她根本站不住,腿软之间几欲下沉,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浮荡,肌肤在水的浸润下泛出柔光。与她的黑发相映成趣,水波之间,更有诱人之艳。他一手把她勾过来,手便揉上她的胸,她的身体微痉,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更是撩拨他的火,眼珠变得浓黑,俯下头,泄愤一样的蹂躏她的嘴唇。

他强硬的挤压她的唇,连啃带咬扯得她生疼。绯心一声不吭的忍,她越是如此他就越凶狠。突然间,她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因他本来勾着她腰身的手自后滑向她的股沟,并且沿着一直向腿间挤。

她因坐那破车,又骑马,那里本就是火辣辣的疼,而且被这种泉水一浸,已经痛得发麻。现在他的手一碰,她觉得疼得更厉害。她满脸是水是泪都分不清,但极痛之下她实在耐受不住,哆嗦的格外剧烈。他显然察觉到她的异样,她以往也是一味哑忍,唯有一次让他捏着腮帮子才压不住哼出声来。这次她虽然没出声,但抖的太厉害了。他突然松开她的嘴唇,双手挟着她的腰,一下把她给举了起来。

绯心光溜溜让他自水里举起来,霎时满脸羞成血色。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捂,但他已经瞧见了,大腿内侧磨破了一层皮,双腿间已经肿起来了。她在家里,就算再奉迎父母,懂得察颜观色,她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进了宫,就是再会谋心算计,同样也是娇生惯养,呼奴唤婢的贵妃。她细皮嫩肉的很,就算是当时他已经尽量的少骑马,多坐车,但她还是耐不住。不过十几里路,已经把她折腾的伤痕累累。

云曦盯着她的腿间半晌,绯心都快抽抽了。他没再把她往水里放,径自放到木沿边坐着。绯心此时赤身露体,便是她已经入宫第四年,与他翻云覆雨几多,她的自尊也承受不了这般在他面前展览。况且之前她还曾经做过那个怪梦,现在感觉那梦境成了现实。一时间又是羞耻又是疼痛,折腾得她眼泪不停,面色紫里泛着青,嘴唇不停的哆嗦。又不敢在他面前大声抽噎,只是无声流淌,更显得她可怜兮兮。

他没再出声,一撑手径自上了木沿,他浑身亦是湿透,衣服都贴在身上。也没理她,挂汤挂水的便往外头去,过了一会子,绯心忽然觉得身上一暖,一条大绒毯将她完全包裹住。她一怔间身体已经一轻,让他抱了起来。她根本没想到他是出去给她拿毯子,他自己还是湿的,连衣裳都没的换,却是过来打发她!他是皇上,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但现在,却像是他在伺候她一样。

他身上太湿,一贴她,连毯子亦成半潮。他抱着她穿过厅,到了另一端的暖厢。这里有大床,但床铺还没铺妥当,而且被褥也不知道是不是可用的。绯心瞧着似是全新,但实是不知道是不是好多人用过的,她只要一想这些就觉得别扭的很,连带身上这条毯子也觉得不是很干净似的。他却不管,径自把她往床上一放,转头便出了厢阁。

绯心裹着毯子在床上发抖,半是因疼,半是因怕。一会听得门响,心里更是怕得紧。他这般**的出去,若是生了病,那全是她的罪过!况且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没有衣衫,裹个毯坐着,若是一会侍卫错一点眼,不小心把小二放进来,她真个是要死在这里!

她胡思乱想个半天,忽然又听门响。随着声响,已经听到云曦的声音,不仅是他,似是还跟着别人。她更吓得紧,也不管什么,忙着就往床侧帐帏子里藏。

“说地天花乱坠。什么琉璃顶地凝香坞。宝号就是这样做生意地?诳了客人进来打发。能宰一起是一起?”绯心听得云曦在外头出声。连着还有掌柜地讪笑。想是跟来地是掌柜。她听得一阵拉扯之声。“您老跟着过来瞧瞧。这也叫琉璃顶。能瞧见什么景?这个池子小地也就孩子能进来泡。泉硬地跟什么似地。洗手都嫌扎地慌。真泡了还不得褪层皮下去?您真当我是冤大头怎么地?”

绯心一听傻眼了。他刚一身**出去。竟然是扯了掌柜地跑来说这个?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听掌柜在一边赔笑:“您是京里来地大贵客。小店哪敢慢怠您呀?这。这里是小了点。但这泉可能是您泡。泡…”

“当时您老可说了。什么凝香坞琉璃顶。这才冲这住进来地。招牌叫地这么响。真真是个店大欺客。还有还有。您刚端来地这什么醉仙酿。掺水了吧?”云曦挑着声音哼着。“就这规制还要十两银子。您这里也太黑了!”

“哟。哟。瞧。瞧您说地。一看您就是见过大世面地。哪敢在酒里兑水这么不地道。您可千万别恼。是小店服侍不周。要不这么着。几位地酒菜奉送。瞧这个您还满意吗?”听着掌柜地声音。显然是云曦地表情定是连挑刺带吓唬。掌柜生怕让人砸了招牌。只得赔着笑息事宁人。

绯心都在里面听傻了。他堂堂一个天子。跑到这里跟人砍价来了。想是掌柜自认拿住有钱人好面子地心理。先不管东西好不好。豪气长脸那可是头一位地。基本上开价十两。怎么也得给个二十两显一下自己地富贵。却没想到碰到这样一个主儿。居然还扯着过来往下划拉价地!像绯心就从不砍价。以前她在家里也不上街。是各店地掌柜拿了样子给她。瞧上眼地就买。发觉物不对图也从不言语。反正不差几个钱。扔了再买就是了。

但现在听云曦在外面跟掌柜地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逼地人家奉送酒菜。实在是…她本是吓得发呆。现在不觉间眉也展了。唇边笑也多了。开始听得云曦拉着掌柜地往池边去。她心里还是觉得很丢人地。因为那里还泡着她地破衣服。但渐渐地。倒是摒气静心地听他说话。

绯心听着外头掌柜的招呼,然后听到细碎的脚步和杯盏的声音。想是掌柜的打发小二把酒菜放下,掌柜又轻声慢语了说了许多安抚的话,再三的表达了不周到的歉意,极是会做生意又会看人的。觉着这几个人惹不起,八成是陪着皇上来游幸的官,所以怎么说怎么是。

若是一般的人,肯定早拉出架势开打了。这檀温阁光是瞧外头的头面,也知道是这里一霸了,店大欺客其实说的一点不假。来这里的外地人多,掌柜是能宰一起是一起。只不过今天挨刀这位是个难缠的,他当然知道怎么回还。

绯心听着带门的声音,她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忙着裹着毯往床上一躺。平时她是肯定不敢装睡的,但现在她一身是伤,也给了她最好的理由。更何况,她就是很难与云曦独处,她甚至觉得,他始终是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虽然她是他宫中的女人。

她可以远远看他,看他展露不同的一面,他笑起来很动人,勤于政事亦让她钦服,他偶而会孩子气,**天真的样子,亦偶而会狂放纵情,展现出非同寻常的美丽。这般远看,她会觉得很平静,有时甚至觉得很光荣。因她是他宫中的女人,她嫁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富贵的男人,更有才情与傲骨,是值得所有女人羡慕的,连带的让她也觉得增光添彩许多。

绯心喜欢这种感觉,纵说是虚荣也喜欢,亦喜欢后宫之中高高在上的华贵。她喜欢他所带给她的一切,只除了那尴尬的亲密。她是见过别的宫妃与他如何相处,但有些是她完全学不会的。

饶是她装睡,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忐忑。在宫里,他可不管她是真睡假睡。让她伺候她不照样得伺候?哪有一回是她想躲就躲的过的?

她感觉他上床了,在他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绯心不由自主的发僵,这睡是再装不过去了。但云曦也没怪她,脸一贴上他的衣,绯心没觉得他身上湿,许是他刚出去的时候换了衣裳。但她的毯子是半潮的,这状况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她装睡了,这会子再睁开眼说伺候他就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他就这么歪着,到时睡出病来她可担待不起。

绯心权衡了一下利弊,终是半睁开眼低声道:“皇上,臣妾…”她现在也没心思陪他玩什么公子丫头的游戏了,况且她刚才配合了一下他还不高兴了。她一睁眼,便看到他的衣衫,同样的款式,玄色绣暗银云图,与刚才所着一模一样。想来也是,他一早想溜出行宫去玩,汪成海不可能一点准备没有。她一路都没敢抬眼皮,当然没瞅见侍卫是不是随身带着包袱,看来同款的衣服他带了好几件。这样想来,至少也该给她准备几件吧?是何况,他还有撕人衣服的癖好的。一想到这里,她自己的脸先红了,吞吐了几个字,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云曦见她主动睁眼开口,便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烧,还好。”他的声音低低,似饮酒一般的微醺,“一会把衣服换了,潮着睡捂出病来。”他的声音挟了些关切,让她听了心暖。

他说着,便探手自身后摸了摸,掏出一叠衣服来。果是同款同料的,与之前她那一身一样。她捂着潮毯也的确不太舒服,他犹自歪着,把衣服略抖了下,里面掉出一个彩绘琉璃瓶来:“幸而带着这个。紫玉化淤膏,嗯,一会子…”他掂着瓶子忖着,忽然瞧见她双眼瞪得滚圆奇大,此时正一脸酱紫的瞅着他。

绯心从未敢如此放肆的盯着他看,主要是她真是瞧见这个有点傻眼了。是吓傻了,她伤的不是地方,她见他掂着瓶子就心里狂跳,生怕他一吐鲁嘴说什么一会子朕帮你上点药什么的!现在她脑子里想的不是什么受用得起或者受用不起。主要问题是她会不会再在他面前展览一次!所以,一时间脑子一蒙,眼珠子就不由自主的死盯着他的嘴不放。

他怔怔瞧了她一会,忽然唇角微扬,似是噙了笑。他扬手把东西往她身后一扔:“一会把衣裳换了,出来伺候朕用膳。”一听他这般开口,她松了口气,心底是很感激他的。她见他起身向外走,低声说了一句:“谢皇上。”

他顿了脚步,半回了头睨了眼看她:“那湖,名叫暖玉。”

她愣了一下,不由又想起之前的美景来。美伦美焕,湖面烟雾缭绕间的人影,不觉间绕上心头。暖玉,的确很美。

正文 第026章 上好云帛成破布

她换了衣裳出去,正瞧见他坐在榻边,炕桌了摆了几道菜,还温着一壶酒。他正执了壶准备自斟自饮。绯心可是训练有素的嫔妃,一见这个,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忙着便向着他冲过去,伸手便去捂他面前的杯,嘴里低呼着:“使,使不得!”她一时情急,来不及讲礼数。这宫外的东西,杯盘碗盏先不论干净不干净,便是这些个吃的也得先找个人试试才好。断不能随意入口,若真是吃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裹出大乱子。

她冲过来太急,险些撞翻炕桌。他微是惊诧,看她一条腿已经跪在榻上,伸着手:“皇上,让臣妾先试试温度吧?”说着,她奉着双手,准备去接他手中的酒壶。

他执着壶不往她手上递,瞧着她的样子,微眯了眼说:“你喝不得,酒是发物。”说着,他就手从边上拿了双筷子,“试菜吧。”

她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发怔,喃喃的说着:“皇上,这外头的酒菜…”

“无碍的,无事。”他说着把筷子往她手上一塞,“众人皆吃得,凭得咱们就吃不得?”

他随口的话让她心下一动,“咱们”?再想想之前他流露出的关切,让她心底不由的一甜。他若能一直这般温和,她便是死了也值得。她竭力想做一个合格的宫妃,谨记得嫔妃所有守则。天下的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便是民间,稍宽裕些平头百姓也要纳妾的。官家规定,即便纳妾也要按制而定数,但男人皆是好色,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养在家里,不给名份便不算是越礼越制,凡是养的起的,自是多多益善。更何况他是天子,所肩负家国,扩充内宫,也有利于皇室繁荣,子孙荫盛。

所以,她根本不介意与别人分享,根本与在宫中还是宫外都是一样。她是在意身份,在意名声,这些她也明白是需要得到皇上的支持才能得到。

但得到皇上的支持,并不一定非得宠爱非常。得到皇上的尊重与信任也同样可以得到,而且比宠爱更持久,更稳固。就像当朝的太后阮星华,先帝之时她并非是最受宠的一个,先帝生前最爱淑妃,也就是皇上的生母。但先帝很尊重他这位皇后,后宫事宜皆交托她打理。生时便会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百年之后亦会与先帝同寝恒陵吉地,万年相依,受宗庙供奉!

绯心从不指望死后能入帝陵,她只希望贵妃之位不倒,死后可给个“贤”或者“惠”的谥号。不过最近这一年,很是风雨飘摇,她自己都以为没希望了。

但今天,又不由的让她重燃战火,那是今天她觉得,皇上心里还是有她一点点位置的。比如今天带她出来,肯定是觉得她是比较妥当又能伺候的,嘴巴也严,不会将事情到处宣扬。而且刚才他也是有些关心她的。

她一想这些,心下一热,眼眶一潮,就有点想表达一下忠心。但一瞧见他不紧不慢的饮着酒,又觉得场合不太合适。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慢慢跪在榻上给他张罗布菜,她把每样都用筷子分一点,放在小碟里,然后尝一尝。

这外头地东西她很是不放心。但此时她亦是硬着头皮吃进去。记下口感好地。准备再换一双筷子给他挟菜。突然她发觉。桌上只得一双筷子。刚这双她刚用了。她盯着光光地桌面发呆。一时间抬了头。刚想说召唤人再拿双过来。却瞅见他戏笑般地眼:“只得这一双。再换了又沾了腌物。岂不是不妥?”他说着。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来。随便挟了当中地八宝酿鸭子里地香菇放在嘴里。

她见了面上微是一红。他吃完便又将筷子递过来给她。她不敢不用。便就着也吃。便是如此。一双筷子递来递去。你一口我一口。不知觉间竟然四道菜去了一半。他亦将酒也饮了大半。直道这里地酿鸭子做地不错。他瞧见她只跪不坐。便知道她是因伤坐不住。上元节刚过两三日。这里晚上极是热闹。镇西头听说还有联诗会。但他见她一副有些头点地地样子。她生活习惯良好。平日里早睡早起。这个时辰她早该睡了。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吃了些夜宵。酒意生醉。让他瞧她地眼神又有些古里古怪。她心下怕地慌。更是诺诺起来。他把炕桌随便往里一推。伸手便将她扯过来。让她歪窝在他地怀里:“既然不愿意睡那床。不如在这里凑合一晚罢了。”他说着。拉过边角地一条毯。包着她。手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她地头发脸颊。他没不管不顾。她已经很感激他了。此时她地臀抵着他地大腿。虽然有些痛。但合衣在这里。总好过躺在那床上。她窝在那里。低声喃了一句:“臣妾让皇上败兴了。臣妾…”

“得了得了。”他揉揉她地头发。“眯着吧。明儿一早就走。”说着。他自己先把眼睛闭上了。

她噎回话去。刚罢了饭。这般窝着她也怕他不舒服。怕他一觉眯着了。明天硌着腰痛不说。又存了食不消化。一时间左思右想。不由地低声开口:“臣妾陪皇上说说话吧?”

“说什么?”他地手摸着摸着就有点不老实。但声音还是淡淡地。不过他倒是很意外。她还能跟他说说话?她一般除了讲道理背宫诫。基本是说不出什么贴心地。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话就跟给他们两专设一样。

“嗯…”绯心绞尽脑汁的想话题。突然脑子一闪,想到之前出行宫的时候,他似是要赶什么时辰。不然,那车也不至拉得快飞起来。她脑子里转了转,既然已经来了,皇上能如此体恤她,她也该舍命陪君子才对。想到这里,刚才想表忠心的心气就又来了,半拱了身子向着他:“皇上,之前出行宫,皇上有心想体验这里节氛,因为臣妾身体不济耽搁了。不过现在外头还热闹的很,不如臣妾陪皇上去逛逛,以免存了食有碍龙体。”

他睨着眼,静了一会低语:“该赶的已经赶上了。”云曦瞅着她一头雾水的样儿,鼻间轻哼了一声:“不过贵妃倒没什么兴致。”

绯心愣了一下,略扬了头看他,他贴的太近,以至让她可以看清那微蹙眉心的细小纹路,眼中微微的闪烁,以及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的让她的心跳更失了频,倒是添了几分别样的慌乱。他见她微张着嘴不语,身体微微发僵却馨香若有似无,**勾魂夺魄的诱意,一时间眼又微微半眯了起来。搂着她的手已经挤进她的小衣里,熨上她的肌肤,灼烫的。她的衣服裁剪的很合适,他现在挤进一只手去,让绯心觉得衣服又快撕了。

“皇上。”她突然开口,后脑有些发麻。他的表情让她紧张,气氛有些诡异,让她更有些怕起来。脑子一激,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便先开了口,只想快快分分他的神。

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半挑了眉毛,似笑非笑的,像是故意逗她。另一只手也从她腰后绕上来,指尖缠着她胸前的结带说:“贵妃又有什么高见?”

她半僵着,此时让他半勒着,坐也坐不下,躲也躲不开。脑子有些木了,一有那种不好的预感,马上浑身都开始疼起来。屋里虽然不热,但脑门子生生泛出一层薄汗。眼不由自主的向下看着他的手,生怕连这件衣服也保不住。万一他就给她带了两套,一起性全扯了,她回去都成了问题。她脑子乱成一团,浑噩间只想快快摆脱这种尴尬,突然间脑子一闪,灵光乍现。脱口低叫着:“皇上,皇上!方才臣妾看那暖玉湖的奇景极是动人,当时急着赶路,也没顾上细瞧。不如臣妾再陪皇上去那转转如何?”

她也不管此时做这个提议有多么无稽,先不说那里离的远,此时也晚的很。单凭这骑马一件,她便做不到。但她顾不得,摆道理他断是不听的。

他突然顿了手,看着她干笑的表情低语:“看不到了。”

“呃?”

“那里只得亥时初刻才有,时辰早过了。”

她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他要赶的时辰,并非是为灯会,而是想见那暖玉的奇景。唯有亥时初刻才会显现,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说,该赶的都赶上了。

“臣妾也是头一回得见,真是很美。”她喃喃的说着,不敢看他,“臣妾还以为,时时那里都是那样。是臣妾愚钝了。”

“贵妃怕是一点也不稀罕。湖景再美,也比不得高阶玉殿来的光彩!”他微垂了眼,声音里忽然带了萧索。

她微眼看他,忽然觉得有些内疚。她是一个俗之又俗的人,只懂家声,不问风月。其实有时想想,像她这样的女子,也的确很难讨得君欢。她并非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但也知道在这宫里,迎合圣意是多么的重要。并不是她一味的想摆出个端庄的样子,而是她有自知知明,她如一潭死水,根本不知波澜为何物。**荡漾只会让她惶恐,却难体味个中的妙意。所以她才会觉得内疚,无法宽慰圣心也是她失职!

“臣妾不通风雅,无法解慰圣心。”绯心默了一会,突然开口。她半垂着头,“如今上元佳节,臣妾败了皇上的游幸,十分惶恐。”

他微微不耐,她又开始扯这些官话。刚想打断她的话,忽然听她继续说:“臣妾会弹一点琵琶,技巧粗糙的很。本来不敢在圣上面前显拙,不过这小楼凭风,外有游栏,也别有雅意。如果皇上若是不嫌,臣妾给皇上弹奏一曲如何?”

“朕从不知你会琵琶。”他微睨了眼看她,很诧异她居然会主动献艺,“又是奉了父母之命,为进宫作准备的?”虽是诧异,但一想她学技的动机就失了意趣。

“臣妾在宫里学的。”她低声说,有些难以启齿,自己的脸先红了,“是臣妾自己随意弹来自娱。”

“你会哪一曲?”他忽然伸手抚她的脸,手指干燥而温暖,**她的灼烫。

“只会一支曲。”她喃喃道,“清韵叹。”

她刚是说完,忽然听云曦扬了声音冲着门外:“庞信,你找掌柜的拿琵琶进来!”绯心一听脸都绿了,他的手此时还揣在她怀里,把她箍在怀里。而且根本没半点要动地方的意思,这一会再进来人,她就不要活好了!她脑子一激,身子猛的一挺就想下榻去。但她这个动作刚一作,不待她开口,两人都听到“哧~”的一声。绯心的胸前已经裂开了个大口子!

云曦也有点傻眼了,瞪着她胸前呼扇扇的破布半天没说出话来。绯心都快哭了,脸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哑着嗓说:“皇,皇上,还,还有吗?”这衣裳是汪成海准备的,料子是上好的云帛端彩,这种细织丝帛其实本身是耐扯的。但因为裁的太细致,又缕花结带的,就很是脆弱了。云曦替她把衣襟向上揪了揪,看她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一会去床上捂着被子弹吧,就带了两身。这件可不关朕的事!”

绯心真的哭了!她竭力低着头,不想让自己的哭相示人。所以她更加看不到云曦那一脸坏蛋的表情,简直就是乐不可支!

正文 第027章 自以妾心了君心

旋彩阁碧茵殿

这旋彩阁离皇上所住的辉阳宫极近,虽然隔了园,但中通有廊道相连。处在行宫内廷正中的位置,后面还围了一处上好的泉眼,弄出几个小珍珠池来。因池底所用的石质色彩斑斓各异,旋彩因此而得名。而此宫内的各殿,都是色彩命名。

雪清披着紫貂毛围的大狐氅,由宫人搀着,慢慢往殿后的暖厢里走。小脸微微泛白,半是因为冻的,半是因气的。

上元刚过几日,但节日氛浓。今天天气晴朗,所以罢了晚饭不久,她便想去辉阳宫邀皇上去游园子。她有地利之便,加上又是在行宫,没那么多规矩。结果刚出了旋彩阁,便迎头碰上华美人。这小妮子在宫里的时候就嚣张的很,听说又极是胆大的,勾得皇上魂不守舍。打节刚过,便不时粘在皇上身边。同行出来的几个,就数她窜得高。

雪清是瞅见她就没好脸色,加上雪清也不是绯心,没那种压持得住的心性。如今一见华美人又跑来,更是不快起来。两人毕竟差着阶,华美人当然得行礼让路。但她心里嘀咕,这德妃十一月下因为小产,紧着巴了皇上一个月。孩子没了还能抖起来升位的,满宫里也就她一个。两人一年进的宫,说起来这林雪清用的伎俩也不怎么光彩,借着皇上去行宫的工夫去勾搭,这会子还装高贵。人人都说她是借贵妃这高梯,当初太后就不怎么待见她。若非是贵妃,德妃也断没今天。现在一朝得了势,就把贵妃挤兑到栖凤阁去了,一副眼里没别人的狂样!

华美人腹诽归腹诽,但面上总是堆着和善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外殿,没一会子的工夫,便见汪成海由几个太监拥着,抖着拂尘迎了出来。

“奴才给两位娘娘请安了。”汪成海一脸的笑,但却不把人往里迎。雪清瞅着里头黑乎乎的,有点诧异,也不忙着落辇。但她对汪成海还是很客气的,轻扬了手:“汪公公,皇上歇了?”

“回娘娘的话。”汪成海哈着腰,“皇上今天心情好,晚上多用了些,这会子去园子里逛去了。没让奴才跟着,奴才这厢还打算出去寻寻。”

雪清一听,心里头就有点不自在。这汪成海一向是跟皇上形影不离的,这会让皇上自己出去,指不定皇上又找哪只狐狸混去了。但嘴上还是板着理说:“汪公公也该省事些,这大晚上的道儿黑,皇上身边没人哪成?若是跌着又是事情。”

汪成海心里明白,德妃就是随口找个台阶下。但边上的华美人乐了,她的性子比林雪清更锐,嘴巴也快,脱口就说:“德妃娘娘也太小心了,行宫便就这么大。再说了,随行的姐妹也不少,自是能照应的齐全。”那言外之意就是,皇上身边不缺人,纵是没有你我,照样快活,你也太托大。以为非得你自己在那伺候才行!

华美人的话就让雪清觉得刺耳,一时间便堵得慌。所以离了辉阳宫,便往栖凤阁来。想找绯心说说话,解解心里的郁气。但没想到,到了栖凤阁,同样也是黑灯瞎火一片。迎出来的小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汪成海商量好的,居然说一样的话。

“回娘娘。我家主子逛园子去了。没让奴才跟着。绣灵正打发人找呢!”小福子点头哈腰。一脸狗腿。但这话却把雪清给堵得不行。皇上自己逛去也罢了。这贵妃可最是不爱逛地。而且她娇惯地很。鲜少有不带人自己出去地时候。就算有。也是白天。晚上从不这样。

雪清是怎么也想不到。贵妃如今也跟那些女人一样。表面上装地不问世事。实际上同样要争要夺。其实皇上跟谁出去。她管不着。就算贵妃拉开架势也来争。她也不会这样堵心。

她堵地是自己把贵妃引为知己。什么事都跟贵妃讲。但贵妃却不是这般想。心思算计她是半点不知。半点不防。现在满宫都知道。她林雪清有今天是贵妃地功劳。如今来了行宫。贵妃主动让出旋彩阁。怕是连皇上也觉得。贵妃是一个有量能容。气度非凡地人。她越想越是憋屈。一扭头领着人就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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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现在是觉得。入宫这四年。真真是把她以往所受教育颠覆个彻底。其实她进宫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红粉战场比地不仅是光艳明媚。更多地心思算计。她是带着乐正家地希望来地。如何也不能倒下。所以这几年。不可不谓苦心筹谋。她筹谋其实只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不但要生存。还要处在一个相对好地位置生存。只有这样。乐正一家才能因她而荣耀。不为财权。只为名声。她不介意被人利用。有人利用就证明你还有价值。

她最怕地不过就是意外。但近这一年来。意外频发。面子也损个**。之前皇上要对付阮氏。在她这呆了好些天。白让她担个专宠地恶名。紧着雪清小产。她又落个操持不力地恶名。后来除夕宴上摔了一身酒菜。险没让众人笑掉大牙。如今可好。包着个毯子弹琵琶!

是她活该啊,好死不死的说自己会弹琵琶。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围了个毯子。是她张罗要弹的,衣裳扯破了也得弹。毯子她可以不包,但不包衣不蔽体更难看。她快把槽牙都咬碎了,勉强把清韵叹给弹全乎了。觉得皇上真是把什么仇都报了,当初她管皇上讨身后名,现在再没脸讨任何恩典。

她低着头,一身一头的汗。突然两只手撑在床边,她一噤,不知何时他起身过来了。“这是清韵叹吗?”他的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愉悦。

她不语,说实在的,她弹的是什么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云曦伸手拨开她的发,看她微湿的碎发。她一向如此,强撑着努着做,就算再不愿意,也只知道受着:“朕觉得调子像,但拐得太多了些。更像转调清韵叹。”

他戏谑的话让她更不知怎么回,抱着琵琶也不开口。他扶了她的腰,自她怀里把琵琶拿走:“身上还疼吗?”

“谢皇上,臣妾好多了。”她终是应着,伴着吁了一口气。讨他高兴自己就得出丑,想想就觉得疲累又难持的要命。但听他语调温和,气息凝定,没了方才的浮荡火烫,倒也让她安静了下来。好在没人瞧见,反正她里子早糟的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的买卖还做吗?”他慢慢倚过来,连人带毯把她抱住。夜早浓深,他却没半点困意,倒是生出了闲聊的兴致。

“父亲入仕以后,生意交给三叔经营。”绯心实话实说,没敢上来就来一句‘回皇上的话’让他着恼。其实为官之后不该再从商,除非受官办经营。但族内经营并非不允,有些大家族,有人入仕有人从商,在锦泰并不少见。父亲捐官之后,便按制将手边生意渐渐转给叔父。若真是全停了,一个是祖上买卖不能如此,第二便是父亲这一路用钱的地方极多。若是没有生意支持,怕是不等为她谋得秀女之位已经撑不住了。

“朕给你叔父个差事如何?”云曦淡淡的说着,“他既是贩茶的,听说淮南亦出好茶。让他支了内务银子替皇家买茶,岂不便宜?”

绯心一听,眼睛一亮。想来出这个丑还是值得的,忙着起身便想磕头谢恩,但他摁着,她动不得,只得颤着声音说:“臣妾谢皇上恩典。”替皇家购物,这绝对是肥差,领了官家的银子,就算不贪,也能从中得不少好处。而且这样,三叔就有机会常出入京师,这才是最重要的,绯心也总算有个依傍。所以她心里特别激动,差点又要说出些表忠心的话。

“那贵妃拿什么谢朕?”他绝对是一个施恩望报的人,绯心早知道没那么便宜,只是一时太激动,有些忘了形。这话又把她说愣了,不待她开口说什么万死不辞之类的。他已经接着说:“贵妃一向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却把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这话说得绯心有些云山雾绕,她可是把他的话奉若神旨,那遵旨的话她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次没屁颠颠的去遵?但她不敢辩,只是喃喃的:“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说过,贵妃若身居高位,何愁没有身后之名。贵妃听到哪里去了?”他说着,手顺着毯隙又钻进她的衣襟里去,那里破了一大块,此时更是方便了。

激得她浑身一紧,更因他的话说的白,让她的声音越发的颤:“臣妾无出,不敢觊觎。”她索性也白着说了,当时皇上于朝上宣诏,无子不入中宫。她没资格争,更没能耐争。

“你也知道无出?既然无出,本月初三你又干什么呢?”云曦声音有些挟着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非逼得他把话说白了,让他折了脸面。还是因为,他真觉得她是个不听话的主儿。

绯心想了下,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初二那天,他们下棋难得融洽。当晚他便欲留宿掬慧宫,但德妃声称自己不舒服,把他给拽走了。到了初三,本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德妃又先一步跑到启元殿截了她的和,这样一来,她等于连续三个月都没侍寝一次,有孕的机会更是渺茫。难怪他说把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

其实德妃这样做,绯心是明白的。德妃并不是一个笨蛋,经历过小产的事,她也对权谋更上了心。但她不如绯心理智,因她心里,皇上的宠爱是第一位,远远高过有名无实的身份。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自然在争宠的事情上就格外的上心,而且往往失了理智。哪怕对象是对她有恩的绯心,她也不能容忍,这就是妒。其实平日里,她还是很注意与绯心之间的关系,但是一涉及到圣宠,她就有些失控。

皇上之所以对德妃容忍,并非是皇上觉得有愧于她。而是皇上要用林家,因为要用林家,就得先稳着后宫这位。但皇上显然不打算让德妃称后,因为他不打算再培养一个阮氏一族出来。也正是因此,皇上不能说的话,得借她绯心的嘴说,皇上不能做的事,得借她的手做。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她当皇后,他只是需要借她的手挟制德妃。同样的,挟制一些他想用,想稳住,又不想让其坐大的宫妃们。但她太过顾着自持,根本没体会到他的意思。哪里算得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