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王沉默不语。

芈月站起来,看了看帐内,问道:“我的衣服呢?”

义渠王问:“什么衣服?”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昨天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我让侍女帮你换了,换下来的衣服应该是拿去洗了。怎么,有东西?”

芈月脸色一变,急了:“快去找回来!”说着,她就已经冲了出去。

义渠王只得匆匆裹上衣服,也追了出去,看到芈月在营帐之间乱转着,忙拉住她道:“你如何能找得到?我带你去吧。”

说着便召来近卫,问得芈月的衣服刚才由白羊和青驹两名侍女拿到河边去洗了,当下两人忙赶了过去。

此时,白羊和青驹两名侍女正在小溪边,边洗衣服边说闲话。

青驹不耐烦地道:“秦人就是娇惯,这么冷的天,洗什么衣服。咝,好冷。”

白羊抖开衣服劝道:“大王喜欢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啧啧,这种衣服一扯就破,根本就不能御寒,还经不得脏,一脏就要洗。哪像我们穿毛皮,一年四季脏了拍拍就是,都不用换,更不用洗。”

青驹哼了一声:“那个秦女的胳膊腿儿细得跟芦柴一样,我一拳就能打断。真不知道大王喜欢她什么。”

两个侍女一边发牢骚,一边抖开衣服,一件件地放下去捶洗。

芈月远远地看到白羊正抖开庸夫人的那件衣服准备去洗,连忙尖叫一声道:“放下,放下那件衣服。”

冷不防这一下,白羊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那件衣服竟然落在小溪中顺着水流漂走了。

芈月飞跑过来,见衣服顺水漂走,她直接跳下小溪,就要涉水过去抢那衣服。水流湍急,险些滑了一跤。

义渠王此时已经赶到,忙道:“你站着别动,我去帮你拿回来。”说着,便解下腰间的鞭子,挥鞭将已经顺着水流漂走的衣服卷了回来,又跳下小溪,将芈月抱起,转身上岸。

芈月抱住衣服,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义渠王抱着芈月进了王帐,芈月跳下来,拔出义渠王的小刀,将衣领挑开,拉出长长的一卷帛书来,仔细看了后,才长吁了一口气道:“还好。”她拿着诏书,小心翼翼地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直到烤干了为止。

义渠王好奇地从她手中接过诏书,仔细看去,见诏书只是湿了左下角,有点墨迹晕开,几个字显得模糊了,但仍依稀可辨。诏书右下角的大红印玺和左上角的“传位于嬴稷”等字样依旧清晰。他扬了扬诏书,问道:“这个,就是遗诏了?”

芈月“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义渠王放下遗诏,道:“惠文后早派人来过义渠了。她说,如果杀了你,或者把你交给她,就给我一千车粮食,一千匹绢,一万镒金,还割让五个城池,准义渠立国。”

芈月冷笑一声:“她倒是很慷慨。”

义渠王道:“老巫派人打听过了,听说是因为秦国的老王,给你留了什么遗诏,想来就是这个了。你们周人真奇怪,争王位靠的是兵马,留这么一块布,有什么用?”

芈月接过遗诏,苦笑道:“是啊。它若是有用的时候,敌得过千军万马;若是无用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块破布罢了。”

义渠王诧异地道:“你不会以为,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去争秦王的王位了吧?”

芈月道:“若再加上你的兵马呢?”

义渠王忽然不说话了。

芈月看了义渠王一眼,道:“我知道,一个勇士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去做任何事。可是一个王者,却没有什么事,能够比他的部族更重要。若是为了他的部族,他可以让心爱的女人去死。”

第二十三章 太后始

一队秦国兵马驰入义渠营帐。

义渠王帐,一箱箱的黄金和锦缎被抬上来。

乐池抱拳道:“小臣乐池,参见义渠君。”

义渠王点点头:“乐将军少礼。”

乐池在一边介绍道:“惠文后说,先奉上三千金、五百绢,余下的等芈八子入了咸阳以后,再行奉上。这是五个城池的印玺和地图,请义渠君查收。”

义渠王面前的一个托盘里,放着五个印玺和五卷地图,他翻着手中的竹册,道:“好,我们收了礼物,自当把人犯交给你们。”说着拍了拍手,后边的帘子掀开,四名武士押着戴着铁链的芈月出来。

乐池眼睛一亮道:“多谢义渠君。来人,把人犯带走。”

义渠王却道:“慢着。”

乐池一惊,提防道:“怎么?义渠君想反悔?”

义渠王却道:“人可以送到咸阳,但东西没有到手,就必须要我们的人押送。到了咸阳时,等我们的人马驻进了这五个城池,我就把人交给你们。”

乐池犹豫道:“这…”

义渠王道:“人跟着你们一起走,你们还怕什么?你们周人一向诡计多端,我们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所以要亲自押送。如果你们反悔,我就把人给杀了。”

乐池苦笑道:“可是…”

义渠大将虎威却伸出厚实的大掌,拍了拍乐池的肩头,低声劝道:“你真笨,你们那个什么后的,是不是还缺少兵马啊?”

乐池一震,转头看向虎威,眼睛一亮:“虎威将军之意是…”

虎威咧嘴憨厚地一笑,低声道:“我们带着兵马去,帮你们打架,好不好?等打赢了,也不要多,再给我们五个城池、一万粮食,怎么样?”

乐池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犹豫半晌,终于对着虎威伸出的手一击掌,大声道:“好!”

当下双方议定,由义渠人押着芈月等人进咸阳,一方面是方便当场交割,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芈姝争位的助力。

次日,秦军和义渠人的兵马押着马车,长长的马队穿过草原,直驰向咸阳。

咸阳殿。

芈月戴着铁链,在义渠王和乐池的押送下,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进殿中。

芈姝和魏颐分坐于上首两端,看着芈月一步步走进来,站到阶下。

芈姝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愉悦,大笑起来:“好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了你很久啊。这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芈月抬头,看到脸色惨白的魏颐,看着得意扬扬的芈姝,笑了一笑道:“看来,惠文后您已经制服魏王后了。”

芈姝得意地摸了摸魏颐的脸,故作慈爱地道:“我们本是一家人,她还怀着我的嫡亲孙子,就算是有什么争执,真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联手的。”

魏颐躲了一下没躲开,脸色更是难看,她捂着肚子敌意地看着芈姝,却不敢说话。

芈月却笑道:“是吗?那魏夫人呢?公子华呢?还有公子奂、公子池、公子雍、公子繇等许多其他公子呢?”

芈姝挥挥手不在意地道:“只要咸阳在我手中,只要我儿能够登基,其他人的势力,弹指之间,就会灰飞烟灭。”她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芈月面前,道:“只要你儿子死了,只要遗诏没有了,那我就不怕任何人了。”

芈月讽刺地道:“阿姊想得太天真了,以为把咸阳城一闭,就可以自己称王了吗?”

芈姝咯咯大笑起来:“妹妹可知,你已经被押进咸阳好几日了,为何我今日才见你吗?”

芈月淡淡笑道:“自然是为了与义渠人交接五个城池之事了。”

芈姝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捂住了肚子,喘不过气来:“可怜啊可怜,世间最可怜的人,莫过于妹妹这样已经身处悲剧,却不自知的人。”说着她直起身来拍了拍掌,便命缪乙送上来一个木盒,指着木盒恶意地道:“妹妹可知,这盒中是什么东西?”

芈月不动声色,问道:“是什么?”

芈姝道:“这是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好教妹妹得知,蒙骜将军前天破了你弟弟魏冉的营帐,魏冉兵败逃走,可是你的宝贝儿子却…”

芈月脸色一变道:“子稷…子稷怎么样了?”她转向缪乙手中的木盒道:“难道是…”

芈姝拖长了声音道:“缪乙,将这心肝宝贝,还给他的母亲吧。”

缪乙端着木盒走到芈月面前,掀开盒盖,赫然现出一颗少年的头颅。芈月只看了一眼,立刻脸色惨白,转过头去扶柱而吐。

芈姝冷笑一声,得意地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就凭你,也想跟我争?从小时候争父王,到争先王,到争儿子的位分,你哪样都输给我,不是吗?”

芈月抬起头来,看着芈姝,眼中既有悲愤也有怜悯,道:“你把别人的儿子杀了,还拿孩子的人头给母亲看,做这样残忍的事,有没有将心比心地想过?”

芈姝冷笑一声:“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芈月却忽然道:“那么,你有没有看过,这人头究竟是谁?”

芈姝一惊,急冲上来,一看人头,脸色立刻变了,尖叫起来:“缪乙,这人头是谁,我叫你拿的人头呢?”

殿后忽然传来一声讽刺的笑声。魏琰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身后的侍女采萍也捧着一个木盒。

魏琰一指道:“把这个送过去吧。这个,才是公子稷的人头。”

采萍端着木盒,走到芈月面前,将木盒放到芈月面前的地上,打开盒子,道:“芈八子不必着急,这才是你要看的人头。”又抬头对芈姝笑道:“好教惠后得知,公子壮如今正在我们营中,与公子华兄弟友爱,必无大恙。”

芈月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被眼前的事情打击到还未回过神来。

芈姝却已经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我的子壮…我的子壮如何会到了你们手中?”

魏颐木然坐在上首,看着芈姝,表情尽是讽刺。

芈姝看到魏颐的表情,似明白了什么,忽然站起来,直冲向魏颐道:“是你,是你这贱人——”

她没有冲到魏颐身边,就被缪乙拉住了。

芈姝不能置信地看着缪乙道:“你…你这狗奴才,你竟然背叛我——”

芈月冷笑一声:“看来,缪乙你出卖主子,一次比一次熟练了。”

芈姝忽然明白过来,指着缪乙颤声道:“你,莫不是你出卖了我的子壮?”

魏琰纵声大笑起来,指着缪乙笑道:“惠后啊惠后,你能予他的,不过是富贵;可是富贵之外,这个人贪求的可多呢。”

缪乙亦恭敬道:“惠后,大王已去,公子壮亦是难以扶植。不如魏夫人有公子华,魏王后怀着先王子嗣。您大势已去,何不颐养天年?”原来这个滑头的内宦,却是心里早有算计。他毕竟投靠芈姝已迟,虽然惠文王宾天前后,芈姝倚仗他的地方甚多,可是自芈姝与魏王后相争以来,屡屡怪他不够得力,甚至已经准备叫人替换他。他到这份上,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且他捏在魏夫人手中的短处甚多,而公子华与魏王后等也私下给他不少利益,更兼他与公子壮身边的心腹寺人缉不和,若是公子壮上位,他便要看寺人缉这个后辈的脸色,他又岂肯甘心?因此魏夫人拉拢之下,他就果断地出卖了公子壮,顺便拿寺人缉的人头来出出气。

方才送上来的,便是寺人缉的人头罢了。

魏琰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登上主位,走到魏颐身边坐下,慈爱地抚着她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魏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芈姝看到魏琰,忽然从疯狂中冷静下来,尖叫一声道:“来人——”

随着她这一声呼唤,从殿外冲进一大队武士,举着刀枪剑戟围了上来。

魏琰身后,也拥出一大队武士,双方形成对峙。

芈姝忽然转身一掌打在拉着她的缪乙脸上,又重重地啐了一口。缪乙嘿嘿冷笑,抹去脸上的浓痰,却放开芈姝,恭敬地朝魏琰行了一礼,退后。

芈姝披头散发,拔出剑来喝道:“你以为这点人马就能跟我斗吗?义渠君,将这两个贱人拖下去乱刀分尸。”

魏琰却笑吟吟地搂住了魏颐道:“惠后啊惠后,你还是这种老脾气,遇事只顾撒气,却不思后路。”

芈姝脸色铁青地问道:“什么后路?”

魏琰的手轻抚着魏颐的肚子,笑道:“惠后,先王虽然死了,可你还有孙子,你照样是最尊贵的惠文王后。你也别怪我,我和王后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魏颐虽然不由自主地卷入王位争夺,但本性的直率还是让她厌恶地拂开魏琰的手,道:“杀人的是你,别扯上我。”

魏琰笑吟吟地道:“惠后,太医说了,王后这一胎必是男的,再过一两个月,我们的新王可就要出世了,如何?”

芈姝木然坐下,愤然道:“你…你好狠毒的心!”

魏琰的神情掠过一丝悲凉,转眼即逝,笑道:“惠后,是你步步紧逼,我也是不得不为。子华被你派的杀手所伤,如今生死不知。你毒死蜀侯恽,又派人去魏冉军中劫杀公子稷,甚至你若不是顾忌我,只怕连阿颐母子都不想留下来吧。你这么疯狂地杀人,都只是为了给你儿子公子壮继位铺平道路吧。我若不控制住子壮,你又如何会停止杀人?”

芈姝用含恨的眼神,看向魏颐的肚子。魏琰暗自心惊,连忙提醒道:“王后腹中,可是先王之子,您的孙子。如今公子壮不愿意继承王位,若再没有这个孩子,您打算让子华继位吗?”

芈姝疯狂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好、好,魏氏,你够狠。你挟持子壮,想让我无路可走;你挟持着怀孕的王后,又让我投鼠忌器,不得不听你摆布…”

魏琰冷笑道:“你不也是一样吗?你挟持着阿颐,用来克制魏国;你派人暗杀子华,也是为了断我后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说谁。”

芈姝看向魏颐,冷笑道:“好,王后,你也不是个软弱的女子,也不用摆出这样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子,你为了他也得刚强起来。”

魏颐瞪大眼睛看向芈姝道:“你说什么?”

芈姝道:“我答应你,可以等你儿子出世,立他为新王。你能活,你儿子也能活,但是,魏琰不能活。”

她忽然扯下腰间悬的玉佩,往地上用力一摔,帐后侍卫尽出。

魏颐身边的侍女忽然出刀,魏琰向后仰去,她身后的侍卫连忙挡住。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魏颐的侍女已经挟持魏颐站到芈姝身后,而缪乙也被另一名侍女重重踢下台阶,迅速被芈姝的侍卫制住。

芈姝和魏颐站在一起,魏琰站在另一边,双方护卫迅速交起手来,直杀得血流遍地。

魏琰且战且退,忽然间一指芈月道:“把她抓起来!”

魏琰身边的侍卫就想去抓芈月,义渠王上前挡住,冷笑道:“这人还是我的,你们却动不得。”

魏琰急红了眼,叫道:“义渠君,孟芈许你什么,我便加倍许你!”

义渠王呵呵一笑:“只可惜,她许我的,却是你不能许我的。”说着挥剑一砍,便将芈月身上的锁链砍断,又递了一把剑给芈月。

义渠兵亦是应声而上,将芈姝和魏琰的人马逼到了角落。

忽然间外面一声断喝:“大王到——”

芈姝与魏琰惊诧地回头,却见殿外拥入一队武士,拥着樗里疾、甘茂、庸芮、司马错等人率文武群臣走上殿来。

芈姝扔下长剑,放开魏琰,竭力做出威严的神态来,道:“樗里子、甘相,你们为何而来?”

樗里疾手中捧着锦盒道:“臣奉惠文王遗诏,迎新君继位。”

芈姝望向魏颐,脱口道:“新君尚未出世,哪来的新君?”

樗里疾却转向殿外,率众鞠躬道:“臣等恭迎大王登殿。”

咸阳殿外武士如海潮般分开,魏冉、唐姑梁拥着身着玄衣燻裳、头戴冕旒的嬴稷一步步登上台阶,走进咸阳大殿。

群臣朝着嬴稷一起行礼,道:“臣等参见大王。”

芈姝和魏琰的表情都如同见了鬼一样。

芈姝失声惊叫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说着,不由得看向芈月脚边的木盒。

芈月却冷笑一声,此刻已经有两名宫女,为她披上了锦袍。

嬴稷走到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芈姝、魏琰等人下令道:“送惠文后、先王后、魏琰回宫。”

芈姝满脸不甘,却只能眼睁睁怒视嬴稷,绝望地挣扎着叫道:“你们放开我,我是惠文后,魏王后腹中的才是储君,才是储君…我绝不承认,绝不承认…甘茂、甘相,你们都哑巴了吗…”

甘茂一脸无奈地看着芈姝,拱手道:“惠文后,大势已去,您就回宫去吧!”

芈姝脚一软,就要倒下,被身边两名兵士扶住。

芈姝、魏琰等被押下。

芈月亦退到侧殿之中,卫良人率众宫女迅速为芈月披上翟衣,插上副笄六珈。

当芈月走出侧殿,准备登殿之时,宫殿的另一则,侍卫们押着芈姝、魏琰、魏颐等出来。

芈月与芈姝的眼光遥遥相遇,芈月微笑颔首,芈姝咬牙切齿,满心不甘地被带走了。

芈月与嬴稷端坐于大殿之上,接受群臣参拜。

樗里疾率群臣跪拜行礼道:“臣等参见夫人,参见大王——”

天气越来越冷了,雪花开始飘落。

内侍和宫女们拥着芈月的车驾经过宫巷。

此时,在一间宫室内,芈姝和魏琰披头散发,各据宫室的一端,如野兽守护着地盘般互相恶狠狠地看着。

半晌,魏琰忽然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我争了大半辈子,最终,却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芈姝冷笑道:“那也是我楚国女人赢了,你们魏国输了。”

魏琰讽刺地道:“是吗?那你如何和我一样,也成了囚徒?”

芈姝强撑着气势道:“哼,那又如何?我才是嫡出正室,就算她儿子登上王位,也要奉我为嫡母…”

魏琰嘲笑道:“真是难得。”

芈姝虽然知道她必说不出好话来,仍然不禁问道:“难得什么?”

魏琰冷笑道:“人年轻时一时愚蠢不打紧,能蠢上一辈子,才叫难得。若有谁敢像你待芈八子一半的手段对我,我都恨不得咬死她,你怎么如此天真,以为谁活该一辈子对你屈膝低头、逆来顺受?”

芈姝大怒道:“哼,我怎么样不用你来操心,我却是知道,你是死定了的。”

魏琰反讽道:“未必,我的子华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况且魏国兵马在函谷关外,我便是魏国的人质,这个时候的秦国,可没胆子跟魏国撕破脸。倒是你,楚国只要有一个人在秦国代表楚国的利益就够了,既然芈八子已经上位,你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芈姝被激怒,扑上去与魏琰厮打起来,一边骂道:“你这贱妇,胡说八道,我先杀了你这贱妇!”

魏琰也还手与芈姝厮打,叫道:“你这恶妇,如此愚蠢,居然还能压在我的头上,我忍了你这蠢货大半辈子了,现在不需要再忍了。”

两人正滚成一团,门忽然开了,芈月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两人同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