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问:“你是回来,还是继续待在楚国,侍奉这些昏庸的君王,浪费你的才智能力?”

黄歇沉吟不语。

芈月拿了个橘子,剥开后自己先吃了一瓣,又将剩下的递给黄歇。黄歇心不在焉地吃了。

芈月问他:“你觉得这橘子的味道如何?”

黄歇“嗯”了一声,细品之下,倒有些诧异:“这橘子…是从南方运来的吗?”

芈月道:“不,是我们秦国出产的。”

黄歇一怔:“秦国出产的?秦国也有这样甜的橘子了,我以前怎么从未吃到过?”

芈月微笑:“是啊,你以前自然没吃到过,这是新培育出来的。我记得以前夫子写过一篇《橘颂》,头三句是:‘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他们跟我说,橘子就只能在南方生长,到了北方就很难成活,纵然活了,长出来的果子也是苦涩难吃,没有南方的果子那样酸甜可口。我不信这个道理…”

黄歇没有说话,却又拿起一只橘子,仔细看看外皮,又剥了一瓣放到嘴里慢慢品味着。

芈月道:“我让他们移植了很多橘树,在秦国统辖的各个郡县都种上,看看到底能不能成活,能不能还是那样酸甜可口。后来他们说,在关中以南、商洛等地都能种,只要防止冬害、保持潮湿,精心照顾下就能够种出酸甜可口的橘子来。果然不错。”

黄歇道:“你派人去游说屈子入秦了?”

芈月笑了笑:“子歇不愧是子歇,深知我心。”

黄歇道:“屈子没有答应?”

芈月自信地微笑:“我能够种活橘树,就有把握让屈子、让子歇都能来到咸阳,与我重叙旧日之情。你看,我已经重建了章台宫,里面布置得跟楚国旧宫一样,我能够让橘树在秦国种活,就能够让楚国之材为秦所用。”

黄歇道:“你当真执念如此?”

芈月道:“这不是执念,而是目标。”

黄歇凝视芈月道:“我想先回去看望一下夫子,然后…也许我会再回到咸阳。”

芈月惊喜道:“子歇…”

黄歇轻叹一声:“你说得对,楚国君王如此,有才之士怀志难伸,楚国的确已羟不是可留之地了。”

芈月握住了黄歇的手:“子歇,我等你回来。”

黄歇既准备回楚,芈月便派人送来通关令符。令符装在一个木匣里,黄歇打开,一枚铜制通关令符摆在正中,发出灿烂的金光。

黄歇接了令符,对宋玉道:“令符已经到手,我们可以救主父了。”

秦楚之战陷入胶着,他的忧心也可以暂时放下来了。他救了楚王槐回楚,就当还楚国、还夫子、还新王横的人情,也同时阻止了泰国的攻势。

从此之后,他就留在咸阳,留在芈月身边,只站在近处,看着她吧。

宋玉却递过来一只鱼形匣道:“楚国送来鱼书。”

黄歇开了封印,打开帛书,看完以后放下。宋玉道:“信里说什么?”

黄歇道:“是大王写过来的。他说,是威后出面,迫使他放逐屈子,封子兰为令尹。子兰如今主持国政,为求接回主父立功夺权,对秦人的要求无所不从,罢将领,撒城防,步步退让。他希望我能够救回主父,好打压子兰的气焰,也可以此功劳接屈子回朝。”

宋玉也不禁轻叹一声:“大王其实心里还算个明白人,就是南后早亡,他在主父和郑袖面前不得不步步退让做孝子,以致心志不够坚韧,性情也不够强悍。”

黄歇道:“也罢,我也就全了这份君臣之情,还大王自小伴读之谊,了夫子一份心愿吧。”

宋玉道:“你打算如何做?”

黄歇道:“随主父入秦的楚国将士被安置在俘营中,到时候你想办法让他们冲出俘营,引开秦人的注意力。看守主父的是向寿,我到时候会请他饮宴,想办法得到他手中的令符,救走大王,再以此通关令符助大王逃走,而我则引开追兵的注意…”

宋玉轻叹一声道:“可你这么做了,岂不是伤了师妹的心…”

黄歇也轻叹一声,看着木匣上雕刻着的莲花图案,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这种莲花一样,春天的时候赶不上百花争艳,秋天的时候等不到百果飘香,不尴不尬地夹在两个季节之间,向往着清澈的水面,却摆脱不了根中的污泥。想事事如意,却处处适得其反。”

宋玉同情地叹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向寿接到了黄歇的信,说是临回楚国前,要来与他共饮一场。

府中桂花树下,向寿与黄歇对饮,不知不觉间,两人双双醉倒在一起,侍人便扶了二人回房歇息。

待侍人走后,黄歇忽然坐起,看着手中的一枚令符。南郊行宫的兵士是由向寿掌管的,而凭着这枚令符,便可进入南郊行宫。

以他黄歇的身手,可以潜入南郊,但却无法将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楚王不动声色地带出行宫,因此,只能借助向寿的令符了。

刚才,他趁向寿酒醉之时,在他身上取得了这枚令符,此时便是得用之机了。黄歇当下便与服侍他的随从更换了衣服,那随从扮了他依旧卧在房间“醉酒”,而他换了侍从的衣服,借送信回馆舍的理由,出了向府。

南郊行宫,一辆马车驰近,停下之后,两名随侍的军官掀起帘子来,一名内侍下了马车,捧着令符道:“太后有令,传旨楚王。”

天色极黑,那守卫验了令符为真,又认得那内侍亦是曾见过的,当下也不以为意,便放他们进了行宫。那马车边,又有两名军官守着,甚是严整。

过得不久,三人便又出来,因天色黑暗,守卫粗粗一看,见内侍与一名军官俱是原来的,当下不及细看,便令他们出去了。

却不知后面被遮在阴影里的那名军官,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出了行宫,另一名军官便将他与那内侍一齐塞进马车,在原先两名军官的护卫下,疾驰而去。

清晨时分,城门开了,马车随着人流出了城,直到郊外僻静处方停下。

一名军官掀起帘子道:“大王,请出来吧。”

那军官却正是黄歇。楚王槐抖抖索索地出来,另一名军官拎起车内已被击昏的内侍,向黄歇一拱手,迅速离开。

黄歇把令符交给楚王槐,指着两名秦军打扮的护卫道:“大王,此二人会护卫大王离开。”

楚王槐接过令符,不安道:“子歇,你不与寡人同行吗?”

黄歇道:“大王放心,臣在前面已经安排了接应大王的人。臣不能与大王同行,要赶着这马车引开追兵。”

楚王槐挤出一滴眼泪来:“你是忠臣,寡人不会忘记你的,回去当为你立祠祀奉。”

黄歇苦笑道:“臣与大王的君臣之义,就此了结,大王不必再记得臣这个人了。”说完,驾着马车离去。

楚王槐对两名护卫道:“快,快上马,我们速速离开。”

向寿一觉醒来,便知不对,追查之下,魂飞魄散,连忙飞奔入宣室殿,跪地请罪:“臣向寿向太后请罪,楚王槐逃了。”

芈月一下子站起来,带倒了几案,几案上的竹简哗啦啦倒地,砚石摔下,墨汁飞溅在她的红袍衣角,她大步迈到向寿面前,一把揪起他喝道:“怎么回事?”

向寿羞愧道:“是、是子歇,我没有想到,他在我酒中下了药,拿走了我的令符,放走楚王槐…”

芈月将向寿推开向外走去:“他人在哪儿?”

向寿急忙跟在芈月身后解释:“我的人追上他的马车,车里只有他…”

芈月已经走过门槛:“叫上玄鸟卫随我出宫,追赶楚王槐。”

向寿急道:“太后不可…”见芈月用杀人的眼光瞪视着他,他吓得不敢说下去,可见芈月要走,最终还是叫出了声:“不可涉险。”

芈月杀气腾腾地道:“朕会亲自将楚王槐抓回来!若不能抓同来,朕也会亲手杀了他!”

这是一种执念,一种自她十岁起目睹向氏之死后,终其一生不可改变的执念。

咸阳城门,芈月骑着马,飞驰而去,身后一群卫队追随着。

赵国边城外,楚王槐与两名护卫骑马狂奔,却就在离城门还有数里的距离时,城门缓缓关闭。

楚王槐跑到城下,拼命捶门,却无济于事。他瘫倒在地,绝望大呼道:“寡人乃楚王,从秦国逃出,请赶紧打开城门,放寡人入城。”

两名护卫也下马高呼:“楚王在此,请赵国开城门。”

城墙上,几名赵兵好奇地看向城下,议论纷纷。

赵兵甲道:“他在说什么?”

赵兵乙侧耳仔细听:“好像说他是楚王,叫我们开城门。”

赵兵丙看向小头领道:“队正,我们要不要开城门?”

小头领沉着脸道:“你有几个脑袋敢开城门?他说他是楚王就是楚王啊,哪有楚王会跑到这儿来,还只带两个随从的?这楚王也太不值钱了吧。这里是秦赵边境,秦人狡诈,如果是故意来骗我们开城门的怎么办?”

赵兵丙道:“那…”

小头领道:“我去禀报城守再说。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开城门。”

不想那小头领去了城守府一禀报,城守便跳了起来,叫道:“什么,他说他是楚王?”

小头领道:“是啊。”

那城守急得团团转:“这…这怎么办?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功一件啊。如果是假的,那就有可能是诓我们开城门趁机夺城,那便是大罪名。”

正在为难之时,旁边的副将忽道:“大夫难道忘记了,主父练兵就在不远处,不如禀告主父处置。”

城守大喜:“正是,正是,我们速去囊报主父。”

且不提赵人城内之事,却说城外,服见天色渐暗,护送楚王槐的两名护卫警惕地扭头观察着周围。

忽然一名护卫稽着后面道:“不好,那边似有烟尘扬起,大王,为防意外,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楚王槐已如惊弓之鸟,大惊上马道:“快走。”

三人飞驰于草原上,天色睹了下来,后面追击的秦兵却是越来越近。

芈月已可看清楚王槐三人的衣服了,见三人仍在纵马狂奔,她却勒马道:“拿弓来!”

身边的护卫递上弓箭,芈月弯弓拉箭,一箭射去,正中楚王槐的马头。那马中箭,长噘一声,楚王槐便落马摔在地下。

楚王槐抬头,看到秦军已经将他团团包围,芈月一挥手:“绑了。”

正当芈月抓获楚王槐时,避处隐隐又传来马蹄之声,芈月脸色一变。

一名玄鸟卫从后面越众赶上前道:“太后,赵人追来了。”

芈月一惊:“有多少人?”

那玄鸟卫睑色惨白,道:“是我们的数倍。”

芈月睑色一变,此时一名护卫忙道:“太后,此去不远,便有一座行宫,我们可到那里躲避,并点起烽火召唤附近援兵。”

芈月苦笑一声,烽火调援兵,实不是良策,但此时却只能如此了。

当下一行人疾驰,终于在赵兵追上来之时,进了秦国行官。

此处行宫建在一座小小的城堡内,芈月人马前头方人,后头赵兵已经冲上来,两边杀成一团。

行宫是一座高台,一层层分别设卡,确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这原是昔年秦王亲率大军对敌决战的指挥前线,或召集部族之人聚会饮宴之所,因此布置得易守难攻,虽然秦军人少,赵军人多,一时之间,竞也难以攻破。

当下双方便在这行宫内外,展开了浴血厮杀。

秦人悍勇,但赵兵越来越多,原来是赵主父在附近练兵,听说秦太后来,便亲自率了人前来追捕。

秦人抵挡了一天一夜,烽火燃起,附近的守军俱来救援,但赵主父亲自训练的百战之师兵强马壮,赵人又反过来占据了城堡。如此,芈月被困在行宫,行宫外围城堡之内,是赵人军队,城堡之外,又是赵人军队和赶来救援的附近守军。

这一天一夜的混战之后,又有无数赵军和秦军闻讯赶来,两边的兵马越来越多,直要演变成一场秦赵之间的大战了。

此时便有将领请赵主父先行离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秦军持续到来,很可能难以抵挡。

赵雍便问:“你们可打听得清楚了,里面确是秦国太后?”

副将道:“臣已经打听清楚了,里面的确是秦国太后。”

赵雍便微笑着往前走:“寡人与秦太后一别数年,当亲自请她到邯郸一游。秦太后敢到赵国边城一游,寡人若是畏战先走,岂不遗憾得很?”

赵国数名将领相视一眼,实是无奈,当下只能加紧攻打,若在秦军大部队到来之前生擒秦太后,则满盘皆活。

在赵人的攻击下,数道防线皆破,几名玄鸟卫掩护着芈月冲进行宫角楼,守在外面道:“太后请上角楼,臣等会在此誓死把守。”

楚王槐却似看到了希望,挣扎着道:“寡人不走,寡人宁可死在这儿也不走了。”

芈月将剑架到楚王槐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冷笑道:“你不走,联现在就杀了你!”

楚王槐惊恐地被芈月拖着走进角楼,一层层走到顶层。

玄鸟卫便拿着弩弓守在角楼外,一层层的楼梯上都立满了人。

芈月拖着楚王槐走上顶层,将楚王槐往墙角一推,拄着剑喘息。

楚王槐狼狈地摔在一边,看着芈月却呵呵笑了:“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心想要抓我回咸阳,必是没有料到,赵侯雍会在这儿等着你吧。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芈月冷笑道:“朕要做的事,是不会后悔的。朕要掌握的人,也下会让他脱出手心来。你是跑不了的,就别做梦了。”

楚王槐恼怒万分:“就算寡人无意害死你的母亲又能如何?寡人是一国之君,你母亲不过是个媵女,难道还要寡人替她抵命不成?况且,也下是寡人要她去死的。她沦落市井,还不是生不如死?”

芈月呵呵冷笑:“呵呵,我问你,她的痛苦是谁造成的?是你母亲,对吧?”

楚王槐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在芈月的眼光中竟说不出来了。

芈月道:“她想活.她受了你母亲加诸身上的那么多苦难,生不如死,可她还是想活下去,因为她不放心她年幼的儿女.再痛苦,为了儿女她也要坚持熬下去。可是你再次把罪恶加之于她,她到死都没有释怀不能放心!你让她那么多年的痛苦都白白煎熬了。我最恨的是?你居然全无心肝,全无悔意,甚至连我母亲的死,也未曾留下记忆!”

楚王槐咆哮道:“可寡人乃是君王,寡人失去了尊严,失去了王位,难道还不够吗?”

芈月道:“不够!”她盯着楚王槐,如同盯上了青蛙的毒蛇,”我还要你失去国家,我还要你母亲偿命!”

楚王槐纵声大笑:“可惜,你都办不到了。赵雍就在门外,等到他攻进来的时候,你的命运不会比我好多少。”

芈月面无表情,道:“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至于我和赵候庸对决谁胜谁负,你是看不到了。”

楚王槐又喜又惧,一面觉得自己将要脱困,一面又怕芈月发起狂来,最后关头杀了自己,当下缩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出,深恐惹得芈月起了杀心。忽然听得楼梯上有声音传来,芈月—惊,剑架在了楚王槐的脖子上。

却见黄歇浑身浴血,执剑冲上来叫道:“皎皎一一”

芈月一惊,推开楚王槐,看着黄歇,悲喜交加:“子歇…”

此时此刻,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又是他适时出现相救。看着黄歇,她整个身形不禁摇摇欲坠。

黄歇大惊,急忙冲到芈月面前,扶住芈月:“你没事吧?”

芈月神情复杂地看着黄歇:“你,你怎么来了?”

黄歇道:“我知道你只身带人去追…”他看了楚王槐一眼,”大王…却深入秦赵边境。我、我听说赵主父在边城练兵,深恐你遇险,所以就赶了过来。”说着不禁叹息,”赶到边城时便听到了你的消息,我深恐赶不上。真是少司命保佑,我总算及时赶到了!”

他被向寿抓回,却听到芈月亲自追赶楚王槐的消息,忙与向寿一起赶往秦赵边境。不想到了边境,却听说赵主父在边城练兵,暗叫不妙,当下夺了向寿一匹快马,一路疾行,日夜不停,只恐来迟-步,终于在赵人完全控制宫殿之前,赶到了行宫中。

他一路砍杀进来,在幸存秦兵的指引下,赶到角楼下,又杀了几个赵兵,方冲入角楼。此时秦赵兵力悬殊,全凭几个秦兵在角楼以地利优势,再加秦弩凌厉,方才保住角楼未失。他冲上楼,见到芈月仍然无恙,心底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芈月把剑收回鞘内,推开他的手,恼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来什么?”

黄歇跟上前一步,无奈哄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我更要来。”

芈月转头问道:“只你一人来?”

黄歇忙道:“舅父带看兵马随后赶来。”

芈月听了此言,忙走到角楼边从窗口在外看了看,却见整个宫殿黑压压的都是赵兵,有些忧虑:“整个行宫周围都是赵兵.舅父的兵马还不知道在何方呢。”

黄歇走到她的身后,搭住她的肩膀劝道:“你放心,有我在,便是我死,也必保你平安!”

芈月轻叹一声,看着黄歇,又怨又爱,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黄歇听得出她的意思,却叹道:“大义当前,不得不为。情之所至,不能不来。”

芈月坐下,盘算着:“不知道是赵雍先进来,还是舅父先赶到。”

黄歇也坐下,让她倚向自己的肩头,道:“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挡在你的前面。你现在累了,在我肩头歇一歇吧。”

芈月靠着黄歇的肩头,放松地吁了口气,没有说话。

楚王槐蹬着他们,眼珠都快迸出来了!指着他们,手指抖得厉害:“你,你们…”

芈月斥道:“闭嘴。”

楚王槐闭上嘴,眼中透出了然的神色来。只是他不解,既然黄歇与芈月如此情深义重,为何又要冒险救自己,芈月甚至不惜亲身追赶,将自己置于险地。

这样的情感,他这一生,也是不会懂的。

黄歇解下腰间的水囊,问道:“你要不要喝口水?”

芈月接过水囊喝了几口,又放下递给黄歇道:“你也喝一些吧。”

黄歇喝了几口道:“够了,接下来你喝吧。”

芈月看了看楚王槐,楚王槐的嘴角已经有些脱皮了,正渴望地看着水囊,见到芈月的眼神,又转开头。

芈月将水囊扔给楚王槐,斥道:“你喝吧。”

楚王槐接过水囊,有些吃惊地看着芈月,又看看黄歇,犹豫道:“你…”

难道她不杀自己了?

芈月冷冷道:“若是赵雍先进来,我还是会先杀了你。若是舅父赶到,你的命运仍然不会有改观。不过,我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虐待你。”

楚王槐举起水囊喝了几口,叹息道:“你何必执念太重,若你不是亲自来追我,也不至于有此之困。你纵然有再多设想,若是落于赵雍之手,也是枉然。”

芈月道:“人若无执念,与行尸走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