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

那个男人苏叶子的那个徒弟的身体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哪怕明明这个人在外观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空明还是本能地察觉,与之前在四门会比上见到的,那个低眉顺目地站在苏叶子身后、即便偶尔眸光危险也还只是个年纪稚嫩的青年已经完全不同此时伏在苏叶子身上的男人,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是一丁点真气和神识都没有外泄的一次注视,就能让他感到致命威胁的另一种存在。

“你是谁?!”空明周身气势暴涨,真元鼓腾着他的僧袍,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然而承受着这一切气势压迫的中心长石上的男人好像对于他的存在,在之前那一眼看过之后就已经毫不在意。甚至在空明的话音里,那人也只是抬起扶在苏叶子腰身上的右手,轻轻地捏住了苏叶子的下颌,让对方唇齿微启,供自己更尽兴地探入舌尖勾着对方的继续饕餮放肆。

这一吻愈发激烈而情色,居于上位的男人眼底深埋着刻骨的欲望,好像恨不能将身下的人拆吃入腹去。

顾忌那人怀里的苏叶子而无法出手,面对着这一幕的空明懊恼地转开了视线。

而那恣肆暧昧的亲吻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空明几乎要忍不住动手的时候,他听见长石那儿传来男人低哑深沉的一声喟叹,带着餍足而又贪婪的笑音:

“我的,叶子……”男人以指腹抵上苏叶子的下颌,然后轻轻地抚弄过被自己肆虐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笑意与欲望在眸里深浅起伏,“我真想把你……”

“……!”

即便余音未尽,空明也把其中根本不加遮掩的欲念听得分明,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把冰冷的目光落过去:“你到底是谁?!”

男人仍旧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将长石上的苏叶子横抱进怀里,然后往花丛外的小径走去。

路过空明身旁时,云起的步伐稍顿,他勾着唇角,目光极尽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出口的声音却让站在一旁的空明不寒而栗

“四门会比,我见过你。……才活了七百三十年的小家伙,见了长辈,要知礼。”

说完之后,任空明眸子微栗,从始至终没有多看对方一眼的云起抱着苏叶子往花丛外走去。

一丝墨色的灵气包裹着乳白色的真元离体在前,那些灵动的花草仿佛是见了什么绝命的宿敌似的,纷纷伏倒向两边去。

空明甚至能够听见,那些初生灵性的花草畏惧的哀哀低鸣。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走到天烛台的边沿,即将踏上蹊径的男人蓦地步伐一顿,这一次他扬起视线,隔着瑟瑟缩缩地伏倒的花丛,望着天烛台中央看向两人的空明,眼底一丝邪狞的笑意掠过:

“不是你的,不要惦念;多看一眼都不要。”

男人转身踏上蹊径,身影消失,而余音犹在

“若是不小心给菩提寺带来灭门之灾……你还年轻,承受不起;这儿的其他人,也不行。”

第77章 你这是给吾哭坟吗

云起抱着苏叶子下天烛台, 行至半路, 遇见了一个提着长长扫帚的老僧人。老僧人就站在小径的青石板上, 手里的扫帚一下接一下,带着玄妙的韵律, 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起的脚步停住。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怀里人的眉眼鼻唇上,那一点点摩挲过每一个弧度的目光若是让旁人看了,大概也会忍不住心里微栗。

然而老僧只是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抬起头来:“施主好些了?”

他似乎丝毫不觉得那拾级而下的两人之间的氛围,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吾好不好……”男人终于将视线从苏叶子身上移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带着妖异而危险的笑意, 凉凉地落在老僧的身上,“你不知道?”

“……”

视线撞上那黑沉得似乎不允许半点天光透入的眸子,老僧脸上笑意一淡,心道果然,便垂下头去念了几句佛号, 然后松开扫帚, 任它滞于空。老僧双手合十,神情间似有大悲之意:

“……戾天陛下。”

云起听闻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 唇角弧度上扬了几分, 而瞳子里魔气氤氲更甚:“吾以为,一千多年前, 所有知吾身份的仙修都已经死在埋伏吾的天魔谷中了。看来,还是有残活的……真是令人兴奋啊。”

这平静到极致,丝毫听不出半点兴奋的尾音落时, 云起的右手上,黑戒一声令人色变的厉啸顷刻之间破风而起。同时,三人身周百丈之内的云海,在这一声厉啸间,如同凭空蒸发,刹那之间就被生生震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令人脊背发凉的杀意并没有让老僧退避,他花白的眉毛轻轻地抖了一下,一旁的扫帚被他握紧了撑在地面,青筋在他枯槁的手臂上绽起,陈厚的真元在他经脉里疯狂的运转起来。

然而就在此间,云起怀里的苏叶子似是受了扰,眉梢轻皱,有些不耐地低吟了一声。

于是眨眼之间,这方天地里的杀气悉数被始作俑者收敛一空云起低下头去细细地把苏叶子的神魂和身体都查探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安心下来。

……这可是世间唯一的他的叶子,真出了差错,一整个菩提寺都换不回来。

确定苏叶子无恙后,云起重望向老僧,脸上令人心中寒栗的笑意已淡去,唯有那双眼瞳里还是丝丝缕缕的邪肆魔气:“你们仙域四门欠吾的,可不止一条命。你也不必急于赴死……来日方长。”

这一次,不等老僧开口,云起的身形倏忽一动,原地两人残影散去,老僧目光凝重地回头往山下望。

那两人已踏着青石板,渐渐没入云海里。

云起再进太行城的架势,比起上一次,可以说是高调得多了。

至少只要是他行经之处,没哪一个不是十分好奇地把目光从被他抱着的苏叶子身上移到他身上,惊艳了一会儿之后才会回过神来,然后被他扫过一眼,莫名栗栗当场。

云起走过之后,整条长街的人都开始议论

哪里来的那么好看的人?

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偏偏却有那么重的邪戾之气?

只不过当事人对这一切漠不关心,除了偶尔以视线警告一下那些眼神火热的凡人之外,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怀里这人的身上

不管是本态还是灵态都没有看出来啊……当初软乎乎又傻乎乎的叶子,怎么千年不见,就出落成这么漂亮得让人想一口吞下去的样子了呢?

于是,当景七听了下人的通报,说一年多前来府中做客的那位云起公子回来了,他忙慌地赶到正厅时,就见坐在那儿的男人盯着怀里昏着的苏叶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一定是我眼花了……

景七给自己做好心理疏导,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云起作礼。

能见到陛下安然无恙地回来,似乎也没被老和尚们诳在菩提寺,他还是极为高兴的

“您能安然回到太行城,实在是我等之幸,不知您之后”

“……景七。”

他的话音被男人不耐烦地打断,然后景七就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男人扬起脸来,眼底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魔气缭绕的笑意

“你是在仙域待得太久,如何跟吾说话都忘了?”

“……”

景七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僵了很久,然后才骤然回神,推金山倒玉柱地跪拜下去,酸涩的灼热瞬间浸没了他的眼眶

“陛下!!”

已经一千多年了……

他等这个人,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等得撕心裂肺、等得万念俱灰、等得恨不能生撕了当年的叛徒活嚼了他们的血肉……

是这个人把他从唾骂与厌弃的污物里带了出来、是这个人教会了他第一段口诀和第一个术法、是这个人让他知道活着不是为了死去、是这个人如兄如父地护着他们长大……

天下人都说他的陛下已经死了。

他不信

他当然不信!要他如何相信,那个因为他们被欺而与整个神血兽族为敌的陛下会死去?!那个满身鲜血却能挡在他们兄弟九人身前奋杀对敌的陛下会死去?!那个当年站于天魔峰顶,指着仙域与他们笑言“终有一日,吾会带你们到南天尽头”的陛下会、死、去?!!

那是他的陛下啊!

是他发誓要用命去效忠、哪怕最后一滴血都流干也不会背叛的陛下!

他的陛下……怎么可能会……死在他们的前面……

“陛下……”景七伏在地上,额头抵着手面,七尺男儿痛哭得难以自抑“陛下……”

云起看了看怀里眉梢微蹙的人,又看了看堂中伏地痛哭的景七,最终只以真元隔出一个罩子,将苏叶子护在里面,然后等着跪在堂下的人把这一千多年的恐慌和不安都哭个酣畅淋漓……

等景七哭了半个时辰,却还没有停歇的征兆,云起终于不耐地扬起了眉峰

“你这是给吾哭坟吗。”

堂下还是抽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平静下来。

“陛下……”即便肉体已经修到了一定火候,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景七,那双紫瞳的眼睛还是有点肿了。

云起轻啧了一声,望着景七的目光里带着不遮掩的嫌弃:“隔了一千多年,你就让吾见到你这副样子?”

“……景七给陛下丢脸了。”

景七羞愧地把脑袋埋下去。

“囚牛来过?”察觉城主府中残留的一丝气息,云起收回视线,问道。

景七忙点头:“对,大哥刚离开几日……可惜他没能等得及您回来,我们……”

说着话,景七的眼眶又微湿。

“等得及做甚?”云起望他一眼,唇角微掀,口吻嘲弄,“等你们在吾面前抱头痛哭?”

“……”

被等了一千年终于见到的陛下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不知道该羞愧还是该欣喜的景七再次埋下了脑袋。

“何时来的仙域?”

云起又问。

“十八年前。”

景七乖乖地回答,“听族人说仙域似有您的遗……额,痕迹,我就赶来了。”

“顺便躲过其他几个兵戎相见?”

“……”听了这话,景七慌张地抬头,却见云起神情平静,连一双墨黑瞳子都瞧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九部中的鞭挞互伐而生出什么愤怒。但景七还是小心地点头,应了一声。

男人垂手,轻轻地抚弄过怀里人的鬓发,看起来面无表情:“九部尚余几部?”

“四部……一二三七……四部。”景七声音晦涩。

“……”

云起的指腹停在苏叶子的鬓发旁,似是轻轻地抖了一下,只是景七再去看,又觉着是自己的错觉了。

半晌后,男人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像是要把他这千年埋没的积郁一并舒出

“真是……出息了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云起的手落到了一旁温凉的玉石桌案上。

轻轻地一扣。

硕大一块完整的玉石桌案,眨眼之间,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地齑粉。

“吾把你们从死人堆里带出来……”

云起像是在神情平静地自言自语,唯独那一地被他周身狂暴的真元波动推散了满堂的齑粉,曝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汹涌

“自相残杀……你们就用这个来回报吾……”

狂暴的气息压迫下,景七面色惨白,眸子栗栗。

哪怕下一刻他的城主府会同那玉石桌案一般化为齑粉,他也不想阻止。

他知道自己兄弟九人有多辜负他们的陛下,更知道失去与自己生死与共了几千年的兄弟,是如何一种切骨之痛……更遑论对于将他们一个一个抚养长大的陛下来说……

“唔……”

蓦地,躺在云起怀里的苏叶子发出一声不适的低吟,好看的眉心也随之蹙到了一起。

云起周身的气势一顿,然后腾然一震,悉数收回了身体里面

“……叶子?”

云起忙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只是怀里那个没理他,翻了个身,蹭进他的臂弯里,又睡着了。

“……傻叶子。”云起唇角轻掀,忍不住伸手在苏叶子的长发上摸了摸。

景七:“……”

囚牛大哥……我突然,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之前有个小天使在上卷讲神魂有缺原因那章说云起和叶子是“父子”emmm其实魔帝和九部这九个将军才算是父子23333

景七: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个娘。

第78章 我的叶子

待城主府正厅两个清醒状态的情绪稳定下来, 景七总算把被自己之前忘于脑后的一件事想了起来

“陛下, 檀宗寒琼峰两位弟子到了太行城, 之前似乎是听说了您与苏长老在此处稍驻的消息,专程来请您和苏长老回檀宗。”景七稍一思索, “好像是因为什么外宗大比的事情。”

“……外宗大比?”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听着他的通报,原本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怀里人一缕墨发,却在最后一个词入耳时, 男人的动作蓦然一顿, 片刻之后,他的唇角缓缓地掀了起来。

“他们不提, 吾倒是忘了……”

云起眼瞳里掺杂着一丝异芒的笑意起伏斑驳。

“……”站在一旁的景七偷偷瞥到了座上人的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经历,默默地打了个寒栗。

“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城中一家客栈里。”景七毕恭毕敬地回答。

“带路。”

“是,陛下。”景七本能地躬身作礼,只不过直了一半腰就僵了一下。

云起已经抱着苏叶子站了起来, 见景七不动, 眸光落了过来。

“陛下您……”景七呆滞地指了指男人怀里睡得正香的那个,“莫非是要这样抱着苏长老同去?”

云起唇角微掀, 瞳子里异芒一动:“有何不妥?”

尾音已是稍沉。

俨然一副“谁上来抢就弄死谁”的气势。

于是二十四孝属下景七表情真诚地再次作礼:“妥当得很, 陛下请随我来。”

饶是在宗里峰内就见惯了关系亲近的师父和大师兄,杜水清与宋清羽还是在打开门后, 被云起坦坦荡荡地抱着苏叶子的一幕惊了一下。

“师兄,师父这是……”杜水清最先开口,微皱了眉看向云起。

门外垂着眼的云起抬起视线, 落在开口的二师弟的脸上,唇角一掀,笑意邪肆:“杜水清?”继而他目光一转,又落在了旁边那人身上,“宋清羽?”

寒琼峰患难与共的两位师兄弟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茫然对视一眼之后自觉躬身作揖:“师兄。”

……不知为何,本来就让他们觉着难以望其项背的大师兄,时隔一年多再次见面,更是陌生得有点诡异了。

尤其是那个笑,首当其冲的杜水清一想起来就觉得背后汗毛竖了起来。

“外宗大比是什么时候?”

云起收回视线,看着怀里人问道。

“十日之后。”宋清羽答话。

“适逢其会啊。”云起笑道,瞳子里冷意微动,“那今日便出发吧。”

“……是,师兄。”

两人无敢异议,点头答应,然后乖乖回屋收拾东西,之后出门随云起踏上了回宗的路。

出太行城几里地外,已入山林,周旁不再见什么赶路的熙攘凡人,抱着苏叶子的云起停了下来。

“师、师兄?”吊在后面的杜水清和宋清羽赶了上来,不解地看向云起。

云起连余光都没分出去,声音也平静得很:“以你们速度,十日无法到达。”

“……”

杜水清和宋清羽羞愧地低下头去。宋清羽与云起初见,就深知两人之间差距犹如鸿沟,此时心态上还算过得去,杜水清却是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当年他还以自己修为高于云起为傲,如今不过几年过去,当初修为尚且受困的人,如今早就到达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

甚至在这简单的赶路上,云起抱着苏叶子走在最前,都如行云流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外泄,而他和宋清羽苦苦地追吊在后,真元运转逼得呼吸都不稳……

这就是差距吗。

杜水清懊丧的情绪很是明显,宋清羽都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的二师兄一眼,不过始作俑者似是毫无所感,之前说完话后,就再平静不过地挥了下袍袖。

然后一艘飞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几人旁边的空地上。

“师兄,这是……?”宋清羽傻了眼,连杜水清都顾不得自省,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庞然大物。

“飞行法器。”

云起浑不在意地抱着苏叶子进了飞舟之内,继而看向那两人:“你们准备在宗外历练两年再回去?”

被堵得毫无脾气的师兄弟俩眸光紧紧地黏在飞舟上,等到这飞舟腾空而起,直入云端,宋清羽都在不停地摩挲着飞舟冰凉的外体。

“二师兄,这个比宗内的那个飞行法器都大得多哎……”

“嗯,而且完全不需要牵引之链。”杜水清屈起指节在飞舟上扣了扣。

飞舟另一侧,云起把怀里的人扶到身旁座上,让对方靠在自己肩窝,然后拢着苏叶子的长发,以真元成罩,隔绝出一块只有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唇角轻掀,跟怀里昏睡的人低语:

“叶子,你收徒弟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他瞥了一眼透明光罩那头坐在一起离着自己两人远远的宋清羽和杜水清:“胆子如此小,如何能做吾的师弟?”

怀里人没搭理他,兀自睡得香。

云起说不出心里涌上来的那种陌生情绪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几秒之后,眼底情绪一沉,歪过头去咬住了自己觊觎了一路的嫣红唇瓣,少顷之后就本能地放松了力度,改为在上面轻轻地吸吮起来。

“我的……叶子……”

两人唇齿之间,云起轻声喃喃,眼底有魔气缭绕的笑意渐渐浮起。

他把身旁的人愈紧地揽在怀里,倚在飞舟的靠壁上,吻着怀里人的发顶,阖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云起被吵醒了。

看着真元罩子外面满脸急切的宋清羽和杜水清,云起按捺下心里那点暴戾的杀意,一拂袖,将真元罩撤去。

“何事?”

初醒的男人声线低沉沙哑,一双墨黑的瞳子里不见半点光色,只有一片淡淡猩红的阴翳笼着。

“……”杜水清和宋清羽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甚至有点想往后退几步。

怪不得他们,实在是此刻的师兄周身气息邪凛,明明干干净净一身素白袍子,可那么不笑不怒地望他们一眼,却让他们觉着这人好像浑身浴血地从什么尸山血海里走了出来不然如何得了这一身令人心栗的煞意与杀伐之气?

只是事态紧急,宋清羽于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师兄,之前飞舟所行经之处,底下似有几人在与宗内婵娟峰的弟子们缠斗,且那几人气息古怪,不像是仙域修者。……恐几位同宗弟子有性命之忧。”

……同宗弟子?

听见这词,云起唇角一扬,眼底却半点笑意都不见,只有深沉晦暗的魔气氤氲。

自己没有报当年某人天魔谷恩将仇报之怨,将他檀宗的弟子尽肆屠戮,就已是善举,如今要他去救?

滑天下之大稽。

云起视线一冷,拒绝的话音就要脱口,只不过前一刹那,他稍一犹豫,然后低头看了看怀里还熟睡着的苏叶子。

……婵娟长老似是与叶子最为交心,若是他知道自己没去救他师妹峰内的弟子……

云起眸光一凉,半晌后才面色微僵地把飞舟调了个头,往回飞去。

“到了师兄,就在下面!”

没一会儿就又跑到飞舟另一头的宋清羽和杜水清,隔着飞舟最长的距离与云起言道。

云起将飞舟降下,着地之时,他想了想,还是把怀里的苏叶子轻轻地扶到靠壁上,然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稍晚,但对修者来说,光线晦暗显然并不足以构成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