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甜蜜的惩戒(二)

这件事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香儿蒙混过关了。

香儿这样想着,暗自在心下庆幸不已。

后来白允拥着她问:“为何要逃走。”

一听到他语调之中透出的丝丝薄凉,她的心就直抽抽,于是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道:“我那是为了救你啊…我怕那些怪人找到你…怕你在地府没有回来…”

事情有些复杂,她杂乱无章的不知该怎么叙述才明白,到后来越说越急,又见白允那张十分好看的脸在她双手挤压下变得有些好笑,连两瓣薄唇都像是撅了起来。

她一时头脑发热照着那两瓣薄唇就印了上去。

当白允的掌贴上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至另一重全然不同的体验时,香儿心禁不住一惊,心道莫不是还没惩戒完吧?

然而此时的白允早已消散了怒意和怨念,百般温存的同她唇齿缠绵。

他十分有耐心的引诱她,使得她慢慢学会配合。

待到这一吻结束,香儿才食髓知味。

却见她双颊微红,姣喘间樱唇微张,相舌偷偷舔了舔唇,仿佛意犹未尽。

她以为自己藏得极好,一双乌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白允。

白允却凝着她的双眸,声音略显沙哑道:“莫要这样看着我,我怕会忍不住。”

他说着,抬手将掌心贴上她的侧脸,指腹温柔而又细致的摩挲。

香儿有些受用的微闭双眼,又听他道:“在成婚之前,我不会勉强你。”

勉强什么?香儿诧异的睁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等了许久白允倒底也没告诉她是勉强什么。

白允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而后起身往屋外行去。

香儿还陷在方才的疑问当中,过了一会儿却见白允带了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进来。

“咦”香儿好奇的自床榻上跳了下来,将那个老妇打量了一番。

却见她穿了一身色彩斑斓的大花衣裳,发髻上也插满了大朵的花儿,耳上一对大金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得人直眼花,鼻子上头嘴巴边上生者颗长毛的黑痣,这模样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老妇手上握着一块桃花色的帕子,一见着香儿,她就挥舞着帕子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白公子的娘子了吧,啧啧啧,白公子修行了那么多年,如今总算想着娶房妻子同修,花娘听着还不敢信,就想瞧瞧是个怎样的人物,如今见着这位姑娘,才知果然是个妙人儿!”

原来这人叫花娘,这名字倒是十分符合她的形象。

香儿暗自想着,抿着嘴拼命忍笑,又觉这花娘说话时嗓门忒大,竟像许多人在同时说着,听得她下意识的直揉耳朵。

白允似也不大适应她的嘹亮声音,蹙着眉宇对花娘道:“好了,成婚之事就交给你了,切莫出任何纰漏。”

花娘连忙拍着胸应道:“白公子且放心,花娘保证,一定将白公子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说着她快步挪至香儿身边,凑到她的跟前道:“还有这位姑娘,花娘也一定会让她成为整个人世间最美丽的新娘子。”

说话间,花娘面上厚厚的脂粉都快要掉到了香儿的脸上。

香儿不由的打了个喷嚏,连忙溜到一边,挪至白允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你不怕她下山以后又招来些怪人…”

对于先前的经历,香儿仍然心有余悸。

白允则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而后将她的柔荑握入掌心,看着她柔声道:“且放心,她不敢背叛于我。”

香儿原是背着花娘说的,还以为声音够小,她听不到,却被白允这句毫不知掩饰的安慰彻底打乱了计划。

花娘自然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配合的对香儿道:“奴家本是一条绢帕,后来揣着奴家的那位小姐恋上了一位书生,时常将奴家作为信物传递情思。那两人本是一对极般配的眷侣,却因身份悬殊,家人反对而无法相守。后来那位小姐的爹娘做主将她许配给丞相公子,小姐不甘,出嫁前夜逃出来与书生在城外的寺庙中相见,准备同他私奔,怎知书生却没有来。小姐被随之赶来的家人抓回去成婚,拉扯中将奴家落在了庙里。

后来那位小姐十分贞烈,坚持此生非书生不嫁,在花轿中自尽而亡。等到了丞相家,掀开花轿见到已经咽了气的小姐,丞相公子却是痛哭流涕,原来这个丞相公子就是那个书生,因怕自己的身份被小姐疏远,才不肯说明,怎知竟酿成这样一出惨剧。”

花娘忽然说了这么个令人怅然若失的故事。

香儿正沉浸在那位小姐和丞相公子令人惋惜的情谊当中,却见花娘忽的又换作一脸喜庆表情道:“奴家在那间庙里,受神明点化,又为这段凄美的爱情所感,竟修成了人形,自此便以冰人的身份隐于尘世间,专门撮合姻缘,以免同样的悲剧发生。”

原来是个帕子精啊。

香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条没有生命的丝帕也能修成个精灵。

花娘见香儿诧异得一声不吭,却错以为她仍不肯相信自己,于是堆出一脸谄笑解释道:“香儿姑娘且放心,奴家有一半的妖元如今正握在你夫君的手里,奴家哪里敢背叛你们,再说奴家自己都是个妖,也怕招惹麻烦。”

香儿虽然听着有趣,白允却为花娘这段过于冗长的叙述而显得有些不耐烦,抬手揽上香儿的纤腰将她往自己的跟前带了带,而后对着花娘道:“行了,你先下去准备吧。”

“是。”不愧是做冰人的,花娘惯会察言观色,连忙的福身应了礼,一溜烟儿已经消失不见,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花娘离开后,香儿顺势的偎进白允的怀里,有些出神的想着什么。

白允对此似乎很受用,拥着她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十分惬意的用下颌摩挲着香儿柔软的发丝,闭目养神间,怀里的人却突然动了动,仰起头来一脸认真的对他道:“方才花娘说你是我的夫君。”

“是不是成婚以后,我就不能叫你白允,得改口叫夫君了?”她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充满疑惑的看着白允。

这个问题把白允也问得一怔,不动声色的努力回忆了一番后,应道:“或许吧。”

香儿则蹙起眉道:“可是白允多好听呐,这么多年我一直叫你白允,都叫习惯了,现在突然要改,我要是叫的时候忘了怎么办…”

看着她一脸认真纠结的样子,白允的面容虽然仍保持的万年不变的清寒,可在香儿没有发现的某个瞬间,那两瓣薄唇却微微扬了扬。

他贴在她耳畔的唇,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如先唤一声来试试。”

香儿仰头凝视他,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坐直了身子,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

“夫君。”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遭,等了片刻,白允并没有反应,便又唤了一次:“夫君。”

唤过之后,她便一脸期盼的看着白允,却见他好看的瞳眸也同样凝着自己,将她方才的不安和窘态尽收眼底。

相视了许久,他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香儿撅起嘴愤愤不平道:“我唤两遭了,可你都不应我。”

白允则终于开了金口:“你再唤一遭,我就应你。”

“当真?”香儿狐疑的看着他,见他微微点头,便再度清了清嗓子,脆生生的唤了一声:“夫君。”

渐渐的,竟当真觉得这两个字有些顺口了,香儿于是又十分顺口连着唤了数声:“夫君夫君夫君…”

她边唤着边逼到白允的鼻子跟前,俨然拿出你若再不应我,我就对你用强的气势。

始终一脸正直的白允忽然毫无征兆的俯身,在她唇上落下清浅的一个吻。

香儿的脸顿时像被点着了一样,片刻间已自双颊红到了脖子根。

就在她怔怔的坐在那里,因为唇上还未消解的触感而心跳不止时,那片雪衣已然包裹上来。

白允轻而易举将她捞进怀里,温存良久之后,忽贴着她的耳际落下一声:“娘子…”

后来的日子里那位名唤花娘的帕子精便时常上昆仑山来叨扰,还时不时的带些衣服料子和朱钗环佩的来。

她不敢打扰白允,便将这些东西拿与香儿挑。

香儿对婚礼的事情十分认真,对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又有姑娘家天生的喜爱,于是也十分的配合。

渐渐的和花娘熟悉后,花娘更是趁着白允修行调息之际拉了香儿至一旁道:“一场婚礼要成功,最重要的还是新娘子,更何况是白公子的娘子。一定得是有大家闺秀风范,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女子才能陪得上白公子。”

听她说得这样玄乎,香儿于是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花娘好似对白公子很了解。”

花娘却挠头道:“也谈不上了解,奴家与白公子相识于前朝太史令家公子的婚宴上,那时候白公子是太史令邀请的证婚人。奴家见到公子时只道好一位卓然于世,飘然出尘的清俊公子,并未看出异样,倒是公子一眼就看出奴家的真身来。那时候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奴家便有幸与白公子相识,后来数百年间也只见过几面,再后来公子避世隐居于昆仑山中,就再不曾见过了。”

香儿点了点头,一脸笑容的对花娘道:“如此就有劳花娘了,我笨得很,花娘莫要嫌弃。”

花娘便握了她的手,一时间笑得如万花灿烂,执着帕子的那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香儿姑娘就放心吧,一切包在奴家身上!”

第27章 甜蜜的惩戒(三)

这一遭当新娘子,香儿才知道原来新娘子并不是那样好当的,不是穿一身大红衣裳,再座上花轿送到夫君家里就成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成婚之前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有这么多的东西要学。

“新娘子不仅要打扮的漂亮,成婚当日的一言一行都在众人眼中,一定要举止合宜,进退有度才能在给夫家留一个好印象,不仅如此,新娘一定要在成婚前努力练习,内外兼修,这样嫁入夫家后才能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花娘的声音犹如永不断流的渲河水般没有尽头,来来回回萦绕在耳边,都是一堆一堆的大道理,听得香儿是脑袋发晕,双眼发昏。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立在河岸边花娘变出来的细栏杆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头上还顶了一摞书册,双手还得端在身前,不能抬起来保持平衡。

据花娘说这个法子练的是站立和行走时的仪态,成婚当日她的脑袋上要插满各式各样的朱钗环佩,行走时务必要做到脚底生风,身姿平稳,头上的坠饰一个都不可乱晃。

沿着河岸行了几个来回,香儿觉得脖子都僵了,可花娘还在没完没了的说着。

这一段,她正说到成婚当日的流程步骤:“所谓婚礼,婚礼,最看重的就是一个‘礼’字,成婚当日,要分别行过撒帐礼、送贽礼、醮子礼方可将新娘迎入夫家拜堂,拜堂也是一礼,需得依次对天地、父母行跪拜之礼,最后再夫妻交拜,拜礼成后,新人即结为夫妇,送入洞房。”

香儿努力的记着花娘所说的这些话,至戛然而止处问道:“那送入洞房以后呢?”

花娘顿了顿,接着说道:“按照凡间的惯例,新娘送入洞房之后,新郎还需在外招呼宾客饮酒,待到酒过三巡之后才可入房内与新娘相会,此后两人再行同牢礼、合卺礼和结发礼,这一日所有的礼才算完成。”

“这么麻烦啊…”花娘又说了一堆,叫香儿有些发晕,兀自在心下默念了一遭后,又眨巴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向花娘:“那完成了结发礼之后呢?之后再做什么?”

“结发之后嘛,这个…”对婚礼仪制倒背如流的花娘说道这里却噎住了,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香儿一心等着花娘的下文,却也忘了自己头上还顶着一摞书,不慎之间那些书就要自头上滑落下来。

她连忙伸手去抓,怎料书是抓住了,人却也跟着失去平衡。

眼见着湍急的河水越来越近,香儿甚至来不及呼救,偏生花娘此刻还在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答她的话,她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认命的等着成为一只落汤鸡。

然而最终她跌进去的那一处却并非冰冷的河水,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将熟悉的气悉裹上她的身子。

香儿连忙睁眼,看到的是白允清俊的容颜和怎么也看不厌的瞳眸,于是绽开惊喜的笑靥。

他拥着她在河岸边稳住身形,而后抬手拭去她额际晶莹的薄汗,用有些责备的语调道:“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香儿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就传来了花娘的声音:“哟,白公子怎么来了?”

白允松开拥着香儿的双臂,一只手却还揽在她的腰上,目光仍停留在她的面上,却应道:“我见你们整日在此忙碌,便来瞧瞧你整日把香儿唤来做什么?”

他这话里责备的语调又加深了几分,香儿也听出来,于是连忙挺身出来解释:“花娘在教我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配得上白允的新娘子。”

听到她的回答,白允的眉宇蹙了蹙,顺着他的话问:“哦,都教了些什么?”

香儿便如数家珍的答道:“这些天我学了站立、行走、端坐的姿态、还学了识字和抄诵女则。”

“这个就是学习行走的姿态。”白允手上拎着那几本书册微眯双眼说道。

香儿连忙点了点头,花娘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白允阻止。

他将那几本书顺手放在一旁,看着香儿道:“姿态那些都不必学了,女则也不必抄了,至于识字,你若想学,我自会教你。”

凝视着他渲河水般澄澈而又深邃的眼眸,香儿面上露出诧异而又欢喜的表情,以不可置信的语调道:“当真?”

待到白允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微微点头,她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抱着白允的手臂欢喜道:“夫君你真是太好了!”

“可是白公子…”看着香儿又恢复了惯常的活泼好动,花娘面露忧色的欲言,却惊讶的发现素来一脸清寒没什么表情的白允,此时垂眸看着正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香儿,薄唇竟微微上扬,原来笑起来的白公子竟是如此美好,简直可以使天地为之失色。

花娘不由的看得失了神,也将方才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花娘还没告诉我结发礼后面的步骤是什么。”原本腻在白允怀中的香儿忽然朝向花娘问道。

花娘被她问得一怔,没想到她在这件事上竟是如此刨根问底。

在白允和香儿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中,花娘又结巴了半晌,最后终于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白允,于是满脸堆笑的对香儿道:“这件事,姑娘还是问白公子吧。”

“咦?”香儿疑惑的转头看向白允。

花娘则继续说道:“白公子应当知道的,前朝太史令公子的婚礼上,奴家原是要将祝辞递给身为证婚人的白公子的,可是那时候人多手杂,奴家一时昏了头,不慎将新娘陪嫁的压箱底图册递给了公子。正是因为那件事,白公子取了奴家的一半妖元,奴家可是刻骨铭心得很,白允子不会忘了吧?”

“压箱底是什么东西?”香儿立刻好奇的问白允。

白允却始终微垂眼帘,许久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握了白允的袖角,正欲追问,又听到花娘的声音由近到远的传来:“奴家还要下山采选成婚当日的用品,便先行告退了…”

说到最后,花娘已是一溜烟儿的没了踪影。

“你还没告诉我,压箱底是什么东西?既然是新娘的陪嫁,我是不是也要准备?可我已经没有娘家了。”香儿摇着白允的袖子相问,说着说着又有些失落。

白允于袖下轻握住他的手,似安慰般道:“不必担心,花娘都会准备的。”

说着,他又停了片刻,复才继续道:“至于那件东西,待到成婚当日再知道也不迟。”

香儿仰头看进他的瞳眸里,一时就被惑住了心魂。

虽说她还是对那件神神秘秘的东西十分好奇,可花娘不肯说,连白允也不告诉她,她也只能等到成婚当日再去学了。

既然白允说那时再学也不迟,想必并不难,她应当很快就能学会。

这样想着,香儿于是安然的点了点头。

总算逃脱了那些繁重的练习,香儿觉得日子好过多了。

不仅如此,白允还当真如承诺的那般,在午后抽出了一段时间来教她习字。

踏入凉亭中时,文房之物已然一应俱全的摆在石机上,白允则坐在石机旁唤她到跟前去。

香儿行到跟前,择了他身旁的石凳坐下。

白允一手扶着宣纸,一手执笔,自然而然的将她圈入怀中。

香儿虽挺直了身子,却仍觉到后脊贴着他的雪衣。

包裹在属于他的气悉里,香儿觉得习字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先前花娘教她时那么无趣。

这时候白允已将一只羊毫递进她的手中,她便顺势握住,只是姿势不怎么优美。

“这样不对。”白允贴着她的耳际轻语,同时微凉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柔荑,为她纠正握笔的方式。

这一切,他做得很是认真,却不曾想香儿自方才起心思就全然不在写字上。

她努力呼吸着他衣袖间弥漫的香木花气悉,耳边尽是两人衣衫摩挲的窸窣声。

失神之间,白允握着她的那只手,已然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个字。

“香儿。”他顿住笔,于她耳畔轻唤她的名。

“啊?”香儿回过神来,转头欲看他,却不小心擦过他微凉的薄唇。

一时间双颊温度节节攀升,她成了被丢进温水里煮的鱼,等着一点点儿被烹熟。

白允也滞了滞,过了许久才看着纸上的两个字道:“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香儿。”

香儿将目光转移到宣纸上,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方才的尴尬,却又来了兴致,扯了扯白允的袖角道:“那白允怎么写?我要学白允两个字。”

对于她的这番纠缠,